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1)
茗愣了愣,“哦,言文天?聞天集團,言文天?!”
“恩。”
秦茗擡眼,表情仍是淡淡的,“哦,原來你是聞天集團的千金啊~不過,你現在說這個幹嘛?難道……章誠誠那個女人是因為你沒告訴她這個才和你決裂的?”說着,秦茗微微瞪大了眼睛。
言諾悶悶的應了一聲。
秦茗嗤笑出聲,“呵——她果然還是那麽心胸狹隘啊~以前對我是那樣,現在對你也這樣?”
聽秦茗提到以前,言諾突然直起了身,看向秦茗,紅紅的眼睛裏滿是複雜的情緒,“秦茗……對不起……”
秦茗有些不自在,別過眼神,“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
當年章誠誠和她針鋒相對時,幾乎號召了她周圍所有的人對她進行漠視,就連言諾也選擇站在章誠誠那邊,不和自己說任何話。那段過往,确實成了她記憶裏的陰影。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她也漸漸放下了。
對于言諾,秦茗也沒了什麽其他的埋怨,只是覺得她太過軟弱。
“怎麽?你是不是現在後悔了,後悔這些年對章誠誠掏心掏肺的好?”想了想,秦茗還是沒忍住,把這個問題抛了出來。
言諾頓了頓,卻堅定的搖頭,“……我不後悔。選擇怎樣對她是我的原則,她若是值得那便值得,她若是不值得,我也不必為她改變原則,所以,不會後悔對她好……”
“……”聽言諾這麽說,秦茗并沒有生氣,反倒是心底有了些觸動。
堅持自己的處事原則,不屑為他人所動,一個人內心需要多強大,才能做到如此不卑不亢呢?
正出神間,言諾卻又開口了,“但是我後悔當初那麽對你了。”
秦茗擡眼,望進言諾那雙澄澈的眸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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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樣,選擇如何對你也是我的原則,我同樣不應該為她改變……所以,對不起。”
言諾曾經細細回憶過,那段時間,她完全忽視了秦茗的感受。
那時候的她,還是更依賴章誠誠,依賴章誠誠給她帶來的熱鬧。
因此,她為了與章誠誠和好如初,選擇站在章誠誠這邊對秦茗采取冷處理……
現在想來,她确實傷害了秦茗……
雖然她至今也找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解決,但當時那樣的選擇卻一定是幼稚且不妥的。
言諾嘆了口氣,再瞧向秦茗時,卻見她的眼眶也有些微紅。
事實上,當年遭到那樣的小群體孤立,秦茗最難過的還是言諾的态度。那些被無視的畫面一直在她心中盤旋,最後,言諾的疏遠将它們打成了一個死結,讓她遲遲難以釋懷。
所以,直到今天,她也不想再見到章誠誠這個人。
然而,一切一切,在言諾這聲誠摯的“對不起”下,卻突然有了輕微的松動。緊接着,整個心結竟像是找到了松動的活口,瞬間解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秦茗是系列文女主之一,所以會花多一點的筆墨描寫,不過很快就會回到主線的~
☆、卑微
愛是感覺,不愛是事實,感覺難以描述,但是事實卻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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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茗嘆了口氣,也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再作糾纏,便轉移了話題。
轉了轉脖子,秦茗的視線落在了沙發邊的兩大包方便面上,有些哭笑不得。
“這又是什麽情況?你要改行賣方便面?”
言諾幹笑,用腳踢了踢那十桶方便面,“心情……不好嘛……”
秦茗點了點頭,“不過,我記得你說過,曾經這麽吃泡面,是因為你那個青梅竹馬?”
不知道秦茗為何在這時提起靳易,言諾眨了眨眼,點頭,“恩。”
“我以為你只有失戀的時候,才有這怪癖?”
“……”
“原來你和章誠誠是這種關系?”秦茗挑眉,笑的意味深長,“我早就懷疑了,你們倆天天膩在一起!你早說嘛,早說,我絕對不插足你們的‘愛情’。”
言諾欲哭無淚,“……是友情是友情啊喂!”
秦茗正色道,“言諾,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我必須說,你喜歡女人不是病,但你要是不承認,這就是病了。”秦茗伸出手,拍了拍言諾的肩膀,義正言辭,“有病,得治。”
“我不是蕾絲啊喂!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呀!!”
此話一出,秦茗那淡定的眸子一下亮了,眼神中帶着懷疑。
言諾扁着嘴,誠摯的點頭。
秦茗翹起了二郎腿,喝了口水,優雅的側頭,“什麽時候的事?從實招來。”
言諾垂眼,有些猶豫,“……”
秦茗笑的溫柔動人,嘴裏吐出來的話卻異常欠扁,“竟然不想告訴我?!你可得想清楚,現在章誠誠和你鬧掰了,你可只剩下我了~還不快獻上八卦,跪求我不要離開?!”
言諾嘴角抽了抽,“你不覺得你這語氣簡直就是翻版誠誠嗎……其實你們才是相愛相殺吧……”
“……不許轉移話題。”
在秦茗的軟硬兼施下,言諾還是把有關靳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當然,也提到了章誠誠。
秦茗優雅的磕着瓜子,聽得津津有味,這讓言諾總有種自己是在茶館說書的感覺。
說的有些口渴,言諾終于停了下來,抿了口水。
秦茗吐出瓜子殼,若有所思,“哎,周少爺後來還找你嗎?”
言諾嘆了口氣,“恩。”
“他知道你和靳易在一起了嗎?”
“知道。”提到周子杉,言諾就又想起了那日他說的話,不過是迷戀而已嗎?
見言諾似乎陷入了沉思,秦茗終于換下了嗑瓜子聽好戲的狀态,正色道,“喂,現在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個正牌心理咨詢師,有什麽問題我都可以幫你解決的,請相信我的專業。”
言諾撇了撇嘴,她難道就是冒牌心理咨詢師嗎?但沉吟片刻,她還是将心底裏的一些疑慮說了出來。
章誠誠和她做了十年閨蜜,周子杉追在她身後十年。
若比較起來,這兩個人應是最了解她的。因此,他們兩人當初說的話都句句刺中言諾的軟肋。
言諾動搖了,對于她來說,從前那杳無音信的十年,仿佛就像一道無形的坎一樣,将她卡在那裏不能動。
秦茗靜靜的聽着言諾像個話唠一樣,語無倫次的說了許多,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阿諾,雖然周子杉和章誠誠都存着拆散你們的心思,但是不得不說,他們說的都不無道理。”秦茗邊說邊瞟了一眼言諾。
言諾垂眼,眉目間帶着絲落寞。
“你和靳易在十年裏,連面都沒見過吧……十年,足以讓很多人。很多事改變了……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是究竟是現在的靳易,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那個人?你有沒有想過,放不下,到底是因為深愛,還是只因為不甘心?”
秦茗的聲音輕柔中仿佛帶着一絲魔力,讓言諾一直逃避的那些問題一個個豎在了她面前,避無可避。
言諾沉默,半晌,卻擡起了頭,眼神中迷惘不再,更多的是堅定,“我想過。”
秦茗愣住。
言諾出神的盯着小茶幾上的玻璃杯,眼眶還有些微紅,唇上也沒有什麽血色,“在沒見到靳易之前,我一直安慰自己,說我對他不過是迷戀而已。然而……根據心理學測試,迷戀一個人的最長期限不過四個月,如果超過四個月,那便是真愛。”
秦茗張了張唇,剛想說些什麽,卻被言諾打斷了。
“至于愛的是幻想還是他,深愛還是不甘心,我都想過。但是……得不到任何答案。”言諾歪了歪頭,伸手轉起了桌上的水杯。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沒有不愛他。”水杯中的涼白開輕輕晃動,發出輕微動聽的“叮咚”聲。
“愛是感覺,不愛是事實,感覺難以描述,但是事實卻說一不二。”言諾揚了揚唇,看向愣在那裏的秦茗。“我沒有辦法像對周子杉那樣對靳易,那麽應該就是愛的吧……”
聞言,秦茗嘆了口氣,“既然是這樣,那我問這些就沒有什麽意義了……只是,阿諾,你确定靳易和你一樣嗎?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樣能看透這些呢?章誠誠有一句話說的倒是很對,如果他愛你的話,怎麽甘願在你的生命裏銷聲匿跡十年呢?阿諾……我不希望你愛的那麽卑微……”
言諾怔怔的出神,卑微,又是卑微嗎……
可能是吧……兩個人的愛情,如果不平等,必定有一個人是卑微的。那個愛的更深,陷得更徹底的應該是她吧。
她能整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卻看不透他的……
言諾突然就又有了當年在舞臺上目睹靳易離去的那種感覺……委屈,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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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早晨。
言諾剛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覺得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
拿手摸了摸腦袋,手下的溫度卻熱的有些異常,嗓子一癢,言諾咳嗽出聲,聲音竟沙啞的難以入耳。
糟了……感冒發燒了……
言諾又頹然倒了下去,眯着眼睛摸到了手機,一個電話請完假後,又吃了幾片藥,言諾整個人便又昏睡了過去,陷入了一個似乎無止境的夢。
夢裏。
先是一片白光閃過,緊接着周圍的一切才漸漸顯現出來。
面前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築,四個高高的尖塔,三個拱門入口還有正中間的玫瑰花窗,都顯得端莊而绮麗,在青松翠柏的環繞中更加潔白挺拔。
這裏是……教堂?
言諾怔怔的低頭,卻發現自己正穿着一件繁複華美的白色婚紗。
随着教堂鐘聲響起,一群白鴿在上空飛舞,言諾提着裙擺緩緩朝教堂內走去,教堂內,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暖暖的灑在她的臉上。
一片光芒下,一個男人的背影修長清冷,他緩緩轉過身,冷峻的臉龐棱角分明,沒有絲毫溫度。
言諾卻突然驚喜的叫出了聲,“靳易?”
蹬着一雙高跟鞋,言諾拎着重重白紗的裙擺,便走了上去。
靳易的眼神幽邃中帶了絲漠然。
言諾心裏一沉,剛想說些什麽,卻被一個滄桑的男聲打斷,“言諾,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言諾看了靳易一眼,下意識的點頭,“我願意。”
接着神父又向她身邊的靳易重複了上述內容,言諾滿眼期待的轉過頭。
靳易眸色深深,也垂頭看進言諾的眼裏,半晌,薄唇微啓,“我不願意。”
言諾一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對上靳易的視線。
“言諾,你變了。”
“一直以來,我放不下的,只是原來的你。”
“ 還有,我發現,其實自己并沒有那麽愛你。”
靳易的聲音低沉溫潤,但卻字字穿心,直直将言諾的心戳的千瘡百孔。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言諾小盆友接下來要開始作死之路了……求勿噴。暖陽想着,言諾一直覺得自己愛的很卑微,這說明她最在意的始終只有她自己,而不是靳易。這樣……很不好!所以,言諾一定需要時間把這些事情想清楚~大家等着啊!再來打個廣告!暖陽正在存稿的新文——【穿書】為“師”不善,又名《被抖M徒兒看上腫麽破》,歡迎大家先來收藏哈~
☆、質問
我不要在你的回憶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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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諾艱難的張唇,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靳易冷冷的勾了勾唇,轉身朝教堂外走去。
教堂門口,一襲紅裙,嬌豔如花的袁青聘婷而立。
言諾眼睜睜的看着靳易走向了袁青,兩人相視一笑,牽起了手轉向自己。
“我現在才知道,珍惜一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有多重要。”靳易的眼神瞬間溫柔了起來,然而這一次,卻是對另外一個女人。
教堂兩側被邀請的賓客都壓低聲音,開始議論紛紛。
言諾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耳邊,仿佛只剩心碎的聲音。
突然,靳易、袁青、教堂、神父全都消失了,言諾的身邊出現了兩個人。
章誠誠嘲諷的沖她笑,“看,袁青和靳易在一起多般配。她在靳易身邊,我才不會嫉妒。而你,不配。”
周子杉攬住了言諾的肩膀,痞痞的笑,“阿諾,給我一次機會吧。”
“不,不,我不要……”言諾失聲叫了起來,痛苦的閉上眼搖頭。
眼前漆黑一片,眼角漸漸濕潤,恍惚間,似乎有一只冰涼修長的手掌貼上了她的額頭。
言諾一驚,猛的從床上坐起了身,後背幾乎被冷汗濕透。
額前的幾縷發絲黏在一起,貼在了臉頰上,整個人除了狼狽無法再用其它形容詞。
“先喝口水。”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耳畔響了起來。
言諾吓了一跳,連忙轉頭向床邊看去。
靳易端着一杯白開水,坐在床沿,臉上的關切和焦急盡覽無餘。
言諾還未從夢中脫離,一看見靳易,心裏竟像被針狠狠紮了一樣,一瞬間的痛感,蔓延全身。
咳嗽了幾聲,言諾勉強從噩夢中回過了神,別開眼不去看靳易,只盯着被單微微啓唇,聲音還是很沙啞,“你……怎麽來了?”
靳易端着水杯的手僵在半空中,垂了垂眼,“靳容說你因病請假,我過來看看。”
言諾接過水杯,艱難的咽了幾口,卻又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你怎麽進來的?”
靳易看了一眼門口,“你有把備用鑰匙放在地毯下的習慣。”
言諾頭有些暈,悶悶的應了一聲。
靳易接過水杯,将它放在了床頭櫃上,又将幾枚藥片遞了過來。
“吃了藥,再睡吧。”
言諾聽話的吃了藥,看了看靳易,有些無措。
夢裏那個冷漠無情的靳易和面前這張臉重合在一起,讓她的太陽穴有些隐隐作痛。
靳易調整了一下枕頭,扶着言諾躺了下去。
言諾盯着靳易,神情有些複雜。
為言諾掖好被角,靳易一眼瞟見她的神情,手頓了頓,聲音輕柔了些,“我在這陪着你。”
言諾一愣,盯着靳易的臉盯了許久,才閉上了眼。
靳易坐在床邊,直到言諾的呼吸平穩了下去,才站起了身。
感冒發燒的人需要多喝水,靳易走向廚房,拿起了水壺。手中的重量有些輕,靳易打開蓋子一看,原來已然空空。
無奈的搖頭,果然,這個女人總是學不會照顧自己。
認命的接了一壺水,插上了電源,靳易雙手環胸靠在了冰箱上,視線又飄回了玻璃門內在床上睡着的言諾身上。
為什麽,最近他總覺得言諾有些怪怪的……
從前的言諾腦子裏就一根筋,他總是能一眼看穿。
然而,現在他似乎看不透言諾的心思了。
所以,人都是有變化的不是嗎……
不過,言諾改變了什麽真的重要嗎?他在乎的是誰,在意的是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言諾呢……
她會不會把他當成幻象?
他會不會只活在她的回憶裏?
是不是因為知道這一點,言諾才在那一年……拒絕了他?
是不是因為知道這一點,言諾才在重逢後處處躲着他?
而此刻接受他,也不過是為了徹底甩開回憶和幻象?
言諾,我不願活在你的回憶裏。但如果不是這樣,你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咕嚕咕嚕——”沸騰的水聲打斷了靳易的思緒。
他垂下眼,遮住了眼裏的各種情緒。
待水涼了涼,靳易才拎起水壺,走到卧室內,給床頭櫃上的水杯裏添了些水。
水壺裏的水注入水杯的聲音似乎驚擾了睡夢中的言諾。
睡得很是不安穩的言諾蹙眉,揮了揮手,這一揮,竟直直打翻了剛剛倒滿的溫水。
靳易正轉身要回廚房,就聽得“哐當”一聲,再回頭一看,水杯已經側倒在櫃面上,杯中的水順着櫃面流了下來,甚至還有些通過床頭櫃的縫隙滲透了進去。
靳易挑眉,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水壺,轉身将水杯扶正。
拎開言諾的手,靳易輕輕嘆了口氣,找來了抹布收拾殘局。
将地上,櫃面上的水擦拭幹淨,靳易皺眉看向了滲進床頭櫃的那道道水印。想了想,他還是伸手打開了床頭櫃的第一層。
抽屜裏,果然滲進了些水。
靳易抽出了那些被打濕了的本子,在飄窗上一一攤開。
拉開窗簾,陽光暖暖的照了進來,在那一本本花花綠綠的本子上投射出窗棱的陰影。
被陽光一照,靳易也覺得有些熱,便脫了西裝外套,卷起了襯衫袖子,将窗戶打開了些。
一陣風吹過,攤開的筆記本中有一本被掀翻了頁,靳易坐回床邊,卻一眼瞟到了那一頁上滿滿當當的字。
他的目光瞬間滞住了。
只因,那一頁上滿是重複的兩個字——“靳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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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諾睡得很不踏實,明明睡不着,但她卻也疲累的睜不開眼。
昏昏沉沉間,她仿佛聽見耳畔有人在翻書的聲音,一張一張翻過去,讓她有種莫名的不安。
和自己作鬥争了許久,言諾終于勉強睜開了眼。
刺眼的陽光讓她一時間看不清楚屋內的狀況,幾秒鐘後,眼前的一切才漸漸恢複輪廓。
微微側頭,飄窗上,攤滿了花花綠綠的筆記本,而另一邊,坐着白衫黑褲的靳易,他正低垂着頭,神情莫測。
他的手裏,正捧着什麽……
言諾支起身,緩緩坐了起來。視線落在了靳易手中的東西上,一本再普通不過的筆記本?
等等……那封面怎麽如此眼熟?!
言諾瞳孔微縮,猛地掀開了被單,直直沖到了靳易面前,奪下了那本筆記本。
靳易仰頭,眼神中似是欣喜,又似是惶恐。
言諾的目光落在了飄窗上鋪滿的本子上,每一本都攤開在陽光下,仿佛正如她的內心被扒開了一般。
“你……在做什麽?!!”言諾張了張唇,聲音雖然輕,卻填滿了憤怒。
靳易緩緩站起了身,眸色深深。
腦子裏滿是剛剛在筆記本上看到的那些話。
數十本筆記本,每一頁上都寫着滿滿的字……
——“靳易,我好像越來越像你了。據說喜歡一個人久了,就會變成另一個他。我對着鏡子照了許久,還真能從臉上找到你的神态呢……哈,哈。”
——“靳易,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你究竟知不知道呢?”
——“靳易,我在等你,你也在等我嗎?”
前面幾本略陳舊的筆記本,顏色鮮亮,就連筆跡也充滿活力。
而後面那些顏色單調,幾本以黑白色為基調的筆記本,說話的語氣都開始漸漸變了味。
——“靳易,原來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嗎?”
——“啊——真是難過的要死掉了!”
——“靳易,為什麽我把你從聯系人中拉黑了,你卻沒有絲毫反應呢?是發現了卻不以為然,還是……根本沒有發現?”
——“呀,靳易,你真是個渣男!”
——“靳易,他們都說,我愛的是個幻象,我也弄不清楚了。所以,你也沒什麽好得意的。”
最後一句話,又一次刺進了靳易的心裏,原本還因欣喜而揚起的嘴角,漸漸平了下來。
言諾原本就因生病而昏沉的腦子,此時又被怒火沖昏了。
“你怎麽能這樣?!”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更透着以前從未有過的憤怒。垂在身側的雙手輕輕顫抖,雙頰也透着異樣的紅暈,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羞惱。往日柔婉的眉眼此時鋒芒畢露,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靳易薄唇微抿,什麽都還沒說出口,便被言諾打斷了。
“讓開。”言諾冷着臉,推了推靳易,然而卻因病中沒什麽力氣,反倒是自己頭暈目眩了起來。
靳易蹙眉,伸手扶住了言諾的胳膊,卻一下被甩了開來。
站在飄窗前,言諾将攤開的筆記本一本本收了起來,目光觸到那每頁上出現頻率最多的兩個字,她的手頓了頓,随即動作卻更加粗暴了起來。
甚至有一本都因言諾的野蠻掉了一頁紙,那輕飄飄的寫滿字的紙在半空中蕩了一會兒,便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靳易的腳邊。
靳易俯身,白皙修長的兩指夾起了那薄薄的紙張,緩緩遞至言諾眼前。
言諾抱着沉甸甸的數十本筆記本,垂眼,視線一下落在了那張“漏網之魚”上。
——“靳易,為什麽每當我覺得已經放下你的時候,你又會在夢裏出現呢?呵——真是可笑,那樣的夢境還叫我怎麽自欺欺人?”
靳易,靳易,靳易……
這兩個字在紙上無處不在,讓言諾有種無處遁形的窘迫感,那種從前萦繞在心頭的卑微又一次噴湧而出。
原以為可以将那些時光的卑微深埋,卻不曾想還未來得及銷毀,便讓它們如此赤、果果的袒露在靳易面前。
為什麽……
她只是不想那些卑微為人所知……哦不,她只是不想那些卑微為他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言諾始終覺得她與靳易之間是不平等的,說明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而不是靳易╮(╯▽╰)╭這不是真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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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如下:
21世紀“大齡”女青年蘇涼被一本莫名其妙的小說坑慘了。一覺醒來,她變成了書裏那個和自己重名的配角。
蘇涼:……換一個角色成嗎?!這是整本書裏唯一挂掉的配角啊魂淡!!而且還是死在自己親手拉扯大的徒弟手裏啊喂!!!
作者菌:不行哦~
于是,五歲的蘇涼艱難的抱着她的親親徒兒闖蕩江湖。
男孩吮吸着自己胖嘟嘟的手指頭,含糊不清的喚道,“阿……阿娘……”
蘇涼內牛滿面:……是師父!
十五年後。
黑衣少年邪魅一笑,絕代風華。他牢牢将蘇涼禁锢在懷裏,聲音低沉慵懶,“阿涼。”
蘇涼欲哭無淚,“……是師父……”
本文又名《被抖M徒兒看上腫麽破》《徒兒,你欠虐嗎》
1.師徒養成文
2.男主後期黑化
1V1,雙處,道貌岸然吐槽狂魔女主X前期小綿羊後期黑化男主,全文輕松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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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在愛情國度裏,我是國王,而你一直都只是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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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諾……”半晌,靳易才微微啓唇,低沉的嗓音帶上了些沙啞的磁性。聽得言諾心裏莫名一揪。
靳易有很多話想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
然而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合着莫測的眼神落在言諾眼裏,卻變成了一種變相的炫耀,仿佛是——看,在愛情國度裏,我是國王,而你一直都只是臣民。
言諾本不是一個敏感多思的人,但每每碰上有關靳易的事,卻似是把這輩子所有的果敢和自信都耗盡了,剩下的只有歪七扭八、糾纏不清的小九九。
“靳易,”言諾垂下頭,接過了靳易手中的白紙,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好像從沒問過你……為什麽後來你從沒有主動找過我?”
靳易眸色一黯,沒有主動找過她?後來?言諾說的是……那次之後?
他抿唇,似乎有些回避言諾的視線,“我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言諾一震,果然,問題的答案常常就是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個。
靳易……真的沒有那麽愛她,所以才會這麽輕易想放棄她,甚至,連一次嘗試都沒有。
仰頭看向靳易,背着陽光的他看不清面容,但渾身散發出的卻仍是那冷冷清清的氣息。
很多畫面在眼前浮現,夢裏那張冷酷無情的臉,從前自己在舞臺上看到的空空座位,還有袁青,還有章誠誠那略有些扭曲的面容……
耳邊,也響起很多種聲音。
“他若真的愛你,就不會甘心在你的生命裏銷聲匿跡十年。”
“阿諾,我不願看到你愛的卑微。”
“他遲早會發現,袁青才是适合他的那個人。”
“在他面前,那麽卑微的你還是你嗎?你真的能做自己嗎?”
言諾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只覺得……好累啊……在見不到靳易的時候,她只覺得看着他都是種幸福,為什麽此刻他們明明在一起了,她卻不再覺得滿足?人的貪欲果然是會膨脹的嗎?
迷茫間,言諾卻突然想起了四個字。
情深不壽。
相愛的兩個人,有任何一方愛的過于深的話,這份感情就持續不了多久。這就是——“情深不壽”。
愛情是件相互的事,付出多少,總期待得到多少回報。
當有人付出的過多,就變成不對等的情感關系。
此時,愛情就不再是幸福。
而是……痛苦。
她好像突然有些明白從前母親對她的言傳身教了……無論是對人,還是對物,有太過分的喜歡,太過分的癡迷……都意味着失去理智,意味着計較太多,意味着……不會長久。
“呵——”言諾輕笑了出來,但笑聲裏卻盛滿了疲憊,頭重腳輕,她已經有些口不擇言,“其實,我也沒有本子上寫的那麽喜歡你。”
靳易心裏一咯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麽?”
“就是說,我迷戀的一直就是自己的感覺,從來就不是真正的你!”
“你,充其量就是個幻象。”
幻象,幻象,幻象!又是這個該死的字眼。靳易瞳孔微縮,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聲音低沉卻刻意壓抑了情緒,“所以?”
言諾緊了緊雙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們分手吧。”
因為靳易……她已經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靳易,不應該是她的全部……
她不應該因為他而完全失去自我……
靳易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窗外原本還晴朗的豔陽天不知何時變了色,烏雲壓境,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靳易的臉陰沉如化不開的濃墨,眼角眉梢都浸透了冷意,“你說什麽?”
言諾深深吸了一口氣,太陽穴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面色略顯不耐,“我說,分手吧……”
靳易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收緊,手背上青筋凸顯,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壓抑住心底的狂潮。
“兩個幻象的擁抱,虛幻而可笑。”他又一次想到了周子杉的話。
望進言諾的眼底,望進那裏的堅定,靳易眼神一恸,卻轉瞬即逝。
半晌,他的手漸漸松開,垂下眼,又變成了那個清冷從容的靳易,“……如你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給點時間讓言諾想明白吧……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又猶豫了。這也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互相喜歡很久的人,在一起只是幾天就分手了……但其實,之後可能就會發現,再沒有力氣向以前那樣喜歡一個人了。有人将談戀愛比作寫作文……你辛辛苦苦寫了一整張,卻被撕毀了。那麽第二篇,大抵就是草草了事了吧……所以,還是珍惜那個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吧。
再來一句,這個星期沒有榜單,所以停一下更~小天使們,好好準備放假!無論什麽榜單,國慶都給你們日更!!好不好?哈哈哈哈~快表揚我!
☆、餘音
所有矯情,都因為計較太多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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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摔門聲讓言諾渾身一震,似乎是從噩夢中清醒一般。
她剛剛做了什麽……
她剛剛說了什麽……
窗邊飄蕩的白色紗簾,染上陽光的溫度,而自己手中捧着的,是沉甸甸的筆記本。
床頭櫃上的涼白開被震得微微晃動,倒映着屋內一切的水面蕩漾成一塊一塊……
言諾突然沒了力氣,兩腿一軟,整個人便跌坐在了床邊,懷中的筆記本重重砸在了地上。
頭好暈,心好累……
言諾腦袋嗡嗡的幾乎要炸開,耳鳴聲一陣接一陣,她下意識的蜷縮起來,趴在了床沿,眼皮越來越重,漸漸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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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時,天花板上的吊燈已經亮起,柔柔的光芒一圈一圈盤旋,讓言諾陣陣暈眩,不知今夕何夕。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拍打在玻璃上,言諾的心口有些悶,動了動身子。身下軟軟的,似乎……是床。
言諾有些吃力的擡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