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柒

第4章 蘇木（完）

我受傷了，那個徐家家主有兩把刷子，死之前捅了我一刀。

血洗整個徐家後，我放了一把火。

一方面希望燒的整個徐家一點不剩，另一方面希望可以把自己留下的痕跡燒幹淨。

徐家滅門一案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研究了許久也找不出一絲線索，無奈之下只好把這件事兒扣到了江湖上一個臭名昭著的山賊身上。

只有除妖師知道。

徐家滅門一案，死的不僅僅是徐家人，還有前來賀禮的其他除妖師，其中不乏除妖界有名的人。

區區一個山賊，怎麽可能滅得了徐家。

“大人。”

戚九站在那裏，等着底下的人彙報。

“大火燒沒了一切線索。”

戚九沒說話，就站在那裏，彙報的人也保持着微微彎腰的姿勢。

“你聞到了嗎。”

彙報的人微微一愣，“沒有。”

戚九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狐貍的騷味兒。”

這一刀捅的我流血不止，我心想，在不自救怕是要流血而死。

踉踉跄跄走了兩步，還是撐不住倒在地上。

這回……是撐不住了吧……

母親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母親說的對。

一縷陽光照射到我的臉上，我睜開眼睛，随即又被陽光刺的眯上了眼睛。

緩緩坐起來，左肩的傷刺的我清醒了起來。

入門是粗糙的廂房，看樣子是個普通人家把我救了……

身上什麽都沒穿，純白的紗布包裹住我的左肩，散發出淡淡的草藥味。

一股雞湯味兒傳來，我的肚子叽裏咕嚕叫起來。

他端着一碗雞湯進來了。

他告訴我，他外出采藥，遇到趴在道中間的我，就把我帶回來了。

呵，這個人若是知曉自己帶回來的是個狐妖，怕是會後悔。

我沉默的喝着湯，一時間滿屋子都是我吸湯的聲音。

快見底的時候，我聽到他說……

“你是狐妖嗎？”

“噗————”

我一口雞湯噴了出來。

那個時候的我，是對蘇木起了殺心的。

但是看着這個男人一臉神采飛揚的問我“你們狐妖都是九條尾巴嗎？”“你們狐妖都這麽好看嗎？”“你們狐妖……”的時候，我突然就變了主意。

我現在受了傷，肯定要在人間帶一段時間，蘇木這麽傻，騙他照顧我一段時間，走的時候使點手段讓他忘了我，也是不錯的主意。

才不是不想殺他，只是怕麻煩而已。

我跟蘇木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蘇木是一位郎中，無父無母，在全國各地過着自在逍遙的日子。

蘇木告訴我，那天他采藥回家，看到了傷痕累累倒在路中間的我。

我還是傻啊，當時也沒問問他怎麽發現我是狐妖的。

以至于我後來後悔不已。

“這個是粽子。”

蘇木拿着一串粽子，雙眼冒光的看着我。

“……哦。”

我知道。

我跟白夜帶在人間的日子，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白夜都教給我了。鬼知道自己當時出于什麽心理，為什麽要裝作一副感興趣的樣子給蘇木看。

蘇木說要教我包粽子。

具體的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自己狼狽的樣子，還有蘇木開心的笑聲，以及……我惱怒的臉。

“咝！”

蘇木的手一停，小心翼翼的問，“弄疼你了嗎？”

我不耐煩的說，“快點。”

“……哦。”

小心翼翼的換完了紗布，我打算睡一會兒。

但是蘇木站在床邊，似乎是打算守着我。

“你不出去嗎？”

“你睡得着嗎？”

“……”

“我給你講故事吧！”

“……”

這個人……

我還是在蘇木的的絮絮叨叨中睡着了。

恍惚間，嘴唇上有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

下意識的回應。

一如從前。

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蘇木，我有點頭疼。

我不相信蘇木，或者說，我不敢在相信人了。

我害怕。

蘇木醒來的時候卻很開心，抱着我一直在唠叨。

蘇木告訴我，我們應該成親。

他還告訴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聽着新鮮，因為以前白夜不曾對我講過這些。

蘇木問了我很多關于我的事，但是我都是一句“不知道”做回答，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不唠叨了，問我:“你是不是不願意告訴我？”

……這家夥也不傻啊。

“沒關系，你不願說我來說。”

……這家夥還是傻。

之後我才知道，蘇木是真的喜歡我，而我也應該同等的信任他。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本來以為那把火把一切都燒幹淨了，但是我低估了除妖師，人類裏總有那麽兩個成精的老不死的。

那天我正在院子裏一邊扇扇子一邊曬太陽，思考我跟蘇木的事該怎麽辦。

遠遠就飄來了黃紙的味道。

我當下定下心神，晃了晃耳朵，遠處傳來了“就在前面”“狐妖……”之類的淩亂的聲音。

蘇木正從屋裏喚我，我一把抓住他，從窗戶口跳出去。

蘇木不能留在這裏，憑我對那幫除妖師的了解，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一個跟狐妖生活了近半年的人。

森林裏，我背着蘇木在前面狂奔，後面是一隊除妖師。

前面不遠處就是家鄉了……

心急如焚的我沒有注意腳下的情況，以至于摔倒在地上擦出去好遠都沒有反應過來。

除妖師已經臨近了。

“跑啊，怎麽不跑了？”

對方咬牙切齒的看着我，好像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我咬了咬牙。

這些除妖師根本不足為懼，我只不過是……不想在殺人了而已……

不要逼我……

我抓緊了地上的草。

除妖師卻已經展開攻勢，嘴裏念着讓我腦袋疼的語言。

“不要！”

變故是突然間發生了，我面前一黑，蘇木擋在我面前。

拂塵的尖刺穿了他的腹部，大面積的血開始蔓延，他吐出一口血，染紅了我的臉和衣衫。

蘇木狼狽的笑着對我說:“穆柒……我是真的喜歡你，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的九條尾巴好漂亮。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他倒在我身上。

我大腦又開始充血，眼前又是一片空白。

還是像多年前那樣，清醒過來的時候遍地都是屍體，周圍的樹木燃燒着熊熊烈火。

唯一不一樣的便是我沒有困在樹立，懷裏還抱着蘇木。

我看着懷中的人。

蘇木……蘇木……我的蘇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森林裏傳來震震悲鳴，遠處的鳥兒被驚醒，鎮上的人們事後回想起，說，那是一種類似于狐貍和人類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