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發之前
将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沒有快感，也沒有滿足，更不是為了獲取他人的同情。
爸爸想錯了，錯得離譜。
我打自己，只是想打而已。
得不到快樂，至少我還有痛覺。
厭惡着全部的自己，因此，這樣的我，有資格呼吸着世上的空氣嗎？
厭惡自己的逞強，厭惡自己的懦弱，厭惡自己的——
一切的一切。
很可惜，這都和任何人無關。
于是，我開始懲罰自己。
從那一天起……
日記本裏雜亂的文字，透露着寫日記的人，曾經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态。
“洛罹小姐，電話內線。”屬下公式化的報告打斷了她的書寫。
洛罹苦笑地扔掉那支筆，椅子“呼啦”轉到辦公桌的另一面，按下“接聽”鍵。
父親蒼勁的聲音便突兀地闖了進來：“怎麽樣，這次行動，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活捉尤傑希？”
“沒有。”洛罹聳聳肩，不在乎地說，“但我有犧牲半個組織的準備。”
Advertisement
電話那頭沉吟了一會兒，随後傳來洛克老頭爽朗的、略帶欣賞的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兒，不過，別讓天野喪命。”
“嗯？”她的老爸什麽時候懂得體貼部下了，而且對象還是“毫無用處”的天野純。
“你知道的，我們試過各種方法，都殺死不了尤傑希。”在尤傑希被送入北山療養院之前，組織就對他進行相當長的“生存試練”，并派上了大規模的尖端武器。“游戲”結果不僅令當局者吃驚，也同樣出乎他們這些個研究的意料。
“尤傑希是天生的異能者，和天野，秀賢不一樣。”洛克想起，當時有點惱怒的自己，恨不得将尤傑希那小子丢到火山口裏，只是，那樣他還能逃脫的話，組織真的要對此束手無策了。所以不得已，洛克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和保住天野又有什麽關系？”難道天野可以殺得了尤傑希？笑話。洛罹降低了音調，讓人聽出她正隐隐壓抑着的不爽。一開始，她計劃犧牲天野一人，捕獲尤傑希。當然，用的是“非常”手段，既然連高粒子武器、激光武器都奈何不了他，那麽，她還留有一招。如果最後依舊失敗了，哼，洛罹冷冷一笑，世界就只好等着被毀滅了。
“雖然天野對尤傑希造成不了威脅，但，她是唯一能在火焰之中活下來的人。”洛克意味深長地說，“乖女兒，我們需要天野。”
“……”什麽意思？
“人類的種族必須繁衍下去，盡一切手段。自古的變異，其初衷都是為了使這個種群一直繁衍下去。‘物競天擇’，我們無法阻止他們的‘進化’。”洛克說得好不輕松。
挑眉，洛罹估計着自己的忍耐是不是馬上到限度了：“你在給我上高中生物課嗎？！”
“呵呵，不要那麽沒有耐心嗎！”洛克稍稍抱怨，但為了下半輩子的保障，他決定立刻回歸正題，“假設，我們行動失敗了，惹怒了尤傑希，世界不完了。那，誰不會跟着世界一塊兒玩完，除了尤傑希本人，就剩下……”
“天野。”洛罹幫他說出了答案。
洛克繼續笑說：“沒錯，尤傑希現在才十二歲，之後呢？他一定忍受不了那種永恒的孤寂，他……”
不客氣地，洛罹打斷了他的“謬論”：“你以為他們是亞當和夏娃。到時候，誰預測得了，你讓他們繁衍就繁衍啊！”
洛克老頭堵起了耳朵，把話筒拿得遠遠的，待到洛罹吼完了，他才小小聲地說：“不單單是繁衍，否則多沒情調。我的女兒，是讓他們相愛，因愛結合。”
喲，他怎麽就忘了，他這個女兒對情愛向來有潔癖。唉，大嘆，真不知道她像誰的。
“你應該看看點言情小說。”洛克老頭“好心”提議道，“全當豐富生活！”
“去死吧！”怒氣沖沖地砸了電話，盡管罵得很不孝順，可她确實有想殺人的沖動——…
那個老東西，盡出些馊主意！
接下去。
交握住修長漂亮的手指，洛罹陷入了沉思。
有一點值得她在意，尤傑希的封印為什麽輕易被解除了。就算他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但，那層封印，不好解，至少不可能這麽快被……
會是誰？
暗中幫助了尤傑希。
難道是天野口中的“泉水之神”，那個賦予天野異能的人？
人。
那位存在，不會不是人。
洛罹肯定。
至于他的身份——…
隐于世外的科學狂人？
這點可能性很大。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後天的，随心所欲地改變了天野的基因。
若是敵人——…
這可是一位恐怖的對手。
淩雲高中。
一進到辦公室，天野就強迫自己低下頭，仿佛自己的腳尖也比老師的臉要美麗得多。
“天野。”老師坐下來，翻着幾張，印着字的單子，并沒有擡眼去看她小孩子氣的舉動。
“是。”
“你這樣，老師會很困擾的。學校不是明文規定，不允許學生戴有色的隐形眼鏡嗎。”老師雖說是在教訓，可口氣，很緩和。
“……”天野沉默以對。
“而且，上次期末考，你退步很大。老師希望你能把精力花在學習上……”老師耐心地繼續說，表情卻變得越來越陰冷，“現在還不到，談戀愛的時候。上次街上，老師已經當作沒有看見了。”
……一個銀發，戴着墨鏡，像外國人那般高大成熟的男子，一手摟着嬌小可愛的天野……
“什麽？”天野暗暗吃了一驚，映襯在他陰沉得看不出一絲波動的眼裏。
……呵，自己不會忘記，她那張笑得燦爛的臉——他從未看見，她笑得那麽開心過……
老師似乎是将亂成一通的桌子理清了一遍，面向她，正色道：“你對老師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保證，你不會再和那個男人見面！快，向我保證……
“林老師。”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悅地擡頭，盯住林小宇，林老師那張過于猥瑣的長臉，“我想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潛意思就是說，你無權幹涉。
“你竟然違抗老師。”他重重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為了那個男人，她……
……不，自己不可以操之過急……
“林老師。”天野鎮靜地望着他陰晴不定的黑眸裏，冷冷地提醒他一個事實，“你是我們的代班主任。”
因為原來的班主任，她的生物老師，離奇失蹤了，所以，學校才又派了一個歷史老師，暫且代理他們班的事務。
“你是想說，老師沒有那個資格來管教你嗎？”他的語氣終于變差了。
“不是。”天野笑笑，腳步往後挪了挪，“我單純地關心，我們生物老師的下落。林老師，你說，他會不會遇害了？”
“這種事情不好開玩笑。”林小宇瞪着她，卻并沒有現出多少異樣的情緒。
天野故意将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轉過頭向窗子外看去——那兒有一條護城河，離他們學校不遠。
看得出，天野的眼光比任何時候都犀利。
……她知道了？不，她是在套我的話，一定要冷靜、冷靜……
他稍考慮了一下，很快決定，假裝什麽也不在乎，聽她講。
“吃完‘食物’，不是應該收拾幹淨。”天野意有所指道。
“小麽~小兒郎~/背着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不怕那風雨打/只怕先生說我懶啊~/沒有學問/無臉見爹娘……”
這首兒歌，誰教的？他早忘得一幹二淨了，嗯，也許那人死了，也許還是被他親手送上天的。
熙熙攘攘的校園，熱鬧。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美好。
尤傑希歪着小腦袋，壓得低低的帽檐下，紅色的眼瞳忽閃忽閃，天真無邪。
“耶，小弟弟，你找誰哇？”有幾個女孩子過來了。在瞧見男孩子絕美的俊顏，大家都有略微的怔忡。
“找姐姐。”他似乎害羞地低下頭，不敢看她們。
“你姐姐在幾班？”其中一個女孩子問道。
尤傑希想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我姐姐叫‘天野純’，你們知道她在幾班嗎？”
女孩子們互相望了望。
這個孩子竟然是天野的弟弟。太奇怪了……
她們知道天野純，學校的日籍學生，轉學來的時候，還引起過轟動。基于歷史原因，她們對這個國家的人不大有好感，又或許因為天野的個性，長得倒還過得去，性格卻有點陰沉，給人不可名狀的怪異感。
所以周遭的人，大都不喜歡她。
聽天野班上的女生說，今天延遲了好久才來報到的天野，明目張膽違反校規，佩戴着美瞳，講好聽點人家是愛美，難聽點簡直就是臭美。
“哪裏不對嗎？”見女孩子們突然不說話了，尤傑希奇怪地擡頭，問。
一女生擺擺手：“沒事，我們知道她，她在3-C班。你真是她弟弟？”
“對，表弟。”他笑容燦爛，“你們是不是不喜歡我姐姐？”
一下子讓人說中心事，衆女生的表情有點兒尴尬。然而，尤傑希俊美的臉上不減笑意。呵呵，其實你們可以多說些天野的壞話，說不定，我會因此放你們一馬呢！
“你姐太假仙了。”有一短發女生誠實道，“故意裝得不食人間煙火一樣，讨厭死了啦。”
身後有人不敢茍同，也有人附和地點點頭。
尤傑希無辜地眨眨紅瞳，暗暗記下了點頭的人，放心，為了你們跟我相同，對天野的厭惡，到時候，我會讓你們快些死的，嗯，少些痛苦也不錯，是吧。
而其他的人，你們就和天野一塊嘗嘗什麽叫做“痛不欲生”！
總指揮部。
聽到屬下們的禀報，洛罹頭疼地揉揉額角：“上次逃跑的獵物，已經潛入了淩雲高中。”
“那此次目标呢？”上回的狼人，再加上尤傑希那小子，看來，他們有的忙乎了。
答：“據監視的人報告，還未接近天野，但已經與普通人接觸了。”
要不要留下天野和尤傑希？
她連關乎狼人、食人獸的超自然研究都願意放棄了，更何況地球毀滅之後，那些她料不到的事。
爸爸你想錯了，錯得離譜。
她根本不在意所謂的世界和平，只是，她不願放棄與生俱來，作為“高級動物”的權利。
人類整體社會的前進，都是以犧牲局部為代價。
這個道理，祖國未來的花朵，是否已有了深刻的領悟？
沒關系，即使不知道也不遲。
很快，他們就會了解，什麽是“生存的殘酷”。
颔首，洛罹果斷地下達了命令：“啓動A方案，等目标行動，然後封鎖整個校園，将生命體——…”
全部排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