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相親這種事,如果只有年輕男女兩個人倒也好辦,不管談不談的成,不管有沒有下次的續約,大面上客客氣氣的速戰速決,總能皆大歡喜。
可是加上雙方或介紹人或父母,這竄味兒的感覺可就大了去了,怎麽着都讓人不自在到了極點,房子車子工作單位父母職業身體健康的,一連串的問下來,跟扒祖墳差不多。
徐媽媽嘴裏那個特靠譜的好姑娘是個面目溫婉比較大衆化的女孩。從始至終徐岩都處于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态,悶頭喝茶連對方長相都沒記住。倒是徐媽媽熱絡的多,親切和藹的問東問西,從哪裏工作聊到父母是幹嘛的,甚至最後連屬相相克相合之類離譜的東西都拿出來聊了。
以徐岩對他媽三十二年整朝夕相處下來的了解,老太太對這姑娘甚是滿意。
不出意外的,四人組在半小時後解散,善解人意的兩位老阿姨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了一對陌生的相親男女,笑意盎然的叮囑他們好好加深了解……
女孩不是善談的人,徐岩也跟悶頭雞子差不多,一時間氣氛就有點不尴不尬的冷場。
徐岩喝着茶漫無邊際的想,這個咖啡館的碧螺春真特麽難喝,還要八十八一杯,跟搶錢差不多……
對了,這個地段距離沈柒绮她們銀行可不遠,隔條街三五百米而已……
再然後,徐岩一扭頭往落地窗外看的時候,紮紮實實的給驚呆了,一口茶險險咽下,好懸沒嗆到。
這也太驚悚了吧。他剛剛想到沈柒绮那丫頭,然後居然擡起眼皮就看到大活人杵在一窗之隔的外面,穿着板板整整的銀行職員制服,帶着齊耳的短發套,手裏端着不知道是裝了什麽還在冒熱氣的一次性圓紙盒,神情莫測的站定馬路牙子上看着他們這對……狗男女。
是的,這一霎那他仿佛是柒哥附體,福至心靈的想到了這個詞彙。因為沈柒绮的表情給他的感覺就是這個,他和坐對面那個女孩不折不扣的屬于應該被唾棄的關系。
徐岩的思緒完全沉浸在氣場強大彪悍的沈柒绮裏面打轉轉,以至于相親女孩講了句什麽,他完全沒聽到。
沒道理啊,他是再正常不過的單身漢,跟沈柒绮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光明正大的相親怎麽了?
徐岩下意識的喝了口茶,裝作很無意的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沈柒绮總是另類出牌的那一個。
徐岩掩飾的遮住嘴巴,因為他的臉部肌肉已經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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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哥就勢坐在了高出地面半塊磚的馬路牙子上,面對着他們的方向擺出觀賞大片賴定不走的架勢。她的右手抓着一次性筷子,左手托着餐盒的底部,全然不顧合适不合适的開始吃東西。
呃,麻辣燙?她在吃的是海帶。
“徐警官?”可憐的相親女孩窘的不行,第三次加大了音量。她完全沒發現窗外的精彩故事在上演,其波瀾壯闊的心理暗戰堪比香港大片,不動聲色步步殺機。
“啊?你說什麽?”徐岩收回目光,正兒八百的看着對方:“不好意思,我剛在想隊裏安排的工作。”心底裏有個鄙視小人叉腰狂笑,你丫說謊都不打草稿的,明明在看沈柒绮溜號走神,居然好意思賴到工作上去。
女孩很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哦,你工作很忙吧。其實也沒說什麽,我就是問你平時有什麽愛好。”
“愛好啊,太忙,沒時間找愛好。調休的時候大多補覺了。”徐岩心不在焉的,目光再度管不住的飄向窗外。那丫頭想幹嘛?看樣子她沒有被自己上次絕情的話傷的一蹶不振打算放棄……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想着,徐岩就有點莫名其妙的小竊喜。
“哦,我挺喜歡看電影的……”女孩剛壯着膽發出暗示的信號,就被對方的噗嗤失笑給驚愕到困窘,一張臉漲的通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笑你。”徐岩囧囧有神的道歉,還要強行憋住幾乎內傷的笑意。
沈柒绮剛吃豆腐皮,然後有紅油的湯汁濺到她的鼻尖和臉頰上,那丫頭連忙抓過紙巾胡亂的擦了一通。真是……
忙中添亂的是徐媽媽。
徐岩歉意的笑笑,半側過身體接通電話。
徐媽媽壓低了大嗓門,語調笑裏藏刀:“徐岩我跟你說,這個小趙姑娘不錯,你給我打起精神好好談。”
“這個,等我回去再認真讨論一下。”徐岩含糊的應承着:“我這邊有事,講話不方便。”
徐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人家小趙二十六歲,工作工作不錯,家裏也沒得挑,你別跟剛才那樣,踢死狗似的,踢一腳動一下,不踢就裝死。”
“好好,情況我知道了,就這樣啊。”徐岩眼角一瞟,頓時大感不妙,窗外的沈柒绮不見了。
偏生徐媽媽還不依不饒:“你給我端正态度,不然——”
先是半碗斜插着雙一次性筷子的餐盒被垛在桌上闖進視線,然後是沈柒绮不鹹不淡的語調:“怎麽着?背着我偷嘴?徐岩,咱倆孩子都兩歲了你還在外頭裝未婚青年?”
徐岩蒙圈了,呆愣的都忘了第一要務是挂電話。就那麽微擡着頭看着那個理直氣壯的柒哥:“啊?”
徐媽媽耳朵極其靈敏的捕捉到了有人踢館的節奏,一疊聲的問着:“徐岩你那邊什麽情況?我怎麽聽到還有一個女孩的動靜?什麽兩歲的孩子?你在外面瞎搞的?”
冷汗一層層的冒出來,徐岩果斷的挂了電話:“我回去跟你說。”
場面複雜混亂到了極致。
小趙姑娘措手不及,看看徐岩又看看沈柒绮,手指頭都擰成麻花了,愣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徐岩大腦終于開始轉了:“沈柒绮你能不能不瞎鬧?”
“我怎麽瞎鬧了?”沈柒绮很隐忍的表情:“孩子這幾天一直咳嗽不好,我加班連十幾塊的面條都舍不得吃,你倒好,眼皮不眨的花這種冤大頭錢出來泡妞。大姐,”沈柒绮很誠懇的轉向小趙,沒有撒潑的跡象:“我看你也是老實人,你可別被他一肚子花花腸子給騙了,我當初就是年幼無知,現在孩子都有了,就是拖着不肯跟我領證。”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徐岩深深折服在沈柒绮精湛的演技裏。只是即使他對小趙沒心思,人家也不該淪為被取笑消遣的犧牲品:“趙小姐,抱歉我這個朋友喜歡開玩笑,今天先這樣吧,回頭我給你電話——”
“電什麽話啊電!”沈柒绮抽了抽鼻子:“誰跟你開玩笑?誰是你朋友?朋友能幫你生孩子嗎?”
小趙完全徹底被打敗,臉色灰白的拎着包起身,匆匆告辭:“兩位聊,我先走了。”
沈柒绮動靜幅度都不大,只是咖啡館本就這麽大點地方,國人又都有着湊熱鬧紮堆看狗血劇的癖好,是以不過短短三分鐘的時間,吧臺那裏已經三五成群的聚集了幾個服務員,看着他們這邊竊竊私語着劇情的進展。
小趙姑娘走了,徐岩還沒想好該用什麽表情對待沈柒绮,要命的徐媽媽電話又打進來了。陰魂不散,不死不休,就跟太上老君的急急如律令一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徐岩一個頭有兩個大,幹脆挂了電話關了機。
他用後腳跟都能猜得出,家裏等着他的會是多麽慘無人道的結果,只是當務之急不是安撫解答他媽的疑問,所以也顧不得老太太必然會有的發飙咆哮了。
對于沈柒绮的拆臺抹黑,說實話徐岩沒覺得多憤怒,好氣好笑好玩的成分占據了九成。這樣的局面,神奇的沖淡了他對沈柒绮的愧疚。
“這個是你理想型的?”沈柒绮大咧咧的坐到小趙的位置,言行舉止跟剛剛大相徑庭,甚至跟她身上刻板嚴謹的制服都格格不入:“你這會兒是不是在肚子裏罵我呢?恨不得上來一個大耳刮子教訓我?”
徐岩不吭氣,伸手拿過桌上的煙盒,開口朝向沈柒绮的方向,是遞煙的意思。
沈柒绮也不客氣,拈了根煙就着徐岩的火點着吸了一口,面色如常的繼續:“大庭廣衆的,男人打女人可落你面子啊。你上次那麽說我,咱就算一報還一報,扯平了行不?我也想清楚了,強扭的瓜不甜,我也裝不來那種樣子的淑女,當哥們兒就當哥們兒吧,沒事兒還能一塊兒喝喝小酒唱唱歌。其實咱剛才那一出,屬于言情小說裏爛大街的梗,稍微有點腦子的女孩都能理解想明白。內個女孩你回頭去道個歉,說是我追你未遂淋的狗血就完了——”
“對不起小姐,我們這裏是非吸煙區。”服務員的話打斷了沈柒绮的長篇大論。
沈柒绮從善如流,沒有煙灰缸,小丫頭利落的把半截香煙丢到小趙剛剛喝過的咖啡杯裏,未可知是不是有幼稚的出口氣意思:“抱歉我不知道,一會兒結賬的時候,你罰這位徐警官的款。”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依然沒有暴怒的傾向。
好奇的服務員終于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哎徐警官你啞巴了?還是給我氣的腦溢血了?”說出的話好壞都得不到回應,沈柒绮看過去有點小郁悶:“別這麽開不起玩笑吧,怎麽說也是朋友哎,要不要那麽小氣吧啦的。”
“朋友?”徐岩慢吞吞的:“朋友能幫我生孩子嗎?”
沈柒绮噗嗤失笑,揉了揉鼻子:“睚眦必報,一個大男人,切~”
“男孩女孩啊?什麽時候生的我怎麽不知道。”徐岩的表情再正常不過,就好像在說今天早上吃的蛋炒飯一樣:“喏,剛才我媽電話裏也聽到了,哪天抱着一塊兒回去給老爺子老太太看看?”
沈柒绮漂亮的小臉堆着不摻假的驚愕:“啊?不是吧。剛才是你媽的電話?”
“不然你以為?”徐岩笑了笑:“我态度很端正認真的告訴你,我媽絕對是個非常難纏的懷疑論信服者,這種事情她根本就不會信我的解釋。沈柒绮,你闖的禍潑的髒水,你得自個兒去把它解釋清楚喽,不然我有理由相信,我媽會把我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悲慘境地。你挑個日子吧。”
“玩大發了。”沈柒绮垮了肩膀,有氣無力的彎了腰,把下巴擱在桌面上喃喃自語:“我攪了你的相親大計,你媽會不會活劈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