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生之後的第三十一天
海邊的夜晚是被紫色侵略的, 夕陽沉進海底, 當海面上最後一抹金色的餘晖也追随着它離開之後, 天空的末端就泛起一層淡紫色的邊。
爾後像是畫布上未完成的作品, 被畫筆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塗抹,那顏色便漸漸入深, 最後在海浪都放輕了聲音的盡頭,神秘地留下一線深邃的紫。
近處的天頂零星落着幾點閃亮, 碎碎的亮光, 擡頭的時候真希望它能掉進眼裏。
唐曉染穿着長裙, 牽着蕭時歆的手,在夜色将來未來之時, 拉着她在漁村最邊上的木橋上彎彎曲曲地走着, 總忍不住擡頭去看天空。
對着幾顆還未徹底被點亮的星星露出微笑。
與她相反的,蕭時歆的目光倒是總往低處落,時不時把偏離了中間的人給拉回來, 就怕自己一個走神,這人就邁到危險的木板邊緣。
來時興致勃勃要釣魚的唐爸和蕭伯早就回到了半山腰的莊園, 并沒有要聽着海浪拍打木樁聲入睡的情懷, 就連漁莊裏的工作人員也早早扯亮了燈, 坐在屋裏對着電視哈哈大笑的聲音在很遠的地方響起。
唐曉染走着走着,突然扭頭看着蕭時歆,看着看着,眼裏漸漸被笑意裝滿。
忍不住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蕭時歆與她對視,初時表情依然淡淡, 見到她笑出來的時候,眉目便一點點漫上溫柔,唇畔不自覺便跟着上揚了些許。
天色悄無聲息地暗了下來,唐曉染在這慢慢變暗的世界裏,竟然産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她們已經并肩走了許久,從天地初開的朦胧,一路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直到漁燈成為天地間最耀眼的那簇光,蕭時歆仿佛也被這悠閑散漫感染了似的,不緊不慢地提議道:“該回去了。”
唐曉染點了點頭,在吹到身上的海風變冷之前,又緊了緊握住蕭時歆的那只手。
山間的石板路旁是整整齊齊、長蛇一樣蜿蜒出去的路燈,讓人在夜間也能從容地踏過這條上山路。
安靜的山林裏,時不時響起的蟲鳴聲非但沒把這被黑暗吞噬的樹林叫的熱鬧起來,反而顯得更為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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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氣氛,唐曉染覺得不搞事真的非常可惜。
走了不到五分鐘,她突然松開拉着蕭時歆的手,原地一蹲,雙手托腮宣布道:“歆姐,我走不動了。”
蕭時歆想了想,也沒繼續往前走,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她,打算等她休息夠了再繼續往上走。
燈下看美人,姿色更比尋常添三分。
唐曉染托着下巴,盯着蕭時歆的側臉看。未及肩的短發燙了之後也依然柔和不了她的氣質,反而将她五官裏每一寸的冷厲尖銳都顯露無疑——然而蕭時歆本身的模樣就屬于精雕細琢的類型,冷是冷了點,卻也絲毫不影響她面上精致的線條呈現。
唐曉染就這麽看到腿都蹲麻了。
蕭時歆朝她重新伸出手,垂着眼眸看她,眼底深裏的黑卻被路燈點亮,長而翹的睫毛遮也遮不住她眼底裝着的人。
唐曉染握住那只素白的手就不想放了,起身的同時還往前湊了湊,另一手搭着蕭時歆的肩膀,挨近的臉龐就連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
蕭時歆在她即将要湊過來的時候,又一次條件反射地避了避。
唐曉染撅了撅唇,眨着溜圓的眼睛看她,上前一步整個人都挂在蕭時歆身上,蹭着她的脖子撒嬌道:“歆姐歆姐你就讓我親一下嘛~”
蕭時歆不是很想同意,她怕這一下之後,自己今晚又要失眠。
可是抱着自己的人聲音聽上去又實在可憐,磨人得很,她喉嚨動了動,視線轉向旁邊黑黢黢的樹林,半晌後拍了拍唐曉染的肩:“你先站好。”
聽了她的話,唐曉染一秒在原地站出标準軍姿。
唯有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蕭時歆,盯着她的唇移不開眼。
看着就很好親的樣子。
歆姐親起來肯定很舒服。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還沒有觸碰到,她卻已經想象出了那感覺。
唐曉染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仿佛自己之前人生裏的戀愛都是在逢場作戲,等到遇見蕭時歆之後,沉睡在身體裏的那些從未冒出過的念頭,都在一夜間蘇醒。
在她微微走神的時候,微涼的柔軟落在了她唇邊。
蕭時歆這個吻很輕,抽身而走的速度也很快。
好像一個端着酒的人,被杯中香醇的芬芳所迷惑,最終卻也只是用唇輕沾了沾杯沿,生怕再不抽-離,就會忍不住将眼前的瓊漿盡數吞沒。
唐曉染都以為自己被親的那一下是錯覺。
直到被拉着手,身不由己地跟着蕭時歆的速度往山上繼續走時,她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頓時就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牽着蕭總的手左右搖晃,她扁着嘴委屈地開口道:“剛才那個不算啦!歆姐你這根本不叫親!我重新給你示範一下怎麽樣?”
蕭時歆……蕭時歆默默加快了步伐。
唐曉染不得不低頭看路,用幾乎是小跑的速度跟着她上山,沒過多久就沒有說話的力氣,如此被一路拉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之後,她們握着的手就松開了,目送着蕭時歆快步走進客廳,唐曉染氣得原地跺腳。
啊啊啊!不在禁-欲中爆發,就在禁-欲中變态!
總有一天!
別說是親了,她一定要把蕭時歆摁在床上,這樣那樣到自己滿意為止!
立下了驚天志向的女生喘得像條狗,挪進客廳的時候還沒恢複,等蹭到沙發邊之後,立刻毫無形象地往前一趴,和鹹魚幹一樣一動不動。
唐曉煜和別人在游戲裏正戰的酣暢淋漓,感覺到沙發邊突然凹下去的重量,他抽空瞄了一眼,叼着棒棒糖損了一句:
“喲,你們不是去散步嗎?看你這樣子,歆姐是拉着你跑了個馬拉松啊?”
唐曉染艱難地把自己翻過來,生無可戀地喘着氣,看着客廳吊頂的那盞閃到人眼瞎的大燈,幽幽用氣音開口:“這根本都不科學……為什麽……她一個每天坐辦公室的,居然、居然比我學生黨體力還好啊?”
“可醒醒吧,你是不是對你自己有什麽誤解?”唐曉煜斜她一眼,半點不客氣地開了嘲諷。
一個放假整天賴在家裏,出門能坐車絕不走路,信奉生命在于靜止的家夥,居然還有體力可言?
體力這個詞都快哭了。
唐曉染抽幹體內最後一絲洪荒之力,擡手摸過旁邊的枕頭丢了過去。
然後鹹魚翻了個身,又換回了面朝下的姿勢。
躺了好一會兒,感覺重新沖了點能量的女生悶悶地擡頭問道:“他們人呢?”
唐曉煜滿意地操縱人物推掉了對面的水晶,咬碎嘴裏的棒棒糖,視線禮貌地移到了她身上,回憶了一下答道:
“老爸喜歡古建築的嘛,所以帶着助理和幾個保姆去下面住了;蕭伯說把這地方留給我們年輕人,也帶人下去了;唔……唐曉璋應該在工作吧。”
“诶,我覺得這裏特沒勁,明天你跟我一塊兒回去不?”唐曉煜咔嚓嚓地咬着嘴裏的硬糖,說話卻沒怎麽受影響。
唐曉染看了他一眼,語調正常地答道:“我覺得這裏挺好的,明天你自己回吧。”
心底卻巴不得唐曉煜趕緊走,留下他們一對百合一對基,簡直是天堂。
唐曉煜一時半會兒沒聽出什麽,心思都放在玩上了,思考着明天回去到底還要不要去之前經常光顧的那家會所。
晚上十點半。
唐曉染去廚房自力更生地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握着溫熱的高筒玻璃杯往樓上走。
正看到顧珩站在大哥的房間門口,身上套着白天工作時的制服,手裏端了個盤子,‘咚、咚’地敲了兩下門。
等到房門打開之後,他沖面無表情的男人禮貌地一笑,自覺代入角色滿分:“您好,先生,需要夜宵嗎?”
唐曉璋:“……”
他看了看來人那張笑意溫潤的臉,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托盤。
夜宵?
他現在确實很想,非常想加餐。
冷笑一聲,他擡手勾住顧珩的脖子,下一秒就把人拉進房裏,合上了房門。
蹲在樓梯口的女生站直了身體,在心底啧啧兩聲,小聲吐槽道:“深夜開車,防不勝防。”
呵,男人。
喝了一口牛奶壓壓驚之後,她看了看手裏的杯子,又看了看蕭時歆的房間方向,半晌後露出個若有所思的微笑。
将手裏的空杯子随手放在房間的桌上,換了一件薄睡衣的唐曉染在鏡子面前照了照,打了個響指,愉快地走出房間。
剛洗完澡的蕭時歆聽到房門被敲響,疑惑了一下,門縫開了一道,對上了唐曉染真誠的大眼睛。
無語地拉開門之後,沒等她開口問,站在門口的女生就朝她古靈精怪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認真地問道:“你好,需要特殊服務嗎,蕭總?”
蕭時歆:“……”
不需要,謝謝。
她面無表情地想擡手關門,結果下一秒唐曉染就像條滑不溜秋的魚,從她手臂下鑽進了房間。
“哎呀,免費送上門的服務為什麽不要,歆姐,你這樣做生意要虧本的。”
蕭時歆:……你這樣談戀愛,要挨揍的。
另一邊。
剛走上樓梯準備睡覺的唐曉煜:“……?”
等等,我看到了什麽?我聽到了什麽?
幻覺吧?這他媽一定是幻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唐曉煜:……我覺得我需要立刻挂個眼科、耳鼻喉科,哦對還有一個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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