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徐岩你這腳臭的可頂風十裏,這要是以後結婚了,小沈還不得把你的大頭靴子扔門外頭去?”
“徐岩我跟你說,現在像小沈這麽好的姑娘可不好找了。”
“哎我讓你把地掃掃,徐岩你怎麽跟沒聽着似的?這以後成家過日子,你可不能再這樣當甩手掌櫃,懶得生蛆。”
…………
徐岩快被他媽句句不離小沈給絮叨死了,但覺得魔音入腦痛苦不堪。每每徐媽媽一張嘴,他的神經就跟膝跳反應似的,高度緊繃蓄勢待發。
前段時間是有家回不了,現在徐岩回去蹭了兩天的飯,發自肺腑的不想再回去了。
多明顯啊,他媽那是恨不得押着他去沈柒绮家登門拜訪火速攀親家的嘴臉啊。
哎……
真夠讓人沮喪的。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是年紀大了不結婚,就活該被鄙視到太平洋的海溝裏再壓上一塊磚頭嗎?
徐岩這正苦惱着呢,他家不抗念叨的太後果然火速心有靈犀的撥了電話過來。
“徐岩,你這個周末提前跟你們隊長打好招呼啊,空出兩天時間。”
“什麽事兒啊媽?這周末可能夠嗆,隊裏——”徐岩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母後搶白了去。
“怎麽着?讓你請兩天假陪陪老媽就那麽難?我跟你說,我這周末要去B市旅游,錢我都交了。”
徐岩一個頭有兩個大:“媽您也太任性了,讓我爸陪您去不成嗎?”
“不成。我白生那麽個兒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擱我身邊的日子,掰手指頭都算的過來。我這難得讓你排兩天假期跟我出去轉轉,怎麽着,地球離了你是不是就不轉了?”
“地球離了誰都轉,隊裏缺個我……也不耽誤事兒,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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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可是但是了,就這麽定了。”徐太後風格果斷的拍了板:“我不管你周五回不回家住,周六一大早六點半,石懷路路口集合,你敢給我缺席你試試看。”
小徐童鞋被脅迫放假了,還是最莫可奈何的脅迫,除了屈從別無他法。
徐警官捏着手機愣了幾秒,迅速的撥出了那個最近爛熟于心的號碼,開門見山:“沈柒绮,我媽是不是又給你打電話了?”
沈柒绮被他問的一愣,直覺的回答:“打了呀,太後現在見天兒跟我通話,每天都有,從不缺席。”
“我媽讓你這周請假陪她出去玩?”徐岩想都不用想他媽腦子裏安的什麽念頭,只是他這次失算了。
“沒有啊,阿姨上午給我打電話也就閑聊了幾句,沒說出去玩啊。”電話那邊有人在喊沈經理,沈柒绮捂住通話筒應了一聲。
“行了沒事了,你忙去吧。”徐岩有點吃不透他媽什麽意圖了。莫非老太太終于幡然醒悟了?決定對他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好一點,不再玩-逼婚那麽LOW的把戲了?
不能不像不可理喻啊……
“哎哎對了哥,”沈柒绮搶在挂電話前又說:“我們同事前幾天回老家,帶了不少土特産回來,什麽蝦皮海魚海參的幹貨,我家人都不吃這些東西,你下班過來我這裏繞一下,帶回去送給阿姨和叔叔吃,阿姨喜歡。”
那句話已經頂在嘴邊了,終究還是男人理性的一面HOLD住了全場:“謝謝,你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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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岩看看那個轉身離開絕不留戀的背影,再低頭看看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大拎袋的海鮮,一時間就那麽呆愣着,連點火發動離開都忘了。
哪家的同事會從家裏帶土特産之類的送魚翅海參鮑魚大對蝦?看那幾盒不摻假的個頭,哪怕他不懂海産知識,最起碼他有常識。
這一袋子東西怕是要好幾百塊。這個同事真稱得上是土豪金級別的。
徐岩發現自己現在被夾在一處進退維谷的境地,完全失去了最初堅定的主心骨。
對于沈柒绮,他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麽辦。
對方越坦然的叫他哥,如願的稱兄道弟,他就越憋火。
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矯情的人,凡事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怕不至于黑白分明那麽誇張,最起碼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性子。現在看來,沮喪卻也迷惑的是,他在沈柒绮事件裏徹底的亂了。
喜歡嗎?好像不是。因為他對沈柒绮的感覺跟前面談過的幾個女孩完全不一樣。
不喜歡嗎?好像也不是。有時候他看着那張不設防大咧咧的笑臉,會莫名的有種沖動……
感情這種事情,真他媽的不可理喻。要不然古人就說成家立業了?先成家再立業,可見找個女人成家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兒,其困難的程度絕對大過立業。穩固大後方才能打天下啊……
徐媽媽看着自家兒子拎回來的東西,再聽到是小沈送的,那張嘴笑的,整個晚上就沒合攏過——
小沈真是個有心的孩子,上次來吃飯帶了兩盒大蝦仁,我就随嘴說了一句幹海貨燒小青菜特別好吃,人家這就記下了。徐岩我就是成天跟你念叨八百遍也沒用,你知道你媽喜歡吃什麽最讨厭什麽嗎?你除了給我錢,有空陪我聊聊天擇擇菜嗎?我們年級大了,還能指望什麽?無非是孩子能回來看看,陪陪我們這些老家夥,你賺多賺少我都不稀罕,我和你爸有退休工資,能養活自己……
徐岩在自己房間抽了半宿的煙,缭繞的煙霧快要達到可以消防出警的地步了,那種豁出去愛誰誰的決定就是遲遲下不了。
沈柒绮是個好姑娘,如果自己只是為了滿足自家太後找個兒媳婦的要求而草率的拉她跳進圍城,那才是耽誤了人家一輩子的錯誤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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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臨睡前,徐岩接到了沈柒绮的通氣短信,太後果然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發出了邀請的橄榄枝。
徐岩看着那條短信好笑。他媽搞的這麽謹慎,是怕他找借口不去?讓沈柒绮陪太後兩人出行?真是……
轉念一想,心底又有點難過。老太太也算是殚精竭慮用心良苦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好。明天見。徐岩飛快的回了簡單的短信,把手機扔在了床頭。
周六一大早,徐媽媽很早就起床開始煮粥煎饅頭片的弄早飯。
徐岩睡眼惺忪的摸過手機看時間,才五點鐘。
還沒到秋分的節氣,白晝依然長過黑夜。早晨四點多天色已然開始變亮,到五點鐘,晨起鍛煉的人們都走出了家門,投身到了清晨略帶涼爽的空氣裏,或跑步或快走,地面凝結的露珠打濕了鞋面,額頭冒着微微的汗,整個人都輕松自在惬意無比。
徐岩翻個身,趴在枕頭上,側臉盯着床頭櫃上的鬧鐘出神。
當兵幾年,早起功課已經成為如同呼吸般自然的習慣。出早操,累出一身臭汗,即使是最冷的冬天,單衣薄衫的都沒人覺得冷。
一群半大小夥子端着飯盆站在食堂門口列隊,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唱歌,眼珠子餓的發藍,頭頂還都滑稽的冒着熱氣,在呵氣成霜的冬天,仿佛食堂剛出籠的大饅頭直接端到了室外。
倒是真的到了特警大隊,沒任務的時候,他開始養成了睡懶覺的惡習。補覺,總覺得不夠睡。
雖然是公安特警的身份,可是跟在部隊當兵的性質完全不同。那些規律的生活被打破,晚睡甚至通宵,都因為工作和任務的特殊性而變得理所應當。所以在他們特警大隊待的久的,不是老煙槍就是老茶客,還必須得是那種特濃醒腦的綠茶。
“徐岩,不早了,起來洗漱吃點東西。”徐媽媽過來敲了敲房門:“五點一刻了。”
“這就起,媽。”徐岩應了一聲,坐起身開始穿衣服。
十八歲離開家,兜兜轉轉一圈再回來,這麽十幾年下來,他好似早已習慣獨自一人的生活。像是這樣充滿煙火氣息的居家氛圍——
媽媽在廚房忙碌着一家人的早餐,有悉悉索索刻意放輕緩的聲音,呼吸間能聞到粥飯的清香,還有煎炸東西的油煙味兒。
很少有。稀缺到徐岩努力回想,都記不起上次同樣的記憶點在什麽時候。
一轉眼,他都三十二了,謝詠臻那個家夥都當老子了。這日子過的,流水樣的,一去不複返。
徐爸爸不在家,他有雷打不動的爬山習慣。不管刮風下雨,每天早上四點半就出門去鍛煉。出了小區門往北面走兩站地,是新山區的餘脈,A市人習慣的稱之為雞冠山,因其形似而得名。
母子兩人安靜的吃東西,徐媽媽也沒慣性的提起沈柒绮,氣氛出奇的融洽。
徐岩面前是一份五分熟流黃的煎蛋,撒了黑胡椒碎和生抽,徐媽媽是水煮蛋。
“吃片饅頭,一會兒坐車餓。”徐媽媽幫他夾了塊金黃的饅頭片,再尋常不過的語氣。
徐岩擡眼看看自家太後。被沈柒绮稱之為年輕時尚的老太太,梳理整齊的燙發已經能看到很多銀白的發根了。上次染的深棕色,如今時隔兩個多月,新長出的本色蓋都蓋不住了。
他媽愛美,什麽時候外出都把自己拾掇的齊整利索,絕對不允許自己還有家人不修邊幅的出門。尤其是很多中老年婦女熱衷且習慣的穿睡衣出門,徐太後深惡痛絕的稱之為根深蒂固且暴露素養的陋習。
“媽。”徐岩沖動的開了口,卻發覺自己還是羞于那麽直接的感情表露。那句謝謝就梗在嗓子眼裏,無論如何吐不出來。
好像一家人就是這樣,說了謝謝就變得生分,怪怪的。所以時日久了,那麽多的感念和感動都變得理所應當,再無想法。
“幹嘛?”太後不知道自家兒子難得的感性與節操大爆發,神色警惕的看着他:“徐岩你千萬別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這趟出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天塌了輪不到你頂着,少在心裏打小九九。”
徐岩無奈的扯扯嘴角。果然那些豐沛的感情不适合他這種糙人,更不适合他媽:“您老放心吧,就是天上下刀子,這趟去B市我也不會臨陣脫逃,行嗎?”
“這還差不多。”太後笑了笑,很滿意的喝粥:“快吃兒子,咱六點出門打車,早上不會堵車,剛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