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秋趁着大夥兒都睡着了以後,去了廚房,舀了半葫蘆瓢的水。
把稀釋的靈液倒了進去,這才坐在炕邊,揭開了葉建國的汗衫,露出了皮開肉綻的傷口,秋秋看到那血紅的印子滲着血珠子的時候,她眼眶立馬布滿了一層水汽,她軟聲,“爸,疼嗎?”
葉建國就算是在疼,疼死,都不會再自己閨女面前露出一丁點的受不了。
畢竟!形象最重要,他在閨女面前的形象,可是向來都是無所不能的。
怎麽被這一點點小傷口,疼的變臉色呢??那他臉還要不要了??
葉建國咬着後牙槽,大手一揮,佯裝不在意道,“這算啥呀?你爸當年去水利基地幹活的時候,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砸在胳膊上,把半個胳膊的骨頭都給卸掉了,那才叫疼。我當初連吭都沒吭一聲,自給兒捂着胳膊去了赤腳一聲那裏,讓人家幫忙把骨頭給接上,全程可是哭都沒哭的!”頓了頓,他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龇牙嫌棄道,“這不過是破了個皮,什麽都算不上,一點都不疼的!”
秋秋一聽,更心疼了,心疼的眼淚汪汪,連帶着聲音都帶着哭腔,“您在吹牛,我就拿酒潑上去!”用水清洗是第一遍,等把肉裏面嵌進去的沙子給洗掉了,在用酒擦一遍,這樣不止能殺菌消毒,還能防着明天再去扛沙包以後傷口潰爛。
這下,葉建國不吭氣了,這要是拿酒潑上去,還不要了他半條命去了。
沈秋萍原本也心疼的,瞧着自家男人被閨女制的服服帖帖的,頓時嗤笑一聲,對着秋秋說道,“別看你爸在你面前充大蒜,實際啊!他這會疼的恨不得掉眼淚!”
這是實話,一天扛着了百十包沙包,那沙包在背上本就磨肉。
這一天下來,基本上脊背上的那一塊肉,都沒發看了,皮開肉綻的翻起來。
這還算好的,這才是第一天,接下來的日子才是最難熬的,因為上面本來就是傷口,在繼續去扛沙包,那就是在傷口上磨肉,刀割一樣,所以,這已經出現的傷口,必須要處理好了,不然到時候很有那可能更嚴重。
葉建國不高興了,自家媳婦,怎麽在閨女面前拆他的臺??
他咬着後牙槽,忍住喉嚨的癢意,把那一絲抽氣聲給憋了回去,他委屈的看了一眼沈秋萍,示意,“媳婦,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起碼在閨女面前,他是高大形象的,哪裏能示弱??
沈秋萍不想說自家男人了,都到這時候了,還顧及着孩子們心中的形象,一手接過秋秋手裏的毛巾,她對着秋秋說道,“我來,你在旁邊看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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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手裏一空,眼巴巴的看着沈秋萍,她這才剛上手啊!她媽就給搶走了,沈秋萍卻不給她拒絕的餘地,直接,“你爸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他在你跟前,又是你給他洗傷口,他就是疼死,也不會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秋秋一怔,軟聲,“媽,您輕點!”
沈秋萍雖然平時是個溫柔的人,但是這會,她心頭有氣,氣葉建國不不愛惜自己,去扛沙包的時候,她都不同意,偏偏葉建國犟的跟頭牛一樣,非要去。
去就去吧,是為了多掙一口糧食,還是給她娘家的,她也能理解!但是!
這都洗傷口的時候,這麽關鍵的死磕,這男人還顧着有的沒的,真真是要急死人了。
所以沈秋萍下手就有些重,故意讓想讓自家男人長長記性,只有疼了,才能記得住。
開始葉建國還能忍,他咬緊牙關,跟沒事人一樣,他越是這樣,沈秋萍心裏就越是氣,到了後來,直接拿着酒沾着棉花網上擦。
葉建國終于忍不住了,他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媳、媳婦……”
因為沈秋萍,拿着毛巾和棉花,沾着燒刀子,燒刀子這種酒,是趙翠花自己釀的,度數特別高,往傷口上一擦,那真真是火辣辣的鑽心的疼,真真是要人命啊!!!
葉建國這一倒吸氣,秋秋雖然扭過頭,沒看葉建國,但是也聽到了聲音,她眼眶又跟着紅了,她沒有任何猶豫的轉過身子,邊對着傷口吹氣,邊氣的跺腳,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媽,您輕點,輕點!”
“您瞧,爸都疼成啥樣了?”
沈秋萍難得瞧見自家閨女變了臉,原本心裏的那一股子氣也消散了一些,她反而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故把意手裏的動作又加重了幾分,手裏拿着的棉花沾酒沾的也更多了,直接往傷口上按,瞧着那力度還不輕。
秋秋氣的直掉眼淚,伸手抱着沈秋萍的胳膊不讓她動彈,氣急敗壞,“媽,您輕一點,輕點!您不心疼爸,我還心疼爸呢!”
沈秋萍瞧着猴子一樣,挂在自己身上不讓她動彈的秋秋,她哭笑不得,“瞧你這樣子,都氣的哭鼻子,不曉得的還以為我是後媽呢!”
秋秋心裏有氣,她憋着勁,不說話,反正就是抱着沈秋萍的胳膊不松手。
“你當真以為媽這麽狠心呀?”
“啊?”秋秋一怔,眼淚都忘記掉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您是故意的啊!”
沈秋萍含笑的點了點頭,“這不就想讓你爸長點記性嗎!沒想到……”沒想到倒是把閨女給氣哭了!
哦!不對是心疼哭了。沈秋萍心裏有些吃味,也不曉得,她受傷以後,閨女會不會這樣心疼她。
這下,秋秋是真的生氣了,她徹底生氣了,直接松開了沈秋萍,扭過脖子,也不睡覺,就坐在炕邊上,給了沈秋萍和葉建國兩人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
葉建國和沈秋萍對視了一眼,沈秋萍傻了,連連對着葉建國擠眼睛,“你閨女是心疼你心疼哭的,還不快去哄一哄?”
葉建國有些無奈,明明是自家媳婦把閨女給氣哭了,但是轉念一想,閨女是心疼他才心疼哭的,他心裏那叫一個甜啊!甜的冒泡!
葉建國清了清喉嚨,眼裏泛着笑意,故意倒吸了一口氣,“秋啊!爸,好疼啊!快過來給爸吹吹,你一吹,爸保管都不疼了!”
秋秋脖子一梗,就是不轉頭,只留着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氣呼呼地說道,“騙子,大騙子,你們都是大騙子!”
葉建國傻眼了,沒想到秋秋真的生氣了,他急了,眼珠子一轉,果斷把自家媳婦給賣了,“沒有,爸可沒騙你,是你媽騙你,爸爸那傷口是真疼,做不得假,真的,不信,你拿着酒潑上去,爸肯定疼的哇哇叫,一點都不忍了!”
葉建國毫不猶豫的把沈秋萍給賣了。
沈秋萍瞪了一眼葉建國,“聽你爸瞎說,當年那骨頭都折了,都沒聽到他倒吸一口氣,你瞅瞅,他今晚上倒吸了幾口氣!”
這臭不要臉的,故意在閨女面前示弱,好讓閨女心疼他不說。還把自己給賣了,給她等着,晚上等孩子睡覺了以後,她一定會好好收拾面前這個男人的。
讓他好曉得,媳婦不能輕易出賣的,在閨女面前也不行!!!
秋秋一口氣沒喘上來,“……”合着就她是個傻子,白心疼一場了。
秋秋是真氣啊!氣的心肝都是疼的,她揭開被子,一股腦的鑽到了被子裏面,不想在理這兩口子了,實在是太氣人了,兩口子合起來逗弄她。
眼瞅着沈秋萍和葉建國兩人怎麽哄,秋秋都不從被子裏面鑽出來,兩人徹底傻眼了,只能求助于在旁邊的東東。
最後,還是東東最好了,他仗着身子小,揭開被子的一角,眨眼的功夫,就鑽到了秋秋懷裏,壓低了嗓音,小聲安慰,“姐,別生氣!”
黑暗中,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天上的星子,璀璨明亮的不得了。
秋秋不說話,只是捂着耳朵,耍着小脾氣,東東繼續,“姐,東東才不會像爸媽那麽壞,我肯定不會故意騙你的!”
秋秋還是不說話。
東東急了,他咕嚕嚕的從被子裏面鑽了出來,也顧不得暴露自己的小金庫了。
當着葉建國兩口子的面,從裏面摸出了半顆糖來,吹了捶上面黏着的沙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了秋秋面前,奶聲奶氣地哄着,“姐,吃糖,吃顆糖甜甜嘴兒,就不生氣了哦!”
這下,秋秋從被子裏面冒出了個頭,她把東東摟到了懷裏,順手把糖塞到了小孩懷裏,擡頭瞪着面前的兩口子,嚴肅,“你們以後還騙我不?”
沈秋萍保證,“媽,跟你鬧着玩呢!”她真沒想到會鬧這麽大!不過若是知道這麽好玩,她肯定還會再來一次。
葉建國也連連讨好,“對,爸就就是想讓閨女心疼心疼我!”沒想到表演過頭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秋秋自然不會在追究了,她冷哼了一聲,“下次在這樣……在這樣……我就離家出走!”
葉建國哭喪着這一張臉,讨好,“不會,要出走,也是爸出走!”咋能讓閨女離家出走呢?外面壞人那麽多。
好半天後,終于把秋秋給安撫好了,兩個孩子都睡着了。
葉建國這才松了一口氣,和沈秋萍對視了一眼,有些埋怨,“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逗弄閨女了?”
沈秋萍沒好氣地說道,“你不也是一樣?”還好意思說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不理睬,等過了好一會,這才偏頭看着炕上的兩個孩子。
兩個小孩兒都睡的特別沉,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微微上翹,尤其是秋秋,她小臉白皙細嫩,鼻頭挺巧,唇色緋然,別提有多好看了。
葉建國摟着懷裏摟着沈秋萍,感嘆,“還是生閨女好啊!”這輩子有了閨女,他覺得死而無憾了。
指望兒子心疼他,心疼的掉眼淚,這輩子都不可能感受到的,但是閨女就不一樣,那可真真是貼心的小棉襖啊!
想到先前那事情,葉建國現在心裏都還熱乎乎的,別提多敞亮了。
沈秋萍撇了一眼自家男人,淡淡地說道,“那也是我生的,跟你有啥關系!”
葉建國傻笑,“媳婦,這沒我的種,你也生不出來呀!”眼瞅着沈秋萍的臉色變了,他連連讨好,“媳婦,你可不能吃閨女的醋!!”
沈秋萍斜睨了葉建國一眼,她樣貌本就生的好看,再加上不像旁人家的婦女,五大三粗的。
沈秋萍的條子是真的好,該有的一點都不少,尤其是躺在葉建國懷裏的時候,葉建國能感受到那一片柔軟,緊緊的靠在自己身旁,他心頭頓時一片火熱,低聲,“媳婦,你真好看!”
沈秋萍嗤笑一聲,“可別!這會說這話晚了!”
葉建國翻身就把沈秋萍壓在身下,壓抑的聲音響起,“不晚!”現在還早着呢!還來得及打上一架。
屋內,頓時一片春色盎然。
隔天,秋秋他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窗戶外面的樹葉落的嘩啦啦的響,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來。
葉建國和沈秋萍早早的離開了家,秋秋看着炕頭擺好的幹淨衣服,她抿嘴兒笑了笑,昨兒晚在大的氣,也消的幹幹淨淨的。
她随便套了一件短掛在身上,出了門,迎面而來就是一股子的涼氣,秋秋緊了緊懷裏的衣服,看了一眼廚房,也沒瞧見她奶奶和大伯娘。
秋秋不得不問向李紅芬,“四嬸,怎麽沒看到奶奶和大伯娘?”往常,她早起的時候,大伯娘和奶奶可是都在家的。
李紅芬燒火的動作一頓,不悅,“怎麽?看到我就這麽不高興?”
秋秋有點懵,“我哪裏有說看到您就不高興了?”她全程沒說一個字啊!
李紅芬上來就冷笑,“你上來就問你奶和大伯娘,把我當什麽了?”
秋秋軟聲,“當四嬸呀!”
李紅芬還要說些什麽,卻被秋秋打斷,“不然當什麽?總不能當外面的老母雞吧!”
說完這話,秋秋不想和李紅芬糾纏,轉身就揭開了鍋蓋,準備舀半瓢的熱水起來,洗把臉,誰知道,打開了鍋蓋以後,裏面卻空蕩蕩的,她不由得看向李紅芬,“四嬸,我奶給我留的熱水呢?”
“什麽熱水?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李紅芬低着頭,眼珠子到處轉,死不承認。
秋秋定定的瞅着李紅芬,認真地說道,“既然四嬸不知道,等晌午奶奶回來了以後,我問問她,今兒的怎麽沒有給我留熱水呀!”
只要她奶奶在家的時候,不管秋秋什麽時候起來,鍋裏面總會溫着一瓢熱水,雖然不多,但是卻足夠秋秋和東東姐弟兩人洗臉的。
秋秋這麽一說,李紅芬更心虛了,“真是該了你了的!真以為是千金小姐啊!也不看看家裏是個什麽光景,還不到冬天,就開始用熱水洗臉了,嬌生慣養的不得了!”
秋秋面無表情的打斷,直截了當,“燒不燒?”
不知道為什麽,瞧着這樣面無表情的秋秋,李紅芬有一瞬間的瑟縮。
她咕哝了一句,手裏的動作卻不慢,一把柴火添到了竈膛裏面,添察覺到秋秋的不善,她頓時老老實實的,但是,她因為添的太急,又一心二用,還不忘觀察秋秋的臉色。
一不小心,把手也給放到了竈膛裏面,被火燎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氣,在對上秋秋那一雙目光時候,她瑟縮的把罵罵咧咧的話給咽了回去。
秋秋痛痛快快的洗了臉,對着李紅芬說道,“謝謝四嬸!”接着她話鋒一轉,“不過四嬸若是不擅作主張,可能也不用這麽忙活一通。”
李紅芬的臉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故意的?”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秋秋彎了彎眼睛,說出來的話卻是起死人不償命,“對!!”
李紅芬,“……”不行!手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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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就是氣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