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暗中,一個男人正費力的奔跑着,他喘着粗氣,急忙想要找到那唯一的出口。
他跑啊跑,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終于,一束光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存在着。
男人的眼裏飽含期冀,迅速伸手抓上去。
“賀延川,快點醒了,快點。”
耳邊,是熟悉的嗓音,正溫柔的催促着賴床不起的男人。
拉開卧室的窗簾,李堇誠俯身親了親因為光線不适應而皺眉的賀延川,道:“快點,新年第一天不許賴床。”
賀延川咕哝一聲,意識漸漸蘇醒,想翻身的瞬間卻被全身的疼痛刺激得一激靈:“疼!疼!”
李堇誠臉色一變,俯下身查看賀延川的傷勢,見繃帶沒有什麽滲血的情況舒了口氣,扳着臉語氣嚴肅:“笨蛋,誰讓你沖到我面前替我擋了那麽多刀!要是你出事了怎麽辦!”
說着,李堇誠眼眶就要紅了。
度蜜月前的最後一臺手術,李堇誠保持五個小時神經緊繃直到病人安然下手術臺後,才松懈下來。
他走出去告訴病人家屬好消息,卻沒曾想被捅了一刀。
被莫名其妙捅了一刀,經過五個小時忙碌疲憊不堪的李堇誠差點沒站穩就倒在地上。那人似乎還想捅李堇誠一刀,這時卻突然冒出一個身影!
李堇誠看清來人呼吸一滞,賀延川!
霍然間,李堇誠全身突然有了力氣,擡手奮力給了持刀男人一拳,直接把人給打暈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一把刀!
他來不及躲開,倒是賀延川,猛然把他抱在懷裏,用背後去擋了那刺向胸口的一刀。
接着,就是一刀接着一刀,刺破衣料的刺啦聲,還有刺入血肉時賀延川壓抑的悶哼,一遍又一遍撞擊着李堇誠脆弱的耳膜,狠狠的淩虐着他。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賀延川倒在血泊中,擡手用帶血的手遮住李堇誠的眼睛,笑着輕聲道:“李堇誠……別哭了。”
“賀延川,賀延川,賀延川……”李堇誠緊抱住賀延川的身體,冷靜的面具再也無法維持,埋在人懷裏發出了困獸絕望般的嘶吼:“不要啊!!!”
那一瞬間,李堇誠是真的想讓自已代替賀延川去死。
但好在,賀延川被救活了。
後來傷人那兩個人被告上法庭,宣判死刑時,李堇誠才知道,那兩個男人其實并不想讓自已救活他們的母親,他們只想得到一筆高昂的賠償費,而救活了母親,還要被迫支付手術醫療費用,所以憤怒之下,舉起了刀刃。
他們母親到底養了些個什麽玩意。
令人寒心。
賀延川一看李堇誠一副要哭的樣子,趕忙牽過李堇誠的手,讨好的笑起來:“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一哭我就心口疼,所以別哭了,好不好?”
李堇誠憋回眼淚,俯身親了親賀延川的唇,抱緊他:“到底為什麽,我會愛上你這麽蠢的人。”
經歷一次差點生死相隔,李堇誠想通了許多。
比如,如果愛不說出來,可能這一輩就沒有機會了。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誰先到來。
賀延川忽略李堇誠罵他蠢,傻笑甜蜜的道:“我也愛你。”
賀延川不敢告訴李堇誠,當時他替李堇誠擋刀時,只有一個念頭:他沒了李堇誠會死,但李堇誠沒了他,還能活下去。
李堇誠那麽冷靜理智一個人,應該會照顧好雙方父母的爸爸媽媽直到壽終正寝。
而自已,只會抛下一切跟李堇誠走。
想到昨晚上那個夢,賀延川還是有些心驚,“李堇誠,昨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死了,而你吞安眠藥自殺了。”
“夢是假的,”李堇誠皺眉道,他現在特別不能聽到什麽死啊那些敏感的詞彙,當了醫生見過大風大浪,李堇誠一直以為自已看淡了生死,但賀延川在他面前倒下那一刻,李堇誠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掉了。
那種感覺,李堇誠不想在經歷第二次。
“大過年別說這些,快起床了,不是說好了要教我包餃子嗎?”
“對诶。”
經過三個月修養的賀延川,傷勢恢複得很好,但李堇誠就是大驚小怪的,把家務活全部包攬不說,還禁止賀延川和他有過激的行為。
哎喲,看着可口的媳婦成天在自已面前晃蕩,卻不能吃,賀延川很憋屈。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李堇誠早就在廚房準備好了原材料,賀延川坐在一旁,細心的教導李堇誠做芹菜豬肉餡的餃子。
到包餃子那一步,賀延川也手癢的加入,經過賀延川手的餃子,個個都胖鼓鼓長的頗有福相。
但李堇誠手下的餃子,個個跟車禍現場似的。
難得優秀的李堇誠發現自已竟然連包餃子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油生一股挫敗感,不由得嘟囔一句:“果然你包得好看。”
賀延川用髒手拍拍李堇誠的屁股,“沒事,老攻來,媳婦去休息吧。”
被調戲的李堇誠瞪了眼賀延川,也不倔在包餃子這項技術活身上,取下圍裙給賀延川圍上,說:“我去收拾度蜜月的行李,你有事就叫我。”
賀延川回道:“嗯好,去吧。”
度蜜月……賀延川捏好一個餃子,放在案板上,心想:他怎麽不知道李堇誠把機票時間改了?
李堇誠做這種決定,一定會事先和他商量的。
怎麽回事?
賀延川捏好一個又一個的餃子,也把這個疑惑甩在了腦後。
新鮮包好的芹菜豬肉餡餃子,盡快食用味道肯定是最好的,賀延川将鍋裏盛滿水,打開竈臺火焰。
李堇誠從卧室裏已經收拾好了行李,走到廚房,見賀延川在燒水,問道:“餓了嗎?”
賀延川點點頭,“新鮮的很好吃。”
李堇誠讓賀延川去飯桌上等着,他來煮餃子:“先下鍋我包的餃子吧,把醜的吃掉。”
“好啊。”
煮好餃子,端上桌,李堇誠給賀延川倒了點醋,“吃吧,吃完我洗碗,你去看看行李箱還差些什麽,好帶上。”
賀延川埋頭吃着餃子,嗯了一聲。
走之前能吃上李堇誠親手包的餃子,上天對他還是挺好的嘛。
把碗裏的餃子吃得幹幹淨淨,李堇誠收拾碗筷去洗碗,賀延川站在門框上凝視着李堇誠的背影半晌,轉身去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好,李堇誠也洗好了碗,兩人就準備關門離開了。
“李堇誠,我們沒帶鑰匙。”賀延川擋住李堇誠想關門的動作,提醒道。
李堇誠将賀延川的手輕輕拿開,關上門,輕笑道:“我們去玩又用不上,就別帶了。”
賀延川愣了一秒,還是點頭同意了。
到了機場,李堇誠去取票,賀延川站在垃圾桶旁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點燃抽起來。
在李堇誠走過來時,賀延川立刻便把煙滅了,用手揮了揮空氣中缭繞的煙霧,道:“就這一次,以後我會戒掉的。”
李堇誠皺的眉才緩緩舒開。
李堇誠将機票拿在手裏,看了看大廳外的景象,對賀延川道:“賀延川,我們該走了,如果錯過這班飛機,就只能在街上游蕩了。”
“嗯好。”賀延川伸手與李堇誠十指緊扣,手上用力握緊,呲着牙威脅道:“給我握緊了,松開就操哭你。”
李堇誠難得一次,用同樣大的力氣回握住賀延川。
“走吧。”
一個人先走了,卻要求另一個人勇敢的去面對這漫長黑夜。
經歷過一次的賀延川不想再熬夜,不想再失眠,不想再崩潰;他只想好好看着李堇誠,只想好好拉着李堇誠的手,只想好好抱緊李堇誠。
然後看着李堇誠的眼睛,對他說:李堇誠,我想你想的快瘋了。
李堇誠啊。
李堇誠啊……
你知道你走後,我心裏有多難過嗎。空暇下來想到的是你,獨自看風景時想到的人是你,一個人在街上走時想到的還是你,所有孤身一人的時刻我都會想到你,想到你離我而去的那天。
我根本就開心不起來,我想努力變得更好,可身邊缺了你,所以以前我認為有趣的事都變得毫無意義。
深情是致命的軟肋。
賀延川認了。
李堇誠,這次別在丢下我一個人了。
除夕夜,電視裏正播放着熱熱鬧鬧的春晚,到了零點一刻,主持人歡喜的送上了祝福:“祝大家,新年快樂!”
全國都在舉國歡慶過年時刻。
賀延川養的小貓填飽肚子,開始動小腳去扒拉他卧室的房門,叫聲一聲比一聲軟綿,讨好的想要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但那扇門,始終靜悄悄的。
卧室裏的男人,已經睡着了。
桌上,賣相不好的兩盤餃子,熱氣漸漸散去,冷卻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我藏的東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