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曾經1
季薇上完晚自習，回到宿舍的時候，原本還相談甚歡的路小曼與孫靜，立即停止了讨論，各自拿了一本書，爬上了床。
她們宿舍是四人間，季薇和裴安琪住在上鋪，裴安琪考上Z師大時，她二哥裴偃就給她在學校附近買了個單身小公寓。裴安琪一向随性，又跟輔導員混得很熟，從大一開始，就經常不在宿舍居住，偶爾查寝的時候，才會點個卯。
季薇學的是美術專業，被分在了三班，因為是補錄的，報道晚了幾天，她們班裏的宿舍沒有床位，就被塞到了四班——據說是她們三班的姐妹班，兩個班共用一個輔導員，很多大課也在一個教室上。
季薇将書放在桌子上，拿起開水瓶去樓下接水，出門的剎那，聽到孫靜對路小曼說：“有的人就喜歡故作清純，骨子裏還不曉得多風~騷呢。”
路小曼嗤笑：“聽說三班的女生很排擠她，都不帶她玩兒呢。”
孫靜滿臉鄙夷，“人家是清純的小白兔，多少男生排着隊等着跟人家套近乎，人家才不在乎有沒有女性朋友，反正有男人就夠了。”
後面的話，越發地不堪入耳。
季薇羞惱地咬住嘴唇，想要争辯，又覺得争辯了只會讓她們變本加厲，想了想，也就看開了。
反正從初中開始，她就習慣了被排擠，被說閑話，人人都說她故作清純，見誰都發嗲，可天曉得她原本的聲音就是這樣好不好。
剛開始她還會想要試圖解釋下，後來就變得越來越沉默。
打完開水回宿舍路上，季薇的媽媽佟青梅來了電話。
季薇把開水瓶放在角落，按下了通話鍵，媽媽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過來。
“薇薇，上次跟你說修第二學位的事情，你申請表提交了沒？”
季薇回道：“還沒有。最近課業有些忙。”
佟青梅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你可別耽誤了，媽媽聽你江伯伯說，Z師大從大二開始就可以修第二學位了，媽媽這幾天就把學費給你彙過去。你就選擇英語教育專業，畢業了就考公辦教師，考上了，媽媽就給你安排，讓你來S附中教課。”
季薇心好累，“媽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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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青梅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你別又說什麽不想當老師的話，當初讓你學美術，就是為了能夠讓你考個相對好一點的學校。不然以你的成績，也就只能上個普通二本，能有什麽出息？你該不會真的喜歡美術吧？”
季薇低聲說：“媽媽，我是喜歡美術，其實我是想——”
佟青梅粗暴地打斷她，“學美術能有什麽出息？媽媽教了一輩子書，學生中成績不好的才會選擇藝術作為臺階，而且媽媽最讨厭搞藝術的，個個都整的跟個神經病一樣，很多女孩子也不學好，拿着爹媽的血汗錢在外頭胡來……”
季薇小聲反駁，“媽媽，您對藝術生有偏見，藝術生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佟青梅不高興地說：“不說全部，也是大部分。薇薇，媽媽不指望你将來能當什麽大畫家，媽媽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不願意讓你離開我們的視線。爸媽都想好了，等你畢業了，就去S附中教書，一來穩定，二來離家也近。然後找個知根知底的，兩家合計着給你們買個房子，結婚生子，安安穩穩地待在我們身邊，不好嗎？”
季薇不吭聲。
佟青梅嘆氣，“別怪媽媽□□，薇薇，現在社會太亂了，打開新聞全是少女被騙，看得爸媽揪心死了。媽媽再囑咐你一句，大學裏不準談戀愛，聽見沒？把心思全部用在學習上，別像你樓下秦阿姨的女兒一樣，大學期間就跟人同居，懷孕後偷偷——”
季薇忙打斷她，“我知道了，我沒打算在大學裏談戀愛。”
佟青梅也覺得說得差不多了，她這個女兒自小在她的悉心教養下，非常聽話，初中前學習成績還是名列前茅，到了高中開始就有些吃力了。
為了讓她能夠考上好的大學，佟青梅不得不選擇讓女兒以藝術生的身份參加考試。沒想到女兒還真的挺喜歡畫畫。
不過，喜歡又怎樣，佟青梅壓根也沒有想過讓她在這方面發展。
佟青梅又唠叨了一會兒，季薇聽到爸爸在那頭說：“好了好了，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管得也別太嚴了。”
佟青梅瞪他一眼，“你懂什麽？天天就知道看球打球，放假了就跟你那些驢友去爬山。女兒長這麽大，你管過幾次？”
季父好脾氣地打哈哈，“好好，我不管成了吧。”
佟青梅咬咬牙，“看你的球吧。女兒的事情你別插嘴。”
季薇頭疼得聽着爸媽在那邊争執，越來越心煩意亂。
佟青梅又說：“薇薇，媽媽給你買了幾件衣服，回頭你試試。哦對了，馬上就十一了，你記得提前訂票，到了讓你爸去高鐵站接你。”
季薇點頭應了聲。
挂電話前，佟青梅又囑咐道：“修雙學位的事情，要馬上提上日程知道嗎？”
季薇握着手機，低聲回應，“我知道了。”
佟青梅總算滿意了，“那你早點休息，記得多給爸媽來電話。”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季薇無力地靠在牆上，不遠處時不時有小情侶路過，言笑晏晏，季薇只覺得自己的人生，越來越無趣，似乎從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過了幾天，季薇看到學校張貼了告示，她拿着紙筆記錄了下來，按照要求提交了申請表。很快，佟青梅就把學費打了過來，還額外多打了兩千多塊。
佟青梅雖然對女兒嚴厲，但卻比誰都疼惜唯一的女兒。生季薇的時候，足足疼了三天三夜，還差點丢掉了半條命。
季薇從小就聽媽媽在她耳朵邊唠叨着，幼小的心靈也被震撼了，覺得女人生孩子真是太可怕了，媽媽那麽辛苦生下了她，她自然是不能夠讓媽媽傷心，哪怕活得跟個木偶一樣。
盡管一點都不喜歡英語教育這個專業，季薇還是聽從媽媽的話，老老實實地報上了名。
季薇在系裏是出了名的乖寶寶，不管刮風下雨，從不逃課，完全符合老師們對好學生的定義。
她的畫也不錯，人也長得嬌美可愛，系裏的教授們，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季薇去提交申請表的時候，張輔導員又一次耳提面命，“季薇，你一直都是好學生，別老是跟着裴安琪鬼混，人家是富二代，就算沒有文憑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你不同，我聽說你爸媽都是知識分子？”
季薇老實回道：“我爸在S大教體育，我媽以前是S附中的特級教師，前兩年做了教導處主任。”
張輔導員點頭，“難怪讓你選擇教育專業。你爸媽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學美術是個燒錢的事兒，就算學的好，也難出人頭地。你好好去上課，我會跟外國語學院的教授打招呼，讓他們額外照顧你的。”
季薇趕緊道謝，“謝謝老師。”
張輔導員笑笑，“行。你把申請表放這裏吧，等申請好了我通知你。”
離十一放假還有五天，季薇下了課後，路過餐廳，聽旁邊幾個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論着。
女生甲：“看，那個男生好帥，我一直以為戴眼鏡的男生都醜的一逼，看來是我太孤陋寡聞了。”
女生乙：“看臉。”
女生丙：“顏狗的世界值得我們共同擁有。”
季薇目不斜視，也沒心情聽她們讨論，申請表已經批複了，她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學習時間定在每周二、四晚上，周六全天。
“薇薇。”
季薇聽到熟悉的聲音，追尋着聲源，一眼就看到了江允楓。
他穿着白色襯衫，深色牛仔褲，鼻梁上駕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季薇一直覺得，江家人都非常适合戴眼鏡。江教授為人幽默，講課也是趣味十足，戴着跟兒子同款的眼鏡，痞帥痞帥的，倒是江允楓，比他爸爸還要成熟穩重。
“允楓哥哥？”
季薇詫異地停駐了腳步，見江允楓朝她悠悠走來，一排排歆羨的眼神，也追随着江允楓一并過來。
江允楓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你又變漂亮了。江允楓偷偷在心裏說道。
季薇笑問：“允楓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找朋友嗎？”
江允楓比季薇大三歲，兩家住的近，關系一直不錯。江允楓的祖父是S大的校長，現在已經退居二線，安心在家裏養老種花。
江家在S大家屬院的獨棟別墅裏住，兩套別墅被打通連在了一起。季薇小時候經常去江家玩兒，江家沒有女兒，倒也很喜歡乖巧可愛的季薇，時常跟季家父母開玩笑，要把季薇當做童養媳。
兩個孩子自小一起上學，江允楓對季薇很是寵溺，季薇也非常尊敬喜歡這個學霸哥哥。
江允楓頓了頓，不答反問，“你十一回家嗎？”
季薇點頭，“應該回。我媽不放心我在學校裏。”
江允楓倒是很能理解，像她這麽個洋娃娃，任誰都想要私藏着，放在學校裏自然不放心。
“你怎麽回去？”
季薇回道：“應該是坐高鐵吧。”
江允楓眸子動了動，“訂票了沒？”
季薇搖搖頭。
江允楓勾勾唇，“薇薇，你難道不知道應該提前訂票嗎？通往S市的動車票很緊俏。”
季薇一怔，趕緊拿出手機，登上了訂票軟件，這一搜不要緊，悲催地發現，別說動車票了，就連普通車票也賣的七七八八。
江允楓不着痕跡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季薇也沒在意，哀怨地說：“這下子真是回不去了。”
江允楓看她可愛的模樣，差點就要把持不住，定了定心神，他笑道：“十一我們開車回去吧。我提前來接你。”
季薇納悶地擡眼看他，“允楓哥哥你買車了？”
她知道江允楓大學期間就拿到了駕駛證，只是沒想到他買了車子。江允楓在Z大讀了金融，直接同校保研了，他上學早，現在已經研二。
江允楓笑着說：“我爸媽才舍不得給我買車。他們自個兒提了輛SUV，就将家裏的奧迪A4扔給我了。我偶爾也會開開。”
季薇不好意思：“會不會太麻煩了？”
Z大雖然跟Z師大同在一座城市，一個在南四環，一個卻在北五環，南轅北轍，開車也要一個多小時。
江允楓說：“沒關系，順路。”
這樣說，季薇也不再好意思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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