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初一的日子不緊不慢地過着，藺勿遲、喬一和陳琪，三個人的關系也一天比一天好。
喬一現在早上上學都來得早那麽幾分，然後拿着書站在走廊上背詩，一雙眼睛卻時刻盯着學校圍牆外的那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路的盡頭是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教室在三樓，站在走廊裏從高往下看出去，對面的那一條小路盡收眼底。喬一每天早上都會站在這裏，看着藺勿遲從那條路上向自己走來，有時候撐着傘，有時候迎着陽光，有時被籠在蒙蒙霧色裏，有時閑庭信步似的，有時又帶着那麽幾分匆忙。每一個藺勿遲，那都是喬一不願意錯過的風景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嗯？這句詩什麽意思？喬一疑惑間，剛一擡頭就看見藺勿遲背着書包從小路上走來，微笑地、帶着年少人所特有的那麽幾絲英俊與陽光。喬一沖他揮了揮手，藺勿遲顯然也看到了，給予了同樣的回應。喬一笑着，嘴裏無意識地重複着剛才那一句詩，眼睛卻始終放在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上。
那是藺勿遲！她喜歡的男孩啊！
藺勿遲在喬一看不見的地方加快了腳步，有些氣息不穩地爬上了三樓，喬一站在那裏，嘴裏卻還在重複剛才那句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怎麽每天都來得這麽早？”藺勿遲伸手将書包從背上挪到了手上，看着喬一，微微穩下因為疾走而不穩的氣息。
“書還沒背呢！到時候語文老師又該批評我了！每回都是第一個被抽背的，我可不想被罰抄！”喬一的言語裏似乎帶着那麽幾分小得意，又帶着那麽幾分因為是語文課代表所以總是首當其沖的無奈。
藺勿遲贊同地點了點頭，伸手将書包遞給喬一，“幫我拿進去，我要趁人還沒來齊打掃下教室。”
喬一很自然地接過藺勿遲的書包，拿在手裏，心跳有些不穩，卻不想迎面走來一個女生。高高的個子，不算白的皮膚，卻一頭及腰的長發，看起來也是很漂亮的，又是極聰明的——那是賀穗！
喬一整個人都繃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看藺勿遲的表情，那女生每走近一步對喬一來說都是一次震顫。
藺勿遲也注意到了賀穗的靠近，他朝賀穗笑了笑，也就進教室去了。喬一愣愣地看着藺勿遲遠去的背影，下意識地将藺勿遲的書包往心口處提了提。賀穗也沒多說話，回應了藺勿遲的微笑之後，看了眼喬一拿在手裏的書包，就目不斜視地走進了五班。喬一有些羞愧，又有些忐忑，還帶着幾絲慶幸。她想，藺勿遲和賀穗，看起來也不是太熟嘛，否則怎麽會一句話也不說呢？
她微笑着地走進教室，走到後面放下藺勿遲的書包，又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來。
“喬一，起來下，我幫你把裏面的地面清理一下！”藺勿遲站在喬一身側指了指喬一位子的地下。
喬一點點頭站起來，轉身背對着藺勿遲拿起自己的椅子往後退，藺勿遲也沒注意到喬一突然的動作，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走進去。
喬一正往後退，突然就覺得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有那麽兩秒，喬一覺得胸口的那一刻心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那麽快那麽劇烈！牽動着她的呼吸都忍不住屏起來！喬一的背緊緊貼在藺勿遲的胸膛上，她甚至能感受得到藺勿遲的心跳，鼻尖都是那人的氣息，侵入心肺，讓她沉迷得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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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勿遲也意識到這一點，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見“咳咳！”
喬一連忙往裏跨了一步，和藺勿遲拉開了些距離，不敢回頭去看藺勿遲，只是低頭掩飾性地放下椅子，嘴裏說着：“裏面很幹淨，不用打掃了。”
藺勿遲回頭去看，陳琪正站在門口一臉戲谑地看着他們兩個人。
“我說，恁兩個做啥子咧？”一聽這聲音喬一就放下心來——是陳琪！
“別瞎說！”藺勿遲自作鎮定地往後挪了挪陳琪不需要挪動的桌子，臉上卻忍不住紅了。
喬一放下自己的椅子，也沒搭理陳琪，悄悄瞥了一眼藺勿遲，她想要反駁陳琪，卻發現已經無法開口，心裏很慌張。
“哎呦喂！”陳琪還在插科打诨，“我可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說啊，怎麽就成瞎說了？不帶這樣冤枉人的吧？”
藺勿遲自顧自地幹着自己的活兒，陳琪慢悠悠地晃到自己的位子那裏，盯着喬一。喬一惱羞成怒地拿着語文書作勢要打陳琪，“好好說普通話！”
陳琪樂呵呵地坐下來，看了眼低着頭的藺勿遲，狡黠地笑了！
喬一拿着書也背不進去了，過了會兒才回過頭狠狠瞪着陳琪，“你要是再瞎說，我就......”喬一嘴上這麽說着，臉卻還是紅的！
陳琪瞥了眼藺勿遲，“好好好，我不說好吧？！不管剛才看見了什麽我守口如瓶還不行嗎！”
喬一瞪着他，正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藺勿遲從後面狠狠一掐陳琪的脖子，“你看見什麽了！什麽也沒有！再瞎說我就掐了你！”藺勿遲眼裏笑着手上卻是不怠慢。
陳琪讨饒：“哎呀，大俠，饒了我！饒了我！小的什麽也沒看見哇！”
喬一被陳琪那副樣子逗笑了，她沖藺勿遲豎了大拇指，藺勿遲朝喬一得意地笑，又拍了拍陳琪的肩膀，陳琪被拍地咳嗽都帶着顫音兒。
一場笑鬧下來，喬一和藺勿遲兩個人之間的尴尬好像都煙消雲散了。可發生過的，留在心靈深處的那種陌生卻又躁動的感覺，卻怎麽也消退不去。
即使是現在，喬一也忘不了那時候心裏的感覺；即使是現在，喬一還保留着那天自己穿的那身小馬甲——黑白格子的，還有裏面那件白黃小圓點的小襯衣。那麽多年過去了，雖然久了、小了，雖然她和藺勿遲都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那件衣服卻還是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衣櫃裏，她舍不得扔掉。
自那一回無意間的觸碰起，喬一每每看見藺勿遲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陳琪不再說，這個小插曲也被兩個當事人掩在那天清晨斑駁的陽光裏。只是喬一不再如同往常那樣站在走廊上看着向學校走來的藺勿遲，卻仍舊每天早上站在走廊拐角處，偷偷看着藺勿遲走來，然後在藺勿遲爬三樓的時候回到教室鎮定地背書。藺勿遲雖然疑惑，卻也想到是和那一天的尴尬有關，也就不好意思再去問喬一。
轉眼就到了初二，喬一和藺勿遲也因為學校每年一次的分班而分開了。喬一到了五班，而藺勿遲和陳琪則到了二班。喬一站在分班表前面，看着隔得遠遠的兩個名字，有些失魂落魄。離得太遠了——都不在一張紙上了——她和藺勿遲。藺勿遲和陳琪也在那張紙面前沉默了，陳琪沉默地拍了拍藺勿遲的肩膀，藺勿遲看着同樣沉默的喬一，什麽也沒說。
生活還在繼續，即使是彼此分離的時間，他們的故事也仍在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