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你別跑

第15章

廚房裏菜刀剁着菜板，聲音快速而有節奏。

葉昭正在切菜，旁邊放着一本菜譜，照搬照抄，大概也許……不會太難吃。

雲朵扒在廚房門口，偷偷摸摸往裏面瞄。後面站着個身形修長，長相偏于俊美的青年，長臂一伸，提溜着雲朵把她拽回了客廳。

雲朵掙紮了一下，抱着手臂，嘟着嘴不說話，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拽她領子，衣服都被扯壞了！

“你小心廚房爆炸把你炸成三級殘疾。”禹平把雲朵丢到沙發上，“不過你什麽都不會，和三級殘廢也沒什麽區別。”

雲朵：“……”

禹平打開電視，打開某看起來十分高大上又正經的頻道，主持人一臉正經地說着葉昭的花邊新聞，讓人覺得有些奇妙的違和感。

“……之前就一直聽說葉昭的父親就是葉睿，對此，我們曾經做過幾次訪談，但是錄制節目的時候葉昭一直拒絕正面回應這個問題，導致外界出現了種種猜測，比如說葉昭是私生女之類的傳言……”

雲朵咋舌，“葉昭為什麽不說明白？自己有個這麽有錢的爸，還不承認，你們有錢人真奇怪。”

禹平斜倚在靠背上，兩只手臂搭在上面，看起來舒服又惬意，聽到雲朵的問話，中指用力一彈，賞她吃了個爆栗，“我可不是有錢人，有錢還得提防着被人偷。”

雲朵：“……”

禹平繼續說：“不過葉昭就算不靠葉睿，也很有錢。雖然說演奏是高雅的藝術，但葉子除了慈善會之外只接商演，她一場演出的錢大概能砸死你吧，——看你這小矮個兒。”

雲朵：“矮子怎麽了！你高，出門小心把腦袋撞個洞！”

禹平身子向後仰去，表情誇張地看着雲朵，“噫——”。

雲朵翻了個白眼。

禹平“噫”夠了，扭頭偷偷往廚房方向瞄了一眼，發現這個距離和各種隔斷完全無法被葉昭發現後，突然拉回上半身，湊到雲朵耳邊，悄悄說道，“葉子非常讨厭她爸。”

雲朵：“？”

禹平神秘一笑，“這件事說來話長……”

十七年前——

葉昭九歲，就讀于M市私立中學小學部，這天是期末，葉昭把滿分的考卷往書包裏一塞，穿過茫茫車海，在學校的另一側馬路上坐上車，準備回家。

司機在市內繞了一圈才開往家中，葉昭無聊到打瞌睡，從書包裏掏出游戲機，打游戲。

這款掌機是今年最新款，剛推出不到一個星期，就由人從國外帶回來送給葉昭，用以消磨無聊的時間。

在那種私立貴族學校裏面，考卷永遠是滿分，老師當然也會根據你的家世來評價你，經常翹課的學生比比皆是，不過也有努力學習的，這種小孩老師更喜歡，因為一看就比那些二世祖有前途。

聰明的老師從來不會選擇在學生的父母身上下手，因為師生情這個詞的雙方，只是師生。

所以經常翹課去音樂教室的葉昭自然不是老師眼中有“希望”的“好孩子”。

到家的時候路燈剛剛點起，傭人安安靜靜不知道在哪裏待着，司機将車開進車庫，整棟房子都很安靜，葉昭丢下書包，往樓上走去。

這個時間，爸爸不會回來，那是個很少回家，也很少白天回家的男人。

這個時間，媽媽應該在琴房。

葉昭走上樓，推開琴房的門，一腳踩進粘稠的血液中，血液從琴凳上流到地上，一路摩擦拖曳，在牆角終結，已經死亡的女人安靜地坐在牆角，頭發散亂遮住蒼白的臉。

葉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将不小心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她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可能是她，可能是媽媽，也可能是爸爸。

但是在這之前，她從沒有這麽痛恨過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葉昭關上門，房子裏到處都是安然無事的樣子，每一扇門都緊閉。葉昭走下樓梯，撥通了葉睿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葉昭找到司機，連夜趕完G市。

裴和宏雖然惱怒于女兒不聽勸告嫁給了葉睿，但卻非常周到的接納了葉昭，聽到裴妍的死訊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裴和宏替葉昭辦理了轉學手續，将她安置在一所普通的公立小學讀書，老師良莠不齊，但多數一視同仁，葉昭老老實實坐在靠窗的位置，心裏琢磨着請假的理由。

第二天，葉昭從操場的單杠上掉下來，左腿骨折，休學半年。

葉昭住了幾天醫院，覺得無聊，出院了。

當時裴和宏名聲在外，常常有人來找他請教或者探讨一些關于音樂的東西，葉昭坐在一旁打游戲，腿上還打着石膏，眼睛盯着屏幕，耳朵支棱着聽他們說一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話題。

葉昭十三歲的時候，在裴和宏的推舉下參加了一次國際性的鋼琴比賽，從此嶄露頭角，葉昭這個名字開始漸漸被人們記住。

但是自始至終，葉睿都沒有來找過葉昭。父女二人對于彼此來說，都好似人間蒸發。

司機卻一直留在了裴家，仍然負責接送葉昭。

這一天，葉昭從學校出來，手裏拎着一張六十分勉為其難低分飄過的試卷，打開車門，發現裏面多了一個人。

葉昭愣了兩秒，若無其事地上車，關門。

沒人說話，氣氛也因此變得冷凝，車子脫離了日複一日相同的軌跡，往陌生的方向開去。

來到C城，葉昭的新家，還有一個或許也稱得上嶄新的，父親。

葉睿新的身份，葉氏集團的創始人，擁有者，董事長。

葉昭對此，只是保持沉默。這是他們之間，一場早該爆發，持續數年的冷戰。

“……葉子一直認為媽媽是因為葉睿才死的，關系當然很差。”禹平一攤手，“可憐的孩子，你可要多關心關系她。”

“切，我也很可憐啊。”雲朵哼了一聲，“我連我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禹平：“你要是有錢，我不介意當你爸爸。”

雲朵：“你沒錢我也不介意當你媽。”

“那得看我爸要不要你，就你這……”禹平還沒說完，廚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雲朵&禹平：“！”

果然是還不能相信從來沒進過廚房的人。

葉昭黑着臉端着一盤同樣黑漆漆的東西出來，将那盤東西放在禹平手裏，轉身回了房間。

葉昭很快洗了臉，重新換了一身衣服下來，拉起雲朵往外走，禹平連忙跟上，邊走邊問：“你們去哪裏，等等我，葉昭！你還欠我一頓飯！”

葉昭拉開車門：“你自己不吃。”

禹平：“你做的是人吃的嗎！”

葉昭系好安全帶，“給你吃的。”

禹平：“……”

眼看葉昭要走，禹平飛速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蹿進了副駕駛，坐好，“做人要厚道。”

葉昭挑挑眉，倒也沒趕他下去。

雲朵扒着靠背伸過來一個腦袋，“你這麽尖酸刻薄也好意思要求別人厚道。”

禹平：“……”

葉昭來到一家餐廳，她之前已經預定好了位置，服務員将菜單放下。

葉昭點點頭，看向一臉好奇的雲朵，“喜歡吃什麽？”

雲朵張了張嘴，“不知道。”

“我來。”禹平毫不顧忌形象直接将點菜權限搶了過去，點了一堆。

葉昭扭頭對服務生說：“麻煩給這位先生單獨安排一個位置，我買單。”

禹平提出抗議，“見色忘友。”

然而葉昭眉頭一皺，禹平立刻乖乖跟着服務生去了隔壁桌。

終于趕走了一個拖油瓶+燈泡+煩人精的三重化身，葉昭心裏頓時舒坦不少，語氣都比平時溫柔了不少，“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禮物？”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那就不要送啊。”

葉昭：“……”果然不能讓雲朵和禹平認識，還不到一天說話都一個調調了。

“……是什麽啊？”雲朵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葉昭從包裏掏出個小盒子，送給雲朵，“生日快樂。”

雲朵打開一看，戒指。

“……”雲朵合上蓋子，眨了眨眼睛，“em……你沒送錯吧？”

“沒錯。”

雲朵：“……”這節奏不對啊！

葉昭見雲朵不說話，反問道：“不喜歡？”

“不……不是……我……”

“那就是喜歡？”

“不……不是……”

葉昭眨了眨眼睛，“你已經成年了。”

就在雲朵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麽好內心尴尬外表淩亂的時候服務生及時走來，上了兩盤開胃菜。

葉昭看雲朵那副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的樣子，暗暗發笑，趁服務生轉身離開的時候，在雲朵的唇上蜻蜓點水，親了一下。

雲朵：Σ(⊙▽⊙”a

葉昭：“讨厭嗎？”

雲朵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了。

葉昭：“不讨厭就收下吧。”

“诶……好……”雲朵一臉茫然地收下了戒指，過了半天突然想起來哪裏不對，她到底為什麽要收下，不不不，發生了什麽？

葉昭看出了雲朵的動搖，于是說道：“收下了就不可以反悔了。”

感覺就像剛開始一樣，雲朵好像又被騙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