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那時吟風吟鸾還未進莊,除了照顧自己的嫲嫲和爹就再也沒有人知曉自己是女子的事實,其餘知道這件事的全都被封了口,打發出莊去了。
在那間最偏僻的院落裏,百裏卿言的小女兒心性一點點被消磨……她只知道,因為自己是個女孩,所以她不能走出落玉軒半步……而只有自己足夠堅強,足夠有男兒氣魄,足夠……像男人,她才能見到外面那個世界……
百裏卿言在那精心布置卻仍沒有一絲溫情的落玉軒裏住了幾年,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年闖了進來。那是百裏卿言第一次見到生人,他的到來讓百裏卿言一塵不變的日子有了一絲撕開的裂口……百裏卿言開始依賴這個少年帶來的一絲生氣,他成了百裏卿言生活裏的希望。
無論他如何對她,她都未置一詞,潛意識裏,她害怕這個唯一能接近自己不會被責罰的少年拂袖而去……
後來,百裏卿言長大了,能夠很好地保護自己,隐藏自己身份了,那座院落便再也困不住她了……
當她不再受身份阻礙能在山莊裏自由出入時,陪伴她多年的嫲嫲卻撒手人寰,而那個少年也不再出現了。
百裏卿言身邊多了吵吵鬧鬧的吟風吟鸾,她不用再和別人隔離,她,不再寂寞。然而,心裏仍是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麽。
陪伴自己的人不會長久,萬事只能依靠自己,而自己只有像一個男子一樣,才可以擁有自由。這個念頭在百裏卿言心裏紮了根,發了芽,最終枝繁葉茂,層層遮掩了那個弱小的她。
然而如今,那個少年又出現了,他又一次穿過層層枝蔓,徑直走到自己的面前,說:“你可以像個女人,你可以依賴我。”這一刻,她仿佛又嘗到了依賴的滋味,心裏缺失的那一塊終于被填滿了。
沒有擁有過,就不知想要的是什麽……沒有感受過完整,就不知道缺失的是什麽……
當慕回深跨上馬和她同行時,百裏卿言這才感受到自己那一刻的心是完滿的,仿佛一切都不用自己去想去做……
“百裏卿言!你竟然敢給我走神!”慕回深的臉上迅速攀上一股薄怒。
走神的某人晃了晃神,從剛剛的思緒裏走了出來。
見面前的慕回深又滿臉的伐開心,百裏卿言微微一笑,想了想,一下湊到了慕回深頰邊,重重的印上一吻,“mua!(*╯3╰) ”
“……”這一次,英明神武的慕大盟主整個人都石化了,冰山臉上難得露出一絲不知所措。
百裏卿言仍是微笑,仔細觀察着她家傲嬌表哥的表情變化,笑的更歡了。
Advertisement
“……笑什麽笑!”慕回深不自在的偏過頭,語調中竟有些起伏。
百裏卿言強忍住笑意,對着慕回深好看的側臉,“有你真好。”
慕回深微微一怔,再轉過頭時,卻見百裏卿言早就屁颠屁颠的跑開了。
而遠處的幾個電燈泡們。
兼禾:瞎了我的狗眼
吟鸾:瞎了我的狗眼
吟風:瞎了我的狗眼
吳萱:請讓我的狗眼瞎掉吧!
藏劍山層巒聳翠,山脈綿延,據說幾百年前,這裏藏有上百把絕世名劍,故名藏劍山。
那如劍峰乃是藏劍山的主峰,高聳入雲,在衆峰間一覽衆山。而半山腰上那一片雄偉巍峨便是那傳說中的江湖第一莊——雲水山莊。
快到山腳下時,百裏卿言突然朝車外叫了一聲,“停一下。”
慕回深一個勒馬,慢慢打馬來到了馬車邊,“怎麽了?”
百裏卿言掀開車簾,目光有些游離,“要不……我還是換成男裝再上山吧……娘說不定正在山莊門口等着我……我……”
慕回深蹙眉,“總有這麽一天……你不可能騙姑姑一輩子,與其想着怎麽掩蓋,不如去嘗試着面對。”
“可萬一,娘親又因此犯病了怎麽辦……我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百裏卿言抓着車簾的手緊了緊,她沒有守住自己的秘密……
慕回深打着馬又朝百裏卿言靠近了些,眼神深邃,“別擔心,我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低落很低落很低落……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拿什麽拯救越來越“犬儒主義”的我_| ̄|○ → _|\○_ → _/\○_ → ____○_ 唉聲嘆氣停不下來怎麽破
☆、歸來
雲水山莊。
總管財叔已經候在門外,一見慕回深,連忙迎了上來,“公子?”
慕回深語氣淡淡的,“財叔。”
“少主她……”財叔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百裏卿言緩緩下了馬車,也走了過來,“財叔……”
此時的百裏卿言一身白衣女裝,長發及腰,這是財叔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少主,不由的愣住了,“少主……你……”
百裏卿言也是第一次在雲水山莊衆人面前穿上女裝,有些不自在,“財叔,爹和娘在哪?”
財叔這才回過神來,忙将衆人向山莊裏面引,“少主,莊主在大殿裏書房裏等您,夫人……還不知道您回來了。”
百裏卿言垂了垂眼,邁出的步子有些遲疑,“財叔,你先帶他們下去吧……這是我的朋友——吳萱。”
百裏卿言瞟了一眼身後四處張望的吳萱。
“是,那我為吳小姐安排一個離卿雲閣最近的院子。哦,公子還是住在原來的千崖閣吧。”
百裏卿言微微點了點頭,又側頭吩咐吟鸾吟風,“你們先回卿雲閣吧。”
財叔喚來幾個下人,“你們帶公子和吳小姐先去休息。”
吳萱乖乖的跟着小丫鬟離開了。
吟風吟鸾也先回卿雲閣了。
而慕回深仍是紋絲不動,看向百裏卿言的眼神充滿了警告。
財叔朝百裏卿言看了看,“少主……”
百裏卿言向慕回深走了幾步,朝他微微一笑,便拉起了他冰涼的手,“和我一起去吧。”
財叔驚訝的看了看二人相牽的雙手,看向慕回深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慕回深滿意的眯起眼,反握住百裏卿言的手,将她拉的離自己又近了些,“兼禾,你先去千崖閣。”
財叔張了張口,對上慕回深的視線後,還是将“不妥”這兩個字咽了回去,這位可是從小就在雲水山莊橫行的“惡霸”,現在還是武林盟主,自己可惹不起……
一路向書房走去,廊腰缦回,長橋卧波。
花園內,清一色着裝的小丫鬟和小厮們都悄悄伏身擡眼。
“瞧見沒!瞧見沒!那是我們的少主吧!!”
“天哪!少主穿女裝可真好看!!”
“原來少主真的是女兒身?!!”
“難道只有我關注公子和少主牽着的手嗎!”
“不不不,你不是一個人!看來江湖上最近的兩個傳言都是真的啊!”
“原本就是真的!可為什麽莊主禁止我們談論這些?”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可是為了咱們夫人的心病……”
“都在議論什麽呢?!”一位年紀稍長的花農在人群後出現,給了一人一個暴栗,“要讓莊主知道你們又在議論少主,你們一個個就等着收拾包袱滾出莊吧!”
人群一下安安靜靜的散開了。
書房內。
百裏期在窗邊踱步,面色不是很好。
“吱呀”,財叔領着百裏卿言和慕回深推門而入。
財叔默默退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百裏卿言松開了握住慕回深的手,走了上前。
“爹……”
百裏期雙手負在了身後,緩緩側過頭,視線落在百裏卿言身上時,眼神微動。
而将視線轉向慕回深時,百裏期眯起了眼。
“回深?”
慕回深也微微上前,俯身拱手,“姑父。”
百裏期淡淡的“恩”了一聲,揮了揮手,“你先回千崖閣吧,我和卿言有事要談。”
百裏卿言抿唇,側頭瞟了慕回深一眼,張了張嘴,悄無聲息的做了個口型,“走吧。”
慕回深瞥了百裏卿言一眼,仍沒有退出房間,“姑父,小侄此番前來,是為了和卿言的婚約。”
百裏期猛地轉過身,這小子還好意思提?!
“是麽,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卿言和誰有過什麽婚約?”百裏期怒極反笑。
百裏卿言默默垂下頭,小碎步悄悄移到了一邊,眼神在自己老爹和未來夫君之間飄過來飄過去,她終于明白為什麽自己帶上慕回深比較安心了~~因為有他在,老爹的怒火就轉移方向了有木有!!慕大少爺就是個替罪羊啊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百裏卿言此刻知道,她身份暴露的幕後推手是誰……估計就不會笑成這副德性了吧……╮(╯▽╰)╭】
慕回深不愧是見慣大場面,成天和鳳麟閣那些長老鬥智鬥勇的一代武林盟主啊!!
面對百裏期的冷笑,慕回深的俊臉仍是看不出絲毫尴尬,【哦,可能盟主臉皮比較厚】,說話的語調仍是冷冷的,毫無波瀾,“今天過後就會有婚約了。”
“你……”百裏期被慕回深的不要臉噎了噎,往日溫和文雅的臉上已染上了怒氣。
眼瞧着場面有點把持不住,百裏卿言趕緊參與了“戰鬥”,幾步上前,拉了拉慕回深的衣袖,示意他別再多說。
百裏期正在氣頭上,又瞧着自家女兒竟一副袒護慕回深的樣子,不由火更大了,“卿言!”
一聽自家老爹的嘴裏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百裏卿言不由一顫。
“你來說,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麽?爹不是告訴過你,現在不是恢複女兒身的時候嗎?”
百裏卿言默默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爹……是我太不小心了……娘親知道了嗎?”
看着自家女兒依舊乖巧的模樣,百裏期的腦袋恢複了冷靜,調整了一下剛剛因慕回深板起的臉,“你娘自然是聽到了風聲,不過被為父先瞞過去了……接下來,如何向你娘解釋,還需再議。”
百裏卿言低下頭,面容隐在陰影中,看上去有些沮喪。
而在慕回深眼中,此刻的百裏卿言就像一只被遺棄的貓,垂着頭,只有那雙忽閃忽閃的明眸透出一絲落寞。
慕回深長眉微蹙,将百裏卿言拉向自己,薄唇微啓,“你最近身體不舒服,今天又趕了一天的馬車,先回去休息吧。”
百裏期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又不對了,“你……”
“姑父,我想我還要和您商量一下婚約的事。”慕回深邁步走上前,将百裏卿言擋在了身後。
“……”百裏卿言還處在淡淡的憂傷中,聽慕回深這麽一說,竟下意識的就走出書房了。
百裏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女兒竟對慕回深言聽計從,腦袋又大了,“你個臭小子!別以為你做了盟主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當百裏卿言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時,自己已經在書房外了,反應遲鈍的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視了自己的老爹?!就這麽跑出來了?!
百裏卿言連忙轉過身,隔着房門,就聽見屋裏傳來自家老爹的咆哮,“小時候在山莊裏到處闖禍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來拐卿言?!我這一次非得教訓教訓你個臭小子不可!”
百裏卿言被屋裏的動靜驚得一個跳開,趕緊屁颠屁颠的遠離了這個殘暴的現場。
夕陽西下,落日熔金的黃昏為藏劍山鍍上一層金光,而坐落在主峰半山腰上的雲水山莊也在落日餘晖裏沉寂。
“吱呀~”書房的門被從內推開來,慕回深意氣風發的走了出來,身後的書房留下一室非同尋常的靜谧。
卿雲閣內。
吟風吟鸾正在院子裏打鬧着打掃院子。
吟鸾舉着個笤帚正追着吟風,吟風被逼急了也抄起根樹枝,迎了上去。
吟風的武功畢竟比吟鸾好上許多,手上的樹枝直直将笤帚打飛了去,直沖剛剛踏入卿雲閣的人襲去。
慕回深一踏進卿雲閣,就有不明物體夾雜着塵土氣勢洶洶的朝他砸來。
冷眸閃過一絲淩厲,慕回深擡袖一拂,空中的笤帚輕輕巧巧的被反彈了回去。
吟風吟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裹滿塵土的笤帚又飛了回來。
“啊!”
“嗷~”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慕回深寒着臉走向倒地的炮灰二人組。
倒地的吟風吟鸾五體投地,不願爬起來……他們剛剛用笤帚襲擊了公子哇啊啊~公子會不會做出什麽慘無人道的事來對待自己?
“你們少主呢?”冰冷的語調幾乎要将二人凍住。
“少,少主還沒回來啊?”吟風率先爬了起來,疑惑的朝慕回深身後瞄了幾眼,“少主不是和您一起去見莊主了嗎?”
聞言,慕回深眉頭又皺了起來,語氣裏多了絲不安,“你是說她沒回來過?”
吟鸾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啊,我們一直在院子裏等她……少主不會出什麽事吧?!”
慕回深眸色一沉,轉頭就向院門外走去,步速不由自主的加快。
吟鸾和吟風對視了一眼,仿佛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吟鸾連忙朝慕回深跑去。
“公子留步。”
慕回深頓了頓,偏過頭。
“公子,少主常常愛去她小時候住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個偏僻的地方有什麽好的,少主總是對那戀戀不忘,我們一個沒注意,她就溜到那去了……公子,要不您去那看看?”
吟鸾小心翼翼的為慕回深出謀劃策。
“恩?”慕回深薄唇微動,“是……落玉軒?”
吟鸾似乎對慕回深知道落玉軒這件事很是震驚,“哎,對,就是落玉軒。公子,你怎麽知道?”
慕回深點了點頭,似乎沒有回應的意思,扭頭就走。
“公子,您認識嗎?要不,奴婢帶您去?”吟鸾在身後仍是大喊大叫的。
慕回深的步子依舊沒有停下,直直往一個方向去了。
落玉軒,落玉軒……在雲水山莊,那可是除了自己的千崖閣以外他最熟悉的地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麽……因為《盟主》這星期沒有輪到榜單……所以,打算停更一個星期……
然而,由于覺得萬分對不起小天使,所以我隔日更好伐~【抱頭滾粗……】
☆、重聚落玉軒
通往落玉軒的路,慕回深早已了然入心。
穿過一座座亭臺水榭,後山的樹林深處,落玉軒的檐牙已在昏黃的餘晖中隐隐若現。
一個縱身,慕回深已站在了落玉軒的門前。
落玉軒的院門緊閉,慕回深瞬間就想起了小時候每一次闖進這的場景。
想了想,他擡腳,直直揣向落玉軒的大門。
那扇門并未鎖上,被這麽用力一踹,便應聲而開。
落玉軒許久未有人清掃,滿院的灰塵在顏色漸濃的陽光裏肆意飛揚,舞出了往事的滄桑流年之感。
一切似乎和多年前都別無二致,卻又似乎物非人非。
原先那片種滿花草的園地,依舊被籬笆圈起,然而裏面卻沒有了那些蘭草。
原先覆蓋滿院的那棵桃花樹,此刻依然靜靜矗在院角,然而秋日的桃花樹已沒了那灑落遍地的桃花,只餘蕭瑟。
原先蹲在桃花樹下的那個白衣幼童……此刻已出落成一亭亭玉立,有傾國之容的女子,一身白衣,斜倚在涼床上小憩,如一塊觸手溫涼的無暇美玉。
慕回深眸色漸濃,一步步向樹下的涼床走去。
百裏卿言從書房出來後,便直接來了落玉軒。
自從搬入卿雲閣後,每逢自己心情抑郁之時,她總會獨自一人在落玉軒的桃花樹下稍憩片刻。
時常,她會想起那個一直照顧自己的嫲嫲,更多時候,她會想起那個闖進落玉軒的黑衣少年,想起曾經,那個少年讓她不再孤獨,也想起後來,那個少年又再次将她丢入寂寞無助。
雖然,這麽幾年過去了,百裏卿言從未在人前說起,但事實上,她确實有那麽一段時日為慕回深而喜,也有那麽一段時日為慕回深而傷,那是她小時候最單純的情感……
而這一天,她搬出涼床,在桃花樹下躺下之時,心思卻全不似從前。現在的她已經再一次找回了那個少年,那份希望,那個依靠。
落玉軒的門被一腳踹開的那一剎那,百裏卿言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的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次相見,最初的那一眼。
一身黑衣,卓爾不群,世間無雙。
一個晃神間,慕回深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涼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
百裏卿言仍處于愣怔的神游狀态,就呆呆的看着慕回深緩緩伸出手,錯開自己,觸上了涼床。
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掌一觸碰到涼床的床面,慕回深便蹙起了眉,手掌一翻,兩只手都抄到了百裏卿言的身下,将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百裏卿言,你腦子裏都是漿糊嗎?!現在是秋天,不是夏天,你躺在涼床上幹嘛?乘涼嗎?!你還……不要命了嗎?!”
慕回深音量略揚起的斥責,已讓懷中的百裏卿言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我腦子裏都是你呀~~”聽着慕大少爺永遠別別扭扭的關心,百裏卿言不由的綻放了個甜甜的笑容,反手摟住了慕回深的脖子,略有些厚臉皮的說。
“……”慕回深詭異的看了懷中的女子一眼,然後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一本正經板着臉,用審問的口氣,“說吧,你是不是魔教派來假扮百裏卿言那個蠢貨的奸細?”
百裏卿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才不是奸細!”
……
稍等了片刻,突然意識到慕回深還說了什麽,百裏卿言驀地收起了笑容,炸了起來,“我才不是蠢貨!”
慕回深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還是這麽蠢,看來不是奸細了。”
“……”
百裏卿言皺起了臉,開始不安分的扭起來,“你才蠢!放我下來!我要下來!”
慕回深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任百裏卿言扭來扭去,抱着她的手仍是穩穩當當。
“別亂動。”
百裏卿言扭了許久,這才發現自己的掙紮似乎什麽用都沒有,只好漸漸安分了下來,歇了片刻,她眼珠一轉,手掌一立,掌下蓄勢,直直拍向慕回深的左肩。
慕回深正要閃躲,卻又怕摔了懷裏這個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只好将她放了下來,自己直直受了這一掌。
對于這一“撓癢癢”似的力度,慕回深動了動手臂,挑眉,“百裏卿言,你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百裏卿言撫了撫自己的裙擺,在涼床上坐了下來,又甜甜的笑了,“對啊。”
慕回深眸色幽深起來,一撩衣擺,也在百裏卿言身邊坐下,側頭盯着那張笑靥。
百裏卿言擡頭看向頭頂的桃花樹,感受到身邊慕回深的坐下,突然有些恍惚,“表哥,你還記得以前嗎?”
慕回深擡頭,也看向桃花樹,“你是說你住在落玉軒的時候?”
“恩。”
“那個時候,我只要一來雲水山莊就會到這兒來,我又沒失憶。”
“那時候……你為什麽……總來落玉軒?”這在百裏卿言心中一直是個謎,自己的老爹明明禁止任何人靠近落玉軒,為什麽慕回深一天到晚的朝這跑?
慕回深側頭看向百裏卿言,眼神意味不明,“因為…………你比較好欺負。”
看着百裏卿言的小眼神又憤怒起來,慕回深不禁感到好笑,這話也只能騙騙這個蠢丫頭,想當年,他慕回深在雲水山莊也是“橫行霸道”,走哪哪遭殃,何必每次都要跑到最偏遠的落玉軒去欺負這個蠢丫頭……哦不,是蠢小子。
百裏卿言怒視着慕回深,就知道這厮從小就是個滿肚子壞水的惡霸!
“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來過落玉軒了……”慕回深突然摸了摸下巴,琢磨着。
“哼~”百裏卿言第一次高冷的瞥了慕回深一眼,哼了一聲。“什麽沒來過落玉軒,明明是連雲水山莊的門都沒進過吧!”
想着那時候,自己因為慕回深不再出現而傷感,百裏卿言就有一股深閨怨婦的“怨氣”蔓延到了臉上。
“恩?”慕回深的眼神變得探究起來,視線直直盯住百裏卿言的臉不放,“怎麽?你想我?”
百裏卿言噎住,仿佛被戳破了心事,支吾起來,“誰,誰說的。”
“我十三歲後,便被送入臨風崖閉關正式修習千劍訣……三年後,才出關便接任了盟主之位,後來又和漠引大戰了一場,修養了許久。之後,姑父姑姑來慕府探望,我便建議他們讓你出來闖蕩江湖……沒想到……”慕回深幽幽的盯着百裏卿言。
百裏卿言聽得怔怔的,她從沒想過慕回深會這樣和自己解釋,也從沒想過自己這次出莊也是因為慕回深。
搖晃了下頭,百裏卿言側過頭,發現慕回深還幽幽的盯着自己,連忙避開那探究的視線,她還不想讓慕回深知道,自己曾經的那些小心思。
“對了,婚約的事,你和我爹談的怎麽樣?”百裏卿言僵硬的轉移話題。
慕回深幹咳了幾聲,臉黑了黑,“沒事,姑父同意了。”
百裏卿言半信半疑,“你這表情……怎麽看也不像是我爹同意的樣子啊?”
慕回深臉色更黑了,“雖然比較波折,但是你爹确實同意了。過幾日,我爹娘也會來雲水山莊,來一同商議我們成婚的事宜。”
“啊?”百裏卿言一下彈了起來,“這麽快?成婚?”
慕回深黑臉一冷,說出的話都摻了冰渣,“你不願意?”
“我,我,”百裏卿言被慕回深的冷臉吓的頓住了,“太快了吧……”
“如果你還在想那個魔頭的話,那我勸你還是別白日做夢了!”怒氣已蔓延到臉上。
百裏卿言一愣,“你說……雲……漠引?”
怒氣爆發,“你果然在想他!”
“……”百裏卿言無語,她只認識一個魔頭——叫漠引好嘛……“這和漠引有什麽關系?”
“哼,你自己心裏清楚。”
百裏卿言噎了噎,這人怎麽還這麽幼稚矯情啊……“可是我娘親還不知道……這麽快就談成親……不好吧……”
慕回深冷笑,“別拿姑姑當借口,姑父已經說過了,最近就會告訴姑姑。更何況,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些也需要時間,現在開始準備,才不會倉促。反正你也注定是我的,早晚有什麽區別?難道你還沒想好,還想嫁給別人?”
說到這,慕回深的臉色又不好了起來。
百裏卿言小聲嘟囔,“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想好了沒有啊!”
聞言,慕回深愣了愣,劍眉微挑,“那我得再好好想想……先給大爺笑一個。”
“……”百裏卿言沖慕回深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
慕回深一本正經的瞧着百裏卿言的皮笑肉不笑,也翹起了嘴角,“行,我想好了。”
百裏卿言被慕回深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晃了眼,又聽見他用那能蠱惑人心的低沉聲線緩緩開口,“卿言,我要定你了。”
“……”百裏卿言只覺得心跳一下加快起來,仿佛都能聽見那“砰砰”的跳動聲,而同時有一股熱潮一下從心裏直直沖到了臉上,雙頰上的熱度觸到涼涼的空氣時,讓她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栗。
察覺到自己快要迷失,百裏卿言連忙避開與慕回深的對視,別扭的扭過了頭。
慕回深的冷眸仿佛也染上了熱度,變得愈發幽邃,像一團漩渦,深不可測。
見百裏卿言那白皙精致的兩頰飛上兩抹紅雲,還忙不疊的側過臉,慕回深收起了笑容,右手捏住了百裏卿言的下巴,将她的臉又轉了回來,薄唇輕輕覆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感覺就快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你們猜猜,暖陽會把最精彩的真相大白設定在什麽情境下?哈哈哈哈哈——
☆、成婚倒計時
是夜,清風朗月,秋風穿過廳堂,略帶蕭瑟。
百裏期推開卧房的門,緩緩走了進去。
“夫人……”
百裏夫人靜靜坐在窗邊,一半面容隐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夫人,入秋了,窗邊寒氣重,加件衣裳吧……”
百裏期溫柔的看着自己的愛妻,全不似白天的嚴苛肅穆。
百裏夫人有些恍惚的轉過頭,視線像是落在百裏期身上,卻又不像是在看他。
“夫人?夫人!”百裏期也在榻邊坐下,見愛妻似神游天外,便微微搖了搖她的肩膀。
百裏夫人一驚,回過神來,目光凝在了自己夫君身上,眼神清明起來,眉眼間,竟連往常的病容都不複現了。
百裏期略有詫異,“夫人,我看你今日的氣色……比平日裏好很多啊,是有什麽喜事嗎?”
百裏夫人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視線向窗外飄忽了一陣,才轉了回來,“沒什麽,只覺得精神大好……大約是在秋天,心裏對很多事……都釋懷的緣故。”
百裏夫人頓了頓,沉吟,“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百裏期眼裏頓時散出光芒,釋懷?這……意味着,寒兒的心結終于被解開了?
“寒兒……你……”
“夫君,我的……病,好了。我知道……卿言……是女兒身了。”百裏夫人緩緩開口,卻說的異常艱難。
百裏期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愣在那,沉浸于愛妻痊愈的欣慰中。
“今日,又聽下人談論,說……卿言是女兒身,和回深一起回莊了。我……當初是太在乎咱們的孩子……才會……卿言,受委屈了。”說道最後一句,卿言受委屈時,百裏夫人竟默默流下兩行淚,一股濃濃悲傷也蔓延了整個屋子。
百裏期有些驚訝,卻也有些疑惑,自家夫人的病也不是一兩日了,十幾年過去了,怎麽毫無預兆的就痊愈了?而且,對卿言的态度是不是……過激了?
卿言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慕寒的性格他也知道的,為此流淚……似乎不是她的風格?
瞧了瞧已哭成淚人的慕寒,百裏期雖仍疑惑,卻還是将愛妻摟在了懷裏,暗自思忖,許是自己多心了,寒兒可能因這些年的病變脆弱了……
而百裏期懷裏的慕寒,眼淚仍在不停的湧出眼眶,她的孩子……為什麽永遠她的孩子都要受這種苦?為什麽?傷害她的卿言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不會!!
淚眼霎時變得淩厲起來。
第二日。
清晨的雲水山莊籠罩在一片雲霧中,亭臺樓閣,水榭雅軒,都覆上了一曾若有若無的朦胧美。
就在這隐隐約約的霧繞中,一散着長發的白衣女子從卿雲閣裏小跑了出來,步伐輕盈,體态纖纖,乍一看正如誤落山間的仙子。
白衣女子正是一早晨便因好消息激動起來的百裏卿言,百裏期身邊的下人來傳,說百裏夫人的病已然痊愈,并且已經接受了她是個女子的事實。
百裏卿言一激動,便連長發也顧不上绾,就直沖出了卿雲閣。
正提起氣,用上輕功朝一個方向飛身而去,前方的雲霧裏卻突然出現一個黑影。
百裏卿言的步伐太快,避之不及,一下撞進了那人的懷裏。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百裏卿言擡起頭,滿臉的笑容,如朝陽般驅散了周遭的霧茫茫,“表哥,你知道嗎?娘親接受我了!娘親終于接受我了!”
原本還要呵斥百裏卿言莽撞的慕回深似乎也被那抹笑容感染,嘴角微揚,黑眸裏閃過一絲笑意,“是嗎?”
百裏卿言也顧不上多說,想着爹娘還在等着自己過去,連忙一把推開慕回深,繼續提氣,行走如飛。
行至屋門口的那一刻,百裏卿言突然停了下來,頗有些“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這麽多年,她終于可以像一個真正的女兒依偎在娘親身邊了……
緩緩推開門,當視線落在正端坐一邊的百裏夫人身上時,百裏卿言的眼眶不由的濡濕起來,聲音也有些波動,“娘……”
百裏夫人眉心微蹙,擡眼看向門口的百裏卿言,“……卿言。”
百裏卿言的心莫名一沉,不知為什麽,竟然有一種失落感突然自心底油然而生……
為什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為什麽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為什麽……她反而覺得娘親看着自己時竟有了絲疏遠?
“……”百裏卿言在門口杵立的有些恍惚。
“怎麽不進去?”身後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百裏卿言一回神,回頭看了眼,是慕回深跟着自己趕了過來。
百裏卿言垂了垂眼,率先進了屋。
慕回深也跨過門檻,向百裏夫人俯身拱手,“姑姑。”
百裏夫人略僵硬的扯開一笑容,“回深也來了啊。”
百裏期在一旁斜着眼睛瞥了慕回深一眼,“你來的正好,我和你姑姑正在談你和卿言的婚事。”
慕回深擡眉,眉眼間似有喜意。“還望姑姑姑父多費心。”
百裏期冷哼了一聲,“是挺費心的。要不就別讓我和你姑姑費心了,你去娶楓家大小姐好了。”
百裏卿言差點笑出聲來,見慕回深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連忙憋住自己的笑意。
百裏夫人卻出言維護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費心?回深和……卿言要成婚是喜事,怎麽叫費心呢?”
聞言,慕回深擡眸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