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年9
午後的陽光透過幾淨的窗棂，暖洋洋地灑落室內。元麗澤挨着季薇坐在後排的位置，單手支頤。暖暖的陽光照耀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容有一種朦胧的溫柔感，雖然他看上去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樣。
周六下午的泛讀課，出勤率向來是最高的，大家都震懾在王教授的威嚴下，生怕挂科不能成功取得學位證書。
王教授在黑板上書寫着什麽，教室安靜極了，唯有粉筆摩擦黑板的聲音與筆尖書寫的聲音，交相輝映。
季薇認真地做着筆記，肩頭忽然一沉，元麗澤的腦袋順勢靠了過來，她渾身一僵，下意識就想推開他。偏過頭，卻看見他雙眼緊閉，眼底下還有着淡淡的陰影，想來是沒有睡好的緣故。
有幾個女生頻頻回頭看他們，目光裏隐隐有些暧昧與豔羨，季薇臉上一熱，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腦袋，輕柔地挪到了桌面上，還體貼地在桌面上墊了一本書。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書本上，季薇寫着寫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又放到了元麗澤身上。他睡顏恬靜，眉頭偶爾輕皺，很快就又舒展開來，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一彎，季薇被他毫不設防的笑容電到了，心慌意亂地別過臉頰，不敢再看。
又記了一會兒，王教授轉過身子，一眼就瞥見縮在角落裏，睡得很熟的元麗澤，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抓起手頭的粉筆，不由分說地就擲了過去。
元麗澤睡得香甜，驀地頭上一疼，他瞬間清醒，半睜着惺忪的烏瞳，微惱地坐直了身子。季薇也吓到了，忙轉身看他。
王教授攜着怒火的聲音适時響起：“既然選擇了休第二學位，就該知道作為學生的職責。有的同學忙着戀愛，忙着游戲，上課時間卻酣然大睡，能對得起父母多繳納的學費嗎？”
季薇臉上紅得像是天邊的晚霞，直覺想要去辯解，王教授瞪了她一眼，元麗澤卻是一臉茫然，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睡意中清醒過來。
王教授用課本敲敲桌面，指着元麗澤說道：“說的就是你！站起來！把課本第23頁7-23段朗讀一下，若是讀得不好，回去抄寫十遍，下次上課前交給我。”
季薇弱弱地開口：“教授，他——”
王教授不高興地打斷她，“季薇，你談戀愛我沒有立場反對，你們系裏的張輔導員一直誇贊你是個好學生，對你寄予很大的希望，千叮萬囑讓我多多指點你。我想你爸媽既然讓你選擇了這個專業，不是讓你拿着父母的血汗錢來消遣的。你——”
“Shut up！”
王教授驀地住嘴，臉上憋得通紅，胸口窒了窒，惱怒瞪他，手指也微微顫抖，“你！你再說一遍？！”
季薇頭都大了，拉了拉元麗澤，鄭重其事地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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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麗澤從小到大在課業上都極為出色，從來沒有被人給過難堪。進入公司後，平常也只有他怼別人的份，這個老女人敢用粉筆頭丢他暫且不講，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數落季薇，這教他不爽極了。
以他一貫的做法，勢必是要怼的王教授懷疑人生。但季薇一直朝他搖頭，眼底流露着擔憂。元麗澤想到剛才在外頭的事情，不願意再給季薇惹麻煩，斂下了惱意，淡淡說了句“sorry”。
學生既然承認了錯誤，當老師的自然也不能顯得太小氣。王教授強力壓下胸口的悶氣，硬邦邦地說：“你英文發音挺标準的嘛，那就從第一段開始讀吧。”
季薇：“……”
這篇課文一共有25個自然段，每個段落篇幅都巨長，這明顯是整人吧？果然不愧是有“滅絕師太”之稱的人物，季薇腹诽着。
她自然明白，這種小case根本就難不倒元麗澤，只是，被罰讀課文這種事情，季薇悄悄瞥了一眼元麗澤，她怎麽覺得她有點不厚道地想偷笑。
于是，當流利又标準的倫敦腔響徹教室，不止王教授，整個班級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衆人：……【黑人問號臉？？】
所以說，這人是有什麽毛病要來上英文泛讀？？？
季薇知道他念起英文來很蘇很撩，沒想到卻這麽蘇這麽撩。她不想變成花癡的，但還是忍不住被他的聲音撩得不要不要的。她覺得有些丢臉，偷偷環顧四周，才發現犯花癡的可不只她一個人，就連最為苛刻的王教授，都禁不住流露出了贊許的眼神。
季薇的心理稍稍平衡了一點，她拍拍胸口，把莫名的心動歸結于類似崇拜偶像的心情。等元麗澤讀完後，王教授愣了好一會兒，才拉回心神，有些尴尬地清咳了幾聲，“你坐下吧。”
“thank you。”
王教授故作不在意說：“即使英文流利也不代表題做得好，更不是上課睡覺的理由。以後要注意點。”
季薇想：教授，您可真會找臺階下。
不過，王教授很快就把矛頭指向了季薇：“季薇，你男朋友英文這麽好，沒事多跟男朋友練練發音，年輕人要多做點正能量的事情，不要整天只想着你侬我侬，浪費光陰。”
季薇一臉生無可戀：“……”
這時候，有人說：“教授，他根本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他是蛋糕店送外賣的小哥，前幾天還在學校的論壇上轟動了一把呢。”
王教授瞪了那個學生一眼，“人家送外賣的都知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們這些大學生臉上不紅，我都替你們臉紅。”
元麗澤：“……”
季薇捂住嘴巴差點笑出聲來。
晚上八點，元麗澤簡單地沖了個澡，坐在電腦前開始處理集團那邊的應急公務。蕭璟端了盤切好的橙子，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蕭璟推開門，将橙子放在茶幾上。
過了一會兒，蕭璟好似很為難的樣子，“元總，總部那邊一直在催促，這邊的事情已經了結，董事長打了三通電話，詢問您的歸期。”
元麗澤抿了口咖啡，嗯了一聲。
蕭璟見他沒有明确指示，也不敢吭聲，默默地退了出去。
元麗澤将最後一則公務處理完畢後，合上了電腦。最近睡眠明顯不足，他的身體也有些透支，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對于以前的他來說，是習以為常。可現在是不同的，他的心裏有了牽挂，不願離開她，也只能暫時以這種方式來應付集團堆積如山的公務。
不斷地并購，不斷地整合，不斷地開疆拓土，生活無止境地在重複着。元麗澤心底有些迷惘，略微帶些煩躁。
他起身躺倒在沙發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須臾，元麗澤拿起了手機，高舉在頭頂，點開了微信界面。
他的微信裏只有季薇這一個好友，平時也不怎麽發微信。元麗澤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一刻鐘，他給季薇發了一個信息，沒有回應。他等了一會兒，點開了朋友圈。
季薇朋友圈裏大部分都是關于美食的，能夠看出來她對美食，尤其是甜品，喜歡到了極致。反而自拍倒是沒有幾張。
元麗澤看着她的朋友圈，心情剎那間好了一點，唇角也微微勾起。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翻看着，最後停在了一年前的一條消息上。
時間顯示是一年前的明日，照片裏的女孩子穿着正紅色羊角扣大衣，脖子上圍着乳白色針織圍巾，腳上是一雙黑色小皮靴。她留着齊劉海，黑發紮了個很可愛的丸子頭，笑容帶着明媚的甜美。
在她面前是一個粉色芭比娃娃草莓蛋糕，以亮紅色蜜絲勾勒着“happy birthday”，照片應該是抓拍，所以有些虛化與陰影。
元麗澤怔了怔，眼角彎了彎，原來明天是她的生日，今天下午匆匆告別，她也沒有告訴他。
叮咚——
手機震了震，彈跳出一條微信。
蜜薇兒：不好意思，我剛上完自習課，才看到信息。【尴尬】
Arthur：沒關系，我也剛忙完。
蜜薇兒：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Arthur：為什麽這麽問？
蜜薇兒：……下午你在教室睡着了。
Arthur：嗯。
季薇在那頭抱着手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但不說話更加尴尬，于是她發了個憨笑的表情。
蜜薇兒：你走後大家都在讨論你的英文發音，你在我們學校出名了呢。【憨笑】
發完這條，季薇就後悔了。她都在說些什麽？好像以他的知名度，應該是不會因為這個而暗自歡喜的吧？季薇發現自己智商變低了，最恐怖的是，她發現好像沒有辦法坦然面對他。臉上好燙，心裏也是怦怦直跳。
Arthur：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念給你聽。
蜜薇兒：……
臉上越來越紅，心裏也越來越慌。這人怎麽越來越會撩妹？
Arthur：娃娃，明天是你的生日嗎？
蜜薇兒：…………你怎麽知道？【發呆】
Arthur：我看了你的朋友圈。
蜜薇兒：哦。
Arthur：娃娃，我給你打電話好嗎？
季薇楞了一下，很快元麗澤的電話就來了。季薇按下了靜音，從床上爬下來，拉開了宿舍的門，徑直走到樓道盡頭，在樓道盡頭的窗邊停了下來。
“娃娃，我好想你。”
季薇心跳加速，手機差點從手中墜落。
“明明下午才見過你，可還是好想你。”
季薇完全不知所措，呆呆握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娃娃，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明天是你的生日？”
季薇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不想麻煩你。”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然後聽他低低嗯了一聲，情緒似乎很低落。
季薇心頭一酸，脫口而出：“我們明天要去游樂園，你……你有時間嗎？”她說完自己都驚呆了，紅潮順着臉頰蔓延到脖子，一片火辣辣的。
“你們？”
“……嗯。和幾個朋友。就是上次你見過的裴裴，還有我鄰居家的哥哥以及他的舍友。明天早上八點會在Z師大門口集合。”
又是一陣靜默，那頭輕笑出聲：“好。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季薇羞赧地回了個“好。”
挂掉電話後，裴安琪突然從身後抱住她，季薇吓得魂飛魄散，忍不住埋怨道：“你是幽靈嗎？每回都神出鬼沒的。”
“嘿嘿嘿，打擾到你們親熱了，真是不好意思哈。”
季薇羞惱：“你又胡說八道。我們只是、只是……”
裴安琪擡手阻止她：“行了，你看你這一臉嬌羞的模樣。你不是說要跟他保持距離的嗎？我怎麽覺着你已經快被俘虜了呢？”
季薇瞪她，裴安琪摟着她肩頭，“我剛才聽到他要來接你。那你的眼鏡哥哥怎麽辦？嘻嘻，這叫做情敵初次交鋒嗎？怎麽辦？好激動的感覺。”
季薇想用眼神殺死她。不過轉念一想，也有點發愁。剛才答應的太快，忘記了跟江允楓的約定，若是他們兩個明天真的都開了車，她現在想想就好頭疼。
“你也甭煩惱了，給你家眼鏡哥哥打個電話，就說明天在夢幻主題樂園門口集合不就成了。”
季薇想了想，也覺得深以為然。那個夢幻主題公園在南二環，Z師大在南四環，相比較下，江允楓确實沒必要多開20分鐘車來接她。
說着，她趕緊給江允楓去了個電話。
江允楓很快就回了：“薇薇？還沒睡？”
季薇覺着又一次欺騙人家非常不好意思，低聲說：“允楓哥哥，明天早上我們還是在夢幻主題樂園門口集合吧，九點鐘你看可以嗎？”
“為什麽？”
“哦，我想着你再專門跑一趟，有些麻煩。”
江允楓笑道：“不麻煩。”
季薇：“……”
她咬咬牙低聲說：“我明天和裴裴一起過去，她開着車，我們從學校出發還能快一些。”
江允楓一愣：“裴裴？”
“我舍友。”
江允楓松了一口氣，見她說的堅決，也只能應了。臨挂電話前，他想對她說點什麽，到底是說不出口，只能告訴自己時機還不成熟。
挂掉電話後，江允楓的好基友林展碩就奸笑着打趣他：“看不出來咱們金融系的大才子是個妻奴，哎喲喂，甜死了，你也就只有對你的小女朋友上心了吧？”
江允楓笑罵着：“滾！你明天見了薇薇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別胡說八道。她可害羞了，不喜歡別人亂開玩笑。”
“成成成，誰讓我還得仰仗大爺你的提攜呢。”
“你跟貝貝說好了吧？”江允楓怕季薇尴尬，特地還邀請了林展碩的女友，同樣是金融系的羅貝貝。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明天保準給你們倆制造各種合适的機會。我真是個善良的小天使。你說我咋怎麽帥呢？”
江允楓：“……”
論臉皮厚還有哪家強？
季薇回到宿舍後，又給元麗澤發了條微信：明天早上你不要開車了，把車子放在我們學校門口，我們坐裴裴的車去吧。
過了很久，元麗澤才回了個“好”。
作者有話要說：
情敵先生要出現了，麗澤大大會與自己的“情敵”碰撞出什麽火花呢？
麗澤大大微笑臉：沒關系，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目中無“人”。
眼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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