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生之後的第四十七天
聽到唐曉煜的問題, 那頭的人把注意力從面前呼嘯而過的賽車上移開, 快步往安靜的練習場門口走去。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唐曉煜同學, 我的煜少, 你以為我是S市車管所嗎?”
“還是說你對這個城市有什麽誤解?光百億身家以上的公司我就能給你一口氣說半分鐘——弟啊,我們并不是活在十八線小縣城, 醒醒,開得起邁巴赫的老總多了。”他空着的手從兜裏摸出個煙盒, 拇指頂開盒蓋, 手腕一抖, 熟練地從整齊的排頭兵裏把其中一位震出列。
叼了根煙,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卻沒找到打火機。
只能繼續含糊着說話, 順便先聞聞味道緩個瘾兒。
唐曉煜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視線注意到旁邊的唐曉染也跟着好奇地看了過來,巴掌大的臉上透出等待答案的神色。
顯然,她也很想知道這輛車是誰的。
他那個未出口的問題就這樣梗在了喉間。
好像下意識地就想瞞住她。
之後很快就換成了另一句:“沒事, 我就好奇地問一下神通廣大的歐陽老板,既然你也不知道, 那就算了。”
歐陽家在本市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富商家庭之一, 旗下主打酒店連鎖, 在全亞洲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同樣出了個對繼承産業不感興趣的,酷愛玩車的繼承人。
歐陽斌經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我要是不好好開車,就得回家繼承家業了。”
“激将法也沒用,我最近有個比賽要參加,真沒時間幫你數, 要不我把我車管所朋友聯系方式給你——對了,你什麽時候把你上回那輛破車拉回去,它真的很拉低我車庫的檔次诶。”
摸了摸自己前額稍稍有些上飛的頭發,歐陽斌咬着煙屁股,四處看有沒有路過的人能借個火,心不在焉地回他的話。
好半晌發現沒人,又只能将嘴裏的煙拿下來,嘟着嘴把它夾在鼻子和上唇之間的軟肉上。
Advertisement
“行,你一會兒發給我,車我等會兒找個司機去開回來。”唐曉煜說完,與對面達成共識,歐陽斌滿意地挂了電話。
唐曉染臉上的期待垮了下來。
但是兩人之間這個距離,她踮起腳扒着自家弟弟的手機也跟着聽了零星一耳朵,知道對方的回答是什麽。
确實,S市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城市,在本省更是能直接拉高全省收入平均值的龍頭,開豪車的人實在遍地都是。
恰在這時,家裏的司機開着車轉進了停車場。
唐曉染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轉而打算跟蕭時歆分享自己今天聽到的八卦。
對話框都打開了,剛輸入了一行字,她又停下了動作。
……要是蕭時歆問她,為什麽沒事跑到三院那邊去怎麽辦?
很容易讓對象誤會自己,并且還會把家裏的破事捅到她那邊,萬一讓冰清玉潔高嶺之花的蕭總聽了鬧心就很不好了。
唐曉染表情遺憾地一字一字把剛才輸入的內容删掉了。
蕭氏集團頂樓。
換回了職業套裝的女人坐回辦公室前,依然輕易地與室內黑白二色的單調冷漠融為一體,生人勿進的氣息從她周身漸漸蔓延出去。
不知什麽時候養成了把手機放在旁邊的習慣,甚至是習慣打開微信的頁面,就停在和某位小朋友的對話框頁面上。
她心不在焉地處理完了幾分簡單的批複文件,鬼使神差地将旁邊黑下屏幕的手機摁亮,解鎖後,盯着那個對話框看了看。
回想起之前在療養院一樓遇到唐曉煜的事情,她深黑色的眼底閃過幾分躁郁,很快又化作更深的墨色。
下一秒,左上方的提示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蕭時歆心頭一跳,目光死死地盯着對話框。
在煎熬的等待裏,時間将一切都拉的格外漫長,連空氣裏浮動的塵埃都好像跟着靜止了。
誰也不知道,坐在蕭氏集團頂樓辦公桌後,表情冷靜的,看上去依然将一切都掌控在內的這個女人,手心在慢慢地沁出汗水。
對話框裏什麽都沒有跳出來。
上面的“對方正在輸入…”狀态消失了,變回了普通的樣子。
蕭時歆感覺被微信給耍了一通。
這讓她突然有種找運營商聊聊的沖動。
就在她慢慢松出一口氣的下一刻,好似微信真的跟她過不,左上角又一次跳回了“對方正在輸入…”
蕭時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對話框,如果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個人,不對,別說是個人,就算是個人工智能說不定都能被她這個眼神看得倒退一步。
可惜,這款蕭氏集團出産的手機并沒有到達如此高級的地步,只能無辜地躺在冰涼的黑色辦公桌上,接受蕭總的目光洗禮。
下一秒,對話框上跳出一句話:
“歆姐你在加班嗎?我去找你聊聊工作呀。”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對面人的歡快語氣,甚至能想象到唐曉染說這話時候的表情,眉眼飛揚的,臉上還有淺淺的酒窩,穿的稍微嫩些就立馬成了稚氣未脫的高中生。
聊工作?
蕭時歆忽然想起來,自己見到的人,是唐曉煜。
這意味着,不管他有什麽發現,究竟有沒有觸摸到真相,唐曉染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她往椅背上靠去。
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竟然有一天,心底也會出現名為‘僥幸’的情緒。
像往常那樣,簡單又縱容地回了一個‘好’字,蕭時歆輕輕阖上眼眸,白皙透亮的臉龐上,睫毛輕輕地顫動着。
姣好的五官線條一時間描繪出一種仿佛冰凍的,易碎的美感。
沒過一會兒,她睜開眼睛,黝黑如墨的眼眸将一切情緒都生生埋藏——沒耐心繼續坐在這個地方,蕭時歆站起來,走到椅子後面,由上而下地看着這個城市。
溫暖的日光在外面,被集團高樓的玻璃擋開,她張開右手五指,指尖輕輕按在面前的玻璃上。
微熱的。
是并不習慣的溫度。
唐曉染就像她生命裏的太陽,釋放出那麽強的熱量想要溫暖她,卻不知道她心底早已築起高樓,将自己困在冰冷的方寸間,只能看着外面的金色,寸步不出。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想要能一直看到這樣的日光。
按在玻璃上的指尖力道一點點增加,最終在她放下手時,上面留下了五個淺淺的指印。
蕭時歆從來沒幹過在玻璃上畫畫或者留下痕跡的無聊事兒,她盯着那淺印子看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還好在剛才的時間裏,她的助理并沒有任何事情要進來打擾她,也就沒有人能看到這一幕。
手機在桌上震動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快步走回辦公桌上,一手去拿手機,另一手抽了張紙巾走回原先的位置。
滑動接聽的時候,她的視線極快掃過來電人的名字。
蕭文博,她的父親。
她從未對這人的來電抱有過什麽期待,甚至是有些厭惡的。
“在忙嗎?”對面的那道聲音裏有笑意,但還有一絲不太确定的,讓蕭時歆能明顯聽出的忐忑。
忐忑?
他又想做什麽了?
往常對于自己父親提出的任何要求,除了皺皺眉、冷笑一下的蕭總,頭一次發現自己有些不耐煩了。
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再容忍他的耐心。
感覺到這一點,蕭時歆的目光看向窗外,視線從遠處一棟尖頂的建築物拉回到近處蕭氏集團的産業園。
“嗯。”蕭時歆應了一聲,無聲催促他有話就說。
“聽說你之前把最新系列的生産線外包出去了?”
蕭時歆聽了這句話,心想,他這次是打算求自己嗎?
否則他不會這樣委婉的,恨不得繞着中心話題先轉個一百八十圈,在別人耐心告罄的時刻才姍姍來遲地說明來意。
蕭時歆從小就很沉得住氣,多半要歸功于蕭文博的這種影響。
“那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她冷淡的提醒着對方。
蕭文博笑了笑。
在那邊安靜了良久,又想要問出點什麽,這一次蕭時歆卻先他一步開口:“我想您應該沒有忘記,現在蕭氏集團是誰在當家。”
他沒有資格對她做出這副好似要聽取集團發展前景彙報的姿态。
男人的笑意霎時間僵住了,但是沒關系,蕭時歆根本看不到,即便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他向來不習慣被人當面否了面子,蕭時歆也鮮少這樣咄咄逼人不留情面,一時間他居然有些不太适應,這個強勢無比的女兒——
哪怕他心裏早就明白,蕭時歆的性格是随了那個女人的。
平時看着寡言少語,實際上開口就要戳人痛處、揭人傷疤,好似往昔情分蕩然無存。
蕭文博回想起那時候蕭時歆沉默地逼他離開這個位置時的模樣,恍然反應過來,原來當時她一字不語,還是給自己留足了面子的。
小狼長大了,所以敢對他龇牙了。
或許是前幾年,她不言不語的模樣在他這裏留足了印象,以至于他都忘了,那個女人的孩子,又怎麽會是個乖巧聽話的?
她早就伸出了爪子,在蕭文博的人生裏留下了足夠令他鮮血淋漓、甚至無法愈合的傷口,讓他只能用紗布蓋住,遮去不看,假裝它并不存在。
蕭文博覺得自己是相當顧念親情的,是情義極重的人。
怎麽就能養出這樣薄情寡義又記仇的孩子呢?
“那你也不應該忘記,我無論如何都還是你的父親。”蕭文博的語氣也變得冷厲起來。
緊接着,像慣常那樣,扔出一句通知:“下個月五號,你弟弟的滿月酒在半月酒樓舉行,來不來随你。”
他迅速地挂了電話,不給蕭時歆再多諷刺他一句的機會。
留下女人站在冷清的辦公室裏,怒意一路從心裏燃燒到眼底。
弟弟?
前段時間不是剛檢查出有孕?這次又是他藏起來的哪個女人?
蕭時歆終于意識到自己太心軟了。
正是因為她前幾年給某人保留的最後的情面,才讓他一次又一次地,這樣肆無忌憚地挑釁母親的尊嚴。
她現在倒是想看看——
有誰會冒着得罪蕭氏現任集團總裁的風險,去參加那個不知所謂的、可笑的滿月酒會。
作者有話要說: 哇,你們不要猜精神分裂這種病,精分小姐姐我寫過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這個不存在,也不是雙相障礙,但是很接近了,請選手們繼續答題,反正已經有人猜對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