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所不在的困難
7月28號，周四。
昨天夜裏将記憶中的一些重要大事進行了詳細記錄的付正義，頂着個黑眼圈早早的就跑到了邗州商業銀行荷花池分理處，等着銀行開門。
昨天去的是邗州商業銀行的總行，結果被堂哥付正明碰上沒辦成事，所以今天他特意換了個地方，唯恐再被付正明給看到，以他堂哥付正明的性子而言，要是知道他又在想要轉賬，不但會立刻将存折沒收，搞不好真會将他送去派出所的。
雖說付正明之前所說的那‘盜竊’違法的說法是吓唬人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是因此而被關進了派出所付正義也不怕，但時間的損失付正義可真的承受不起。
29號的上午，存折裏的錢就會淪為雲省那詐騙公司的絕對收益，所以對于付正義來說，今天要是再不能将存折裏的錢轉出來，那可就什麽都完蛋了。
雖然他覺得憑借自己十八年的重生記憶，想要賺錢還是不難的，但要是父母因為這才被騙而氣壞了身子，付正義可就覺得自己不能被原諒了。
八點半，銀行的大門準時被拉起。
随着辦事的人一起進去的付正義并沒有顯得過于着急，他排在第三個位置等待了片刻，在不到九點的時候便将存折、戶口本跟自己的儲蓄卡一起遞進了櫃臺。
既然不是取錢，所以最初辦理的櫃員并沒有察覺到什麽。
可是當那付泰文的戶頭被打開後，立刻看到了那條備注的銀行櫃員可就警覺了起來，并且為付正義辦理業務的女櫃員還沒有表露出來，她不動聲色的起身說要拿下東西，便直接進了裏間找到了業務負責人。
“付經理，有個叫付正義的人帶着他父親付泰文的存折和家裏戶口本過來，要求将他爸存折裏的資金轉到他的卡上，但這個戶頭裏面有總行你堂哥付正明的備注，說是讓發現這個戶頭上的資金被要求轉到付正義名下的話，就立刻通知他……”
“什麽？怎麽這麽亂啊？”聽糊塗了的付茗婷讓那櫃員又說了一遍，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順序。
于是她透過裏間的窺視孔看了看外面，見站在櫃臺前的正是自己的堂弟付正義，不由得笑了，随着那櫃員一起走進了櫃臺間，她敲了敲櫃面玻璃讓付泰文擡起了頭來，便指了指大堂的一側，板着臉繞出了櫃臺。
看到出現在櫃臺裏面那身穿大堂經理制服的付茗婷時，付正義的臉卻是徹底垮了下來。
他是真的忘了自己二伯家的這位堂姐，是在這裏上班的。
随着付茗婷在大堂一側坐下來之後，他便趕緊搶着開了口。“姐，弟弟先恭喜你高升啊，可你什麽時候調到這裏來當大堂經理的啊？”
見付正義不慌不忙、還想着問這個問題的付茗婷倒是松了口氣。“說吧，怎麽回事？”
二伯家的這位堂姐，在付正義前世的時候跟他關系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她也相當的好說話，因此付正義便将情況說了一下，對于為什麽自己會知道這筆錢進了公司就會被騙光，他以自己的同學家裏出了類似事件為由，搪塞了過去。
對于新型銷售公司的事情知之不多，但付茗婷知道自己的三叔跟三嬸借了錢是準備轉行的，所以見付正義說的有理有據的，她也就有些犯了難。
三叔的脾氣不好，而三嬸也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辦了病退在家，要是付正義說的是真的那倒是可以挽回損失，但要是他說的不對，人都已經到了雲省的三叔三嬸可就會有麻煩了。
“姐，這事要是不能趕緊辦，那十五萬巨款的損失我家可承擔不起的，你就信弟弟我這一次！你幫我辦了的話頂多是這一次我爸我媽白跑了一趟，他們回來頂多就是收拾我一頓而已。可我說的要是真的，你可就相當于救了我們全家啦……”
怎麽苦怎麽說，怎麽煽情怎麽講，說謊都不帶眨眼的付正義讓猶豫不定的付茗婷最後松了口，雖說這個戶頭的銀行後臺有備注，但付茗婷以自己身為大堂經理的權限辦了也就辦了，只不過她對于這個堂弟還是有些不放心，還是留了個心眼将轉了十五萬巨款的那張儲蓄卡給沒收掉，這樣一來這筆錢付正義就取不出來了，萬一回頭三叔三嬸發了火，最起碼自己這堂弟沒有用裏面的一分錢，事情總歸還是好商量的。
對于堂姐的謹慎和良苦用心，付正義只有佩服的份。
到底還是銀行的人，知道這些防止錢款流失的辦法。
可是這樣一來，雖說免除了這筆款被詐騙公司給騙走的可能，但也破壞了付正義昨天夜裏想到的發財大計！
被付茗婷好一通訓的付正義，最後還是被付茗婷送出了銀行。
時間将近十點了，氣溫升高到了讓柏油路都發軟的程度了。
騎着車子遠離了銀行的付正義，買了瓶冰水躲在樹蔭裏犯了愁。
他昨天夜裏所制定的計劃，首先自然是将這筆錢轉出戶頭，以避免被雲省那詐騙公司給吞了。
而之後這筆錢既然已經被轉進了他的卡裏，那麽他的發財大計可就有了施展的可能性。
但現在那張儲蓄卡被收了，想要再從銀行裏将這筆錢取出來可就難了。
就算他換個分理處去辦理儲蓄卡的挂失，不折騰個兩三天，他是絕對動不了這筆錢的。
可是明天就是7月29號周五了，要是他不能在明天下午三點之前将資金轉進股市，将現金變成股票，那麽94年的那一場股市徒然井噴的行情，他可就撈不到最肥美的那一口了。
怎麽辦？
越想越是發愁，沒有錢股市就算是漲上了天，跟他也沒半毛錢的關系啊。
不行，待在這裏發愁不是個辦法，總歸還是要先去證券公司開了戶再說！
94年的邗州城，只有一家名為泰華的證券公司。
到了證券公司的付正義，樂了。
股市從93年的2月一路跌到了現在，已經跌的所有股民都沒了脾氣，所以泰華證券公司的交易大廳裏空蕩蕩的，股票交易機都沒開，用來委托下單的電話也整齊的擺放在靠牆的臺子上，大頻幕雖然開着，但卻是一片慘綠，正對着大門的櫃臺裏除了幾個辦理業務的櫃員之外，這裏竟然是一個股民都看不到！
見有人進來，坐在櫃臺裏的工作人員頭都不擡的，等付正義填好了開戶申請表過來進行辦理時，負責開戶的那女櫃員才愛理不理的解釋說，現在開戶需要三個工作日才能夠拿到交易卡進行交易。
三個工作日？那時間可就到了下周二了，時間那可就給耽誤了！
想要跟裏面女櫃員商量下能不能一天就辦完，可付正義得到的回答卻是一記大大的白眼，以及立刻就被丢出來的那份開戶申請表！
氣不打一處來的付正義當即就發了火。
但股市已經連續下跌了十八個月，負責開戶業務的這女櫃員實際上早就已經不想在這裏幹了，講理她可講不過曾經在證券公司待過一段時間的付正義，因此最後說不過了索性站起身宣稱，她現在就不幹了，拎起包就離開了櫃臺，将他晾在了窗口之外。
泰華證券，此時還沒有被股份制的大證券公司所收購，再加上這裏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前兩年從市財政上抽調人手組建的，所以這裏不但有國營企業特色的效率，還有着金融行業少見的惡劣态度。
寬敞但極其冷清的大堂裏，連燈都只開了五分之一，只剩下負責辦理資金來往的那坐在裏面打着毛衣的中年婦女，想起胡亞彤她爸就在這裏上班的付正義，一怒之下就沖上了樓。
只不過他找人還沒找到，反倒被一個身穿泰華證券公司制服的年輕人攔在了總經辦的門口。
聽付正義說了事情的原委，名為尹成軍的這年輕人一疊聲的道歉，帶着付正義下了樓便将開戶的手續全部辦妥，只不過他也說想要立刻就拿到交易卡确實不行，因為股市行情不好，這段時間開戶的人根本就沒有，所以公司裏交易卡已經斷了貨，必須等從金陵的總部調些交易卡過來才可以使用。
而且因為泰華證券的總部在金陵，所以連電話委托也是需要兩個工作日才能辦妥的，聽付正義準備拿十五萬的資金入市，入行不久的尹成軍可有些激動了，趕緊說大戶室基本上沒有人用，他可以給付正義申請一個先試用下，一周後要是還願意用的話才需要繳納大戶室的使用費。
一個月一千塊的大戶室使用費，對付正義來說倒是真的不在乎，但時間他可等不起。
而且雖然他說是自己有着十五萬的巨款在手，但他的儲蓄卡已經被堂姐付茗婷沒收了，所以只能是通過辦理資金三方托管的方式，将儲蓄卡裏的資金轉到證券戶頭裏才可以。
“付先生，一般來說三方委托是需要兩個工作日的，現在都要到中午了，就算是您立刻到銀行開通再回來辦理，您想要明天就可以交易也是不太可能的……”
雖然尹成軍是這樣一說，但付正義卻覺得這事一定會存在着不‘一般’的辦理方式。
他觀察過了，在剛才辦理開戶手續時，旁邊那打毛衣的中年婦女對尹成軍愛理不理的，而且尹成軍的胸口還別着一枚‘見習客戶經理’的胸牌，一看就是剛上崗不久、還沒有完全融入泰華證券的實習生！
“只要你能幫我在明天下午收市前搞定資金的三方托管和交易，我不但可以租這裏的大戶室到年底，還保證我一個人的交易量就夠你完成單位分配給你的交易量任務，怎麽樣？”
聽到這話的尹成軍愣住了。
雖說行情不好、他也是剛進來的，所以交易量的指标也定的并不算高，但到年底可也是有着近兩千萬的任務量。
半年兩千萬的交易量，別說是十五萬的資金了，就是那些曾經有着上百萬資金實力的大戶，也沒誰敢說在目前的行情下可以達到的。
前世曾經做過證券公司下單員的付正義，一看尹成軍猶豫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當即表示可以跟尹成軍簽下正式的交易量保證協議，要是年底前達不到兩千萬的交易量，他甘願賠償證券公司的損失！
聽到這話的尹成軍可就驚呆了，協議一簽那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交易量不夠對方戶頭上只要有錢就可以硬性扣除的，這樣的協議泰華證券公司在年初搞出來之後，可還沒聽說那個客戶會簽呢！
“不用跟我再解釋了，你能做到我立刻簽署協議，做不到一切都免談！”
付正義的态度讓尹成軍有了信心，記下了付正義家庭電話之後，便胸脯一拍承諾道。“行！我立刻帶着手續給你跑到金陵總公司去辦理，今天一定就給你蓋完章帶着手續回來！”
捧着付正義剛剛簽署的那些文件，跟狗攆似得沖出了大門的尹成軍，讓付正義對明天充滿了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