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所謂的愛(2)
Sam坐在床邊，握着顧小小的手，癡癡地看着她。他看她的每一眼都像在看最後一眼，和顧小小一樣，他也活在随時都會失去她的恐懼中，或許因為她生命的終結，或許因為她會再回到李立軒身邊。
這兩者，他都不想看到，可若這一天真的來臨，他也必定不會反抗，因為反抗就等于是在勉強顧小小，而勉強顧小小的結果就是令她傷心，如果她傷心那麽Sam也不會好過啊，這樣的結果他不想看到。
Sam的手被輕輕搖動着，他猛然驚醒，看到了正盯着他的顧小小。
顧小小吃力的擡手，幫他拂去眼角的淚水。
Sam尴尬的笑笑說：“沙子迷眼了。”
“你怎麽了？”顧小小拿起床頭的手機寫到。
“我沒事！”
“如果你難過了就告訴我，我可以替你分擔的。”
Sam半開玩笑似的說：“只要你活着，我就不難過了。”
“這——”顧小小認真的思考着，想了好大一會兒才說，“我會努力的。”
顧小小的話讓Sam的心更痛了，不能說好，因為明知那是不可能的，虛妄的諾言總是比直白的誠實更傷人，因為希望過後的絕望會讓人崩潰；不能說不好，因為Sam會傷心。顧小小用折中的辦法讓Sam意識到自己的空自悲嘆是多麽的多餘。他非但沒能幫到顧小小，反倒一直讓顧小小為他的情緒擔心。要知道顧小小才是最應該難過的人啊！
因為太愛，所以控制不住去傷害，這種謬論被世人一再宣揚。
“小小！嫁給我好不好！我們一起努力！”Sam收起笑容，表情異常的嚴肅認真。
“又說傻話了！我年齡不夠好不好。”
“我們抛開年齡，你只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就行了。”
“我不能拖累你。”
“問問而已！明知你不會願意的，可我還是想問，我是不是個傻瓜？”Sam又恢複了笑臉，可心裏的難過已經滿到了嗓子眼。
“啊——”顧小小心急的想說話，可一個字也吐不出。
“好了！我沒事，你先乖乖呆着，我出去透透氣，馬上回來。”
說完Sam就要起身出去，可手卻被顧小小反握着不放。他回頭，看見顧小小用懇求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如根根針般刺進Sam的心髒。
顧小小撥開Sam的手掌，在上面寫道：“即使今天是李立軒跟我說，我也會拒絕的。顧小小停了一下，又接着寫：你、李立軒、尹泫還有馬炎，你們在我心裏都是同等重要的，是我這輩子除了爸媽以外，最親最親的人了。
寫完後，顧小小輕輕松開Sam的手，然後Sam的手無力的回歸身體，劃出悲傷的弧度。
Sam轉身出去，那漸遠的背影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可以聽見空氣被時間劃破發出痛苦的悲鳴。
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Sam舒開手臂，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呼了口氣。
他很壓抑，很難過，胸腔裏悶悶的，有種想将胸口撕裂的沖動。不是因為顧小小，而是因為自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個這麽自私的人。顧小小就像是個能照出人心的鏡子，所有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會因暴露出本來面目而自慚形穢。她那麽真誠，總是先想到別人，情願傷害自己也不願看別人難過。
“小夥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Sam的思緒被打斷，他擡頭，看見一個老婦人正看着自己，忙把手臂放下并靠邊移動了一點，說當然可以。
“小夥子。看你悶悶不樂的，有什麽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這個老婆子可以幫你呢！”
Sam看着老婦人那溫暖的眼神，忍不住想把心事倒出來，他問道：“婆婆，應該怎樣去愛一個人呢？”
老婦人聽了又是一笑，開口道：“這個嘛！我可教不了你，因為答案就在你的心裏。”
“在我心裏？”
老婦人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小夥子，你的愛人也在這醫院裏？”
“嗯！”
“她怎麽了？”
“她生病了，心髒病，活不了多久，她媽媽要把心髒移給她，可她寧死也不要。”
“真是個好姑娘。”
“那婆婆你為什麽在這裏呢？”
“我，食道癌。”婆婆的表情那麽平靜。
Sam錯愕地看着她。
“怎麽這樣看着我，我又不是個怪物。”
“啊——對不起。”
“其實死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生命被束縛的太久了，能解脫不是也很好嗎，況且這種解脫不是任何人都有權力享受的。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要自殺呢！”
Sam陷入了思索。
“媽！你怎麽跑這兒來了，急死我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急匆匆的朝老婦人趕來。
“我兒媳！”老婦人笑着跟Sam說。
女人走到老婦人面前，小心的攙起她，對Sam禮貌的笑笑然後離開了。
女人那麽親切的對老婦人，如果老婦人不說，Sam會以為是她女兒，而不會想到是兒媳，天底下，極少關系這樣好的婆媳。
Sam看着她們遠去的背影，心裏有種感覺無法形容，帶點頓悟，帶點竊喜，帶點自責，帶點悲傷。他跑過去，突然攔住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兩人，然後狠狠地抱了抱老婦人，說了好幾聲謝謝，便又興匆匆的跑進住院部。這一連串的動作開始的太突然，結束的太迅捷，把兩人吓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