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俞意的表白彩排并不能讓人滿意,他連聲嘆氣把聽筒放在了耳邊趴在了書桌上,這會兒解時生該是還在面館打工,對面什麽聲音都沒有,他卻還是因為這根細線的牽扯品味到一絲奇異的親近。
他幹脆放手,紙杯罩着耳朵堂而皇之地走神,要不買個蛋糕送給解時生?
俞意設想了一下他捧着蛋糕告白的畫面,嘴角的笑容凝固了,總體而言太蠢了,又不是過生日,這個新方案剛剛冒出點頭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俞意郁悶地擡手把紙杯扣回桌面,彎下腰從書包裏把手機翻了出來,瘋狂騷擾他的朋友們。
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編輯了一條然後複制粘貼發給了幾個戀愛經驗豐富的朋友。
不一會兒陸續收到了回複。
表白方法列了一大堆,全都擺脫不了擺蠟燭送禮物鮮花,宿舍樓下大聲表白。他這條消息發的太蹊跷,微信消息一直往外蹦,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了,長得什麽模樣,有沒有照片?
話題很快就被帶跑了,完全背離了他發消息的初衷,俞意憤恨地鎖了屏,手機這時又亮了,跳出一條新消息。
姜白:你要追誰啊?
俞意的消息發給的分明是他在塗北的朋友,為了保密他本意是不對班級上的任何人提起,他把聊天記錄翻了翻,上一條果然就是他那個複制黏貼的信息。他才剛剛有打算,第一步就犯了傻。
他現在是打算不回複了,裝傻到底。
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一會兒發了一長段過來。
姜白:鮮花情書啊這類的,估計你也不想要這種。确切的建議我也沒什麽想法,但主要是做出一份心意,可以借鑒班上女生的辦法。去年情人節,她們都在做手工巧克力之類的。
俞意把消息反複看了幾遍,手工做的東西。送巧克力或許有點早,不然送解時生一個書架或者雕個筆筒給他。
他突然想起什麽拉開抽屜翻了翻,抽屜裏除了本子沒有別的東西,他迅速給姜白回了條信息道了謝,風風火火地開門出了卧室,在客廳裏繞了一圈沒找見人最後在卧室堵住了剛倒了熱水回來的俞良。
“爸,我之前那些東西呢?”他急切地問道。
俞良瞥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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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初中教我的,”俞意急得突然想不起來叫什麽,卡殼了好半天恍然說道,“纂刻的那些東西。”
俞良喜歡擺弄那些東西,初中那會兒俞意心血來潮和他學過一陣子,後來上了初三心思都放在考試上就把這件事丢在了腦後,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兩年了。
“打的是什麽主意?”俞良把杯子放下,瞥他一眼問道。
“送朋友,自己做的有新意。”目前确實是朋友,之後是男朋友。俞意非但不心虛,想着想着還笑起來。
“在書櫃最下面的抽屜裏,自己挑。”
俞意應了一聲,把抽屜裏的東西都搬回自己的卧室去,嘴邊的笑收不起來。
解時生拿着簡易電話半晌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了口,他的聲音傳到了自己的耳朵了,這時他才注意到他的聲音是低沉和沙啞的,他愣了一下,對自己的反應無法解釋,不禁啞然。
他不知道對方早已結束了表白彩排,為了這個“并不被人知道”的喜歡拼命掩人耳目。沒有聽到俞意的回應,他把紙杯放回了原位。
喜歡……
解時生沒有感覺到驚訝,他總覺得俞意能做成他任何想做的事,他莫名的勇敢,這種勇敢其實本不值一提,但現在的人們做事束手束腳,雜念太多不夠純粹,反而成了強烈的對比。俞意是毋庸置疑的前者,而他是搖擺不定的大多數。
傳來開門的聲音,周衍源進了屋,低頭發現了解時生擺在門口的運動鞋,他走到卧室門口明知故問道:“今兒怎麽這麽早?面館那邊做不下去了?”
解時生把他當成空氣,他明白越是表現出不滿對方就會越發得意。
周衍源進了卧室,低頭瞄了一眼解時生的卷子,在發現上面都是些他看不太懂的鬼畫符之後才直了身子,手搭在了解時生的肩膀上說道:“工作丢了就丢了,哥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城市英雄那邊。”
說來說去還是繞到這件事情上。
解時生并不想遂他的願,身體微微側了一下避開了周衍源再次拍到他肩膀的手,冷聲拒絕道:“你自己留着吧。”
周衍源頓了一下,無所謂地笑了笑,倒是也不惱,說道:“值一天夜班一百塊,你該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和我說。”
解時生握着筆沒吭聲也沒回頭,周衍源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突然又頓住了,他回過頭來又說道:“不過時間有限,你可以再考慮兩天。過時不候。”
語氣輕佻令人生厭,解時生低頭看到演草紙被他無意識畫的一團糟,他煩躁地把演草紙揉成了紙團扔進了垃圾桶。他把書包裏今天新買的報紙翻了出來,找到招聘信息廣告的那一頁,把自己丢在這些小廣告裏面。
他撥了幾通電話,不是上班的時間對不上就是工資太低。他每個月的支出都要靠自己打工來賺,之前也有窘迫的時候,學習太忙打工的時間很短,省吃儉用到了月底也免不了也餓上幾頓,荀殊然就想着法給他送錢,後來幹脆就給他送飯。
這次不能指望荀殊然,他那邊也是個亂攤子。
第二天出門上學的時候,周衍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看到他要出門,扯着嗓子問道:“決定好沒有啊?”
他的語氣裏帶着令解時生厭惡的篤定。他很自信,知道解時生不管是早是晚總會低頭的。解時生把門摔得直響,臉色發白地出了門。
他站在門口發愣,他心想,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為什麽憤怒。
他的這些憤怒來自于被人輕而易舉地掐住了七寸,自己都無法看清的命運被人一語戳破,有種被支配的無力。
俞意一出門就看到了在門口站着的解時生,他笑起來問了聲早,之後摸了摸兜拿了一塊奶糖放在解時生的手心。
分明還沒有吃到嘴裏,解時生卻好像已經嘗到了甜味。
他把糖塊在手心攥緊了。
下課的時候解時生收到了面館老板的短信。老板說是他有個朋友就在他們高中附近開了一家冷飲廳,最近缺人,唯一的一點就是工資有點低,問他有沒有想法過去應聘。
他剛想要回複,班主任剛開完會進了教室,強調了最近學校的新政策,最重要的一點是學校要開始收書費和卷子的印刷費。
班上大半的學生對這種事情挺興奮的,學校一般收錢都不是整的,他們欺上瞞下可以從中間扣點“中介費”,解時生擡頭看到班主任在黑板上寫下652元,他抿了一下嘴,低頭把編輯了一半的信息都删掉了,最後只回複道:“謝謝叔,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當天晚上解時生就去城市英雄上班了,那邊的工作人員都比他大一些,看人的時候也沒那麽友好,不過好在他做的這份工作不需要與同事多做溝通,他面對的只是顧客。
他在兌獎區,來往的人并不多,工作量也不多,偶爾會被拉去做店裏的時段活動。
解時生低着頭,突然有個人在他眼前站定,也不說話,解時生本以為他是經過,但半晌也不見離開,他擡起頭看向來人,問道:“你好,有什麽需要?”
男人上下瞄了他一會兒,突然手撐在吧臺上,身體前傾,輕佻地問道:“你說我有什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