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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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誤估計了張起靈厚顏無恥的程度,就在那一瞬間,他迅速從旁邊拽了一只空碗,用筷子擋住米粉朝下一磕,多餘的辣椒醬就全部被磕到空碗裏了,磕完以後他從鍋裏又舀了一勺湯進去,默默開吃。
整個過程幹淨利索,速度快到眼睛慢一慢都看不清他做了什麽,居然連一滴湯都沒有撒到外面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吸溜米粉,心說這麽厲害你咋不去天橋底下變戲法啊。
耍人不成,我也懶得再耍第二次,随他去吧,吃飽就行。一碗熱乎乎的米粉灌下肚子,熱氣從每個毛孔散發出來,甭提多暖和了。我下午睡得太久,吃完宵夜也不是很困,屋裏沒人肯定很冷,幹脆坐在竈臺邊取暖。
張起靈也不怕待在廚房會有辱他大族長的身份,跟着我坐了下來。自從過完年,他好像就被鬼附身了一樣,總是跟着我。
今天過完,明天張家就要來接人了,一想到那個冷冰冰的大宅,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着燒的紅彤彤的竈臺也無法暖和起來。張起靈誤以為我是怕冷,拿起旁邊的柴火,很熟練的填了進去。
我問道:“你怎麽還會燒火啊,你不是族長嗎?”
張起靈道:“我并非一開始就是族長。”
這話他也說過一次,就算一開始不是族長,地位總不會太低吧,難道他能從燒火的一下子升級到族長?
“張家的事情,很複雜,跟一般家族不一樣。”他難得多解釋了一句,我對他家的事情不感興趣,沒有再追問下去。
一時無話,我們并排坐在竈火前,耳邊只能聽到噼裏啪啦的柴火爆開的聲音。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張起靈,他正盯着柴火看,跳躍的暖光打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偏硬的面部線條,竟透露出幾絲溫柔的氣息。
平心而論,我不讨厭張起靈,甚至還有一點喜歡他。他的性格初時接觸讓人有些拿捏不準,好像很嚴肅又很計較,相處久了才會發現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悶一點也不算是缺點了。
這麽想來,也許我怕的不是和張起靈一輩子拴在一起,而是怕待在那個陰冷殘酷的張家門樓裏。要是換過來,張起靈住在我們家,我還真挺無所謂的。
“吳邪,你有想過以後嗎。”看着看着,張起靈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很少會主動開口問問題,我直覺這個問題不是為了打發尴尬的氣氛才問的,斟酌片刻,我謹慎的反問道:“你是說我們能分開五百米以後的事情嗎?”
“是也不是。”他扭過頭看向我,認真的道,“你打算在長沙城呆一輩子嗎?”
難道他知道我家要舉家搬遷到杭州的事情了?我一陣臉熱,又想到這也沒什麽,我們家的臉都丢盡了,不搬家還能怎麽辦,又不是跑路,就硬着頭皮道:“當然不可能了,婚禮的事情鬧得那麽難看,我們家也是要面子的,還怎麽在長沙城裏呆?等這破法術解除了,我們就搬家,搬到杭州去!”
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喊出來的,喊的自己都莫名其妙。有時候我在心虛的時候會這麽做,算是虛張聲勢,可現在我心什麽虛啊,搬家難道還要跟這個人報備不成?
吼完以後,廚房裏微妙的形成了短暫的回音,為了避免自己尴尬,我只好繼續吼道:“太晚了,我回去睡了!”
言罷我站起了身,他也跟着我站了起來,道要送我,我道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家,我認識路。
就這樣,本來沒什麽矛盾,難得聊了沒幾句,卻以一個很奇怪的讓人氣悶的結局收了場。憋得我一宿沒睡着,生的哪門子悶氣也想不清楚,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熬了兩個黑眼圈。
大年初三一大早,張家的車早早的停在了我家門口,因為是過年,張海客還送來了一堆禮物。我揣着手看着他指揮仆人把東西朝我家裏搬,莫名想起了那句諺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三叔明顯和我想的一樣,又沒理由把人趕走把我留下,只能咬牙切齒的送我上了車,故意很大聲的讓我十五回來吃元宵,帶我去看花燈會。
“開心了吧大少爺,擱家玩了這些天,怎麽着,十五還要看花燈去?你多大了啊你。”張海客一見我就陰陽怪氣的。
我心中悶的慌,懶得理他的冷嘲熱諷,他見我不理他有些驚奇,本就只是順嘴一句話,他轉而跟張起靈說起了話來,道這幾天族長不在,族裏堆了不少事情,有幾件是急事,必須立刻處理雲雲。
嚴格來說,新年還沒有過去,年初□□而開始熱鬧起來,陸續有小攤子擺了出來,大街上的年味正濃,大人帶着孩子去各家串門,有扛着冰糖葫蘆的小販把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彎腰遞給孩子們。
與這一片歡樂喜慶的氣氛不相符的,滿大街只有張家這一戶,他家門口連一點紅色也沒有,整棟建築依舊死氣沉沉的,連開門的下人都還是那個死德性。我老遠就看到他們家門口的那個金椒圖,很想拿桶紅油漆潑上去,讓他們也“過過年”。
跨過門檻的一瞬間,我心中的苦悶感達到了最高峰,只覺生無可戀。這座大宅像吃靈魂的巨獸,把每一個走進來的鮮活生命都吞噬殆盡,也許張家人都那麽奇奇怪怪的,就是因為這宅子風水不好,住進來以後就會變成傻子。
張起靈見我氣色不好,就讓我回去吃了早餐再睡,中午晚上他都不回來吃了,不必等他,只是別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