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不過就是最常見的職場性騷擾罷了。
溫暖當時雖是初入職場,因為大學時的各種兼職,并不像一般剛出校園的小女生那樣傻白甜。
在陳志君最開始借着工作上的事關心她,向她示好時,她就已經在心裏防備着這個人。後來他借着出差的機會,帶着溫暖去吃飯。
席間,他忽然握住溫暖的手,說了一堆不要臉的話。
他是完全忘了他已婚的身份。
當時兩人吃的是西餐,溫暖也沒急着抽出手,她笑吟吟地看着陳志君,說:“陳經理,我這個人呢,從小脾氣就不好,您要再不放手,我這把刀可就要紮下去了。”
陳志君都要被溫暖的笑迷死了,只當她的話是情趣了,不但沒放手,大拇指還開始摩挲溫暖的手。
溫暖仍然笑着,就在陳志君已經開始肖想着晚餐結束後回酒店床上與她颠鸾倒鳳的時候,溫暖臉色一冷,舉起手中的刀就狠狠地往他手腕上紮去。
“當時那個王八蛋都快吓傻了。幸虧他躲得快,要不然非廢了他那只豬蹄子不可。”
溫暖挺得意,哈哈哈笑了一陣,慢慢止了笑,嘆了口氣:“不過回來後我就慘了,被他針對,還說了很多壞話,差點實習都沒過。好在後面祺姐撈了我一把,在鄭總面前保下了我。”
陳志君那人人品是真次,工作上刁難她不算,還潑她髒水,說她上學時是在外面賣的。
溫暖大學時因為忙着掙錢,在班裏是屬于比較特立獨行的那種,也沒少被人在背後說過閑話。她本來是能忍住的,結果在茶水間接開水時,一不留神把手給燙着了。
也不知怎麽的,就在那一會兒,她竟然忍不住哭了。
然後就碰到了陳祺。
“祺姐一直挺護着我的,那個王八蛋也拿我沒辦法。現在我和他平起平坐了,祺姐又成了他的頂頭上司,我在業績上也不比他差,等着吧,我非想辦法出以前這口氣不可。”
向圖南的手搭在雙方盤上,沉默着看外面陽光下的世界。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有人在和自己的同伴說話,說着說着,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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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卻是溫暖躲在茶水間裏哭。
他從小就不是長輩眼中的乖孩子,乖戾,嚣張,想幹嘛就幹嘛,不管他的決定有多少人非議,一旦做了,他都不曾後悔過。即使後來證明是錯了,也不悔。
唯有和溫暖分手這一樁,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當初腦子裏到底有多大的一個坑,才會一時賭氣,真舍得放下她?
“怎麽了你?”溫暖看他臉色不對,一根手指越過來,輕輕地戳了下他的手臂。
向圖南偏頭笑了一下:“後悔。後悔跟你分手。”
車內忽然安靜下來。
溫暖的手還舉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她又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嗨,我沒受委屈。就我的性格,能是讓自己受委屈的那種人嗎?再說我運氣多好啊,總遇到貴人。”她點了下頭,“嗯,是真的,總走狗屎運,你不服都不行。”
他心裏難受着,又被“狗屎運”三個字逗樂了,一時表情看起來有點滑稽。
默了默,他說:“我哥說,晚上讓你去他那邊吃飯。”
溫暖既驚且喜,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什麽時候說的啊?”
“你打球那會兒。”
溫暖咬着嘴唇偷樂了一會兒,想到昨晚向東陽點贊了向圖南那條朋友圈:“是因為昨晚你那條朋友圈?”
向圖南沉默了一下,點頭:“有可能。我哥已經不反對我們。”
溫暖又樂了一會兒,開始緊張起來:“要不要帶什麽禮物?我穿什麽衣服比較好?你哥挺嚴肅的啊,我……”
向圖南:“什麽都不用,就平常那樣就好。”像以前那樣,當着我哥的面欺負我都沒事。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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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圖南還叫上了何振辰,他有意結交向東陽,作為朋友,不過只是順手牽個線的事。
向東陽和楊流舒住的那套別墅倒并不是十分大,磚紅色的牆體,略微偏向歐式。整個小區十分安靜,白天有風,道路上有少許落葉,不覺零亂,反倒多了一點生活氣息。
他倆到時,何振辰已經先到一步,正在和向東陽說話,而楊流舒懷抱着一只布偶貓,坐在向東陽身邊旁聽。
互相打完招呼後,溫暖的目光就被楊流舒的那只貓吸引了。
“這是小布對嗎?”
楊流舒微微笑了一下:“嗯。”
這只貓可以算是網紅貓了,經常在楊流舒的微博上出鏡。楊流舒為人高冷,對各家媒體都經常愛理不理,偏偏是個炫貓狂魔,隔三差五就要曬曬小布。
溫暖滿眼都是星星:“它比相片還要可愛。”好想吸一口啊。
向圖南看着溫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跟想吃糖的小朋友一樣。他從聊天中抽出身,握着她的手笑:“這麽喜歡,我們也養一只。”
這話他都說好幾次了。
溫暖小聲提醒他:“你忘了我那個房東不準人養寵物了啊?”
他笑了笑:“沒事,後面抽空,我們先去挑一下,選個你喜歡的。”
溫暖不願在大家都看着他倆的情況下繼續這個話題,只好笑了笑,沒再吭聲。
不過她有留意到,今天的楊流舒看起來比較和氣。要說完全是出于主人的禮貌,又不太像。她跟向東陽之間的互動,看起來比以前自然的多。
後來話題聊到楊流舒和娛樂圈那邊,楊流舒淺笑着看溫暖:“暖暖也算是半個娛樂圈的人噢。我以前那部《無聲告白》,就是你配得音,對吧?”
向圖南一下子來了精神:“真的嗎?她幫嫂子你配過音?《無聲告白》……咦,我看過啊,那部裏面有暖暖配的,哪一個角色?”
“就是我的那個。”
向圖南更驚訝。
他竟然完全沒聽出來。
溫暖只是淡淡笑着。
這次Z珠寶的事,她并沒有和楊流舒正式碰到過,不過之前那次,兩人有過不少接觸。楊流舒為人有禮貌,但是冷淡,平時不太愛說話,溫暖從來沒有跟她提過自己曾經幫她的電影配過音這件事。
因為不想讓楊流舒覺得自己是在跟她套近乎。
那次是她第一次配音,結果就是楊流舒演的角色。
當時的楊流舒也是出道沒多久,可不像現在這麽紅,她的那個角色,只是一個配角。
大概就是這樣,才敢用她這個配音界的新人。
後來,楊流舒憑着那個角色拿了獎,小紅了一把,溫暖自己,也憑着那次配音,在配音界有了一點小小的知名度。
只是她是幕後,那點小名氣只屬于業內,倒是楊流舒,成了那段時間各家媒體瘋狂追逐的對象--因為走紅,她和向東陽的關系曝光。最開始有很多人猜測她是被向東陽包養,結果向東陽毫不含糊地承認了她是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溫暖還記得那段時間,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去追各家媒體那些關于向東陽和楊流舒的大同小異的新聞,看着別人在下面羨慕楊流舒,看着別人誇向東陽實力寵女友。
命運這東西,有點奇妙。
同一部戲裏的同一個角色,楊流舒在幕前,賺足了鮮花了掌聲,還擁有被人羨慕的愛情。
她在幕後,除了業內那寥寥無幾無個人覺得她是可造之材外,沒有人知道那個聲音是溫暖的,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也差點兒跟向家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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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并無意去跟向圖南說她曾經怎麽失落過。她這個人,有着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更不願意被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拖累。
第二天長假結束,開始上班。
溫暖一下子陷入了瘋狂工作的模式。
Z珠寶那邊,這次的宣傳片訂在巴厘島拍攝。向東陽時間太寶貴,耽誤不得,鄭總為此決定親自過去監督,順帶點名要溫暖随行。
這個項目是她挽救回來的,理論上她同行是義不容辭。
溫暖私底下找了陳祺,提了自己的想法。
她打算讓陳祺替代她去。
因為無論怎麽樣,有向圖南這層關系在,她和向東陽之間的聯系都不會斷。
這樣一個同向東陽打好關系,為日後争取更多利益的事,她覺得陳祺可能更需要。
“這一趟,就要辛苦祺姐你跟鄭總了。手頭上的項目,我來跟進。祺姐你也知道,我剛跟男朋友複合,我也想跟他多一點時間處處。對了,祺姐,你別被外面的傳言吓着了,其實向東陽沒那麽難相處。我偷偷告訴你,楊流舒是他的軟肋,你想辦法跟楊流舒搞好關系,絕對事半功倍。”
陳祺沉默了片刻,點頭。
“等下我們一起去找鄭總,你按我說的做就行。”
溫暖笑得特別甜:“好,謝謝祺姐。”
陳祺一直笑着,忽地出手彈了下溫暖的額頭。
“你啊!”
職場上,大家都以為應該是充滿了各種爾虞我詐。
陳祺自己也不是沒被人坑過,可是不得不承認,溫暖是她遇到的那些人當中,比較異類的那一種。
她并不是沒有心機,可是她卻又無比真誠。
溫暖。
溫暖。
真是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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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回到家,剛進門,就發現家裏那個人的表情不太對勁。
她剛要低頭換鞋呢,就被他一把抱起來,放到鞋櫃上。
“幹嘛啊這是?”
他單膝跪下來,低頭幫她換鞋。
先脫下左腳的鞋,換上拖鞋,再脫下右腳的。
給右腳換上拖鞋前,他擡起頭。
“告訴你件事,明信片已經收到了。”
溫暖一時間竟然有了一點忸怩之态,她咬了下嘴辰,笑道:“看了?”
“那當然。”
“酸嗎?”她的耳尖微紅着,“不公平啊,你的那張我還沒看到呢。”
他将右邊的鞋給她穿上,站起來,親了下她的額頭。
“在床頭櫃上,自己去看。”
溫暖從鞋櫃上一躍而下,真正的跑得比小兔子還快。
向圖南跟着過去,站在門邊。
房間裏,她正站在床邊,拿着兩張明信片傻樂着。
他走上前,從背後抱住她。
她的手裏,那兩張明信片上,一張是極漂亮的簪花小楷:面向溫暖的南方,圖的是你。
還有一張,只寫了一個“我”和一個“你”,當中蓋着一個愛的郵戳。
那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