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聞盛終于出獄了, 安懷柔欣喜的帶着兒子來接他。
齊茵一看到人出來了, 立刻激動地出去, 快走幾步，抓住他的手臂：“兒子, 來，我們回家！”
聞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火辣辣的太陽, 刺激的他眼睛眯起，幾乎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他略略點了點頭, 順從的跟在齊茵的後面上了車，安懷柔剛下車，就被齊茵揮了揮手, 示意她上車走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要是被媒體拍到了, 又是一番媒體的狂歡。
兩輛車很快就開走了，後座裏, 齊茵看着瘦了不少、看着更冰冷沉默的兒子，眼眶都紅了：“你受苦了。”
聞盛點點頭，沒說話。
齊茵：“你爸在公司裏坐鎮，今天我們回去好好洗個澡，然後再一起好好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聞盛：“先回我別墅那裏。”
齊茵：“不回老宅？不回也行，你爺爺現在在療養院裏。”在專門修養的地方，老爺子現在離不得醫生了，今年都進了幾次醫院了。
“先不回去。”他閉上眼睛, 不再說話，看他這樣，齊茵很多想說的話也不能說了。
一路無話。
回去別墅，聞盛下車，“我先去洗澡，媽，你看看飯菜做好了沒有。”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洗個澡，把從監獄裏帶出來的晦氣清洗幹淨了。
齊茵攔住聞盛：“來，這裏有個火盆，跨過去，去去晦氣。”
這種東西聞盛一貫都是不信的，安懷柔以為聞盛會直接繞過去，結果他跨過去了，齊茵笑了：“好，晦氣被趕跑了。”随即連聲保證：“我已經提前吩咐過了，等下就去盯着，全都是你愛吃的菜。”
Advertisement
又是被忽略的安懷柔：“……”
她有點委屈。
他都還沒和她說句話。
兩個兒子更是從始至終安安靜靜的像個玩偶，雖然媽媽來之前說他們見到爸爸要開心，但是真人的爸爸跟照片裏的不一樣，有點吓人。
聞盛在浴室裏就差沒有把皮給搓掉了，等他換了一身舒服的睡衣，從自己的房間下來的時候，餐廳裏已經擺滿了各種聞盛喜歡吃的食物。
安懷柔像個勤勞的小蜜蜂，幫忙倒茶端水：“快來吃吧，這裏還有我下廚做的菜。”
齊茵橫了她一眼，看在今天是兒子第一天回來的份上，她給她留點面子， “快坐下吧。”
聞盛坐到了齊茵旁邊。
“你爸被你二叔纏住了，等晚上你們父子兩個再好好說話，來，我們吃飯。”
聞盛的話不多，他的禮儀是自小就學的，在監獄兩年多，姿态還在，但是他現在吃飯的速度就跟有人跟他搶一樣，齊茵看在眼裏，心疼的在一旁給他夾菜，安懷柔更是紅了眼眶，趁着別人不注意偷偷擦了擦眼角，她什麽時候看過他這副樣子，他在監獄裏面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回來才會這樣。
滿滿的一桌子菜，聞盛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了，在監獄裏的夥食，他沒辦法挑剔，偶爾能想辦法打打牙祭，那也是有各種限制，現在什麽限制都沒有了，他可以敞開了吃，但一桌子菜，他就是敞開了吃，也吃了不到三分之一，齊茵和安懷柔兩個人吃的更少，加起來都沒有一碗，至于兩個孩子，吃的也不多，他們在吃飯的時候還一直用自以為不引人注意的動作，看着聞盛，對這個人，他們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他們只被安懷柔帶過兩次去監獄探望，熟悉是因為家裏挂着他的照片，每天媽媽都會跟他們說這是他們的爸爸。
爸爸和媽媽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看着這個人，他們有好奇，也有這不知名的懼怕，不太敢開口說話。
聞盛慢慢的喝着濃湯，身上是熟悉的衣服，在這個環境裏，他終于能夠比較心平氣和的說話了。
他沖着兩個孩子招了招手：“你們哪個是聞耀，哪個是聞洸？”聞耀是哥哥，聞洸是弟弟。
兩兄弟一時不敢主動回話，安懷柔推了推他們，溫聲：“爸爸在問你們呢，你們該怎麽回話？”
聞耀是哥哥，在媽媽的目光下，他鼓起了勇氣：“我是聞耀，爸爸，你好。”小孩子的聲音稚嫩又可愛。
聞盛看了一眼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在衣服顏色上有區別的兩兄弟，這兩個孩子，白白嫩嫩，他不在的這兩年多，過得不錯啊。
想到這裏，他的嘴角就往上勾了勾，那是嘲諷的笑意。
這兩年多的牢獄生涯給他最大的感悟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理，第二個就是沒了他，世界依舊轉動，他沒有他想象的重要。
所以他有些漫不經心的伸出手摸了摸聞耀的頭發，感受着手心裏的柔軟——他的手現在多了繭子，觸感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深了。
毫無疑問，安懷柔是敏銳的，尤其是在面對聞盛的時候，她仿佛自帶情緒雷達，但是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聞盛的回來她太高興，沒有感受到聞盛的情緒，這根本不是一個疼愛孩子的爸爸該有的漫不經心。
而且回來這麽久了他都沒有用她熟悉的眼神看過她。
齊茵：“兒子，你回來了，聞氏那邊你可要好好整理整理，你不在，你二叔是老虎不在稱大王。”
她已經不滿很久了。
聞盛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眼神冰冷：“媽，不着急，我先要去看看爺爺。”還有那些趁他不在被判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在監獄裏面，并不是完全與世隔絕的。
定期有人來探視，也可以看報紙、看新聞。
有接觸外界的機會。
齊茵：“對，你要先去看看你爺爺，你爺爺要是開口了，你回去就更理所當然了，要麽你和你爸今晚就去看你爺爺？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你就好好睡個覺，補充精力。”
“我的手機呢？”
“在你房間桌面。”安懷柔忙道。
“幫我拿下來。”
安懷柔加快腳步去拿手機。
聞盛跟齊茵解釋：“我先聯絡一下我的人，吃飽了也不能立刻睡，媽，你有什麽事做，不用顧慮我。”
齊茵看着他，嘆了口氣：“我沒什麽事，我就想在這裏看着你。”
聞盛這下不說話了。
安懷柔拿下手機給聞盛，這下她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他對自己是不是有點冷淡？
是錯覺？
不是錯覺。
在他一個人拿着手機打字，不知道和誰聊了一段時間後，上樓去補覺，齊茵站起來：“這段時間誰都不能上樓發出一點噪音，大家聽到了嗎？”
雇來打掃做飯的阿姨們一起回答：“聽到了。”
齊茵看向安懷柔和兩個小孩：“也包括你們，懂嗎？要是你們誰不聽話，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讓安懷柔心涼了半截的是，聞盛就跟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的上樓，沒有一點反應。
他怎麽會這樣？
他不應該護着自己嗎？
她的臉當下就僵了，低着頭嗯了一聲，緊緊的拉着孩子的手：“我不會打擾他的。”
“那就好，你就去幫他挑一身合适的衣服和造型吧，晚上我們三個要去看老爺子，你也就這點用了。”她嘲諷的看了一眼安懷柔。
兩個孩子從始至終在她面前沒有說過話，他們也怕這個他們應該叫奶奶的人。
雖然她從來沒讓他們叫過奶奶，叫了她還會不高興，久而久之，他們就不敢這麽叫了。
……
安懷柔從聞盛的心上人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他回來了，但是跟他沒有回來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他一直在聞氏，忙起來就在辦公室的休息室湊合，幾天不回來是常态，電話、信息通通沒有，打開看去，一般都是她簡短的問話：“回來吃晚飯嗎？有你愛吃的菜。”
聞盛：“不回。”
隔了一天到幾天不等：“今天回來嗎？”
聞盛：“不回。”
……
也沒有擁抱、親吻，沒有貼心話。
有的時候，安懷柔會産生一種錯覺，他真的回來了嗎？
她是不是在做一個很清晰的噩夢？
這個噩夢太逼真了，她怎麽醒不過來？
溫升的這個态度，讓齊茵對安懷柔的态度都變好了，從之前的冷嘲熱諷變成現在的漠視。
現在的下場她早就預料到了，等到情濃時的巴多芬褪去，她就會變回原形。
這才是她該有的身份。
她再跟她計較，那是浪費時間。
安懷柔一直在給聞盛找理由，他現在這樣肯定是因為聞氏那邊太緊張的原因，眼看着老爺子就時日無多了，他要抓緊時間拿回自己的位置，另外他們分開了這麽久，她要體貼，她就抓住他回來的時間，好好表現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于是她每天堅持發信息，哪怕他的回答是不或者直接不會，隔一段時間給他送吃的，哪怕她五次有四次見不了一次面。
……
不知不覺，她居然過上了當初夏衍的日子，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直到她聽到了別人的談話。
有一次她去送吃的，他在開會，助理讓她把東西放在他那裏，他到時候會拿給他的，距離會議結束還有好幾個小時。
她就放下東西離開了，不過走到一半，她忘了說裏面的食物有的不能久放，先拿出來大家分一分，路過茶水間，正好聽到有人說話。
“你剛剛看到那位賢妻良母沒有？又來送吃的了。”
安懷柔的腳步停下了，裏面的人沒聽到，另一個聲音接道：“我看到她拿着食盒上來了，我猜是下午茶。”
有一個聲音：“哈哈哈，小副總那邊的人又有口福了，每次都是等她走了之後大家分了。”
“我也吃過一次，味道還不錯。”
“當然不錯，你以為是她自己做的啊，可能就是負責裝盤，就說自己做的了，肯定是那些大廚做的。”
“你不知道，我上次聽一個在聞氏總部做了很久的老資歷說，現在是天道輪回。”
“什麽意思？”
“回來不久的那位小副總的事你們知道多少？”
“我進來沒多久，試用期還沒過去呢，只知道他犯事進去了，剛出獄不久，怎麽了？”
“在那之前，這位小副總可是我們的總裁，也是衆望所歸的繼承人，可不是現在這亂七八糟的，那時候，他是結了婚的，後來就是現在這位賢妻良母，給他生了個女兒，他就跟他前妻離婚了，據說，那時候，小副總就是這麽對待那位前妻的。”
“什麽，原來是小三？！看不出來啊。”
“噗，現在是不是她也被三了？”
“哈哈哈，有可能，還有一種男人嘛，膩了。”
“不管怎麽樣，爽！”
“你說的對，哈哈哈。”
安懷柔徹體冰涼，就跟有人在她身上倒了一桶冰水，涼的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