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影帝守則十四：
林亦桐在一瞬間覺得，她對喬越的感情能夠用一句老話完美形容——化成灰我都認識。
至少林亦桐完全能從他面部的輪廓乃至嘴角微微揚起的熟悉弧度認出來。
她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好現象。
不過以喬越的身材相貌，丢在人群中的确如同鶴立雞群一般，就算墨鏡遮去了他大半張臉也一樣。在此林亦桐不得不自戀地認為她也是有類似資本的，不然食堂那麽多人，喬越怎麽可能輕易找到她。
哎，這個看臉的世界。
這麽一想林亦桐竟反而舒坦了。因為這說明了，并不是她對喬越有多麽留戀，而是這個人的确很耀眼——雖然這一點她也不想承認。但看着身邊的程江華未嘗不是一副下巴都要驚掉了的表情，她又有了一種“我不是一個人”的安慰。
總之，趕緊把這貨打發掉吧。
她這麽想着，站了起來。
喬越也向她走了過來。他的腳步略顯輕快，就像他臉上的微笑一樣，帶着讓人心情不由自主變得愉悅的魅力。林亦桐不禁想他是不是很期待這次見面呢，畢竟他們曾經一起走過那麽長那麽長的歲月，卻在那麽久那麽久的時光中，只能通過短信一點點地探知對方分不清真假的生活……
不行了。編不下去了。
林亦桐本來臉上還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因為想到這一點，又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
——只存在短信裏的喬越于她而言可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雖然對許久未見的朋友表現得十分冷淡是一件失禮的事情，林亦桐也實在無法以欺騙自己為代價換得短暫的熱情。不僅是喬越之前的所作所為讓她分分鐘出戲，更是眼前的喬越讓她感覺……
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卻明明什麽都變了。
她不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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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麽好着，要麽斷着。多麽簡單的事情。別弄成這樣，連該不該留戀都不知道。
林亦桐張了張嘴。可就在她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喬越已經笑開了。
他的笑容并不是很燦爛，卻沒來由地讓人感覺溫暖。就像許多年小小的林亦桐跌倒在地時，将她扶起來的喬越臉上帶着的笑。
喬越從小就不是一個很愛笑的孩子。但那時他确實是笑着的，且并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嘲諷，只是那麽純粹地笑着——像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那樣純粹。
現在的他倒是變得愛笑了啊。
在沒有她的日子裏。
林亦桐說不清自己是高興還是惆悵。直到喬越笑着指着餐盤道：“你怎麽把飯菜拌在一起了，以前不總說跟屎一樣根本吃不下嗎，現在已經習慣了？”
林亦桐：“……”特麽這家夥果然是個賤人。
剛好林亦桐本來也沒什麽胃口，幹脆把剩下的飯菜全都倒了。她不得不說，一股腦将殘渣剩飯倒掉的感覺還有點爽。唯一讓她不滿的是喬越一直在身邊念念叨叨着浪費糧食可恥不吃東西長不高啊難怪你這樣……并且還做出一副好像發現了什麽很不得了的事情的模樣，捂着嘴巴無辜地看着她。
如果能把剩飯糊喬越一臉，她想她會更爽。
好在林亦桐定力不錯，沒有真那麽幹，還很淡定地回到了原來的座位。
“你還吃麽？”她問程江華。
早在喬越出現的時候，她就不可控制地陷入了呆滞狀态，到後面更是五雷轟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現在林亦桐問起了，她趕緊搖了搖頭，表示要跟好友一樣踐踏農民伯伯的心血——說完這話她大概覺得自己有點無恥，便擺擺手，拍了拍林亦桐的肩膀小聲對她說了一句“我就閃人了，給你們創造一點二人空間”。
……他們需要什麽二人空間？話說前男友來了，有正牌男友躲開的理嗎？
林亦桐郁悶得不行，可程江華已經飛快地溜走了。她看着眼前的喬越，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只得用手撐着頭，揉了揉太陽穴。
因為他倆面對着都沒說話，林亦桐再次清晰地聽到了來自身後的聲音。
依然是之前那兩個妹子。
“你看對面那個小哥。”
“跑到食堂戴什麽墨鏡，蛇精病！”
“沒準是長太帥了怕被圍觀，他有一種‘我很帥’的氣場……”
“呸，再帥能帥得過我們越越嗎？越越最棒，我心裏只有越越！”
林亦桐：“……呵呵。”
“你笑什麽？”喬越挑了挑眉。
“我笑有人有眼不識金鑲玉，一定不是真愛。”林亦桐一板一眼地告訴他。
喬越想了想：“你是說我？你在怪我找了新女朋友？我對你是真的……愛過，但咱們不是說好和平分手嗎，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呢？”
林亦桐：“……閉嘴。”
那瞬間林亦桐感覺腦袋更加疼得厲害。對付這樣近似無賴的喬越，她總有些無能為力。就像喬越一直騷擾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是這樣才讓她真實地感覺到，喬越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并不是她的錯覺，也并不是只存在于短信裏。
喬越以前當然不是這樣的。他一直是個有些內斂的人，對待感情更是慎重而羞澀，怎麽随便說這種輕浮的話。
他從來不是那種對女孩子能夠将情話信手拈來的人。
就連告白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們明明已經認識了十幾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在那個時候喬越依然純情得像是剛見面一樣。
林亦桐的記憶中還隐約存在着一個白雪飛揚的冬天。地理老師總是耳提面命地告訴他們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對林亦桐來說并沒有本質區別——因為不管怎樣她都能輕易凍得瑟瑟發抖。
而那一天她剛好忘記帶手套了。所謂的雪上加霜莫過于此，尤其上課做筆記的時候，她的手指僵硬得連彎曲都做不到，哪裏還能記下那些知識點。
就在好學生林亦桐心急如焚的時候，一雙手套抛了過來。她驚訝地擡頭看去，就看見喬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臉，然後舉起手淩空對她搖了搖，似乎示意她趕緊戴上。
林亦桐哪裏好意思。她知道喬越抗寒能力也不是那麽強，更不能讓他為自己的過失買單。于是她顫抖着手，毅然把手套丢了過去。
喬越又丢了回來。
……
這麽一來一回幾次，兩人終于達成共識：一人一只。
那麽問題就來了，喬越的兩只手套中間有一根長長的線牽引着，更要命的是連着手套都是紅顏色的。很快同學們就發現他倆之間牽了一根紅線，哪怕還在上課，他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哦哦你們快看林亦桐和喬越牽紅線了！”“這就叫千裏姻緣一線牽嗎？”“我早就覺得他們關系好過頭了遲早要在一起……”連老師都被這個動靜驚到，好奇地看了過來。
林亦桐吓得趕緊把手套給喬越丢了過去。
這回喬越再沒有出幺蛾子，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
可是下課的時候喬越又跑過來把手套塞給了林亦桐。林亦桐簡直要被他的執着打敗了：“我沒關系的啦，你不是也冷嗎……”
“你比較重要。”喬越嘀咕着說。
大概是林亦桐怎麽也不肯接受，他終于放棄了這一招，轉而問：“要不我給你暖暖吧。”
“哈？”
他不由分說地握住林亦桐的手。林亦桐忽然明白他之前為什麽妥協了，感情就想着先把自己捂熱再來溫暖她。她一時又是感動又是尴尬，想要推辭卻因為喬越誠懇的表情實在說不出口。
算了。有這麽一個體貼的青梅竹馬，也算是她的福氣吧。
因而她笑眯眯地對喬越說：“你真好。”
“我……确實是。”喬越竟被她誇得兩頰泛紅，“桐桐，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什麽也沒說出口。林亦桐一直耐心地等着，卻只等來了上課鈴響。
“你先回去吧！”林亦桐大度地表示。
喬越失望地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我的确想要表白。我真的、真的喜歡你很久了。可是明明已經鼓足勇氣，甚至一節課都在演習着可能出現的種種狀況，真要說的時候還是慫了。害怕你會拒絕，害怕你會被吓到……甚至害怕你會以為我在開玩笑。事實上，除了最好的那個結局，其他所有一切可能我都害怕接受。”
哦，這麽坦白的話當然不是喬越說的。是後來林亦桐偶然翻他的日記時看到的——是的，這個男人就是有這麽悶騷，不敢告白還把這麽矯情的東西一絲不茍地記了下來。
當時的林亦桐确實感動得不行，恨不得馬上撲進喬越的懷裏從此兩人再不分離——現在她只會覺得，這麽矯情又磨叽的戀愛，果然只有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才有心情談啊。
而他們都已經離那個時代很遙遠了。
林亦桐忽然忽然覺得，她和喬越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過是命中注定。其實改變的人并不只有喬越，連她自己也是。有些東西，一旦丢掉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所以，就此陌路，不好嗎？
她想着想着，不知道為什麽又笑了起來。
——其實她始終不能忘記的，并不是喬越，而是她可能再也不會有的少女情懷，與樸素而朦胧的感情。
“喬越，我早就不愛你了。”她終于坦然地對着喬越說，“我愛的是我的男朋友，嗯，現任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