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喬一扭頭看着藺勿遲，誤會？呵，年歲長了，她倒真還不記得他們之間還有什麽誤會了！
其實喬一哪裏不記得呢？只是在她心裏，那些都不是誤會罷了，而是每想起一次就會狠狠戳她一次的硬刺，碰不得，拔不掉。所以喬一怕見藺勿遲，怕他再一次說起那些成年往事，他怕把當初的那些傷口、難堪硬生生地剖開來擺在藺勿遲面前。
“喬一，我根本不愛賀穗！”藺勿遲一把拉過喬一，帶着幾分狠勁兒盯着喬一，好像這樣喬一就能更相信他一點。
“呵，你親口說過的，現在又來否認？！”喬一帶着幾分嘲笑看着藺勿遲。眼前這個人，愛與不愛，難道全在口上？！未免.....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吧？
“那時候，那時候，我媽知道了我們的事，她辛辛苦苦把我帶大，她不希望我因為你在高三分心。我承受了多少來自我媽媽的壓力？你知道嗎？你卻來質問我愛的人是不是賀穗？！你知道我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嗎？！你否認了我對你的感情，等我好不容易去找你了，你在哪呢？喬一，你他媽在哪兒呢？！你搬家了！沒跟我......”藺勿遲的眼睛已經紅了，喬一看着他的眼淚在眼裏打轉。藺勿遲也覺得自己快要說不下去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沒跟我說過一句話！這就是我們之間，喬一，這就是你給我的機會！”最後一句話藺勿遲猛地攥緊了拳頭，不肯松懈，像是那裏攥得是他那一顆□□裸的真心。
喬一被眼前的藺勿遲震住了，她不曾見過如此落寞悲傷的藺勿遲，喬一甚至習慣性地想要像數年前、像在無數次在夢裏做的那樣上前抱抱他。剛邁出一步，腳下的觸感就讓她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了！喬一想：有什麽好傷心的呢？看她，她都緩過來了，藺勿遲現在這樣傷心，又是要怎麽樣呢？
藺勿遲鬧不清楚喬一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已經被洶湧而起的巨大的悲傷淹沒了。
“喬一，你當初，心裏有沒有，哪怕只是想過一點我會怎麽樣？”藺勿遲漸漸放開了喬一的手臂，頹然地低頭站在那裏。
喬一愣住了，她何嘗沒有想過？想的太多了，想的自己哭得忍不住一直幹嘔。可想的再多又有什麽用呢？那個時候，光是聽到賀穗那番話，光是想到藺勿遲的那句愛的不是她，她就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藺勿遲了，想得多了，那個人也不會再和原來一樣了，說出的話也收不回來了。
最害怕的，最恨的，是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可最後卻不斷有人來告訴你那都是幻覺！你，從來不曾擁有——那個你最想要擁有的人！喬一想，如果她和藺勿遲沒有在一起，如果自己還只是暗戀着藺勿遲，那麽藺勿遲愛的人不是她，她會黯然、會傷心，卻不會像那樣覺得肝腸寸斷，覺得窒息！
“你問我？”喬一擡頭看着藺勿遲，“你和賀穗在醫院裏......”喬一心裏翻江倒海，“卿卿我我的時候，你又想到了我了嗎？！”喬一一把掙脫藺勿遲的束縛，“藺勿遲，別現在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摸樣來怪我，我也不怪你，我們誰也不欠誰！”
“醫院？賀穗？卿卿我我？！”藺勿遲疑惑地看向喬一，“喬一，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什麽時候......？”藺勿遲瞬間想到什麽，“喬一，難道你那時候去過醫院？”
“沒有！”喬一突然加大了聲量否認到。
“你有！否則你怎麽會這樣說？！喬一，當時情況很複雜，我......”藺勿遲緊跟兩步，堪堪堵住了轉身的喬一的退路。
喬一擡起頭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正在苦思冥想想要解釋的藺勿遲，“情況很複雜？無非是你為了你所愛的人，不理智了那麽一回，和別人打了群架而已。我當老師也有幾年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見過！”喬一開口，語氣裏都是自己所沒有察覺到的酸澀。天知道當她從別人那裏聽說藺勿遲進了醫院時心裏的焦急，天知道她在醫院看見藺勿遲時的心疼，也只有她自己明白當知道藺勿遲是為了賀穗而傷害了自己的時候她的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
她氣藺勿遲沒有好好保護自己，她氣藺勿遲先前說他愛的人是賀穗！其實她更恨，恨藺勿遲說出的那句所愛的人不是她。像是數年的愛戀一朝被人捏得粉碎，喬一當時幾乎要撐不住自己的身軀，心裏卻将自己和藺勿遲從相識以來的所有片段想了一遍，哪怕從裏面找出一丁點曾經的甜蜜也好。可惜，每每想起，都被眼前的現實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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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愛賀穗！”藺勿遲一把抓住喬一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喬一覺得疼痛。喬一看着藺勿遲通紅的雙眼，在想：這個人心裏是不是也是這樣痛呢？——如果，他說的愛她是真的的話。
“和別人打群架只是因為剛好碰上了而已，先前說的那些...那些不愛你的話都是氣話！喬一，我和你認識了這麽長的世間，難道你連我的真假也分不出來？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愛的人是賀穗，現如今我為什麽還要死死追着你？！喬一，”藺勿遲緩了口氣，“我愛的人是你，從來都是你，喬一！”藺勿遲當初随口說出的那句氣話，沒想到今天卻要一再地否認，偏偏喬一還不信。
喬一盯着藺勿遲，心裏一時有些發緊，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卻反而淡淡笑了。
“藺勿遲，你不會知道我曾經有多難過，我知道，你也不好受。可是，都過去了不是嗎？何苦再糾結我們到底是否還相愛，現如今，怎樣我們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不是嗎？成為我們之前那樣的好朋友是最好的，不是嗎？”喬一扶着額頭，一天的課上下來，加上和藺勿遲的理論，她真的有些疲累了。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不想再開口了。
從前沒再遇見藺勿遲的時候，喬一心裏倒還是有點別的奢望的，可真等到遇見了，喬一倒有些釋然了。這或許就是一個別扭的人吧，看不見的時候會念，會想着要是遇見了的時候兩個人該如何相處，能不能回到從前；但是真等到遇見了，反而會想要逃離，想要掩埋掉過往，就當只是普通的朋友就好了。有時候，還真想狠狠甩自己幾耳光，将自己打痛打醒！
顯然，藺勿遲并不這麽想。
“最好的結果應該是你我在一起！”藺勿遲上前緊緊握着喬一的手，卻也看出了喬一的疲倦，嘆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家，這件事以後再說。”
喬一任由藺勿遲帶自己上車，她現在只想早點回到家，和藺勿遲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以後再說吧。可惜，就像曾經那樣，他們的以後總是會和原先預想的不一樣的。
喬一閉上眼睛假寐，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其實也就十幾分鐘的樣子。
藺勿遲坐在車上，停下了車，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只是盯着前面。從喬一這裏看過去可以看到藺勿遲沉默得有些肅然的側面，高挺的鼻梁，濃重的眉眼，溫柔英俊的樣子，都曾是喬一喜歡的模樣。喬一也在沉默裏坐了會兒，轉而開門下車，站在車門前。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藺勿遲沒有答話，更沒有轉過去看喬一一眼。
藺勿遲的耳邊是喬一生疏有禮的話語，餘光裏他甚至看到喬一還輕輕颔首，那是她對待外人時的動作。藺勿遲太熟悉她的一舉一動了，哪怕過了那麽多年。當年看見她這樣時，總忍不住想要誇贊她周到的禮數和良好的家教；今天對象變成了自己，藺勿遲才知道承受住這些動作要花費多大的精力才能讓自己不心酸。
他們，明明彼此熟悉得像摩挲着自己手心裏的掌紋，可如今.......
藺勿遲坐在車裏，看着喬一從車前走過，邁進了樓道裏，已經亮起來的路燈泛出昏黃的光澤，照在了喬一的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紗。本來打算今晚帶喬一出去吃晚餐，也不知道怎麽就會争論起來。藺勿遲伸手按在方向盤上，身子卻挺得筆直。或許這番争執也不是全無好處的，至少讓他知道喬一到底在糾結些什麽。
藺勿遲看到喬一家的窗口終于亮起了燈光才低下頭來，走出車子，伸手拿出了一支煙。那還是應酬的時候準備的，不經常抽煙的自己，現在突然有些想要抽一支了。
煙霧緩緩升起，藺勿遲卻沒有抽将起來，只是透過煙霧久久凝視着喬一家的窗戶，良久在煙熄滅之前終于記得吸了一口，卻只一口就讓他覺得苦澀蔓延了整個口腔，深吸一口氣，連肺都嗆得疼起來。那些愛吸煙的人總有他鐘情的理由吧。
藺勿遲掐滅了煙，扔進了前面的垃圾桶裏，慢慢回頭，坐上車，發動車子，晃悠在這座城市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