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碰手手
喻融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海洋館的玻璃窗前,地上浮動着斑駁明滅的淺藍色光影,而站在玻璃窗內的,是一只很大很白的北極熊。
它憨态可掬地散着步,然後慢悠悠地踏進了水池,在水裏笨拙地翻滾着,它是那樣的無憂無慮。
喻融看得很入神。
“不要賭氣了了,小融。”
有人在她身後身後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他們下次一定會抽出來時間,和咱們一起來海洋館的。”
喻融回頭,發現那人是正在微笑着的梁亭。
喻融其實想和梁亭說,自己并沒有很在乎,他們來看不看也無所謂,他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卻發現梁亭雖然是在笑着看着自己,但在他神情,卻是那樣的悲憫而心痛。
梁亭在為自己難過。
喻痛愣愣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冰涼的淚水。
然後喻融就醒了。
他頭疼到爆炸,是一跳一跳的那種刺痛,腦子裏是一片茫茫的空白——他只記得昨天醉了,吐了,接着發生了什麽就再也沒有了印象。
昏昏沉沉地擡起頭,喻融微怔,發現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寝室。
正巧下一秒,方一燃頂着亂蓬蓬的頭發,叼着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從衛生間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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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靜默地對視了五秒鐘。
“你先冷靜。”
方一燃咽下嘴巴裏的泡沫,手忙腳亂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咱們今天十點半要錄綜藝。”
喻融惘然地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9點45分。
喻融最後穿着方一燃的衣服去錄的綜藝。
時間并不允許他再坐電梯上樓找衣服捯饬自己了,于是方一燃翻箱倒櫃,給他找出了件自己的衛衣和褲子。
喻融靜默地看着衛衣上面亂七八糟的塗鴉和褲子上的破洞,陷入了沉思。
“将就一下吧。”方一燃讪讪地說,“我這衛衣好歹是巴黎世家的,穿的醜總比遲到好吧。”
喻融最後還是勉強咬着牙套上了,九分褲他穿着倒是正好,但衛衣偏大,被他穿出了oversize的感覺。
兩個人來不及進行更多的交流,飛一般地洗漱收拾便下樓上了車。化妝師小姐姐則在車上給他們上妝。
“你上嘴唇怎麽有點腫?”
小姐姐舉着唇刷問方一燃。
方一燃下意識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開始也有點摸不着頭腦,幾秒後猛的就反應過來了。
他涼飕飕地瞥了眼身旁的喻融。
喻融則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分明是一副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
行的吧,昨天和小狗一樣發了狠地咬我,一覺醒來倒是忘了個幹淨。
方一燃心寒地要命。
“最近有點上火。”
方一燃笑着瞎糊弄了過去。
化妝師小姐姐會意地點頭,拎着箱子繼續去給別人上妝了。
喻融擰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他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蠕動着,無聲無息地湊到了方一燃地身邊。
喻融壓低了嗓音:“我怎麽會在你的宿舍?”
方一燃倒是坦坦蕩蕩。
“你醉得徹底,我又沒你宿舍鑰匙,孫骅他們還在婚禮嗨皮,除了我宿舍我還能去哪。”
這句是真話。
“放心,你回到我宿舍倒頭就睡。”方一燃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這句就假的離譜了。
喻融對昨晚确實沒什麽印象,他被方一燃一噎,雖然心底還在存疑,但是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車平穩地行駛着,方一燃看着窗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他昨晚一晚上都在想事兒,在腦海裏一句一句地過着喻融說過的話,發現倆人之間的誤會那可不是一星兩點。
比如說練舞這個事情。
方一燃之前從來不訓斥喻融完全是因為他不敢,喻融進團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方一燃感覺青少年的心思都辣麽敏感,萬一自己一兇一吼,把祖國的花朵吓萎了可怎麽辦。
事實證明喻融确實是挺敏感的。
只不過他徹底誤會了方一燃的行為,認為方一燃的不聞不問是因為他不屑于教導自己,是在排擠剛剛進團的自己。
方一燃冤啊。
他恨不得時光回溯,回到四年前,揪着喻融的耳朵給他一陣臭罵,可能現在就沒這麽多事兒了。
還有吃飯坐得遠那個事兒。
方一燃簡直無話可說,您當時那個眼神那個提防的樣子,我哪裏有膽子去找你坐啊我的祖宗?
那時候喻融的目光永遠都是冷嗖嗖地,如臨大敵地看着自己。方一燃又是不傻子,難道還要腆着臉上去找嫌嗎?
這些誤會方一燃都能明白是怎麽來的。
現在的唯一問題就集中在了,喻融提到的那段未知的話:那段方一燃自己本人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話。
我到底是說過了什麽,能讓喻融一直記恨到現在,哪怕連神智不清的時候都緘口不言呢。
方一燃是真的一點思緒都沒有。
他嘆氣,合上眼睛想閉目養神,卻發現自己的心完全靜不下來。
今天方一燃他們要錄的這個綜藝有點意思。
這是個密室逃脫類的節目,節目組布景策劃都十分牛逼,有一個固定的mc,每期都看點十足。
這期他們邀請了方一燃他們組合和另外兩個女藝人作為嘉賓,方一燃粗略一掃,發現其中有一個妹子看着還挺眼熟。
方一燃琢磨了半天,想起來了。
這個長得還挺可愛的小姑娘,不就是昨晚酒宴和他們坐一桌的那個網劇女星,假睫毛黏的老長的那個,叫啥來着...
方一燃瞥了眼她胸前的牌子,哦,姜青骊,整的還挺拗口。
節目一上來就開始抽簽分組,方一燃喻融于經涼還有那個姜青骊一組,安迪孫骅則和另一個女嘉賓還有mc一組。
“我是Y179的隊長方一燃,這是喻融和于經涼。”
思索了一下,方一燃還是主動上前和去和姜青骊握了下手。
畢竟他們三個是熟人,萬一人家妹子感到尴尬放不開,節目效果就很有可能不太理想了。
姜青骊似乎在走神,她啊了一聲,回握方一燃的手,然後和喻融于經涼也打了招呼。
然而方一燃卻敏銳地注意到,姜青骊栽和自己握手的時候,不露聲色地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喻融。
于是方一燃就留了個心眼。
然後他越觀察,就越覺得不太對勁。
姜青骊的目光總是先是會落在喻融身上,然後裝作不經意地轉移到方一燃身上,再猛地回到喻融身上。
來來回回,不厭其煩。
而且她的眼底的情緒很古怪,像是些許的震驚,更多的卻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小姑娘什麽毛病。
方一燃琢磨了一路也沒個頭緒,等回過神來,他們一行人已經被帶到了一個狹小的倉庫裏。
方一燃還沒來得及觀察,下一秒,倉庫門被緊緊地關上。
周身一片漆黑,空氣微微濕冷,只有攝像機機身上的紅光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他們四個人全傻眼了。
“蛤?開始錄了嗎?”
是于經涼的聲音。
“這有點兒太暗了吧.....”
姜青骊的聲音甚至在微微發抖。
這不是暗,是徹徹底底一絲兒光都沒有。
方一燃對節目組的安排感到十分服氣,他伸出雙手緩緩地摸索着,希望起碼能先找到牆壁當作支撐點。
這動作蠢的要命,方一燃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年紀輕輕的盲人歌手。
然後他的手就碰到了另一只冰涼的手。
黑暗引發未知,未知帶來恐懼。
所以方一燃直接一嗓子直接嗷了出來。
中氣十足,響徹雲霄,嘹亮粗犷。
“......”
幾秒後,喻融清亮的聲音在方一燃耳邊響起。
“閉嘴,是我。”
他聽起來似乎有點無奈。
作者有話說:
方一燃:消除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對恐懼,奧利給!(猛地握住喻融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