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俞意羞愧地無地自容,想把腦子裏的那些想法全部驅逐出境,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個夢無比清晰,他只要稍微走神,眼前就不斷地閃現那些片段……那粒小小的紅痣。俞意擡手茫然地碰了一下嘴唇,一個哆嗦立即把他洗好的褲子晾到了陽臺的晾衣架上,随後拎着書包跑出了門。
自習課上課之前,俞意在學校超市買了面包和牛奶填了填肚子。
“诶,你準備的怎麽樣了?”姜白回過頭低聲問道。
俞意沒反應過來。姜白啧了一聲,提醒道:“就那個事兒,你的終身大事。”
他連忙伸手使勁兒捂住了姜白的嘴,姜白只好嗚嗚地叫了幾聲,臉都變形了。姜白掙紮了兩下眼睛突然一亮,他把俞意的爪子扒拉掉,說道:“肯定是咱班上的。”
他心虛地偏頭看了一眼解時生,解時生被他們的動靜驚動了,扭過頭看着他們兩個,眼神有些困惑。
“他亂說的。”俞意解釋道。
解時生靜靜地看着他。俞意無端地從他的表情裏領會到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立即又反悔說道:“我亂說的。”
好像還是不太對。俞意自暴自棄地總結道:“不,不是。是我有病。”
解時生被他逗笑了,從兜裏拿了塊奶糖扔給他。
姜白氣憤地拍了兩下桌子,說道:“你這是區別待遇,我怎麽就沒糖吃?”
“沒有了。”解時生冷靜地說道。
姜白又扭過頭打算找俞意評理,結果看到俞意見他扭過頭立即把奶糖攥在了手裏,生怕他搶了……
轉眼到了周末,這周江大有活動,溫識老師的課停了兩天。
俞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愣是在家待了整整兩天,先解決了作業之後一直跟他未完工的印章較勁。做一個印章的時間實在算不上長,但由于他的技術不佳,前期的練習耗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周末的晚上他才摸出他最喜歡那塊石料,膽戰心驚地下刀了。
剛開始的時候緊張的冷汗都要往下掉,太沒出息。但接下來卻出乎意料的順利,那兩個字的一筆一劃都快刻到他心裏了,他琢磨出一點熟能生巧的喜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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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筆刻好,俞意反複拿在手裏看,邊看邊傻笑,趕快從抽屜裏拿出他之前準備的東西,用紅繩把印章系好放進盒子裏。
他現在可以對他說。
俞意腦袋已經被這個信息占據了,他有點興奮拿出手機想給解時生發條消息,恨不得現在就沖到解時生面前,把想法全部都說給解時生聽。
他看了一眼腕表,淩晨一點鐘,他那股子沖動終于被鎮壓了。俞意捧着盒子關掉臺燈上了床,把盒子放在了枕頭下面才心滿意足地睡覺了。
第二天,俞意兜裏揣了個小盒子活像揣了個炸彈,整個人走路都不太對勁,神情也因為興奮過頭有點恍惚。
課間操的時候解時生站在俞意後面,俞意四肢僵硬,腦子空空如也機械地跟着音樂動作起來,他總覺得解時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仿佛把他所有的計劃都看穿了,他越是這樣想就越是緊張。
到時候要是磕巴了怎麽辦?俞意有些懊惱。
解時生眼看着俞意一會兒快半個拍一會兒慢半個拍,最後原地踏步的時候悲劇變成了同手同腳。從今早開始就很不尋常,教導主任喊了一聲集合,解時生快走了兩步和俞意并肩走,俞意垂着頭還在整理腹稿,争取不磕巴。
解時生見他沒注意到自己,突然撞了一下俞意的肩膀,提醒道:“想什麽呢?看着點路,前面有人。”
起先俞意愣了一下,睜大了眼睛看着解時生,解時生覺得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俞意看着他的笑,大腦裏轟的一聲,耳朵迅速的紅了。
解時生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俞意的耳朵,在觸碰到的同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廓。俞意被弄得面紅耳赤,埋頭伸長了胳膊牟足了勁去掐解時生的耳朵,氣惱地說道:“長得高了不起啊!”
“十班後面的那兩位同學!請不要打鬧!”聲音從廣播喇叭裏傳出來。
俞意和解時生斬獲了全體師生的注目禮。
俞意消停了,聽話地站在班級末尾努力降低存在感,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解時生突然在他耳邊說道:“俞意,你怎麽這麽幼稚啊。”
“到底誰先掐耳朵的?”俞意不服氣。
解時生笑了笑沒吭聲,心裏想道:是你耳朵先紅的。
放學鈴響了,班主任喊了幾個同學留下來做板報,俞意不幸被點名。
他轉頭看到解時生收拾書包,忙跟他說道:“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十分鐘就畫完了。”
解時生應了一聲,把書包裝好說道:“我有點東西要買,待會兒在學校對面的超市等你。”
俞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連忙抓緊時間畫板報,他急得團團轉,争分奪秒把板報畫完了,在确定沒什麽需要他修改的地方,回身拎起書包就往樓下跑。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把盒子裏的印章拿出來攥在手裏,待會兒可以舉着告白,雖然也很傻。
等他終于磨磨蹭蹭到了校門口,四處張望沒看到人,突然看到旁邊吵吵鬧鬧的,這會兒放學有一陣子了,學生并不多。
好像是在打架。他偏頭好奇地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個眼熟的身影,他低罵了一聲拎着書包什麽都不顧了直接沖了過去,揪住離解時生最近的那個矮個的頭發使勁兒地踹他肚子。這夥人起碼有七八個,能揪住一個,然而擋住另外的人。
剛開始還能有點還手的力氣,後來徹頭徹尾地被這群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頓,直到被學校看門的老大爺發現了,才把那群人吓走了。
趁着解時生和老大爺道謝,他低下身子把腳邊摔碎的印章撿了起來,他手有點抖,等人轉過身來,他連忙把右手藏到了身後,伸手用左手抹了一下發紅的眼眶,使勁兒把心裏那股酸澀的感覺壓了下去。
沒事兒,下次也一樣。這次不行,再做一個好了。
一路上俞意沒吭聲,低着頭努力地給自我安慰。
直到走到二樓,解時生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問道:“你手裏……”
俞意往後躲了一下,他一丁點也不想把這個壞了的東西給解時生看,他總覺得解時生值得最好的,他不管別人怎麽樣,在他這裏,他只想把最好的放在解時生眼前。
“什麽都沒有。”他沒遲疑地說道。
解時生擡手用指腹蹭了一下俞意的眉骨,上面有點髒了,黑了一塊。
俞意眼睛有點酸,張了張嘴,半晌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有話要和你說的,但現在東西壞了,說不了了……”
他的聲音很低,還帶着點哽咽,解時生心口上像壓了塊什麽東西似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他腦子裏不斷地響起那天下午,他痛苦的時候,走投無路感覺到無力的時候,在那個簡易電話裏聽到的俞意說過的話。
解時生在這一刻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兩字的分量,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也不能對着俞意裝傻,更不能自欺欺人。他忽然從俞意身上借來了勇敢,伸手攥住俞意的肩膀,低頭用嘴唇貼在了俞意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