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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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逃出去,并不是真的認為自己可以逃走,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全家都在長沙城裏住着。新媳婦逃走,他們拿捏住這一點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弄死我們家。我想出去只是為了告訴我三叔現在的情況,家裏還不知道張家真的沒打算把我送回去,他們還傻乎乎的以為張家會信守承諾,最多三五月就會把我送回去。
而且如果想擺脫張家的勢力範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舉家搬遷。
我知道在我爺爺還在的時候,他就想舉家搬遷到杭州去,我奶奶的娘家就在杭州,她是大家閨秀,娘家很有實力。但因為種種原因直到老爺子過世,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他老人家去世後,我奶奶就回了娘家,說看到我們會覺得傷心。
三叔也覺得長沙不會太平多久了,苦于長沙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一直抽身不得。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搬不走也得搬了,不然老吳家真的要絕後了。
我脫掉外套,把蠟燭摘掉摸了摸扡子,确實是好材料,非常尖且牢固。準備好之後,我反攥住燭臺,對準那扇有些松動的窗戶使勁鑿了起來。
張家對自己很自信,我關了三天根本沒人看着我,送完三餐就全跑了,我不必擔心會有人發現。
今天是我逃走的最佳時機,根據我對我三叔的了解,見不到我他不會走,我只要能找到會客廳就行,我不信他們有膽子把我三叔也關起來。
“你不會真的以為,用這個東西就能逃出去吧?”大門突然被推開,張海客發現我在鑿窗戶,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我。
我一直知道我運氣不好,沒想到會這麽不好,這麽多天張海客都沒回來過,今天他去而複返了。
都被抓包了,我還能怎麽辦,燭臺一丢,破罐子破摔的道:“怎麽了,明白強扭的瓜不甜,準備把我送回去了?”
“你想的太多了,換衣服吧,族長要見你。”
“你們族長想見我,我就去見,你看我長的像那麽乖的人嗎?他還沒死啊,沒死讓他來見我,你們不讓我出去是吧,那老子就坐在這裏,老子不出去了!”
很好,他們立刻就讓人上來抓我,我抱着床柱,心說自己如果真的是個女的就好了,至少他們會對女孩子客氣一些,我空頂着一個夫人的名頭,卻是一個大老爺們,太慘了。
眼見我的手就要被掰開,我幹脆扯起嗓子喊道:“張海客!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尋死!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可不嫌丢人!改明我就吊死在你們張家的門樓上!我要告訴全長沙的人!你們逼死剛娶進門的新媳婦!只用了三天!”
張海客明顯被我的不要臉打敗了,他用很複雜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有些後悔怎麽會把我這樣的人擡進門,他道:“你這麽耍賴也是你們吳家教的嗎?我剛覺得你有點氣節,你就這樣沒立場。”
“我怎麽沒立場?我的立場就是老子要回家!我就耍賴!氣節骨氣有用嗎?沒骨氣我就不要求走了。還有別什麽都扯我們家,你們張家有規矩結果你們出爾反爾?你爹也是這麽教你的嗎?你們撒手聽見沒有!再不撒手我血濺當場!”
張海客大概是沒爹,聽我說他爹突然就變了臉,沖上來掰我的手指頭。我也不跟他客氣,張嘴就要咬他的胳膊,一群人很幼稚的打成了一團。
”住手。”
一個毫無波瀾的甚至有些氣弱的男聲從門口傳來,雖然聲音不大,除了我以外的張家人聽到這個聲音後都迅速住手,站直了身體。
他們突然松手,可我還在抱床柱,反應不及一下把腦袋磕在了上面,有點頭暈,半天才回過頭去看來者何人。
還真是張起靈來了,他躺了二十五天,身體還很虛弱,沒辦法自己走路,是直接被放在椅轎上擡過來的。這麽冷的天氣,讓他出來也沒有人給搭個毛毯,看樣子是生怕他不死。
擡他的下人本想把他擡進屋,但是屋裏滿地狼藉,根本沒有讓人下腳的地方,他們只好停在了門口。張起靈掃視了一番屋內的情況,真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他臉上沒有浮現出一絲驚訝,只是道:“你們在做什麽。”
我對他的印象本來還不錯,也有些同情他,但是他們家的人實在太過分了,連帶着就也看他不爽起來。我撩了撩頭發,推開張海客走到了他面前,很不客氣的道:“我們有言在先,我來是嫁給死人的,你沒死那我就回去了,這有什麽問題嗎?你們憑什麽把我關起來?沒王法了是吧?”
張起靈的反應還有些慢,可能是魂魄離體太久,兩者無法契合的原因。我說完過了幾十秒,他才開口,卻不是回答我的。他看向張海客,道:“我不是說了,送他回去嗎?”
張海客有點不服氣的道:“族長還請三思,這事關族長的性命,還請以大局為重。小孩子鬧脾氣而已,關關就服氣了。現在送他回去容易,後果卻難以估量。”
“生死有命。”張起靈不容他再多說什麽,撂下這四個字之後就擺手讓下人擡他起來,臨走前他對我說了一句抱歉。
他來的突然走的也幹脆,我像一根被點燃了的二踢腳,本來滿肚子的炸藥準備和他好好理論一番,結果他上來給我把撚子掐滅了,一肚子氣全哽在了喉嚨。我傻乎乎的看着他的背影,沒辦法把他剛剛說的話的意思都聯系起來。
他的意思是……要放我回家?啊,那我方才說他沒死什麽的,豈不是很沒有禮貌。
族長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張海客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招招手讓下人把一身新的長衫拿了過來,他說我三叔已經在會客廳鬧了一上午了,他實在是服了我們叔侄倆了,趕緊回去吧。
“那個,我要是走了,你們族長會死嗎?”我換了衣服,洗好了臉,跟在張海客身後朝會客廳走,忍不住問道。
他斜眼看我,道:“你都要走了,現在才開始擔心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他是死是活與你何幹?”
“我說跟我有關系了嗎?他就是死掉也不是我害的,我就是問問,怎麽問問也不行了?你們這個鬼地方,我回去要用柚子葉洗澡洗三天!都不一定洗的掉你們這裏的晦氣!”
”行行行,你搓掉一層皮也跟我無關,趕緊走,你走了,我要去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