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柒

第2章 白夜（完）

今天，白夜說要帶我出門玩。

白夜說，今天是春節。

白夜說，春節是人間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這一天，人類會舉家團圓，張燈結彩。特別是京城，街上會有各色各樣的小吃和好玩的。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白夜陪我一起過。

“白夜，你過春節，為什麽不跟家人一起過呢？”

白夜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臉上，過了一會兒，白夜有些勉強的笑着說:“都不在了。”

我有些慌。我覺得我傷害了白夜。

“對不起。”

“沒事。”白夜明明應該生氣，但是白夜還是跟我說沒事，白夜是因為我才沒有生氣。

我幾口把手裏的糖葫蘆塞進嘴裏嚼幹淨，然後把白夜的腦袋往下一扯。

“吧唧”一口。

白夜的臉上粘上了糖葫蘆殘渣。

“那以後穆柒就是白夜的家人了。以後的春節穆柒都會陪白夜過的。”

白夜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看着我，漸漸紅了臉。

啊——白夜怎麽這麽可愛——

白夜買了兩個燈，要帶我去河邊放燈。

白夜說，放燈的時候，要許願。白夜說，許願的內容不可以告訴別人，如果別人知道了的話，就不靈了。

“穆柒要跟白夜永遠在一起。”

白夜無奈的看着我，“都告訴你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不說出來也不靈啊～”

白夜寵溺的看着我，“你呀你呀……”

我嘿嘿一笑，“我怎麽了嘛～”

白夜看着我，我被他的目光盯得發毛，“怎、怎麽了……”

白夜伸出手，撫摸着我的臉，“你的嘴邊有渣子。”

“啊？”我已經被白夜的動作弄得臉紅心跳了，聽到他這麽說，下意識就要伸手擦掉。

白夜比我更快，白夜把臉伸過來，吻上了我的嘴角。

“謝、謝謝……”

話音未落，白夜突然把嘴唇貼上了我的嘴唇。

我下意識的伸手推他。

“別拒絕我……”

白夜的聲音在這時候顯得富有磁性，我仿佛着了魔一般被他緊緊擁入懷中。

我被白夜帶回家。

我被白夜推到床上。

我被白夜擁抱。

雖然很疼，但是我被白夜擁抱的時候，我卻特別開心。

那天晚上，白夜拉着我說了好多話。

白夜告訴我，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農民，白夜說，我們既已行了夫妻之事，以後就是夫妻。白夜說有時間帶我去掃墓，見一下他的父母。

我心想，既然這樣，那我也要帶白夜見我父母。

我要跟白夜成親。

我要跟白夜在一起。

我在人間呆了一年後認識了白夜，我決定帶白夜回家，要家族接受我們，求得家族的祝福。

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白夜的時候，白夜一口答應。

那個時候我想，白夜真好啊。

他說他叫白夜。

他說他是農民的兒子。

他說他第一次見到我就很喜歡我。

我相信了，我都信了。

所以我跟他相處，所以我愛上了他，所以我決定帶他回家。

我帶白夜家，我開心的向境內的人介紹說:“這是白夜，我的……”

“喀啦”，骨肉撕裂的聲音傳來。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看着我腹部的刀，不敢置信的看向白夜。

“白……夜？”

我突然想起我進人間殺的那個除妖師。我一邊踩他一邊說他活該。

母親說，惡有惡報。

母親說的對。

邊境湧進大批人類，他們清一色的穿着藍白相間的除妖師服裝，左胸處，一個大大的“徐”字。

徐家，百年除妖世家。

他們開始大肆屠殺我的族人。

裏面有我的朋友，還有一些尚未成型的小狐貍。

我只是捂住受傷的腹部，坐在地上看着白夜。

白夜的臉上挂着笑，但是那跟平常的笑不一樣，平時白夜的笑都很溫柔，但是現在他對我笑的樣子卻滿滿都是譏諷。

“是不是很疑惑？”

我想說話，我想說你不是白夜，白夜不會這樣對我。可是我的嗓子出不了聲音。

“再次介紹一下。在下徐夜，字子白。徐家繼承人。”

“穆柒，你怎麽這麽傻。”

對我就是傻。

“穆柒，那天，我聽底下村民上報，有疑似狐妖出現。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留着你有用。”

“蒼天不負有心人啊。”

白夜張開雙臂，示意我看向周圍的一切。

“沒想到居然能找到狐妖的老巢。”

白夜從背簍裏拿出一把刀，走向我。

“穆柒，你不是喜歡我嗎？”

“那你，為了我去死。”

“好不好？”

我沒有躲，卻也沒有被砍到。三哥的鞭子一把纏住我，把我拉到三哥身邊。三哥拉着我說了什麽，但是我沒有聽清。我從始至終都在看着白夜。

不，是徐夜。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的家鄉已經變成了地獄。到處都是我族人的屍體。我聽到遠處那個小時候我最讨厭的長老喊着“狐族的禍害”之類的話，但是仔細一聽又好像沒有說。

“啊……”

我捂着自己的腦袋，發瘋般看着這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

很多年後，幸存下來的狐族回憶起當年，仍然心有餘孽。

根據後來狐妖的專史記錄，那一天雷雨大作，電閃雷鳴。

那是繼上古之後，狐妖一族再次見到九尾狐。

狐族死傷慘重，除妖師無一幸存。所幸族長和族長夫人事後經過修理無礙，繼續主持狐妖大局，膝下六個子嗣也安好，輔佐族長。

而穆柒，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