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回合,漠嬈敗
這樣日複一日,漠嬈簡直快被刺激出逆反心理了,她就不信這個邪了,明明她和慕回深之間橫亘了那麽多障礙,怎麽現在全沒了?!
十幾天過去了,漠嬈真是再也想不出什麽問題了……
頭一回,窩在自己殿內都沒有出去。
若是平常,慕回深一定會一腳踹開門闖進來了,而今日卻遲遲沒有出現。
于是……漠嬈決定出去逛一逛。
漫無目的的瞎走着,不知不覺,【漠嬈:對!就是不知不覺!】漠嬈就走到了絕情崖上最偏遠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明天就是完結章啦~(≧▽≦)/~啦啦啦,撒花~
☆、花好月圓【正文完結】
院子裏,一陣煙霧袅袅升騰,隔的老遠,漠嬈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中藥味。
心裏一緊,她快步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兼禾正坐在一旁熬着藥,打着瞌睡。
漠嬈上前,拍了拍兼禾,“兼禾?”
兼禾一個驚醒,連忙站了起來,一看是漠嬈,不由撇了撇嘴,“漠門主,公子在休息。”
漠嬈蹙了蹙眉,她怎麽覺得這次見到兼禾,兼禾的态度似乎很奇怪……
“兼禾……你怎麽在熬藥?是慕回深他身子不舒服嗎?”
兼禾瞥了眼漠嬈,神色有些哀怨,“這些您怎麽不自己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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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嬈噎了噎, “……算了。”
說着,她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轉身準備離開。
“啪嗒——”身後,兼禾突然将手中的煽火的扇子扔到了地上,臉上滿是堅決。
“漠門主,雖然我家公子什麽都不說,但是我還是想和您談談!”
“……談……談什麽?”
兼禾一步步朝漠嬈靠近,語氣也激動起來。
“談三年前您和漠引聯手重傷我家公子後一走了之!”
“重傷?”漠嬈疑惑的重複了一遍,“你說錯了吧……三年前,明明是慕回深他傷了哥哥的心脈……”
兼禾搖頭,“三年前,慕府的守衛都被漠引的聲東擊西給引開,等我們再回來時……”
兼禾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場面,他的公子一直是那麽驕傲狂妄的人,一直是那麽的強悍不敗……
而那一刻,他卻一個人倚在房柱邊,一手執劍,一手緊緊捂住心口,嘴角的血跡未幹,眼中的墨色濃郁的化不開,看不出一絲光亮……
他家公子竟然輸給了漠引,千劍訣竟然輸給了随心劍!
他想,一定是因為公子的劍上已經被一道無形的線纏繞牽絆,而那道線便是漠嬈……她成了公子的顧忌,她成了承影劍的負擔……
而這個給公子帶來顧忌,帶來負擔的女人在緊要關頭竟然頭也不回的抛下公子,和漠引一走了之?
聽着兼禾的控訴,漠嬈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一直以為三年前那一戰,是哥哥輸了……因為當時哥哥看上去才是傷勢重的那個,而慕回深,他明明……
難道,他是裝的?!
而自己竟然在他心脈被傷時,還打了他一掌?!
漠嬈只感到心髒驟然一陣疼痛,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她究竟做了什麽?
……她怎麽這麽蠢?!為什麽當時沒有看出來?!
兼禾仍是沒有放過她,繼續撕扯着那些不為人所知的真相,“公子他在随心劍下已經心脈受損,并且還強撐着沒有及時調息,傷勢更加嚴重……連神醫鬼見愁都說,公子的命是撿回來的!”
漠嬈呆呆的聽着,腦子裏一片空白。
“公子重傷未愈,鳳麟閣就來鬧事了,他們說公子是存心包庇你,放走漠引!因此,集體罷免了公子的盟主之位,廢了公子的武功,對外卻宣稱是公子自己請辭!盟主之位有什麽稀罕!我家公子從來就不想做這個盟主!但江湖上卻是流言紛傳,都說公子同魔教勾結,包庇妖女,私放漠引,根本不配做武林盟主,所以心懷愧疚才辭去了盟主之位!若不是老爺壓了下來,那些門派甚至還要讨伐公子!公子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啊,卻一下成了沒有武功的廢人!憑什麽他要受這樣的羞辱?!他有哪點做錯?!他唯一做錯的事不就是愛你愛的這麽死心眼嗎?”
漠嬈被兼禾的一番炮轟炸的頭暈目眩……眼淚無意識的向外湧……片刻後,她才愣愣的擡手,撫上自己的臉,竟是一片濕潤。
“而你呢?你同漠引一走了之後,有關心過公子的死活嗎?!公子纏綿于病榻之時,你在哪裏?!公子在那神醫的無念谷裏修養了三年,三年!三年的時間,公子的身體才漸漸恢複……但卻再也不能使劍了你知道嗎!”
漠嬈抿唇,搖了搖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向下掉,“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兼禾的眼眶也紅了起來,“公子才出谷就聽到了漠引要大婚的消息,差點以為和漠引成親的是你!一知道是吳小姐,公子竟然笑了!那是三年來,他唯一露出的笑容……而他留在随心門,也是為了你,但是你竟然為了逼他離開,讓他住在如此簡陋的地方!這裏濕氣這麽重,公子的病又犯了!我只好給他繼續熬神醫的藥……”
漠嬈強忍着哽咽的聲音,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她真的不知道當她這麽自私的努力拉開他們兩的距離時,慕回深卻在如此的沉默中不斷向她靠近……
“吱呀——”房門突然開了,慕回深披着一件黑色大氅便走了出來,面色有些慘白,長發未束,額前系了一黑色鑲金的抹額,薄唇沒有什麽血色,而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兼禾,你在做什麽?!”
兼禾剛剛要流出的淚生生被慕回深吼了回去,一轉頭,兼禾見自家主子已經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再一轉頭,身後的漠嬈哭成了淚人。
“……”二話不說,兼禾拔腿就跑,廢話,公子一遇見這女人就是個瘋子,要是知道自己把她欺負哭了,非得扒自己的皮不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慕回深蹙着眉,快步向漠嬈走去。
卻見那泣不成聲的女人竟主動朝自己撲了過來,一頭紮進自己的懷裏。
慕回深被猛烈的沖擊撞得朝後退了幾步,穩下來後,這才摟住懷中的漠嬈,聲音因在病中帶了絲沙啞,“怎麽了?”
漠嬈的眼淚幾乎沾濕了慕回深的衣襟,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嗚嗚,對不起,我什麽都不知道……嗚嗚嗚嗚嗚……是我太自私了……”
漠嬈突然擡起頭,臉上那魅惑的妝容都哭花了,活像只小花貓。“要不,你戳我一劍吧……或者,拍我一掌?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別打死我就行……”
慕回深眸色幽深,擡手揉上漠嬈的發間,突然一頓,将那支礙眼的白玉簪摘了下來,扔在了地上,然後才輕聲說道,“那我怎麽舍得……”
漠嬈再也顧不上什麽白玉簪了,聽慕回深這麽一說,又一頭栽回他懷裏,“嗚嗚嗚嗚嗚……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慕回深摟着漠嬈的手微微收緊,仰頭,不由的嘆了口氣,“為什麽……我也想問……怎麽就看上你這樣沒心肝的臭丫頭……”
頭一回,漠嬈聽見慕回深拐彎抹角罵自己沒有怒發沖冠,反倒是哭的更兇了,“對不起……”
“慕回深……其實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
慕回深一愣,有些受寵若驚,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漠嬈表明心跡,萬萬沒想到還有驚喜啊……嬈兒竟然很早很早就喜歡自己?
“小時候,你天天到落玉軒陪我,我就已經離不開你了……,不過後來有一天你突然不來落玉軒了……我就覺得自己被抛棄了…………”
慕回深的眼眸裏毫不掩飾的綻放出歡喜,原來從那個時候……
“對不起……我真的害怕,我害怕我會越來越依賴你,萬一有一天,你又抛棄了我……”
“我不會。”聽到最後一句,慕回深突然出言打斷了她。
漠嬈也哭累了,抽了抽鼻子,揪起慕回深的衣襟,擦擦臉,這才擡起頭,“不管你會不會,我都不會再放棄你了。”
那清澈見底的眼眸中是一片堅定,讓慕回深看的心裏一暖。
漠嬈盯着慕回深半晌,只覺得此時的他真是帥慘了!心一橫,勾着慕回深的脖子,就吻上了那蒼白的薄唇。
慕回深眸色一黯,也緩緩收緊在漠嬈腰際的手,讓她更貼近自己後,這才發起了反攻……
夜晚的絕情崖邊,花好月圓。
秋風飒飒,卻沒有絲毫涼意,只在空落落的絕情崖上蕩出聲聲回響。
皎潔的明月下,有兩人相依偎着坐在陡峭的懸崖邊。
“慕回深……”
“其實咱們已經拜過堂了,你應該改口叫夫君。”
“嗤,明明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完成。”
“哦,既然你都開口了,那為夫恭敬不如從命。”
“哎呀,不要胡鬧!!我說的是夫妻對拜夫妻對拜!!”
“快叫!”
“夫君……”
漠嬈抱着慕回深的手臂,遙遙的望着天邊的明月,只覺得恍如夢境。此刻的她并沒有不再畏懼那些未知,她依然害怕将來可能出現的那些意外……就像她是魔教教主這樣避無可避的意外。但是,現在的她雖然畏懼,卻會面對,為了慕回深,她不會再選擇放手來逃避一切。她不會再選擇放棄慕回深,就像他從未放棄過自己。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姻緣簽,得其所哉,得其所哉……不可猶豫,因為會失之東隅,卻不能收之桑榆。
咬唇一笑,心如磐石,無可轉移。
慕回深心滿意足的摟着漠嬈,決定以後要對兼禾好一些,這一次要不是兼禾,指不定嬈兒還要和他鬧到什麽時候。
早晨兼禾對嬈兒說第一句話時,他就已經聽到了。
咳咳,雖然兼禾說的比較誇張,有些毀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不過效果還是不錯的。
只不過……自己只是不能用千劍訣了,怎麽就成了不會武功的廢人了呢?!
不過,兼禾既然已經這麽誇大了,自己以後就不能再嬈兒面前使劍了!恩!
兩人坐在明月的銀輝中,相互依偎,崖上兩道長長的黑影亦是黏在一起,美的像是一幅畫。
情恒遠,籠瓊宇,良辰美景。人長久,共婵娟,花好月圓。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就完結啦——撒花!最後幾章當初是一氣呵成~就是這樣的結局了~全文果然無虐點啊484~接下來還會放幾章番外吧~
NO.1慕回深重傷三年的番外
NO.2漠引度蜜月回來之後的那些事
NO.3…………待定待定!
你們有什麽想看的,可以提哈~我盡量寫寫看_| ̄|○ → _|\○_ → _/\○_ → ____○_
☆、番外之三年(一)
漫天的大雪在冷風中缱绻飛揚,一片凄凄戚戚的慘白中,就連那唯一剩下的紅色綢緞都失去了溫度。
慕府大門前。
一個下人正攀着木梯,右手緊緊抓住了牌匾下方紅綢緞的一角,猛地向下一拉。
穿堂而過的西風争先恐後的推搡着那抹豔紅,那沾上白雪點點的紅色綢緞顫顫巍巍的蕩落在地,纏綿卻無力。
紅綢飄落,身着藏青色衣袍的慕簡緩緩走了出來,那有些渾濁的雙眸看向了浸濕在雪水中的綢緞。
良久,他張了張有些幹裂的唇,“唉——”
低沉滄桑的一聲嘆息,似是痛惜,似是無奈。
一旁,兩個年輕小厮竊竊私語。
“這好好的一樁喜事,竟然鬧成了這樣……”
“還不趕緊打住!這門親事鬧成這樣,才是喜事啊……否則,那魔教妖女要是成了咱們的少夫人,那還得了?!”
“其實,表小姐……人很好。”
“什麽表小姐……她是魔教的妖女,怎麽可能是好人?!”
“可是……她身份沒有揭露前,什麽壞事也沒有做過。難道只因為她身上流淌着魔教的血液,就要說她十惡不赦嗎?”
“這……”
“說到底,無論漠雲蒼當年做了什麽,表小姐她都是無辜的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算了,說到底這些事和我們也沒有太大關系。反正漠嬈已經被漠引救走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咱們公子的傷勢吧……”
“咳咳——”
慕簡輕輕咳嗽了幾聲,從兩人面前走過。剛剛還交頭接耳的兩人瞬間噤了聲,恭敬的垂下頭。
穿過空蕩蕩的大堂,慕簡向新房的方向走去。
原本喜慶的新房,此刻“喜”字已毀,紅燭已滅,就連角角落落裏挂着的紅帳也都盡數撤去了。
房內萦繞的陣陣檀香中,還隐隐約約摻雜着些許血腥味。
慕離負手站在一側,看着躺在那床上面色慘白的慕回深,神情複雜。
慕簡走上前,有些憂心忡忡,“老爺……公子他……”
慕離轉過身,視線落在了窗外那與雪色融為一體的白梅上,嗓音低啞,“被随心劍重傷。”
“怎麽會……千劍訣怎麽會輸?”
慕離微微眯起了眼,眼神幽邃,“承影劍本就與随心劍旗鼓相當,一念之差,便是一敗塗地。”
慕簡愣了愣,随即感慨出聲,“誰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看來,公子對少夫人真是情深意重,這可怎麽是好……”
“……”
慕離沉默不言,緩步走到窗前,關上那積滿白雪的窗後,才沉聲道,“冤冤相報罷了……當年,我曾許諾會護着蘇卿與她的腹中孩兒,結果卻并未做到。現在,回深對漠嬈的庇護……原就是我欠下的。”
慕簡是一直跟在慕離身邊的,對十五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倒是一清二楚,聽到這些,也不由嘆了口氣,“當年的事,和老爺您又有什麽關系呢……在各大門派面前,您确實也維護了蘇卿,事後她遭遇魔教的追殺,最終和漠雲蒼死在一起……這也是您料想不到的事啊!”
慕離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凝重,明顯是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言。
慕簡心裏明了,也轉移了話題,“老爺,我已經派下人去請無念谷的神醫鬼見愁了……只是這鬼見愁向來只願從鬼門關處搶人……公子的傷雖重,但卻并未到生死攸關的地步,不知他是否願意出手啊……”
慕離擡眼,眼神中微微泛起波瀾。那微白的雙鬓,此刻卻染上了些風霜滄桑的意味。
“我倒是希望……他不必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現寫的番外啊啊啊——今天返校,一半的時間在車上,所以就碼了這麽一點~~番外會陸陸續續奉上噠,包括妥妥說的包子,我也會寫噠~等着我~(≧▽≦)/~啦啦啦
還有啊,《【穿書】為“師”不善》是我正在存的新文哈,算是和盟主同系列吧,講穿書後的蘇涼和離欽!我在存稿,愛我的先養起來哈~愛你們麽麽噠~
☆、番外之三年(二)
葉城。
鳳麟閣。
閣樓內,沒有什麽光亮,一片暗沉陰森。
幾名上了年紀的長者端坐在臺階上方,神情凝重。而下座坐在兩邊的人卻都是一派義憤填膺之色。
最中央,慕離負手而立,面色雖從容但也透着一絲憂慮。
“魔教妖女竟然就這樣被漠引救走了?!”
“慕府守衛如此森嚴,怎麽就在那時全被引開了?慕兄,你可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啊!”
“就是!哪怕是魔教陰險狡詐,真的引開了所有守衛,但據我們所知,盟主就在新房內,未曾離開,怎麽就叫那魔頭毫發無傷的救走了妖女?!”
有幾位掌門忿忿的嚷出了聲。
“說起來,原本盟主就對那魔教妖女有意,這一次……莫不是故意縱她離去?”峨眉派掌門冷言出聲,淩厲的眼神直直射向慕離。
聞言,同樣坐在旁邊的百裏期眉尖一蹙,随即不動聲色的解開眉結,淡淡的出聲,“秋掌門說笑了,盟主是真的為随心劍所傷,此刻仍重傷未愈,又怎麽會是故意縱漠嬈離開?”
秋掌門挑眉,側身轉向百裏期,“百裏莊主與那魔教妖女也有十幾年的父女情誼,魔教妖女輕易逃脫這件事,雲水山莊和慕府怕是都脫不了幹系吧?”
“慕府與雲水山莊的名望在江湖上向來是數一數二,更何況盟主的為人,大家都清楚。秋掌門怎麽能有故意放走魔教……遺孤這樣的猜測?”坐在最下側的是青峰派掌門文少秋,聽着身旁衆人哄吵了一番,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了,“這樣懷疑盟主和兩位前輩,難道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秋掌門噎了噎。
而對面又有人接過了話頭,“無論怎麽說,我看慕府和雲水山莊都不宜插手此事。”
“是啊!”
“沒錯。”
慕離負在身後的雙手緩緩收緊,隐隐約約能看見手背上的青筋。
正在衆掌門吵吵嚷嚷之時,上座鳳麟閣最德高望重的長老猛的拍了拍手邊的木桌。桌上的茶盞被震得傾倒向一邊,茶水滲進了淺色桌面裏,留下了一塊深色茶漬。
“在座各位是各個名門正派的掌權人,都是當今的武林豪傑,此刻在這裏如孩童一般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堂下的議論頓時沒了聲音,閣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為首的大長老眯起那雙略渾濁的雙眼,緩緩轉向堂中央的慕離。
“此次為漠引設下的局,原是疏而不漏。但偏偏,還是讓魔教得了手……”大長老冷冷的看着慕離,沉聲道,“這次行動,慕府、雲水山莊、青峰派和楓雲堡都确實是失責了。”
此話一出,文少秋不由垂眼,沉默不言。百裏期的眼神也有了輕微的波動,而楓品南卻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站起身向大長老拱了拱手,“楓某的确失責……只是,這過去的事情已然發生,我等無力更改,但未來的事,還得從長計議啊!”
慕離眉心一動,擡眼看向了身前的楓品南。
在座的各位掌門,神色變得微妙了起來。
未來的事?
是啊,随心門一日不除,便是整個武林的死對頭。而漠嬈已被漠引救回,她是漠雲蒼的親生女兒,自然會接任随心門門主之位,一旦漠嬈成為魔教教主……
“長老!魔教妖女擅長迷惑人心,盟主已經中了她的招啊!這一次,是放妖女離開,那以後呢?以後,正道圍剿随心門之際,盟主會不會還要因為維護那個魔教妖女,而與整個武林作對?!”楓品南身側的一位掌門憤然出聲,讓所有人都開始下意識的為武林未來擔憂起來,仿佛慕回深已然背叛了正道。
“是啊,長老!歷代盟主都要修習承影劍劍法,此劍法精妙無比,天下無雙,江湖上除了随心劍法幾乎無可匹敵。更何況,慕盟主已練成千劍訣!他若是與魔教沆瀣一氣……”
“……那整個武林豈不是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你們不要太危言聳聽!盟主英明大義,又豈會做你們猜測的那些事?!”也有人反駁道,為慕回深仗義執言。
文少秋也站了出來,“盟主深明大義,絕不會為一女子所惑,更不必說與魔教同流合污了!”
鳳麟閣內一下炸了鍋,又恢複了吵吵嚷嚷的局面。而那些嘈雜到了最後,也漸漸彙成了兩種不同的聲音。
一種是懷疑慕回深,而另一種是無條件無理由的支持他。
“諸位長老!我等請求罷免慕回深的盟主之位——”
“各位長老請三思!按以往的慣例,若是罷免盟主,必要廢去他的一身功力。”文少秋急忙出聲,“慕盟主重傷未愈,若是此時被廢去武功,那必會有性命之憂啊!”
剛剛一直未表态的楓品南又開口了,“盟主的廢立本不必急于一時……只是,漠嬈剛回随心門,此時局勢未穩,恰是圍剿随心門最好的時機。正道怕是急需一位能主事之人啊!可……要想立新盟主,那必得先廢上一位啊——”
“是啊!要想立新盟主,那比得先廢去慕回深的盟主之位啊!”立刻,又有人應聲附和。
慕離垂下眼,遮住了眸中愈發淩厲的眼神。
若真是需要一位主事之人,大可暫立一位代理盟主,根本不必一定要在此時罷免回深。
看來,楓品南是存了些別的心思啊……
☆、番外之三年(三)
大長老沉吟片刻,拍了拍桌,“好了,都別吵了。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那便集體表決吧。”
慕離神色微變,鳳麟閣對回深早有不滿,而回深在位時也得罪了不少掌權人,他們看待回深也如眼中釘。這麽一集體表決,回深就真的危險了……
難道,楓品南真的要置回深于死地?
大長老擡了擡手,示意表決開始。
由鳳麟閣的長老開始,接着是各派掌門人,再到武林名門的當家。
在楓雲堡還未表決之前,局面竟變成了持平之态。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楓品南身上。
楓雲堡一下成了幾乎能左右慕回深生死的關鍵。
“品南,該你了。”
大長老咳了幾聲,說道。
楓品南慢慢站起了身,神情嚴肅,眼角的皺紋深深,“事關武林大業……可否容老夫思慮一二,明日再給各位答複?”
大長老微微蹙起眉,雖覺得有些不妥,但還是允了。
鳳麟閣外,衆人散去。
楓品南正要上馬,卻被慕離喚住了,“楓兄,可願到寒舍一敘?”
楓品南微微一笑,笑容中滿是深意,“自然願意。”
慕府書房內。
楓品南坐在右側,悠哉的飲着茶。
而另一邊,慕離與百裏期對視了一眼,書房內的氛圍異常壓抑。
百裏期率先開了口,“楓兄……”
“百裏莊主,”楓品南放下手中的茶盞,正色看向百裏期與慕離,“事已至此,我也就直截了當的說了吧。”
慕離神色一動。
“明日的表決,我還是偏向慕盟主的。只是……”楓品南頓了頓,“我有一個條件。”
慕離挑眉,“什麽?”
“盟主夫人,必得是小女闌欣。”
百裏期與慕離雙雙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沉默。
楓品南站起身,踱步到了書房門口,“盟主已然身負重傷,若此時遭廢,怕是有性命之虞啊……二位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哐當——”
百裏期和慕離都還沒說什麽,書房的門已經猛地被人推開了。
寒風從門外呼啦啦的灌了進來。
兼禾扶着面色蒼白的慕回深站在了門口。
慕回深仍在養傷,并未束發,如墨的發絲披散在身後,一雙猶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異常明亮,黑色大氅襯得他的面色更加慘白如紙。
一旁的兼禾滿臉擔憂。
“回深?”慕離和百裏期都站了起來。
“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慕回深穩住身子後才輕啓薄唇,聲音沙啞低沉,“楓堡主不必多言了,在下心有所屬,絕非楓大小姐的良配”
“你……”楓品南面色沉了下來,以往見到慕回深的谄媚模樣全然不見。“盟主的心怕是全系在了那個魔教妖女的身上了吧?!”
慕回深微微擡眼,瞥了楓品南一眼,唇角竟微微翹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是又如何?”
“……”楓品南本成竹在胸,但此時慕回深這幅篤定的模樣分明是油鹽不進,他的怒氣又蹭蹭蹭的往上冒了……
“也罷,也罷。是我對盟主高看了,沒想到慕大盟主已經被那妖女迷了心智,竟變得如此冥頑不靈!哼——”
楓品南拂袖而去。
百裏期皺眉,張了張唇,“回深……”然而開了口,他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慕回深沉默不言,只是轉眼看向了慕離,眼神堅定。
慕離有一瞬間的悵然,随即嘆了一口氣,向書房門外走去。
從慕回深身邊走過時,他頓了頓。
“明日,鬼見愁便會到慕府了。你……便随他去無念谷好好休養吧。”
慕回深眉心微動,視線落在慕離那漸漸消失在風雪裏的背影上,只覺得那背影第一次有些滄桑無力。
☆、番外之三年(四)
一年後。
無念谷。
冷月如勾,空山寂寂。寒星懸浮于天幕之上,仿佛光斑點點,如同棋布。
夜色中的山谷,凄清幽冷。
萬丈絕壁下,一座簡樸的小院在月色中顯得缥缈朦胧。
“吱呀——”
左側的屋門被從內推開,一身着墨色寬大衣袍的男子緩步從屋內走了出來。
那原本棱角分明的臉龐,褪去了以往的冷峻,反倒是多了些許病态。
一襲黑衣将他的臉色襯得慘白如紙,薄唇輕抿沒有絲毫血色。
他在屋前長身玉立,雙手攏在雲紋衣袖中,氣質清華,隐隐約約又散發出一絲凜然尊貴的王者風範。
半晌,男子緩緩從衣袖中拿出了什麽,借着月光細細端詳了起來。
龍紋紫檀玉下是一團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狀的東西,下方還串了流蘇。
依稀可辨認出是劍穗。
正睹物思人的便是前任武林盟主——慕回深。
“咳咳——”
雖已入春,但夜間的風還是帶了些涼意。
慕回深輕輕咳嗽了幾聲,嗓音仍有些沙啞。
“嘿!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快滾回屋裏去。”
一白胡子老頭氣急敗壞的端着藥碗,在對面的藥廬門口吼出了聲,并氣沖沖的朝慕回深奔了過來,寬大的衣袍在風中飒飒作響。
“夜深露重,你站在這兒吹冷風還要不要命要不要命了?!嘿,你不要命沒關系,可也別砸了我鬼見愁的招牌啊!”
鬼見愁糟心的皺着眉頭,滿臉的嫌棄。
慕回深緩慢的眨了眨眼,垂首将手中的劍穗收回了衣袖中。
他又怎會不要命,相反,他迫切的想早日養好傷。
他想去找一個人,這種迫切從來無念谷的那一刻就異常熱烈。
或者說……從那個人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熱烈萬分。
鬼見愁瞥了一眼慕回深的動作,胡子又飛起來了,“又看那個劍穗又看那個劍穗!!還有完沒完?!”
自從一年前,鬼見愁将奄奄一息的慕回深拖到無念谷來時,他就日日能見到這劍穗。
這麽醜的劍穗,慕回深卻天天拿出來看上幾眼,鬼見愁雖然不涉江湖紛争但也不是與世隔絕,所以自然能猜到那是何人所贈。
大概就是一年前,本要嫁給他的魔教遺孤——漠雲蒼之女,漠嬈了吧。
鬼見愁表示,他一個糟老頭子,真是不明白現如今這些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麽啊!
為了一個女子,竟然放棄了盟主之位?
這也就罷了,鬼見愁冷眼看江湖,只覺得這些年,武林中的風氣是一日不如一日,鳳麟閣掌權,各大門派世家互相攀咬,倒是一提到随心門,他們就一個比一個起勁。
說到底,哪裏是因為黎民百姓,而是更想成就自己門派的美名罷了。
所以,這幾十年對随心門的讨伐,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一開始都呈雷霆萬鈞之勢,最後卻都不了了之。唯一一次像樣的圍剿,大概就是十六年前慕離率領各派的那一場了吧。
鬼見愁活了這麽久,一看慕回深就覺得他絕不是做武林盟主的料,如此耿直不羁的性格,又怎麽忍受鳳麟閣和武林門派世家間的彎彎繞繞。
被罷免了也就罷免了吧,是福不是禍。
只是,為了一個女子,竟然不顧生死,這就讓鬼見愁唏噓不已了……
他至今仍記得,一年前,慕回深寧可在重傷之際被廢去一身武功,也不願娶那楓雲堡的千金。
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都只剩一口氣了……
難道,真如武林中傳說的那樣,魔教妖女竟有如此魅惑之姿,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鬼見愁眯了眯眼,第一次對一個見所未見的人産生了好奇心。
慕回深收好劍穗,轉身回了屋。
鬼見愁翻了個白眼,端着藥碗跟進了屋,沒好氣的将藥碗狠狠擱在了桌上,“快喝快喝。要想早點去找她,就給我好好喝藥,好好在屋子裏待着!聽到沒?”
慕回深頓了頓,瞥了一眼那難聞的湯藥,想了想還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剛剛要放下藥碗,鬼見愁又吹胡子瞪眼了,“全喝完!”
慕回深眼神閃了閃,盯了一會碗底,卻還是轉了轉手腕,将那藥渣咽了下去。
鬼見愁滿意的點了點頭,正要向外走,身後的慕回深卻終于開口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嗓音不是一般的低沉。
鬼見愁又炸毛了,簡直想把藥碗扣到慕回深那帥絕人寰的臉上,這貨到無念谷後,從頭至尾只和他講過一句話,那就是——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鬼見愁暗暗在心裏打定了注意,下次一定要在藥力再加一味黃連,苦死這個小沒心肝的!
“估計還要兩年!”鬼見愁轉過身,冷笑,“前提還是你得好好聽話!!否則會更久!”
慕回深垂眼,沉默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梅長蘇梅長蘇梅長蘇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