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游離世間之外
夏暖陽本來打算第二天問陳默關于溫馨孤兒院的事，沒想到發消息對方一直不回，好不容易電話打通了卻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
“陳默，你怎麽了？”夏暖陽聽着對方沙啞的聲音不确定的問。
陳默揉着眉頭從被窩裏出來，剛想說些什麽，嗓子如同砂礫一般，不斷刺痛，他從嗓子裏勉強的擠出幾個字，“沒事，你打電話有什麽事？”
“我的事不着急。”夏暖陽聽出了他嗓音的不對勁，又聽見陳默咳嗽了幾聲，急切的說道：“你果然是生病了，你昨天幹什麽去了，怎麽也不照顧好自己？住的地方有準備的藥嗎？”
陳默當然不能告訴她昨天去幹了什麽能讓人驚到眼睛脫框的事，只能嘶啞着聲音無力的回答：“一會兒去買。”
夏暖陽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勸道：“一定要去買藥，別一會兒之後又拖一會兒。”
陳默挂斷電話後，躺回了被窩，在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直到他被一陣敲門聲震醒。
他煩躁的打開門，到底是誰……
當看到門口的人是，他震驚到清醒了，“你怎麽……”
“因為我不親眼來看看不放心啊。”夏暖陽沒好氣的，示意了一下手裏拎的東西，“給你送一些東西。”
事實上，她還真沒來錯，看陳默這樣子就知道他一直都沒離開過床，更別說是去買藥了。
見陳默堵在門口不動，夏暖陽叉着腰佯裝生氣的質問，“怎麽？我大冷天的還來看你，你連門都不讓我進，連熱水都不讓喝一口？”
陳默手足無措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她之前和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可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不是，屋裏面有些……”他無措的說着，又在她明亮的眼神中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他摸着鼻梁，轉過頭，側着臉對她，“如果不嫌棄的話，請進吧。”
當陳默說屋子裏有些什麽的時候，夏暖陽還以為他的屋子裏和其他男生一樣淩亂，東西随手扔，但是事實上陳默的屋子裏幹淨整潔，就是東西太少了，顯得有些簡陋，或者說非常簡陋。
不大的房間裏，只有寥寥幾件家具，牆壁上帶着年代的痕跡，自從她從老家搬出來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舊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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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鄭顯那裏打聽到陳默的住處時是真的沒有料到他住的地方這麽簡陋。
她突然間有些心疼她這個朋友了，尤其是當她看到垃圾桶裏的方便面盒子一個摞一個時。
住的不好也就算了，連吃的都都不上心，突然無名之火從心中起。
怪不得他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她心想。
她将他推到桌前，強硬的把他按坐下，将手裏提的袋子放在他的面前，從裏面一樣一樣往外拿。
“先吃飯，再吃藥！”見他不動手，反而是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沒搞清楚情況，她把筷子塞到他手裏，“你趕緊吃飯，愣着幹什麽？”
他的思緒突然停頓，慢吞吞的說：“你為什麽……”
夏暖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對朋友好不是很正常的嗎？”
陳默聽了心裏有些溫暖又有些遺憾，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關心他，把他的身體健康看的這麽重。
心理有些觸動的陳默，忽然看到她一臉狹促的湊近他，他避無可避，溫軟的呼吸噴在他的皮膚上，刺激的他陣陣顫栗，他聽見她嬌笑的說：“不會是你之前從來沒碰到像我這樣貼心的朋友吧，感動了沒有？”
“……”陳默狼狽的壓下心髒驟然加快的鼓跳聲，勉強眼神平靜的看了她一眼，扭頭開始吃飯。
見陳默不搭理她，夏暖陽無趣的聳聳肩，拉了一個椅子坐下，百無聊賴的看着他吃飯，忽然感覺從腳底板竄上來的涼意，她打了個寒顫，環抱着胳膊環顧四周。
“你這屋裏怎麽這麽冷？你現在還生着病，怎麽不開空調？”
陳默頓了一下，在她打顫的身體上飛快的掃了一眼，語氣淡淡的說：“空調壞了。”
夏暖陽“哦”了一聲：“那要趕快修啊，這天這麽冷，別病情又加重了。”
陳默：“嗯。”
事實上，他昨天忙活到了淩晨五點才去睡覺，又恰巧撞上了空調壞了，這才生病了。
陳默吃完飯菜和藥後，催促着夏暖陽離開，夏暖陽不高興的撅起嘴，“剛才還吃着我給你買的東西呢，你這人怎麽沒有一點吃人嘴短的樣子，我坐一會兒你就嫌棄了。”
陳默無奈了，這人剛才不還說他這裏冷的嗎？
他剛想開口，就被夏暖陽截了話，她擺了擺手，“我問你點事，問完就走。”
陳默：“……什麽事？”
“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捐款的事……”夏暖陽把捐款的事挑揀了一些和他說了。
“……”陳默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全國這麽多的孤兒院，他們選哪個不好，偏偏選擇了溫馨幼兒園。
關鍵是他們還真是碰巧選的，這麽小的概率都能碰上，也是非常神奇了。
“喂，陳默，你在聽嗎？”夏暖陽疑惑的在他面對搖搖手，這人聽着聽着就發起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默回過神來，正色道：“你來就是為了向我打聽溫馨幼兒園的？”
“嗯！”她點了點頭，又立刻補充道：“當然也為了還看望你，畢竟這些東西在手機裏聊也是可以的嘛。”
陳默表情看不出變化，依然是那副冷靜淡然的樣子，但是呼吸卻不自覺的放緩了，“你想問哪些方面？”
夏暖陽皺起眉頭：“我們是聽說這家幼兒園評價好才選它的，但是我看過後，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陳默将餐具垃圾收拾好，“咚”的一聲，剛才還做為工具的餐具立刻成為了需要被處理的垃圾。
他從過長的劉海中探出眸光，漆黑的瞳孔反射着幽光，“怪？你覺得哪裏怪？”
夏暖陽撓撓頭，“嗯……從院長到那些孤兒都感覺怪怪的。”
“哦，為什麽這麽覺得？”
夏暖陽迷茫，語氣不确定，“嗯……直覺？大概。”
陳默長長的喟嘆一聲，他之前就覺得她在某些方面有着驚人的敏銳，沒想到連那個将僞裝成為本能的女人都被她抓住了馬腳。
但她又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人，有這樣敏銳的直覺簡直就像是開了作弊器。
但是，這樣簡單就被看透，還是有些不爽。
他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的？畢竟我可是從那家孤兒院裏出來的，勉強應該算是那邊的人吧。”
夏暖陽睜大了眼睛，似乎是被這冷酷無情的話語驚住了，但是沒過多久，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指着垃圾桶裏，理直氣壯的說：“憑着這個，剛吃完你就想賴賬？”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陳默說不出反駁的話了，他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會一開始就都算計好了吧。”
夏暖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嬉皮笑臉的，“哪有，你要相信我對你誠摯的心。”
陳默被這不要臉的勁頭噎住了，他搖了搖頭，也不和她繼續貧嘴了，開門見山的說：“溫馨孤兒院确實不是你們查的那麽簡單……”
夏暖陽從陳默住的地方出來後，也沒從陳默的話裏走出來。
被大人物包養，在其庇護下方便行事，隐瞞生子，無底線的偏袒私生子，侵吞捐款，私報數據，僞造領養資料，沽名釣譽，虛僞騙人，德不配位……
陳默說的很簡單，和他平常說話一樣，只是寥寥數語，說起院長的真面目，他站在一個非常客觀的角度，用毫無感情的話緩緩訴說，不急不緩，冷靜到了冰冷的程度，甚至還為陳院長說了幾句好話。
“她雖然沒有像她展現的那麽美好，但是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沒有明晃晃的虐待孩子，看清的人自然不會再和她聯系，眼瞎的人至今也被迷住了腦子，這樣說來，好像還是有點優點的。”
嗯……雖然好像也不是什麽好話。
從那件狹小簡陋的房子裏出來後，夏暖陽才恍惚的發現了一些事。
他說了苗苗田田姐妹的事，說了其他已經離開孤兒院的人的事，連他口中傻子陳學也毒舌了幾句，可卻唯獨沒有說自己的事。
事故，醫院，一字未提。
如果把和溫馨幼兒園有關的人和事比作一個圈，陳默卻似乎一直把自己置身于圈之外，對這些人和事他看得明白，卻在當時冷眼旁觀，既不摻和也不阻止，連現在評價是都帶着漫不經心，甚至連自己曾經受的苦難也不放在心上。
百事不萦繞于心，不是淡泊超脫于世俗，就是……
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別人，不在乎自己，甚至……連世界……都不在乎。
夏暖陽感覺有什麽在擠壓着胸腔，呼吸不上來，她難受的抓着胸前的衣服蹲下，感覺渾身冰冷。
這時，她知道了，陳默偶爾流露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他不寂寞嗎？
還是說，他連寂寞都不在乎了？
好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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