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輪2
江允楓遠遠看到季薇朝樂園走來，他拿着票，朝季薇揮手示意。等季薇走近了，江允楓看她面露不豫，愣了愣，問道：“薇薇，你怎麽了？”
季薇還陷在方才的惱意中，但這些話又不便對江允楓說，只能搖了搖頭，認真地說：“允楓哥哥，一會兒我把錢轉給你。”
江允楓想要拒絕，季薇又開口：“允楓哥哥，我不喜歡欠任何人的人情。”
江允楓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見她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發問。他知道季薇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內心卻是極為倔強的，江允楓不敢逼她，只好點點頭：“好。那晚上我把門票的費用算好後，發給你。”
季薇默默點點頭。
過了幾分鐘，元麗澤與裴安琪才姍姍來遲。元麗澤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季薇的臉色，季薇與他四目相接，立即別開，元麗澤俊美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氣氛尴尬古怪到了極點。江允楓打量了一下站在季薇身後的元麗澤，心裏基本上知道是什麽情況了，他看着元麗澤年紀輕輕，一身名牌傍身，不由得眉頭緊鎖，赫然把他當做了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
林展碩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地打破了僵局：“大家別愣着了啊，我先做下自我介紹啊。鄙人姓林，小字展碩。是我們江博士的好基友。”
江允楓是Z大金融系出了名的才子，為人又成熟穩重，宿舍裏的室友都打趣他，說他像個老學究，私下裏都戲稱他為“博士”。
他湊到季薇面前，“你就是我家博士時時挂在嘴邊的鄰家小妹妹啊。”
林展碩的女朋友羅貝貝也湊了過來，笑吟吟說：“你長得好漂亮好可愛啊，好像一只洋娃娃，難怪讓江師兄念念不忘呢。”
江允楓尴尬死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展碩，朝季薇解釋道：“薇薇，你別聽他們瞎說。他們這對小夫妻最沒節操了。”
季薇也好尴尬，讪讪地朝林展碩與羅貝貝擺擺手，“你們好，我叫做季薇。”
她拉過裴安琪，介紹道：“允楓哥哥，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室友裴安琪。”
江允楓推了推眼鏡，和煦地笑：“你好！我是江允楓。”
“我知道。你是薇薇的眼鏡哥哥嘛。”裴安琪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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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楓：“……”
轉而将目光放在了元麗澤身上，然後又定定地看着季薇，“這位就是你說的英國朋友？”
季薇面上一紅，點點頭，聲音低如蚊蚋：“他是元——”
“Arthur·元，你好，大家可以叫我Arthur。”
元麗澤并不喜歡陌生人叫他的中文名字，打斷了季薇，率先報上了自己對外的統稱。
Arthur？亞瑟？
三個人同時低頭看了看游樂園門票上，寫着大大的“亞瑟·夢幻王國”。
氣氛有些微妙，江允楓看着元麗澤，卻是對着季薇問道：“薇薇，他是你的同學？”
季薇紅着臉，看了一眼元麗澤，完全不知道該怎麽介紹他的身份。元麗澤也不做聲，他方才已經惹得她不高興了，他自己也還陷在憂郁的情緒中，生怕再說錯什麽，讓她更加不開心。
生平第一次，如此在意一個人的一颦一笑，元麗澤迷茫的同時，心頭也微微悶疼。這種情緒讓他也顯得有些低落。
“薇薇？”
季薇咬咬牙，把手中的門票舉了起來，指了指上頭的名字，弱弱地說：“這個游樂場是他家的。”
“…………”
氣氛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半晌後，林展碩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Arthur就是——”他直勾勾地盯着元麗澤，似乎不敢置信：“等等，我記得這個游樂場是屬于雲騰集團的……那他……”
裴安琪笑眯眯地好心補充：“嗯。雲騰集團也是他家的。”
所有人都瞬間石化了。
季薇低垂着頭，不敢作聲，過了一會兒，江允楓沉着一張俊臉，對她說：“薇薇，你跟我來一下。”
說着就要去拉季薇的小手。
元麗澤向前邁了一步，擋在了季薇面前，隔開了江允楓的手腕。
“不要碰她。”
江允楓懵了，然後有些惱火，冷冷問：“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她的——”
季薇忙打斷他，“朋友！”
元麗澤也靜默了，不再開口。
“薇薇，你來一下。”
季薇跟着江允楓走開了一點，确定他們之間的談話不被聽到。江允楓對于出現在季薇身畔的不速之客感到非常不悅，尤其是聽說他是雲騰集團的少東，就更加沒有好感。在江允楓眼裏，像元麗澤這樣的男人，有財有勢人又長得帥，呃，雖然他蠻不情願承認他長得帥。像他這樣的男人，對待感情自然是不會認真。尤其季薇還是個單純到了極致的女孩子。
江允楓沉默地看了季薇許久，緩緩呼出一口氣：“薇薇，你和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是在交往嗎？”
“……沒有。”
“那他方才的占有欲是怎麽回事？而且，薇薇，你向來都不跟男生接近，你知道我在電話裏聽到你帶了一個男生朋友，我有多麽吃驚嗎？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薇薇，你是不是忘記了佟阿姨囑咐你的話了？”
聽到佟青梅，季薇的臉色立即變了，黑漆漆的眼睛裏也閃過一絲黯然，她低垂下腦袋，半晌才把她與元麗澤的事情，挑挑揀揀地告訴了江允楓。
江允楓聽着他們之間的離奇故事，倒吸了口涼氣，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
“你居然一個人跑去深山老林裏兼職？薇薇你知不知道那裏有多麽危險？！”
季薇雙手合十，祈求道：“允楓哥哥，這件事你千萬要替我保密，要是教我媽媽知道了，她要氣死了。我不想惹她生氣。”
“你不想惹阿姨生氣幹嘛要去兼職？薇薇，你的生活費如果不夠的話——”
季薇忙搖頭：“不是的。媽媽給我的生活費足夠多。我只是想要買點自己喜歡的書籍。你也知道我媽媽她、她不喜歡我看小說，也不喜歡我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可我真的很喜歡漫畫，我不想當什麽教師，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江允楓說：“你那叫玩物喪志懂不懂？”
季薇的臉色劇變，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他，在江允楓臉上，季薇看到了與母親一模一樣的神情，“薇薇，那些只能算是愛好，阿姨的想法我多少也是知道的，她希望你一輩子安安穩穩的，不想你太辛苦。你想當漫畫家？還是小說家？你以為只憑你的一腔熱血就能馬到功成了嗎？我有一個師弟，上大學時就喜歡寫東西，也往雜志社投過稿件，頗有些才華與成就。結果呢？還不是淪落到啃老的地步？整個人也陷入了陰霾與憂郁中不可自拔。薇薇我希望你——”
“允楓哥哥你不要說了。”
驀然被打斷，江允楓愣了一下，“薇薇？”
季薇勉強地笑了一下，“嗯，我知道了。允楓哥哥我不想說這個了。那件事麻煩你幫我保密，謝謝。”
語氣中充滿了客氣與疏離，江允楓一言不發地盯着她，也不敢逼得太緊。
幽幽嘆了口氣，江允楓放柔了聲音：“薇薇，那個Arthur，你也離他遠一點吧。像他那樣的公子哥兒，對待感情又有幾分真心？可能一開始對你産生了幾分好奇與興趣，那以後呢？你想過你和他又能有什麽未來？”
“我沒有想要跟他怎樣。他、他只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答應過媽媽，我不會在大學裏談戀愛的。”
江允楓的心頭隐隐作痛，他知道季薇脾氣倔強，有時候嘴上不說什麽，但主意極正。他說了這麽多，她只是在不斷重申她對她母親的承諾，從頭到尾壓根沒提她對元麗澤的感覺。江允楓甚至能深刻感覺到，季薇被那個Arthur·元深深吸引。這種認知讓江允楓胸口又沉悶了幾分。
也許，是該将表白計劃提上日程了。江允楓有些恍惚地想着。
九點半，六個人拎着一大包零嘴，浩浩蕩蕩地進入了園區。大家都是年輕人，尤其又有裴安琪與林展碩這兩個活寶調節着氣氛，很快就暫時忘卻方才的不快，漸漸地進入了狀态。
周日夢幻王國裏的游人較之工作日多了些，但比長假時候，又要好上許多。以往在長假期間，排隊一兩個小時才能玩上一個項目，現下有時候只排個十幾分鐘就OK了。
元麗澤對這種游樂場并不感冒，不，确切的說，他是根本就沒有機會游玩。小時候都處于家族的精英教育下，鮮少有玩樂的時候。即使他有着超高的學習能力，但也蓋不過每日排的密密麻麻的日程。
等稍稍大了些，就在不斷地跳級，不斷地考試，不斷地學習經營之道，進了公司後，更是忙得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去機場的路上。
現下——
元麗澤偷偷瞥了一眼季薇，見她好像沒有剛才那般惱怒了，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他坐在旋轉木馬上，也顧不得他一個大男生坐木馬是不是搞笑，依舊是瞬也不瞬地凝視着季薇。
季薇的氣也稍微消了一些，理智稍稍回籠後，也覺得方才對元麗澤的态度，似乎惡劣了一些。他們之間的生活環境不同，也許他方才的處理方式只是他一貫的思維而已，可她卻對他發了脾氣，想想還有些懊惱。
在元麗澤凝視着他的時候，季薇總算是回應了他的目光。俏臉上還抹着一絲紅暈，她從包包裏拿出一顆洗淨的紅蘋果，隔空遞給了他。
“吃嗎？”
元麗澤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接，木馬突然一晃，蘋果從手心滑落，骨碌碌地從木馬轉盤上滾落了下來。
“……”
季薇看他心疼又懊惱的模樣，一想到他一個集團的老總，居然為了一個蘋果懊惱不已，禁不住彎了彎唇。
等木馬停了下來後，季薇又從包包裏拿出了一顆橙子，“這次別掉了啊。”
元麗澤呆呆接過橙子，好一會兒才回神，跟在季薇身後，小心翼翼地問：“娃娃，你不生我的氣了？”
“……嗯。”
他眼睛一亮，俊美的面容也開始流光溢彩。
季薇心頭一軟，低垂下頭，朝他伸出手心，“我的禮物還我。”
元麗澤俯身看着她，見她低垂下頭，白淨得幾乎透明的肌膚上，泛着兩朵紅暈，他的心不由得狠狠撞擊了一下，若不是怕再惹她生氣，他真想将她揉進懷裏。
等了半晌都不見動靜，季薇好奇地擡頭，元麗澤整好低頭，溫潤的唇瓣不期然擦過了她的額頭，季薇低呼了一聲，連連後退，俏臉也羞得爆紅。
“娃娃，我不是——”他好無辜好尴尬趕緊解釋。
季薇低聲說：“嗯，我、我知道。”
“我幫你把發夾戴上。”
元麗澤頭一次覺得心慌意亂，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好。只是覺得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幾乎要跳出整個胸腔。
手忙腳亂地幫季薇戴上發夾，元麗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兩人目光再次不期而遇，只是這麽一對視，又彼此慌亂地別開。
“我們去找裴裴他們吧。”季薇紅着臉打破了沉寂。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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