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事發突然
陸星遙早晨起來,右眼皮跳個不停,心也突突地撞擊胸膛。他以為因為昨天有心事沒睡好,于是沒在意。吃了早飯,來到了片場,發現趙靜海沒來,他的戲份全部被推後了,陸星遙好奇地問邵凱:“趙靜海怎麽沒來?”
邵凱有些沮喪:“他去芬蘭了。”
陸星遙:“芬蘭?這個季節去旅游?”
邵凱搖搖頭:“不是,他的外祖父在芬蘭赫爾新基病逝了,他昨天晚上趕飛機飛過去了。”
陸星遙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外祖父去逝了……等等,趙靜海是許轶的表弟,他的外祖父就是許轶的……”
“爺爺。”邵凱把手機遞給陸星遙,“這是新聞。”
陸星遙一看,許轶的爺爺病逝已經上了熱搜第一條:男星許轶的爺爺于芬蘭病逝。點進去,新聞上寫着:許志鵬,1932年出生,許氏集團前身金石電器創始人,退休後定居芬蘭赫爾辛基,今天淩晨2點13分,搶救無效,因病去世,享年88歲……目前,許轶已經停止所有工作與演藝活動,飛往芬蘭。
陸星遙心猛一跳,翻出許轶給他發的消息,時間是昨天晚上11點。或許昨天11點,許轶就已經接到了噩耗,卻沒有告訴自己。陸星遙後悔自己沒多問一句,他趕緊查了查去芬蘭的飛機,直達需要至少10個小時,昨天晚上離11點最近的一班飛機是在淩晨1點左右,現在還沒有到,高空中信號不好,就算打電話,他也接不了。
陸星遙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想了想,決定給他發一條信息,等他開機之後,就能看到。
可是調出信息界面,一時心中千頭萬緒,卻不知道發什麽。到底是安慰他呢,還是怨他不告訴自己呢?怎麽看,這次都是他的錯,許轶發信息說不回來的時候,他正在為孩子的事情煩惱,竟然沒想到多問一句。
他攥着手機發呆,心裏發涼,不是因為許轶,而是因為對自己失望。昨天哪怕他多問一句,許轶也不至于連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他。他能想到許轶當時的心情,親人突然去世,是多麽震驚又痛苦的事。可他竟然因為煩惱,期待着許轶不回家。他認為自己愛許轶,也希望自己深深地愛着許轶。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又讓他懷疑自己的愛本就是膚淺的,沒什麽深度,不過是愛上了許轶的好皮相而已。這無疑又讓陸星遙對自己厭惡更深了一層。
陸星遙一整天都沉浸在自責中,他給許轶發了一條幹巴巴的信息:聽說你爺爺去世了,節哀順便,好好照顧自己。
他本不想發,這一條信息實在太虛僞、太表面、太形式,哪怕只是許轶的普通朋友,也會發一條比這更情深意切的問候短信。可是陸星遙卻覺得文字與語音都表達不了他此時的後悔與對許轶的疼惜。他只要一想到許轶那張常常帶着痞笑的臉上,露出悲痛的神情,他就覺得難過與自責,似乎只要見到許轶傷心,他也會感同深受,甚至比許轶還要心痛。
陸星遙一天魂不守舍,攝影棚裏的氣壓也很低,大家因為趙靜海與許轶家裏出事,也笑不出來。這種沉悶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收工,連收工都沒能讓大家恢複快樂。邵凱看出了陸星遙心情不佳,悄悄地安慰他:“陸哥,趙靜海說許哥已經落地了,一切順利,你就別擔心了。”
陸星遙點點頭,心情更加沉重了,許轶明明到了,卻沒有回複只言片語,這也太反常了。平常的許轶是個話唠,只要給他起個話頭,他就能唠叨好幾個小時。可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許轶心裏必定有很多想說的話,可是到現在了,卻一個電話也沒有,一條信息也不發。陸星遙只能安慰自己,許轶是太忙了。
晚上,陸星遙獨自躺在那張大床上,他頭一次覺得床這麽大,房間這麽空,寂寞好像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宇宙,将他一點點地吞噬。他原來是不怕寂寞的,更不怕孤獨。他與寂寞相伴度日,從來沒有感覺過孤獨。但是現在,他第一次有一陣強烈的思念,他想念許轶無賴的笑容,想念他那些胡言亂語。他不想讓許轶變得成熟與沉默,任何成熟都是以傷痛作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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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很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或許不能叫小生命,它應該還是一個細胞大小的受精卵,還沒有發育成真正的生命。但生命的跡象已經初現,昨天前天被折騰得來回嘔吐,已經證明了它的存在。
陸星遙不禁笑了,他确實深受折磨,可是現在想想,苦中也有樂。樂的是,他有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還是跟許轶。這麽神奇的事情,能發生在他的身上,他至今都有點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作一個小生命的父親,是否能承擔得起一個生命的重量,可是這個生命已經自主地選擇了他,讓他在苦惱的同時還有點受寵若驚。或許有孩子是大多數人都覺得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可是對于陸星遙來說,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現在,許轶不在,只有這個小細胞陪着自己了。他翻了個身,側躺着,抱着肚子,意識在黑暗中沉沉浮浮,沒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陸星遙反射性地去拿手機看時間,發現一條未讀信息,是許轶發來的,只有寥寥幾個字:我到了,一切都很亂,等我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陸星遙這才放心,雖然許轶依舊有些不大對勁兒,但畢竟他的爺爺去世,世界已經天翻地覆,總會與平日裏不同。
許轶沒能給陸星遙提供太多信息,他只好一邊密切關注新聞,一邊從邵凱那裏獲取信息。趙靜海雖然平日裏看着高冷,但是這一次倒是格外積極,所有的消息都是從趙靜海那邊傳過來,他跟邵凱的互動比平時多了很多。
陸星遙疑惑地問:“我看你們平時也沒什麽交集啊?這次他為什麽這麽給力?”
邵凱有點臉紅:“沒什麽,我們其實是初中同學。”
陸星遙大驚:“啊?!原來你就是他說的那個……”
邵凱腼腆地說:“我們原來有一點小誤會,現在解開了。我們現在關系不錯,算是朋友吧。”
陸星遙一臉“你隐藏得好深”。
邵凱看出來陸星遙還想問點別的,趕緊紅着臉跑開了。
陸星遙自從懷孕以來,口味倒是沒什麽改變,就是有點嗜睡。平時有心事是睡不着的,可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沾着枕頭三秒之內睡着。沒辦法,這是生理作用,無法抵抗。所以,為了關愛許轶,他每天必然要在自己睡覺之前,給許轶發一條信息,問一問他的情況。許轶有時候回複,有時候不回複。因為時差,大多數消息都是在陸星遙睡夢中發出來的,無法及時回複,所以兩個人的交流也是斷斷續續的。
許轶不在的時候,陸星遙反而能想起來兩人之間的一些往事。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在床上威脅許轶:“你要是敢不戴T,下場會很悲慘,你信不信?”
許轶撲哧一笑:“有多慘?染上不治之症?你不是才被我KAIBAO嗎,哪來的不治之症?”
陸星遙臉色一沉:“滾!”
許轶不要臉地湊上去讨吻:“跟你在一起,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覺得慘的。就算慘,我也甘之如饴……”
他不屑地想,年輕人,你還太嫩了,要是我給你生一堆小許轶滿地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沒想到,現在他成功地實現了對許轶的詛咒。
想到這裏,陸星遙不由拍拍肚皮,對肚子裏的小豆丁說:“我警告你,你千萬不要像你那個老爸一樣二,否則等你出生了,打你屁股。他就是沙雕界的哈士奇,要引他為戒,千萬不能跟他學。你呀,長相像他完全沒問題,性格一定要像我,這樣又聰明又帥氣,長大不愁娶不到媳婦兒……”
真是養兒100歲,常憂99啊。陸星遙過後感嘆道,它還是個小細胞呢,自己竟然能想到它娶媳婦的事……
不過,許轶不回來,也給他贏得了一點時間,陸星遙思來想去,決定去醫院查一查。一來是确診自己真的懷上了,以确定下一步計劃;二來是想看一看這個小豆丁,留一張初見的B超照片。很多父母都保留着孕檢時的B超照片,作為紀念。他就有一套自己小時候的B超照片,是他父母為他保留的。這不但表明了父母的愛,也是出生前的珍貴記憶。
去醫院作孕檢可不像去藥店買早孕試紙這麽簡單,偷偷摸摸,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就能蒙混過關,去醫院作檢查,可是需要所有的身份信息,一旦确診他懷孕了,他的所有信息是要入國家數據庫的。他這麽一個公衆人物,又是未婚先孕,實在是難言之隐多多,猶豫再三,為了孩子的健康,才下定決心要去檢查的。
檢查之前,他找了一個同夥。拍戲休息期間,他把邵凱拉到片場的隐蔽之處,神秘兮兮地說:“小凱啊,你到我身邊做助理有多長時間了?”
邵凱迷惑地說:“大半年了。”
“你覺得我對你怎麽樣?”
邵凱總覺得陸星遙怪怪的,好像古代皇帝要大臣給他賣命之前說的開場白。他戰戰兢兢地回答:“好……對我很好……”
陸星遙露齒一笑:“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邵凱提心吊膽地問:“什麽、什麽事?”
“把你的身份證和醫保卡給我。”陸星遙伸手讨要。
“啊?”邵凱不明所以,“你,你要幹嘛?”
“不幹為法亂紀的事,你放心吧!”
“不行。”平時小綿羊一樣的邵凱,這時候倔強起來,“身份證絕對不能借給你用的,除非你說明原因……”
陸星遙呆了呆,雙手合十:“邵凱小同志,我确實有無法說出來的理由,你能不能幫我這一次?”
邵凱認真地說:“陸哥,你說什麽我都會幫你,但得先告訴我真相才行。”
陸星遙一看,也沒轍了,自己也确實應該把原因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他只好說:“下班之後,我們去咖啡廳約個會,我告訴你實情。”
在咖啡廳的最角落,兩個家夥愁眉苦臉地對着兩杯黑乎乎的咖啡。
邵凱結結巴巴地問:“陸哥,你、你現在能喝咖啡嗎?”
陸星遙看了看一口沒動的咖啡,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孕夫”了,把咖啡推給邵凱:“給你吧。”
邵凱作賊似的瞥他一眼,似乎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那你,你用我的身份證,真的能掩人耳目嗎?你們亞種人的身份不是會進國家數據庫嗎?”
陸星遙惆悵地嘆息一聲:“是會進數據庫。不過這個數據庫也不全,很多亞種人是以私生子的身份生下來的,所以有一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怎麽可能上報呢?”
說起“私生子”,陸星遙也有點郁悶,如果許轶不跟他結婚,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也只能是私生子。
不過,陸星遙也太多的煩惱,畢竟現代社會,想要一個身份,其實很容易,甚至比“嫁”進許轶那樣的家庭來得更簡單,可操作性更強。
“陸哥,”邵凱沉默半晌,對陸星遙說,“要不要跟傅總說一下?”
陸星遙趕緊阻止:“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傅裕華,他要是知道這件事,我就慘了!”
當初傅裕華警告他,不要把這段關系當真,撈點好處,玩一玩就算了。可現在……孩子都有了,完全違背了傅老板的囑托,再讓傅裕華知道了,恐怕陸星遙的皮都要被扒掉一層。
邵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發誓。”陸星遙還不放心。
“好,”邵凱老實地舉起一只手,“我發誓,如果我把陸哥的事告訴了傅總,我就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陸星遙撲哧笑了:“不行,再來一個,你萬一找了個男朋友,這誓言不就無效了嗎?”
邵凱說:“不可能,我喜歡女孩子。”
“不行不行,再發一個。”
邵凱只好再次發誓,這回換成了“一輩子打光棍”。
陸星遙才安下心來。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這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連我父母都沒告訴,你算是我身邊唯一能信任的人了。”陸星遙企圖用情感綁架邵凱。
不過,邵凱雖然老實,倒是難得的明白人:“你也沒告訴許公子嗎?”
陸星遙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沒有。”
“為什麽?”
“先瞞着吧,他現在人在芬蘭,這件事也不好在短信裏說。再者,有孩子對他來說,未必是高興的事……”陸星遙的話略顯沉重,“他那麽年輕,事業有成……”到底想不想要,也說不定。
雖然後半句陸星遙沒說,但邵凱的眼神也不禁黯淡下去。
“好,我陪你去,你用我的身份證檢查。”邵凱下定決心幫忙。
第二天,陸星遙下午沒排戲,他和邵凱像做特務工作的一樣,捂得嚴嚴實實,從車上下來。
“就這裏了。”邵凱把車停下,“我在網上查了,這是S市最好的亞種人醫院。裏面所有的資料都是保密的。”
陸星遙說:“可惜公衆人物的隐私不是保密的,不過,幸好有法律規定如果不經本人同意,私自洩露亞種人的身份,會被判刑。”
邵凱說:“那你還捂得這麽嚴實幹什麽?”
陸星遙說:“萬一要是哪個法盲把我身份洩露了,可是覆水難收了,就算他判刑了,我的身份還是洩露了——我這是以防萬一,給傅老板省點事兒。”
邵凱用自己的醫保卡挂了號,兩人上了二樓,在一個科室前停了下來。今天是工作日,來醫院的人不算多,但這個科室門前,坐的都是孕夫,大着肚子,畫面太美……陸星遙只能用手遮着眼睛。
“你遮什麽啊,陸哥,”邵凱小聲說,“你,你這是欲蓋彌彰!”
陸星遙拉着邵凱:“我實在看不了這個畫面……”
“你以後不也是這樣的?”
“大哥,你行行好吧,別吓唬我了。”陸星遙精神快崩潰了。
在産科前坐了十幾分鐘,陸星遙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淩遲。一堆大着肚子的男人坐在産科的等候區,還有一個孕夫是被人擡進去的,吓得陸星遙抱緊邵凱的胳膊,大氣不敢出。
終于叫到他的號了,他緊緊拽着邵凱,戰戰兢兢地進去。
醫生戴了一個厚厚的酒瓶底,滿頭白發,看他兩眼:“懷孕了?”
陸星遙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想做個孕檢。”
醫生瞥他兩眼:“你這是不能見人嗎?大白天又是墨鏡又是口罩的?”
陸星遙說:“我是不好意思啊。”
醫生擡了擡眼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懷個孕還不好意思?”
陸星遙裝作格外難為情的樣子:“我……是未婚先孕。”
醫生一臉了然:“你們年輕人啊……行了,給你開個單子,趕緊去檢查檢查。”
【作者有話說:感謝夏血、耳機控的打賞,感謝問路、米玖非酒、廢柴大人、AnnaAn、芒果林妹兒、溫初沐、娜姐、柒七的評論,你們就是我漫漫寫文路上的動力,無以為報,今天周日,多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