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婉婉(3)
手機鈴聲打斷了溫婉。
看清來電人名時,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了。
還真是癡心妄想。
她抹掉眼淚,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接通電話。
“姐,幹嘛呢?”
“剛吃過飯,已經回酒店了。”
溫暖有點驚訝:“這麽早就回酒店?姐,你不是看你同學嗎,沒聊天?”
溫婉摸到床邊,虛脫般坐下來:“天冷,我們回酒店說說話。”
溫暖在那邊咯咯笑:“姐,你老實交待,這個同學真是女孩子?真不是男同學?”
她辭了工作,不用再面對各種煩心事,又有向圖南寵着,現在整天都是這麽開心。
倒越來越像高中時的暖暖。
“胡說什麽,懶得理你。”溫婉說。
溫暖又是一陣笑,陡地停下來,問:“姐,你聲音怎麽了?”
溫婉深吸一口氣,沒事人一般輕笑道:“大概是有點凍着了。嗳,暖暖,昨晚還沒說夠是吧,我還得陪我同學呢。”
溫暖這才挂斷電話。
溫婉呆坐在床邊,眼睛看着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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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現在,門鈴都沒有響過,手機也沒再響起。
她心裏最後一點渺茫的希望也在這寂靜裏一點點被消磨光。
他那樣溫和的人,可能心裏再煩她,表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是她自己不識趣,巴巴跑這一趟。
她抽噎了一下,拿出手機,一點點删掉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手機號碼是記在腦中的,不過她以後肯定不會再打那個號了。
其實這樣也好,以後她不會再暗中期待,他也不會再因為被她纏着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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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扇門,程未識在門邊站了許久,最後還是默默地轉身離開。
上了車,他吩咐司機:“去醫院。我想看看我哥。”
司機完全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倒是到了醫院之後,碰到幾個醫護跟他打招呼。
“程先生,這麽晚還來看你哥啊。”
程未識輕點頭,沉默着進了病房,在程未知的病床旁坐下來。
程未知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再不是以前縱橫商場的程總
一場車禍,改變了他們兄弟兩個的命運。
兩兄弟從小志向不同,他和這個相差了七歲的哥哥一直沒有多少共同話題。
但是現在,他突然間很想跟他說點什麽。
“哥,今天有個女孩子來看我。她是我……”
以前的學生?
前女友?
深愛的人?
其實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輕嘆一口氣:“我知道我傷了她的心,不過以後肯定會好的。”好像是為了自我安慰,他又重複了一遍,“等她再碰到心儀的人,肯定就會好的。”
他以前是她的導師,可以指點她,很從容地解決她提出的問題,可是現在換到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領域,出于自尊,他并不想讓婉婉看到自己焦頭爛額的樣子。
更何況,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們都并不般配。
她值得更好的,他不應該耽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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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第二天一大早就退房去機場。
回到家之後,她大病一場,等到病徹底好透,春天已經過了一半。
她已經改變了對未來的規劃,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打算,準備等畢業後,在家裏準備國考。
暖暖以後要定居上海,所以她還是呆在北京比較好。媽媽身邊得有個人。
又過了将近一個月,春天都只剩下一個尾巴時,溫婉接到溫暖的電話,讓她周末去上海玩。
溫婉本來不想去,只是從小到大,她都拿這個妹妹沒有辦法,在溫暖的軟磨硬泡之下,溫婉還是不得不上了飛往上海的飛機。
她沒有特地趕早班飛機,等到了地方,已經是下午。
溫暖十分體貼地親自來接她,并在她剛上車時,就抛下一枚重磅炸/彈。
“姐,我說實話,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其實這次讓你過來,是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溫婉以前性子就溫,現在更是愈發沒有大喜大悲。
她完全沒有生氣,只感到意外。
“好好的,怎麽想到這個?”
“你也認識的,就是上次你過來時,碰到的那個向圖南的發小。他對你印象特好。我特地打聽過他的人品,又觀察了一段時間,才敢介紹給你。”
溫婉感到十分無力。
她真沒有交男友的打算,只是暖暖是關心她,她不忍心拂了暖暖的好意。
在溫暖那邊稍微休息了一下,她随着溫暖去餐廳。
向圖南已經帶着他那位發小先過去那邊。
“別緊張,又不是讓你單獨和他見面。”溫暖看她神情嚴肅,于是握着她的手給她打氣,“還有向圖南他哥哥和嫂子也在,好像還有向東陽的一個朋友。我就是怕你尴尬,才沒有只讓你倆單獨見面。姐,你放心,除了我跟向圖南,就連他那個發小,都不知道這頓飯的用意。反正你就當是吃一頓便飯就行了。”
溫婉淡淡地笑着。
她其實還真不緊張,因為并沒有期待。
只是她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還是這種相親宴,多少有點尴尬。
溫暖哈哈笑:“怕什麽。本來向圖南讓我別提前告訴你,可是我說不行,我不能騙我姐的。”
溫婉無奈看她:“……我倒寧願你先瞞着我。”
溫暖:……
只是來都來了,沒有躲避的道理。
溫婉跟在溫暖身後,進了一個包間。
門打開的一瞬間,她人還未走進去,就聽到裏面有說話聲。
其中一個人的聲音讓她怔忡了一下。
溫婉低下頭,一邊往裏走,一邊還在暗笑自己真是魔怔了,這樣都能把別人的聲音錯聽成他的。
忽然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溫婉。”
溫婉擡起頭,在看清坐在沙發一端的人後,徹底愣在那裏。
旁邊的那些人,一下子都只是一個虛無的背景板,她的整個視野裏,只剩下他一個。
她用力攥着手,緊緊地攥着,指甲掐在肉裏,也不覺得疼。
“……程老師。”
他比她鎮定,看到她時,只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已經不是老師了。”
她無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點笑容,道歉:“對不起,以前叫習慣了。”
有了這層關系,大家在說笑間,很自然将溫婉拉到程未識的身邊坐下。
她的另一邊,是向圖南那個發小。
他并沒怎麽過份和溫婉說話,只簡單問了兩句她的學業,就轉過頭去和另一邊的向東陽低低閑聊着。
倒是那位發小,對溫婉十分殷勤,後面菜上來了,大家安靜吃飯時,他給溫婉倒水,夾菜,噓寒問暖的,一直忙個不停。
溫婉除了偶爾應付一下那位發小,大部分時間都一味沉默。
她一直不太愛說話,倒沒人發現她的異樣。
飯吃到一半,在那位發小又一次想讓溫婉陪着喝一杯酒時,溫婉忽然站起來,拖過酒瓶,給自己的杯中倒了滿滿一杯。
“程老師,這杯我敬您。”她站起來,捧着酒杯,淡淡笑着,“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雖然您已經不再做老師,我還是得感謝您以前的照顧。”
一仰頭,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她已經将整杯白酒喝光。
“我喝完。”她揚了下空杯,忍着從口中燒到心口的熱意,用力笑着,“您随意。”
做學生的,敬老師酒也算合情合理,只是溫婉從來不能喝酒,這樣一大杯,溫暖都快心疼死了。
可惜兩人中間隔着人,她只能讓那位發小照顧一下溫婉。
發小忙給溫婉夾了筷子菜:“快吃點菜吧,婉婉。”
溫婉沒有吃,也沒有坐下來,就那樣站着,定定地看着程未識。
她量淺,屬于一瓶啤酒就能放倒的那種,這樣一大杯白酒下去,已經開始頭暈眼花,眼中的他都變成了重影。
程未識平靜地端起酒杯:“托一下大,我就不站了。不過婉婉你不能喝,就不用喝那麽多,心意到就行了。”
溫婉已經快要站不住了,強撐着站在那裏,看着他從容地飲盡杯中酒,又沖她淡淡笑了笑,她的心中像忽然翻江倒海的,根本壓制不住。
她說了句“對不起”,就匆匆離席,沖進洗手間裏,将水籠頭打到最大,不斷地往臉上撩着水。
溫暖跟了進來,吓得臉發白:“姐,你怎麽啦?不能喝你就少喝一點不就行了。姐……”
“我沒事,就是喝急了。”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臉上都是水。
有些很涼,有些又很熱。
怕暖暖發覺,忙又撩水拍到臉上。
兩姐妹在洗手間裏呆了一會兒才出去。
同溫暖一樣,溫婉也是越喝酒臉越白,這會兒她的臉跟敷了粉似的,反襯得嘴唇更加嬌豔。
溫暖讓她和向圖南換了位置,親自照顧她。
溫婉頭太暈,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慢慢地往嘴中塞着飯粒,一點點消磨時間。
她沒有再看過他,只在他表示關心,問了她一句“沒事吧”之後,輕聲說了句“沒事。”
飯後離開,幾個人站在餐廳門前做最後的寒暄,幾人的車陸續開過來,溫婉被溫暖陪着,剛要上車,忽然聽到他在叫她的名字。
“婉婉,等一下。”
他走到她倆面前,沖溫暖點了下頭:“想到一些事,要跟你姐說一下。我送她回去吧。”
溫暖扶着溫婉,眼中暗含警惕。
向圖南走上前,攬住她的肩:“那麻煩程哥先照顧一下我姐。”說完報上自己的地址,“我發個定位給你吧。”
程未識:“好。”
溫暖慢慢地松開手,見溫婉已經是搖搖欲墜,實在不放心,剛要再扶住她,程未識伸出手,扶住溫婉的手臂。
溫暖還不太放心,上了車還隔着車窗看倚在程未識懷中的溫婉。
“你怎麽把我姐随便交給一個男人?”
向圖南握住她的手,低笑道:“你沒發現咱姐完全不抗拒程哥?”
溫暖疑惑的:“你是說,我姐跟他……”
向圖南點頭,在心中為那位發小默哀,邊給程未識發了個自己家裏的地址定位:“我們大概牽錯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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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未識将溫婉帶到自己車上。溫婉就像一只小貓,縮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婉婉。”
她像上次見面在沙發上睡着了那樣,扭了下頭,背對着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別吵。”
他于是安靜下來,只是怕她那樣蜷着不舒服,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裏,順手撥開她臉上的亂發。
溫婉安靜地伏在他胸前,微蹙着眉,神色間隐有痛苦之色。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許久,最後還是輕輕落在她的眉心。
不想看到她皺眉,更不想看到她這麽痛苦。
本來閉着眼睛的人,忽然睜開雙眼。
他的手還在她額上,一時愣怔住,進退不得。
溫婉呆看着他,嘴唇動了動,他沒聽清,剛想問她說了什麽,她忽然伸出雙臂,纏上他的脖頸,掙紮着擡起頭,吻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