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難抑

第35章

A大從前曾經有過一個例子, 一個人偷了舍友的錢, 偷了多次都查不出是誰。輔導員多次找寝室成員談話都找不到人, 舍友就在寝室裏裝了攝像頭。

人當然是抓住了，而且雖然每次盜竊者偷盜的金額很少, 但因為次數過多, 仍舊判刑。那個犯罪的女孩父母求上學校求上警局, 舍友都紛紛為她求情, 可公訴案件并不能因為人情而網開一面, 最後還是進了牢房。這事作為A大經典案例，經常被用來告誡大學的學生。如果犯罪都因為人情而姑息的話, 受害者只會越來越多。

“怎樣的刑事案件？如果有必要的話, 保護受害學生信息, 追究到底！”

輔導員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心裏就有數了, 松了一口氣, 簡單地說了一下事情經過，他并不直接說是哪個學生的事情, 而是請示以後才決定去警局。

林蘇葉剛回宿舍，藺楓還沒回來，他正要早點爬到床上去，他的手機卻響了。

“林蘇葉。”

“輔, 輔導員？”

“我想了半天都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讓你們私了，這是違法犯罪, 你知道嗎？”

林蘇葉驚慌道：“輔導員, 你, 你千萬別……”

那頭的人道：“我知道你顧慮着交情，顧慮着各種各樣的東西，但我保證，這件事不會傳揚開去，但是既然是犯罪，就一定要報警，我會協助警方調查并要求保護你的個人信息，絕對不會影響到你平常的生活。”

“不不不，輔導員，我不想報警，我不想報警！”

輔導員道：“強.奸案是公訴案件，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林蘇葉，你不願意出頭的話，我幫你。我們學校不會任由自己的學生被強.奸都要三緘其口，我保證不會讓你的信息洩露。”

通話挂了。

忽然強硬起來的态度讓林蘇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板底下冒上來，一路順着背脊沖到他的腦袋裏。

他連忙穿好鞋子跑到樓下去，但是二樓輔導員不在房間。

林蘇葉一邊跑出宿舍樓一邊給輔導員打電話，但是輔導員似乎知道他是想給藺楓求情，所以根本就不接。

強.奸罪，強.奸罪……

林蘇葉不了解男人強.奸男人要判刑多少，他查了一下百度，只感覺自己手腳都發涼了。

輔導員不會去報警了吧？他是不是直接去報警了？

林蘇葉深深後悔自己把這件事說出去了，站在校門口急得額頭上都是汗，咬了咬牙，給藺楓打了一個電話。

藺楓正坐在操場上，秋夜的風很涼，随着天色黑到只剩燈光與月色，那份涼意就更加地沁入心肺。

他摩挲着攝像機，開了，又關。最後坐在主席臺上，遙望那一對對的情侶……

林蘇葉到底還是不願意向他妥協，而他既想用強硬的手段又不想讓他傷心……

欲要捕捉一只心愛的寵物進籠子，但是又想讓寵物像沒被關起來一樣開心快活。藺楓知道，自己這是奢求。

他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做到這一切，更遑論狠不狠的下心了。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藺楓收回帶了不明意味的眼神，随意地掏出手機——

竟是林蘇葉打來的電話。

“喂？”

“你，你過來一下，我在東門校門口等你。”

藺楓聽他聲音似乎都有些發抖，連忙道：“怎麽了？我馬上去。”

“你快點來！”

藺楓眉頭一皺，把攝像機放進口袋下了主席臺，東門離宿舍樓離這邊的操場都很近，藺楓直接跑到了東門，待到看見林蘇葉在那兒等他的時候方才停下了腳步。

“出什麽事了？”

林蘇葉雙眼仿佛帶着水光一樣，抓住他的衣袖有些顫抖地道：“我，我之前沒忍住把事情告訴了輔導員，他可能去報警了。”

報警？

藺楓心底一沉，一下就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了。

如果說不驚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那驚慌也不過是一瞬而已，當初他對林蘇葉下手，照樣是忐忑不安。可是藺楓知道自己想做，自己要做，那時的恐懼不過是因為他還年輕，沒經歷過大場面。如今，也同樣。

哪怕是面臨牢獄之災，藺楓扪心自問，他也照樣不後悔。

他忍得太久太久了，而在動手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最壞的情況。

“我媽如果知道了，怕她會難過。”

林蘇葉瞪大了眼睛，道：“強.奸罪是要判刑的！藺楓，你可能一輩子都會有這個污點！”

藺楓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你現在不想着我媽，反而先考慮我，你也喜歡我嗎？”

林蘇葉沒想到他現在的關注點還在這些有的沒的身上，抓住他的手臂，咬牙道：“你能不能先想想辦法！輔導員真報警了的話怎麽辦？！”

藺楓慢慢地拉開了他的手，道：“你把這件事告訴輔導員，不就是想讓他報警嗎？林蘇葉，我告訴你我不害怕，我做的時候就沒怕過後果。”

林蘇葉漸漸收緊了手指，攥緊拳頭，牙都要咬碎了。

“我……我沒想讓他報警。”

藺楓看他一臉惶恐不安的樣子，道：“事情是我做的，你卻比我更加害怕。林蘇葉，你是不是喜歡我？”

林蘇葉道：“你先想想辦法好不好？”

得不到回答，藺楓有些冷漠地道：“有什麽辦法可想？反正事情我已經做了，我媽不會怪你的，她一向是個明理的人，你要求不公開信息的話你的身份也可以保密。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我進去而已。”

林蘇葉直接給了他一拳，藺楓一個踉跄，皺眉擦去嘴角邊的血跡，林蘇葉高聲道：“你想我對張姨愧疚一輩子嗎？！”

藺楓舔了舔被牙齒磕破的嘴角，笑道：“那你想我怎麽樣？事情都已經做了，我還能穿越時空把過去改了不成？”他甚至把攝像機掏了出來，道：“而且你看，我都還帶着證據。我就是進去了幾年出來照樣不後悔，我告訴你，我就是不後悔！”

林蘇葉又氣又怕，看他似乎想要破罐破摔，近乎有些絕望了。

沒多久一輛警車就來了，林蘇葉沒聽見鳴笛的聲音，但是看着車上的燈光閃耀，幾乎感覺到了窒息。

“我，我求你……”他抓着藺楓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求你……”

藺楓微微一怔，竟看見林蘇葉比從前被他強迫後還要難過的神色，他并沒有放聲大哭，甚至連哽咽都是些微。但是晶瑩的淚珠一顆顆從他的眼眶裏掉落下去，因為太過飽滿，連痕跡都未劃出就直接落到了下巴上。

“蘇葉……”他似乎想替他擦眼淚。

輔導員帶着兩個警察過來了，看見他們就在這裏，連忙告訴了警察。

林蘇葉看着他們把人帶走，藺楓甚至沒有反抗，而大半夜的還有人好奇地往這邊看。

林蘇葉跟上去了，輔導員拉了他一下，似乎是想讓他“避嫌”，他們兩個大喇喇地一起去警局，縱然警局方面保密學校裏恐怕還是會傳出消息。但是林蘇葉就是要這樣跟上去。

他是本案受害者，原本他也是要去的。

輔導員猶豫了一下，就和林蘇葉上了同一輛車。

“……這件事，是個誤會。”坐在藺楓後面的那輛車上，林蘇葉輕輕地道。

輔導員道：“林蘇葉，你要知道，警察不是好騙的。”

坐在前面的警察也道：“現在同性侵犯的案發率比以前高了很多，但是很多男人都覺得丢臉不願意報警，比異性報警的還少，你們學校是為了你好。這件事不會傳出去的。”

林蘇葉握緊了拳頭，指甲都嵌入了肉裏。

一個更加年輕的警察還道：“同性強.奸也是犯法的，不要擔心！上一個喝醉了酒的都還判了兩年呢！”

林蘇葉渾身都像被冷水澆了一遍，與此同時，卻又覺得自己一生最大的勇氣都在此刻了。

到了警局，剛進派出所裏，林蘇葉看着前方被帶走的人大聲道：“對不起警察叔叔，我和男朋友鬧別扭了，他沒有強.奸我，是我和他吵架氣不過所以亂說的！”

當是時随行的警察都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眼神，包括藺楓。

輔導員震驚地拉他道：“林蘇葉，你別亂來！”

林蘇葉直接掙開他的手跑了上去，但又被攔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藺楓一眼又對上那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警官：“我說的是實話，真的。”

那有了年紀的警官示意另外兩個人帶藺楓進去，自己則拿出個東西，道：“可是在車上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

林蘇葉看見攝像機的一剎那臉色就白了，一下子白，一下子血色又盡數湧到了頭頂。

“他铐住了你，而且用了藥。”那警察道，“你們學校的輔導員已經說了，你和犯罪嫌疑人之前交情不錯，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替他掩飾罪行。孩子，做了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做了這樣的事，根本就沒拿你當朋友。”

林蘇葉道：“我們早就互相喜歡了，前不久在KTV，還有別人看見我們親熱……他……他用藥是因為我恐懼同性戀的性，我……我不想在下面。”

警官沒說話，不過示意其他人帶他進審訊室。

林蘇葉從前只在電視上看過這樣的架勢，自己哪裏親身體驗過？

坐在椅子上，面對着燈光和警察，對面年紀最大的警官就坐在那兒，既親和又威嚴：“你剛才說，他沒有強.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