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章
88.
“怎地如此狼狽。”那聲音清越動聽, 熟悉的讓趙承安幾乎當場落下淚來。
他的身邊很快湧來了一些人, 将他, 将戰疲的鄲城軍, 護在內裏,和異族大軍戰在一起。
趙承安笑,滿是血污,渾身的狼狽都擋不住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光彩, 他擡頭望着來人, 緩緩的遲鈍着道,“來的, 真慢。”
他抱怨着, 似乎真的對對方不滿, 又像是好友親人之間的笑談,隐藏在抱怨下說着,來了,真好。
來人絲毫沒有生氣,他望着趙承安半跪在地,渾身是血的模樣,那一身便是染了血也依舊醒目的孝衣,讓他心中沉了沉,“我扶你起來。”
江城從來沒想到, 再見之時,趙承安會是這樣狼狽的樣子。
一身的血,滿目的傷, 好似從屍山血海中滾了一圈,而更讓他心中一緊的,是他那身血污遍布的孝衣。
趙承安沒有逞強,他信任的将自己重量全部壓在江城的身上,崩了許久的身子和神經,在看到他的時候,松了一瞬。
這稍稍的一放松,身上的劇痛終于抓住了反擊的機會,呼湧着朝趙承安卷了過來,一陣陣的疼痛,讓他本就花紅了一片的眼中,一陣陣發黑。
趙承安慘慘的笑了一下,嘴裏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口牙,随着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的驚怖滲人。
“死之前,能再見一面,”趙承安笑了一下,聲音斷斷續續的帶着氣音,一條手臂搭着江城的肩膀,撐在他的身上,“也,值了。”
趙承安邁不動步子,他甚至直不起腿,全靠江城的手撐着,才勉力沒有倒下。
他恐怕自己不行了,一雙眼睛睜得更大,拼命想要看着衛北軍得勝,可是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和痛到極致無力的身體,讓他心中哀痛。
“奸細,奸細是慶城總兵...師爺...”趙承安眼前更黑了,大片大片虛妄的黑洞,似乎什麽都看不清了,他唯一還能動的那只手,用盡了力氣抓着江城,“安插,探子...”
“撐着點,我帶你回去。”察覺到趙承安的傷勢嚴重,江城手上的青筋條條的凸起,感覺到趙承安握着他越來越松散的力度,箍着趙承安的腰越發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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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兒子...”趙承安睜大了眼,竭力想要将心中各種不舍一股腦的托付給他,可是不行...
來不及了。
趙承安此時眼前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他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拼命的想要大聲,“妹,兒子...幫...”
宛若氣聲的聲音一下斷了,江城身子一僵,感覺到更加軟沉下來的身體,心中一慌,“承安,承安!”
“醒醒!”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依然低垂着毫無生機般的血紅。
“趙承安,別睡!”江城大聲的喊道,随即眼一沉,再顧不得許多,将人一把背在背上,大聲喝道,“殺出去!”
随着越來越多的衛北軍的到來,和鄲城的将士們裏應外合之下,很快便給了異族一個迎頭痛擊。
異族大軍很快便被忽然而至洶湧而來,氣勢滔滔的衛北軍給打的心尖顫顫。
一個異軍突起,破了他們籌謀的鄲城軍還不止,如今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堆奇兵來襲,異族大軍沒堅持多久,便打不下去了,很快便吹響了收兵的號角。
比來時,灰溜溜的逃奔而走。
衛北軍就像是一場春耕前的及時雨,在最最危急的時刻,殺入了戰場,将本來幾近毫無希望的敗局,生生的扭轉而來。
異族部隊被擊退了!
鄲城守住了!
李延澤被前來接手的衛北軍扶下城樓的時候,人都還是蒙的,他本來以為這一次他死定了,他都存了必死之心,要與鄲城共存亡了,結果...
他們勝了,鄲城守住了!
李延澤只覺得一雙腿虛虛的,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守住了,他們守住了。
“趙千長呢?”李延澤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聲,随後終于想起來,帶着喜氣的問道,“趙承安,趙千長呢?”
兩個小兵搖了搖頭,這時候整個鄲城都正亂着,誰顧得上誰呢。
......
一場大戰過後,整個鄲城陷入一陣忙亂,權利的交替,城防的修整,每個人都忙的陀螺似的。
趙承安一襲白色裏衣安穩依坐在床上,透過糊了白紙的窗戶朝外看去,冬日裏難得的暖陽,鋪蓋在整個小院裏,白晃晃銀閃閃的陽光,讓人看着就覺得暖洋洋的。
真好啊,趙承安一眨不眨的望着,就那樣出神了一樣。
距離大戰已經過去了五日,那天他被江城一路背了回來,再晚一會兒,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饒是如此,趙承安也足足昏睡了三日才堪堪醒來。
他這一睡可把趙小妹吓壞了,又要照看娃娃,又要操心哥哥,小小的孩子,哭的眼都腫了,日夜守着。直到趙承安醒來,一刻惶惶的心才終于安定了下來,趴在趙承安床頭狠哭了一回。
這兩日,也是恨不得時時刻刻蹲在他身邊,這會兒寧邦鬧瞌睡,這才被趙承安勸去了隔壁休息。
趙承安正想着,便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今天感覺怎麽樣?”江城挑了簾子進來的時候,正對上趙承安警惕望過來的銳利目光,他頓了一下,跨步進來。
江城挑了挑眉,一手端着藥碗,對上趙承安的冷眼,面不改色笑盈盈的道,“看起來恢複的不錯。”
他知道那冷色并不是對着他的。
果然,看清來人,趙承安眼中的冷意一下退了個幹淨,甚至臉生帶出了笑模樣,柔和下來的眉眼都暖暖的,沁着熱意,“你怎麽來了。前邊兒的事忙完了?”
江城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今日沒穿戎裝,一身青藍色素帛的書生長袍,襯着他本來就好的樣貌,更像個風流書生了。
“身體怎麽樣?”
他端着藥碗一點不客氣的行了過來,将藥碗遞給趙承安,便直截了當的一屁股坐在床邊,甚至嫌礙事的推了推堆在床沿的被子。
趙承安的臉色還有些白,失血過多的後遺症讓他看起來有點病恹恹的弱氣,可一雙眼睛卻又含着股精神氣,絲毫不顯虛軟兒。
“好多了。”他道。
趙承安說完,擡手看也沒看便将一碗黑褐色散發着詭異味道的藥,擡手灌了下去,好像絲毫聞不到也嘗不到苦味兒。
這個時候的趙承安,顯得格外的豪爽大氣,男人氣概十足。
從進門江城眼中的笑就沒散過,看着他眉頭不皺的喝了藥,接過藥碗随手放在旁邊的桌臺上,“給。”
趙承安愣了一瞬,看着江城手上捏着的一塊發黃的方糖,這是給他的?還不等他問,江城的手貼了過來,一把塞進了他的嘴裏。
口中又酸又苦,還帶着中藥特有的藥腥氣,被糖的甜味一沖,從舌根分泌出一股甜液。
趙承安笑,嘎嘣嘎嘣的将糖咬碎,牛嚼牡丹,一點都沒有珍惜的感覺,“你還随身帶這個?”
“給小妹帶的,你是順便的。”江城斜了他一眼,眼見着他三兩下糖就沒了。
“我扶你如廁?”
如果是以前,趙承安許是會通紅了一張臉,瞪大了一雙眼,慌手亂腳的拒絕,哪怕是後來的趙承安,或許也會杵他一眼,權當沒聽見。可是現在的趙承安臉都沒變一下,眉都沒蹙一蹙,點頭就同意了。
趙承安點頭,“好,麻煩你了。”
江城的眉挑了挑又壓了下來,然後扶着趙承安去了房間裏用屏風擋着的角落,将他扶進去,又伺候着解了_l褲子,眼見着水流嘩啦嘩啦的,漸漸還有味道揮散開來,兩個人依舊是誰都沒變臉色。
“要出恭麽?”江城面不改色的将他的褲子兜了一半,想了想遲疑的問道。
“好。”趙承安臉上沒什麽表情,依舊一片大氣凜然,耳朵卻有點熱。
一道屏風隔開,一個坐在裏面的恭桶上,一個站在窗戶口。
“噗噗噗...咘...”
奇異的味道在屋子裏蔓延了開來,江城屏息,等了一會兒,又實在忍不住把窗戶開的大了一些,即便是這樣,屋子裏那種折磨人的味道也依舊濃郁的吓人。
江城憋的臉都青了,存了五天的老宿便,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就在江城準備出去轉一轉的時候,小院子裏傳來男人持重矜貴的聲音,然後腳步很快一路朝這裏行了過來。
“承安,承安,我來看你了——”
簾子在江城灼灼的目光被人從外面挑了起來,然後一個人邁步跨了進來。
“承...”
“這什麽味兒啊。”李延澤猝不及防,吸了個囫囵,忍不住臉都綠了。
無獨有偶,本來已經去的差不多的趙承安,也不知道是被又來一個人吓得一緊張,還是怎麽的,又噗嚕嚕了一串...
聲音大的都帶混響。
李延澤臉都綠了,到這個時候,他再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傻了。
他看看角落那展屏風,又看看淡定自若,恍然未聞的江城,一張臉五彩缤紛。
“七殿下。”江城拱了拱手。
“嗯。”
氣氛一時凝滞。
直到屏風後傳來一聲。
“好了。”這個時候趙承安裏子面子都沒了,也不在乎那點虛的了,反而徹底放松了下來。
江城又朝李延澤拱了拱手,然後繞到屏風後,給趙承安收拾好,将人扶去了床上,又面不改色的繞道屏風後,拎着桶,走了出去。
這一波給李延澤都看傻了,他看看江城,又看看歪在床上的趙承安,輕輕哼了一聲。
“你們這感情可夠好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一句話:你連她的粑粑都不敢吃,你還敢說愛她!
不敢了不敢了。
緊張了好長時間,稍微皮一下,送上黃水一炮,黃金一桶,大家放松放松。
大姨媽來了,疼的快死了,摳了一天,才摳出來的一章:)
本來說補昨天的,先等等,容我再緩緩叭,真的太疼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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