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道
第19章 人道
“還記得那次代號‘SLIENCE’的演習嗎?”顯然有人不願他再逃避,一直沒說話的兩位大校其中一個,劉湛然參謀長一句話打碎所有幻想。
“許……許三多!!!”他的神情極度震驚憤怒克拼命制隐忍到嘴唇發白,甚至無法再維持鎮定的踉跄一下單手扶牆才能站穩︰“你們,對他,對他……”
顯然沒料到他反應如此激烈,首長們詫異的看着這一幕相顧無言。高建國低頭陷入深深思索,鐵路狠狠地皺了一下眉沉思半天仿佛明白什麽般臉色大變!強自維持冷靜安慰手下愛将︰“別擔心,他沒事兒。我們不會那麽不人道,那只是類似‘戰場興奮劑’的東西,只要一年半內他不受重傷引起大範圍細菌感染,藥物就對他沒影響。”
“可是……”
“分清輕重,中校。”高建國擡頭沉聲道︰“聽我們說完。那次演習我就開始注意這個兵。當然,他的表現十分出色。現在談另一方面,新藥我們已經拿到手了,讓你們襲擊只是佯攻你知道,但另一邊的人卻在‘瘋子’聚集地發現了一支半成品!犧牲好幾個內線才知道金三角的一個人手裏也有半成品并且不知道有多少!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阻止這種藥的擴散,就必須……”
高建國似乎也不忍心再說下去,他卻緩緩鎮定下來︰“我明白了。就LH國與A國的種種表現,那藥應該還在研制階段,所以擴散出來的都是半成品并且應該只有幾支。畢竟,那半成品的重要組成元素極其稀少又極易揮發,保存難度極大。要不LH國早明面插手了。阻止擴散的最有效辦法就是一個讓所有勢力都争得頭破血流,又礙于LH國與A國默契不敢動的半成品幸存者。打入內部把水攪混或者順藤摸瓜,方便我們其他人動手銷毀。知道是誰挑頭拿到把柄最好,銷毀就相對來說容易很多。而我,就成了最佳人選對嗎?”
“你可以拒絕,袁朗。”鐵路還想做最後的‘挽留’︰“這很不人道,并且,現在,沒人撐過一年半,你……”
“我有疑問。”他突然打斷大隊長的話,臉色陰沉︰“許三多那次究竟怎麽回事?”
“中校,你……”到現在沒說話的周師長吃驚的看着他,顯然不明白這個顯得有些異常但還算冷靜的中校為什麽在這節骨眼兒上本末倒置。
“那個我們待會兒……”高建國竟在這時有些躊躇。
“現在說吧,到這一步,這不是私事,也不是小事,将軍。”他的強硬态度引起另一集團軍嚴軍長的不滿︰“中校,請對你的首長保持最起碼的尊重。”
這話有分量的人說起來相當重,鐵路臉色更難看又不好接口。只能暗中惱火︰袁朗,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好吧,”高建國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會兒,最後竟似無奈般的嘆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你小子護短的毛病還真一點沒改。”
除了鐵路,其他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場面,嚴軍長眯起眼楮,陷入深思。
“我的兵,負責到底。”這态度,這語氣,衆人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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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像……好吧,我告訴你,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一句話,說的他心沉到谷底。
“許三多那次受傷太重,你又……我就破例給他用了那半成品中樞技術精煉的二代品,別打斷我站回去。那支半成品,不,那不算半成品,只是前期試驗品而已。他們把它制作成類似‘戰場興奮劑’的東西秘密販賣。所以當時雖然驚心,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靜觀其變讓特工組做些小動作幹擾試探。這一試探不要緊,發現這一場驚天陰謀。'沉默'前一段時間調動頻繁你知道吧,其實不是調動,是各集團整合作戰——第一次秘密銷毀行動,可惜,完成的顯然……那場演習明面上是‘沉默’選拔,暗地裏卻是防止減員過多迫不得已。那次損失慘重,你別插話,讓我說完。”
極力阻止身體顫抖卻還是軍姿不穩收效甚微,嘴唇哆哆嗦嗦,許……三多,原來,原,來……你,你,我……我欠你……
“之所以沒讓你參與行動一是你正好負責‘沉默’選拔抽不開身。第二因為那次行動發現那東西有向着天理不容的方向發展的趨勢,我們不能冒險,得保存實力。另外也是不久之後就發現你的指标最合适。就更不能讓你去了。”
“至于許三多那件事,這是他本人同意的。我知道這很不人道,只是上面專家小組仔細研究後發現那個實驗品除了極高的死亡率之外并沒有什麽別的副作用,畢竟是前期技術,而我們的确需要一個摸底對象,我們需要研制出足夠可靠的抑制劑。你知道,有些事兒,國家利益,唉。所以我安排好讓醫生問他有一種成功率極低的藥物能讓他極短時間痊愈,并且各種反射都能提高,後遺症概率極低。站回去!”
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腳就要邁步!不公平!這不公平!!!突聽一道沉喝,驚醒後被過于理智的情感絞的心念化飛灰,一點點站回去狠咬牙根,國家,利益,高于,一切。軍人的使命。他竟感覺十分悲哀,他們是兵,不問軍餃都是國家的兵!可是許三多許三多……
“那種前階段技術又不只A國有。我們那時就已相當成熟,只是沒用來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兒罷了。後遺症概率我沒騙他。但如果失敗,代價是死亡。當時醫生很詫異,其實後來我也很不解,他什麽要求也沒提就同意了。醫生委婉表示知會家屬一聲都被他拒絕了。你們A大隊只有老鐵知道這件事,我想他當時也納悶。說過別打斷我閉嘴。為了不引起懷疑,只能一邊一點一滴的注射一邊觀察。沒想到,這小子運氣好的出奇,在他身上居然産生了抗體。也就是說,他是迄今為止唯一對那個半成品免疫的人。”
“也就是說,他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身體停止顫抖,脊背僵硬的挺直,臉上平靜無波。此時此刻,突然明白個啼笑皆非的道理——原來物極必反是這個樣子。所有一切全部抽離,那麽空,那麽空……沒發現自己聲調越來越高,沒發現自己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什麽都沒發現。
“慎言,中校。”語調沉的可怕,鐵路少有的在他面前打起官腔︰“你的兵你了解,我不想多說。我只知道,那次事兒發生後,他過不去心理關。他很敏感,也許很早就察覺了什麽。他也很單純,把這當任務了。他說‘保證完成任務’。當時我心情不比你好多少。”
沒等他回過神再張嘴,嚴軍長冷聲開口︰“這事到此為止,現在,我們來談談你。你是最适合的,各項指标都合适。你和那個兵不同,他那個藥雖然也來源于半成品,但卻是經過技術提純再提純的。你要注射的卻是真正的半成品,危險性一樣大但是後遺症概率你知道。只有幾年……你可以考慮或拒絕,中校。”
“保證完成任務。”他說了和他一樣的話,怎麽會不一樣呢?你在不知情的時候就做出了抉擇。我,這個身為隊長的,再遲疑片刻就不止是不合格,而是,不人道。
除了鐵路,或者還有高建國。在場的首長全為這認真凝重的過分的莊重肅穆感到吃驚。
“你确定?”高建國察覺到不知名的違和感不禁追問——他是真的在傷心。
“是的,将軍。”毫不遲疑,真誠鄭重,堅定決絕,義無反顧。立正,敬禮。
斂下一系列負面的極端的不能存在的情緒。
衆位首長看着毫不猶豫選擇這個有死無生的絕命任務,此刻神色間坦蕩無悔又冷靜鎮定的可怕的中校。心中卻一陣複雜的滋味難明。
鐵路與高建國眼底卻壓抑着無奈痛惜不甘哀傷絕望……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聽到那個消息時,他有多難過。
許三多,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事,都一個人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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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還沒發現自己的心,那時我只在意你是不是我的兵。
你受了那麽重的傷,在演習中意外跌落,卻拼命也要完成任務并救出我。
那是歷史上A大隊第一次演習平手,這算是我指揮生涯不大不小的一次敗筆。高城,将門虎子,的确好對手。
可回到基地,我卻并不安心。我說不清原因,我只擔心我的兵。
于是——
L軍區B集團軍軍部。一系列嚴格苛刻的盤查程序後。我站在了軍長辦公室——我的老教官高建國面前。
“很多年沒這麽正式的來看我了。”教官還是老狐貍一只,并不開門見山。
“我求您幫忙救人。您知道,他很優秀。”我能耽誤時間,可我重傷昏迷的兵沒時間。
“誰?”教官顯然吃了一驚︰“你小子,什麽天大的事讓你這麽焦慮?你從來不這麽直接或者說嚴肅。”
“我的兵沒時間了。”我真的有些焦慮?是擔心吧,畢竟是A大隊三中隊優秀的尖兵,就這麽耽誤下去落下後遺症甚至因此退役我怎麽能忍心?
我是他隊長,我得負責。
所以我說︰“您有什麽辦法嗎?我知道您為難,那個,需要打點您說話,需要……”
“袁朗。”他突然叫我名字,我應。
“他,對你很重要?”
“什麽?”我根本沒反應過來。
“那個兵。”教官的眼神異常嚴肅︰“兩句話,你已經說了五個‘您’。”
我怔住,然後恢複本性拽過椅子懶散的靠椅背放松下來,戲谑的笑笑︰“這就不勞‘您’挂心了,‘您’徒弟我的‘業餘生活’豐富着呢!”
“你就扯吧渾小子!”老狐貍教官笑罵︰“你們倆啊還真像!”
“高城,他也來找過您了?”我詫異,然後莫名不是滋味。
鋼七連,許三多的魂留在那了。現在,他的連長……
“死小子我是他爹!徒弟找我行,兒子反而不行?秀逗了吧腦子!”教官一副‘怎麽說你才好’的表情盯得我極為不自然。好吧,将門虎子的傲氣讓我暫時忘了……呃。
“吶,先說好啊……”
“知道知道,四瓶極品茅臺,六條塔山嘛!教官,都這位置了就不換換?”變魔術般拿出早準備好的‘孝敬’遞過去,一臉讨好。
“開國際玩笑!一直這個都半輩子了快!”迫不及待撕開包裝抽出一盒點上一顆猛吸一口︰“我說你小子怎麽背這麽大個包?不是打算我這走不通……”
看看自己半人高的背包舔臉笑︰“不,不是,這些啊……”一邊說着一邊往外掏︰“都是嗯,補血的,壯骨補鈣的,滋陰補腎的,中老年奶粉,腦白金,還有保健……”
“夠了夠了!小兔崽子讓不讓人活了!我還沒到‘老而朽矣不堪入木’的程度……啥?保健……我踢死你……”冷不丁反應過來老頭子臉色那叫一個五彩缤紛!不聽我解釋就來一腳飛踹,急于證明他‘老當益壯’‘老而彌堅’老……不需要保健……
看我躲得‘狼狽不堪’老頭子終于哈哈大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你也能落……”
“哪能呢?”我又從背包裏拿出兩大筒極品鐵觀音恭恭敬敬奉上︰“您最愛喝的,我怎能忘了?”
這話說得,不那麽快樂。
“是啊,一晃十年,人生苦短。”老頭子不禁感嘆︰“說吧,他受什麽傷?”
“您不知道?”這回換我驚訝了。
“你以為那小東西是你啊什麽都唠叨!再說跟你打的是我兒子不是我,具體細節怎麽知道。就知道個大概,是意外。”
“目測十四米,高空跌落,強自忍着參加完演習就痛暈過去了。”說到這,冷不丁覺得心一抽一抽的,不知為什麽。也許是太擔心了吧,畢竟……
“腰,主要是腰椎和內傷。髒器受損有些嚴重,內出血有些多……還有頭部……”
“就這傷還撐着演習?勇氣可嘉,找死的勁頭也足。”毫不留情中帶着一絲欣賞。
教官一貫的風格。我笑笑︰“您看……”
“那場演習錄像我看過,他表現的非常出色。沒想到帶着那麽嚴重的傷……嗯,這事是該負責……”
“那您……”有希望!我自己都沒想到心中松了一口氣後竟泛上些不知名複雜的感覺。然後下意識忽略的同時知道直到此刻,才開始安心。
“我盡力。”有這個承諾,我徹底放心了。
“不過袁朗。”老狐貍突然狡黠的笑了︰“到時候,嘿嘿,反正還你個活蹦亂跳的。”
驚喜沖淡了違和感,讓一向精于算計的我中了招。
臨走時,老頭子突然冒上一句讓我半天沒回神的話︰“他表現的真出色,因為他那麽想救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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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時,不出意料對上吳胖子精明的小眼楮,回身看四周,陌生的房間。
不在原來的酒店。也不是醫院。
“真是難得,我竟能找到給你輸血的人。”嘲諷的口氣︰“都說你的血很精貴了,還浪費!”
看傷口,愈合的很慢。該死的藥!按住額頭不接招︰“我睡了多久?”
“三天。”吳胖子一臉無所謂︰“反正那家夥很滿意你的大禮,他買單,随意吧你。”
“這幫瘋子。”葉喬絲毫不買賬︰“都這樣了還玩兒!”
“沒辦法,是你的話,他不放心。”這是打算攤牌了。
“別,我沒那麽大分量。不值得。”明面上還得撐着,怎麽說這次也趟到了底線,那幫家夥知道适可而止。
“啧啧。報銷了四十多個,你還真是恐怖。”顯然有人不想他那麽好過,這不,正主來了。
一屁股在床邊坐下,此時的‘藍狼’沒一點貴族風度,叼着煙眼楮盯着他︰“明人不說暗話,那東西我可沒碰。我還想多活兩天。”
看來這卧底做的實在不夠格,葉喬冷着臉瞅他︰“沒必要這麽直接吧?”
“別擔心,沒什麽該死的小零件。這裏是安全的。”
“當然,地獄火分部嘛,夠嚴實的這。”瞅着角落不時閃過的人影和僞裝極高明的電子監控設備,葉喬坐起身︰“跟閻王老子搶人花不少精力吧”
明知故問。
“真是的,你們倆。我都好幾天沒合眼了。能不能說點正經的?”吳胖子抱怨,前後反差大得讓人驚訝。
可惜這裏都是怪物。
“說正經的呢,真是。”藍狼聳聳肩︰“他的血很特殊,RHN1稀有,恭喜你啊,唯一的幸存者。”
還真是毫不留情面!葉喬冷笑︰“我現在四十八小時任人宰割,怎麽?感興趣了?"
“我感興趣的是你。”聲音低沉,胳膊杵床柱上,帥臉貼的極近,藍眼楮閃過熾熱的暗光,這是明目張膽的調戲。
可惜葉喬不為所動。為所動就奇怪了。藍狼是誰?輕易對來路不明,呃,明也不可能。
“真無趣。”瞅着僵硬的臉剛要說什麽,吳胖子聲音冒火了︰“你們兩個夠了。再磨下去天都黑了!”
豔陽高照,天黑這麽早?扁扁嘴,藍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優雅的踱了一圈步子,恢複華麗的聲線︰“合作吧先生,你一個人恐怕很困難。何況這種狀态,我要的不多,三分之一而已。”
“吃人的吧你!”吳胖子咬牙切齒︰“一共就不到三十顆,你要三分之一,虧你說的出口!”
一道暗光閃過︰“這次的對象……”
“北極熊先遣隊——聽說過吧,栗色貝雷帽的把戲。”
“靠!什麽時候招惹上的?”葉喬驚了一跳,R國也攪混水?玩大發了這次!偏偏他這時沒法跟上面聯絡,整個一‘棄子’。
只能揣摩上意盡量不出錯,只是……
“吶,我提醒你,C國……”
“放心,死人不會為任何人工作。”這話,誰都不相信。
不過,這樣說也沒錯就是了。這兩個人,都複雜着呢。
這就是為什麽互相選擇的原因。
誰知道,誰為誰工作呢?
心照不宣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