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章
98.
“不, 你才是不要客氣!”李延澤嘆道,“這一路多虧你關照,幾番幫我救我, 我真的很感激。”
李延澤說的越情深義重, 趙承安的心就越慌, 只覺得腦子一抽一抽的。
他才堪堪入伍一年餘, 從一個微末的火頭軍, 蹿到現在的校尉, 不說是一步登天,也差不多是步步高升了, 別人用多少軍功,經歷多少的生死才能踩着屍海爬上來的位置,趙承安一下就步了上來。
這讓他心中不太安穩。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太小,而這個帽子太大,他需要時間去成長,成長到能配得上這份榮譽, 這個職位的時候。
而現在李延澤這明顯要報答他的樣子, 他甚至覺得如果李延澤是個公主,或許都要求旨下嫁的樣子,讓趙承安格外的不安。
校尉往上是什麽職位來着?
趙承安腦子有點懵。
“七皇子。”趙承安弱弱的笑着打斷了李延澤的話, 偏偏還目光清明,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何必與承安如此生分。”
“你剛才喊我一句兄弟,我以為咱們幾番并肩作戰, 一路扶協同行,我以為我們早就是戰友是兄弟了!”
趙承安此時還在病中,聲音氣力不足,顯得有點輕飄飄的,可他的表情目光無一不讓覺得鄭重,堂堂正正的厚重。
李延澤不是沒有兄弟姐妹,事實上,他的兄弟姐妹不少,見慣了爾虞我詐的他早已經習慣了做事不滿五,說話留七分,心防建的格外高。他在最亂的時候選擇來到邊關,便是空有一腔想要提槍的熱血奮勇,起初和以前并沒有不同。
是一次次的鮮血,一次次的殺聲,一次次站在軍營後聽着戰鼓擂響的顫動,破開了他的心防。
于是他決定任性的為了自己為了家國為了說不出來的什麽,努力一次。
這些日子以來,是他過的最最辛苦,最最混亂,也是最最放松的時候,他能放心的将後背交給自己人,能毫無保留的信任,也能不顧一切的付出,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和以往的所有都不一般。
李延澤笑了一下,特別特別暢快的那種笑法。
“是!我們是兄弟,是戰友。”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之前的感激發酵出一股子豪情義氣,灌的胸腔中鼓鼓脹脹的溫熱,“承安,好兄弟。”
李延澤擡手想拍趙承安的肩,反應過來緊緊握了下他的手。
“七皇子...”
李延澤擡了擡手,“怎麽還叫七皇子,咱們兄弟相處,你也不要這麽客氣,直接喚我名字便是。我名李恭瑾,表字延澤。”
趙承安本來許是有兩份敷衍,見李延澤如此鄭重,心下覺得羞愧,也認真了起來,“延澤。”
這麽一鬧,趙承安也就沒再隐瞞,認真直接的拒絕了李延澤想要為他請封請賞的念頭。
李延澤不是很明白,“為什麽。”
通常人家不都是巴不得想要爬的更高,升的更快麽,怎麽到了趙承安這裏,明明有這個機遇,還要想着拒絕呢?
不光是李延澤,連旁邊被忽略,安靜當背景板的江城也将目光投注在了趙承安的臉上。
李延澤勸不了趙承安,最終只能同意了他的話,之後又敘了幾句,眼看着下午的兵訓就要開始了,這才告辭離開,臨了還不忘對着一旁靜默悠然兀自飲茶的江城,叮咛了一堆。
江城送他出門,回來的時候趙承安正望着門口。
“人走了?”趙承安問道。
“嗯。”
趙承安聞言下一秒忽而變了臉色,一臉扭曲的猙獰,呲着牙,抽抽着嘴角,本就憔悴的臉上,難看的厲害,“快,快幫我一把,扶我躺下。”
他身體本就虛弱着,剛才那半天撐着勁兒敘話,這會兒才覺得大半邊屁-gu蛋子發麻。
江城有心想刺他兩句,又念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隐了下去,走到床邊,小心的将人扶着躺下。
趙承安過了一會兒才又覺得活過來了似的,頭上潮潮的虛汗,一臉的慶幸舒爽。
“為何?”
江城坐在床邊,見他舒服了,這才問出了心底的問題。
其實他心理隐隐有了答案,此時問出來,也不過是習慣使然,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想。
“什麽?”趙承安舒服到恍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江城的話,他想了想,朝江城問道,“你覺得我該接受麽?”
江城挑眉望向他,這是将問題給踢回來了?
“其實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配不上吧。”趙承安被他瞅的有點別扭,歪了歪頭,說完又忍不住扭頭看着他,似乎是在尋找認同感,“我才當了一年多的兵啊。”
“校尉...”趙承安嘟囔了一句,“已經是多少人一輩子拼不上來的高度。”
說完見江城的眉挑的更高了,連眼神都變了才正色道,“我以前聽說過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頓了頓見江城斂眉沉思,俨然是在認真聽,心中到是湧起了傾訴的**,也就沒再打岔,“我覺得反過來應該也是一樣的道理,責任越大,需要與之匹配的能力就越大。”
“你覺得我現在有足以匹配校尉的實力麽?”趙承安毫不避諱自己的短板,“我不懂行兵不會列陣,不懂布防,也沒有領軍訓軍的能力。”
“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行,不足以支撐我站在更高的位置。”
“我不否認人的機遇雖然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是我更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夠與之匹配,這樣我才能腳踏實地,問心無愧的踩穩每一步。”
江城沒料到趙承安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即便在他心中,趙承安似乎一直在不斷不斷的成長,每一次見面,都和之前不一樣,可是這會兒聽了這些話,他還是不免覺得震動。
江城難得的詞窮,他的目光和趙承安的觸在一起,一個清明堅韌,一個平靜沉穩,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似在傳達着自己內心深處沒有表達出來的那一份執着和堅定。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麽?
許久,在趙承安終于受不了他的目光,想要轉開眼的時候,江城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斜了斜,狀似苦惱的抵着手背,撐住了額角,帶着戲谑和調侃,狀似苦惱的看向趙承安,“有種幾日不見,家裏的孩子忽而就長大了的感覺。”
“你這樣說,到顯得我急功近利了。”江城半是揶揄,半是正經的說道,“到是我淺薄了。”
這話說得。
趙承安裏衣下,胳膊上的汗毛都要被他說的立起來了,臊的後背發熱,想說,‘你別這麽說,我也是瞎琢磨的。’結果臨到出口,嘴巴腦子心就不一條線兒了。
他說,“我這主要是深藏不露,別看我平常不說,其實我這心,這品格,高潔着呢。好好學着點,能教你不少呢。”
“嗯。”江城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等見了酒哥,少不得幫你好好說道說道。”
“不光是你高潔的心性品格,還有你這‘驚天的運道’都值得好好學習揣摩。”
事實證明,腹黑就是腹黑,小心眼就是小心眼,趙承安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做,晚上接到手裏的藥,卻比之前的苦了不知道多少。
本來那種中藥獨有的,通過熬煮讓各種藥材混合影響然後形成的,又酸,又澀,又苦,還腥的味道幾乎是呈幾何式的翻倍,進入嘴裏的時候,趙承安險些一口氣沒有上來,憋過氣去。
那感覺,就好像是啤酒裏面泡屎了一般。
好懸沒有直接嘔吐出來,趙承安喝了一口,就扭過了頭,控制着壓下想要幹嘔的沖動,“怎麽這麽苦!”
“總府偷沒有的麽苦!(中午都沒有這麽苦!)”趙承安,一張臉都苦到變形了,眼睛擠着,眉毛楸着,從靈魂到五官都在訴說着拒絕。
江城很是好脾氣,從旁邊的小幾上端了備好的溫水喂到他嘴邊,看着他兩口下去,壓下了那股子怪味,這才慢條斯理的又端了藥碗在他面前。
“良藥苦口利于病。”
話是這麽說的沒錯,可是明明中午的藥都沒有這麽苦的。
趙承安一臉的醜拒,望着那散發着絕望味道的藥碗,真想學那些任性的大小姐,擡手打了藥碗。
可是看看拿着勺子攪了攪藥汁的江城,他可恥的憋住了。
“碗給我,我自己來吧。”
趙承安倍感悲憤的開口。
江城也沒有堅持,将藥碗放進他擡起的手上,虛虛的托着在他的手下面,然後眼看着趙承安用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勞資不死還能戰的表情,端起碗,半勾着頭,擠着一張醜臉,一擡手,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一碗藥,本來就已經溫度差不離多少,這會兒趙承安一口氣灌了下去,只覺得從牙縫到舌根,一路順着食管到胃裏,酸苦腥澀的味道,難受的胃裏都翻江倒海了起來。
“嘔。”
藥碗随手丢給江城,趙承安甚至顧不得看他接穩了沒有,歪頭捂着嘴,幹嘔了一聲。
藥汁險些被嘔出來,又被身體的慣性咽了下去。
更惡心了...
趙承安一臉生無可戀的,甚至不敢合嘴,總覺得靈魂都要被沖出體外了。、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哭出來的時候,江城擡手捂住了他哆嗦着半開半合的嘴。
一塊半方半圓的小疙瘩一樣的東西被他擡手塞進了他的嘴裏。那東西一下進入口腔,躺在了他的舌苔上。
趙承安反應不及的愣了一下,随後才感覺到一股子帶着酸味的甜膩味道在整個口腔裏面炸開。
一下子,好甜。
作者有話要說: 趙承安:那味道就是榴蓮拌飯裏面兌了啤酒和屎。
江城:你似乎吃過,經驗很多的樣子。
腎虛作者趕緊澄清: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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