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15.
考核結束的第二天,便是臘八。
一大早天還未亮,距離平日集合的時間提前了約莫半個時辰,外面便想起了隆隆的戰鼓聲。
是集合的戰鼓。
昏暗中趙承安在聲音響起的下一瞬間睜開了雙眼,耳朵自覺的分辨這鼓聲的節奏,腦子還有有一瞬間的迷糊,身體卻已經像是有着自我意識一般的從床上坐起,摸向了一旁的衣服。
與他同時的,房間裏響起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夾雜着推搡提醒身側人的低語。
趙承安手腳利落的套上戎衣,挽發束腰,綁腿披甲後,狠狠搓了把臉,人徹底清醒了。
“快點,快點,別墨跡,集合了。”有人小聲急促的提醒着。
“走了走了。”
“小安,好了麽。”
江城先一步來到門邊,看向已經整裝待發的趙承安和酒子任。
“走吧。”
趙承安點頭,走到另一側的武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支長|槍,一馬當先的出了營房。
此時天色才剛剛透出深藍,襯着營地中被點燃的火堆,天空被映紅了大半,顯得格外的肅穆。
集合的速度很快,有了這段時間的訓練,整個新兵營的進步顯而易見。
趙承安熟練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堪堪站定,便随着周圍的士兵們一起,握着手中的長|槍,一下一下的敲擊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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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上的協統佐參領,一身棕色的山文甲,手臂微彎間托着造型兇猛懾人的虎面兜鍪,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面無表情的看着臺下,身後的紅色披風被寒風吹的烈烈作響。
一旁負責他們日常訓練的校官們也紛紛穿上了胄甲,一個個昂首在隊伍前,煞是威嚴。
良久,佐參領猛地一揚手,戰鼓乍停,趙承安手中的動作也在同時一頓,無數長|槍戳在地面的聲音化為重重的一聲沉響,然後便是萬物俱寂。
一時間數萬人的校場,除了呼嘯的寒風和火堆哔啵的灼燒聲,一片寂靜。
“恭喜你們通過了入伍的第一次考核。”佐參領司明義站在高臺上,望着被火堆照的通明的校場,“在過去的十幾天中,你們每個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只是,你們覺得就憑你們現在做的這些努力就夠了麽,就只是這樣的程度,你們現在這樣就配成為一個戰士,配成為我們衛北軍的一員麽。”司明義大聲的吼道,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新兵們,滿是森然的凜冽。
“距離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你們差的太遠了。”
校場是一片壓抑的寂默,趙承安咬牙看向高臺,緊握着槍|杆的手握到發疼,他看不清那位将軍的表情,卻将對方的話一字一句的聽到了心中。
羞愧、憋屈、窩火、和不甘,太多的情緒紛亂的堆雜着,但所有的情緒,歸根結底卻是因為他弱。
“我希望你們知道,你們今天在這裏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你們明天上陣殺敵活下去的依仗!”
“敵人不會對你們心慈手軟,戰場上沒有停戰整修,不努力會被抛棄,不拼命,就只能等死!”司明義暴喝着,聲音幾至尖銳破裂,“告訴我,你們想活。”
“想!”
“想不想活!”
“想!”
司明義看着火光中,群情激昂的校場,心中油生一股義氣,從明天開始,這群新兵就要進入他們的下一個階段性訓練了,再之後,他們就會從這裏離開,進入各個營隊,開始面對真正的戰場,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一名真正的衛北軍。
由前日裏軍營會議上的消息,他不知道這裏短暫的平靜還能撐多久,他能做的也只是竭盡所能的讓他們在最快的時間內,最大可能的增加他們活下去,活的更久的可能。
“好,衆校官聽令——”
“是!”
一改往日短打,同樣一身盔甲的校官們齊齊出列,胄甲随着他在隊列前走動的步伐,發出它特有的铿锵的摩擦聲,刺的趙承安耳朵眼一陣發癢。
唰,兩排校官們朝着高臺單膝跪下。
“即日起,進入第二階段訓練,所有人加大訓練力度,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到他們最大的進步。”
“聽明白了沒有!”
“是!”
一場訓話,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很快。
直到被各自隊伍的校官帶着離開,趙承安也不明白這一場突然的訓話裏第二階段的訓練是啥意思。
“額,應該是說學其他的東西了吧。”趙承安沒想到訓話過後以為的訓練沒有等到,卻等到了臘八準許休息一天的消息,而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終于可以洗個澡。
此時趙承安正和江城一起,從廚房燒了熱水,準備回營洗澡。
之前是忙着趕路,後來是忙着訓練,這些天,他最多也只是洗洗頭,洗洗腳,簡單的擦擦身子,好不容易今日休息,他根本都等不到天黑,就求了江城陪他打水洗澡,真的是一會兒都等不了。
也同樣的幸好還能洗洗頭,畢竟距離上次洗澡,還是出發的前一夜,距今已有一個月又十天了。
“嗯。”江城沉默的一手一只木桶,走在前面,聽到趙承安的問話,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知道後面要學什麽麽?”已經習慣了他偶爾的沉默,趙承安絲毫沒有在意的又問。
“騎射、列陣、刀槍步射之類的吧。”
騎馬射箭啊,趙承安咂摸着嘴,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為難得的休息一天,營房的人不多,只兩三個躺在床上,似乎在補眠的樣子,趙承安和江城拎着水進來的時候,他們擡頭看了一眼,就又潛了下去。
角落裏,兩人之前搬來的木桶裏已經蓄好了冷水,江城拎起一直桶将熱水倒了進去。
“你先我先。”江城的手在裏面攪了兩圈,擡頭看向趙承安。
很難回答,趙承安眨巴着眼,遲疑了一下,“那要不,你先洗吧。”
江城一眼看穿了他并不怎麽情願的言不由衷,痛快的點頭應了,“好。”
說罷坦然的開始脫起了衣服。他們提前說好的,為了省水要夥用的,這會兒他才不憨憨的客氣呢。
嗯,酒子任最常說的,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還以為會謙讓一番的趙承安有點噎住了,認命聳聳肩,“那你先洗着,我再去拎兩桶水。”
“不用了,我已經拎回來了。”
門上的棉簾被撩起,消失了好半晌的酒子任,拎着兩大桶水走了進來,“洗澡也不喊我,太不夠意思了。”
趙承安無語,這下好了,排隊洗澡的人也有了。
大白天的,營房裏唯一的窗戶透進來的光線也是将屋子照的透亮,屋裏剛才加了柴,火炕烤的屋裏也暖了起來。
趙承安坐在床上時不時的往浴桶的方向瞟一眼,江城整個人坐在桶裏,只露出了頭和小半邊鎖骨,熱氣蒸騰着,看起來就很爽。
那嘩啦嘩啦的水聲一聲一聲的撩着趙承安的耳朵,讓本就渴望沐浴的趙承安,渾身發癢。
“你能不能快點。”趙承安撓了撓脖子,“你再磨叽磨叽,我桶裏的熱水都涼了。”
“快好了。”
江城說快好了,是真的快,說完就拎了旁邊的幹布,從桶裏站了起來。
趙承安沒防備他如此突然,猝不及防的送了這麽大是禮,如此坦然坦誠的展示。
“你,你咋...”
趙承安尴尬,雖然對方有的他都有,可這麽坦誠的面對,還是吃不住啊。
看別人的和看自己的,能一樣,更別提他骨子裏還有少女的矜持呢。
真是,太過分了。
他沒辦法像個姑娘般尖叫,趙承安幾乎是面色僵硬的轉過了身。
“好了,該你了。”江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承安再轉身時,他已經收拾好了自己。
“等你洗完,我們換水,下一波你先洗。”江城很體貼的說道。
為了節約用水,他們提前說好了要夥用洗澡水,可是現在——
趙承安的腦容量已經想不到也顧不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女穿男的男的,要在有人的營房裏,衆目睽睽下洗澡了。
他只是看着桶裏飄了一層淺灰色帶卷兒的漬泥兒洗澡水,都有點不想洗了。
“快點啊,水要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真是好可憐一男的,莫名還有點心疼。
趙承安:我岌岌可危的最後的少女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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