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寒酸便當
唐語連續在員工食堂吃了幾天午飯之後，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寧願放棄這一項員工福利，寧願每天早起半個小時，也要帶着午飯去工作。
唐語準備的午飯簡單，三四顆白水煮過的菜，一小塊白水煮熟的肉，配上一點自己磨的辣椒面，就足夠下飯了。這樣的菜準備起來簡單，也不至于讓她手慢腳亂以至失誤。
忙完中午要用的蔬菜，顧園園招呼唐語一塊兒去吃飯。
唐語提着便當盒跟上：“我自己準備了飯菜，呆會兒你去點餐，我去找位子。”
“你怎麽想不開自己做飯呀，那得多累啊。”要知道這棟樓裏好多人都是因為食堂福利才來這上班的。
“就突然想試試，一直做優選員也不是個事，要是能轉行做廚師就好了。”唐語一臉向往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她在說瞎話。
顧園園拍拍她的肩：“有夢想是好的，想想就夠了。”
過道上烏壓壓地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負責所有廚房事物的何經理，唐語只在照片上看過他。他點頭哈腰地向身後的人介紹着最近廚房的情況。
顧園園拉過唐語靠牆站好，低着頭，小聲道：“應該是有大領導來檢查工作，等他們走過去我們再走。”
“哈，小語你在這呢。”說話的人扒開人群，站到唐語面前，“我聽我兒子說，你在這上班，我就來看看。”柳阿姨一開口就把她兒子給賣了。
柳阿姨話匣子打開就難關上，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唐語拉着家常，後面那一幫大大小小的領導看唐語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好半天柳阿姨才看到唐語提着的便當。
唐語把便當包往身後藏了藏：“我準備的午飯。”
“讓我看看。”柳阿姨一臉興奮，根本容不得唐語拒絕。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期待飯盒打開。
雪白的米飯上一邊鋪着幾片菜葉，另一邊是五片肥瘦相間的白切肉。因為已經冷了，油脂凝固，令人毫無胃口。
Advertisement
看到這份便當的樣子，周圍空氣突然安靜，也是何經理經驗豐富，緩解了這份尴尬：“這份便當如初春未化的融融雪地裏生出的點點春意，沒有一點多餘的配料，單純的材料猶如生命最初的質樸。小姑娘不簡單啊，很有前途呢。”
唐語內心狂吼：戲怎麽這麽多啊！這就是一份充饑用的便當而已！
其他人恍然大悟，無不佩服何經理獨到的見解。
唐語：你們醒醒吧。
算了，辣椒面就不拿出來了。
柳阿姨僵硬的表情松懈下來：“小語幾天不見厲害了好多呢。不過這些看起來沒什麽味，阿姨知道你嘴巴挑，今兒阿姨做東不要客氣。”她轉頭問，“老何，思遙在嗎？”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來了。”
柳阿姨是個單純的人，什麽表情都寫在臉上，比如現在，她很不開心。拿着她家開的高薪，卻天天不在崗，論誰都不會開心的。
“柳阿姨，我想學做菜，你也知道我沒讀過多少書。我想從菜品最原始的味道吃起，去了解每一種菜的特性，也許以後我能搭配出特別的料理來。”唐語給大家編織出一個美麗的不屬于她的夢想，以逃避各種令人猝不及防的黑暗料理。
柳阿姨感動極了：“沒想到你有這麽大的志向。”
唐語還是跟柳阿姨一起去了三樓包廂，柳阿姨點了一桌子菜，而她就吃着自己手中的便當。托她的福，那桌子菜顧園園也享用了一半。
柳阿姨來過之後，章主管再沒與唐語說過一句重話，偶爾也有其他廚房的人過來似有似無地搭讪。這些沒有給唐語的工作造成困擾，反而日子好過了許多，她順利結束了兩個月的實習期。
此時的唐語已經熟練地掌握了這份工作。
小廚房裏來來去去就這麽些個人，唐語早就混熟了，除了神秘的朱思遙至今沒有見過。
五月裏，朱思遙第一次踏入食為天的廚房，或者說這是她近三個月以來的第一次。
她踩着細細的高跟，身穿黑色緊身連衣裙，許是北方的天氣還有些涼，身上還搭着一件小夾克。巨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她半張臉，可是她一出現所有人都知道朱思遙來了。
朱思遙就是這麽一個跟廚房格格不入的人，也許她更适合娛樂圈。
五年前，她的性子還沒有這麽張揚，可當名利加身的時候，她就無法抑制地膨脹了。
“思遙，你怎麽來了，今天沒聽說指定你的呀？”看見朱思遙回來，鐘鳴意充滿了危機感，他一時失了理智多問了一句。
朱思遙摘下墨鏡：“等會兒我要跟彭董辭職，先來跟你們告個別。”
鐘鳴意得到了答案，暗自開心。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跟朱思遙告別，只是客套，大部分人其實跟她并不熟，她這半年在小廚房呆的時間還沒唐語一個新人長。
客套夠了，朱思遙重新戴上墨鏡，高傲地說了一句：“不打擾了。”
小廚房門口，不知何時過來的彭宇皓擋住了朱思遙的去路。他未開口，若有所思地盯着朱思遙。
朱思遙嘴角彎彎：“怎麽，是要挽留我嗎？”
彭宇皓不留情面：“上個月我就沒讓財務發你工資，我以為你早不幹了。”
即便彭宇皓這話狠狠地下了她面子，朱思遙依舊面不改色：“我找到下家才好離開啊，總不能彭董不要我，就去流落街頭吧。不過不管我去哪兒，只要彭董一句話我就會回來。”
“不需要。”
冰冷直白的拒絕朱思遙早以習慣：“你總是這麽無情。半個月後廚神大賽有人選了嗎？我今天沒看見新人呢，好歹也是呆了這麽久的飯店，我總不想看它輸的，更不想看着彭董輸在我手上。”
彭宇皓冷笑：“你以為沒有我捧着你還想贏？只要我想，誰都可以贏，以後絕不可能是你。”
“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那個人是誰。”朱思遙未改臉上的笑容。
彭宇皓看到迎面推車走來的唐語失了神，這些日子她長胖了許多，也白了。那雙大眼睛依然很奪眼，與顧園園說笑時眼睛笑成了月牙狀。
這樣也好看，彭宇皓想着。
他說的是那雙眼睛。
彭宇皓回神很快，幾乎就在一瞬間。若不是朱思遙一直盯着他的臉看，就不會發現他短暫的失态。
可到底還是發現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是她嗎？”
“對啊，就她了。”彭宇皓順着她的話應下。
“人我也見過了，想必我的辭職流程也不需要處理，有機會再見。”朱思遙繞過彭宇皓大大方方地離開，沒人看到墨鏡下她一臉的懊惱。
“讓讓，讓讓，前面的讓讓。”唐語沒心沒肺地趕着門口的人。
還是顧園園拍了一下唐語的胳膊，朝彭宇皓問候了一句：“彭董好。”唐語才發現前面的人是誰，朝她傻笑了一下。
彭宇皓嫌棄地撇過頭去，快步離開。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林洋快步跟上問：“下周一就是發布會了，真讓她上嗎？”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優選員，就算是在廚房工作，也不代表廚藝一定好。林洋只能期待唐語曾經在在廚藝方面受過良好的教育。
可他不知道，等他看到唐語簡歷的時候都要昏古去了。
知情人彭宇皓無所謂誰上，反正誰上都一樣，他只留下一句：“你去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