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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更+三更)

夕陽西下, 牛車這才堪堪到了大輿鎮。

大輿鎮不是什麽重鎮,平日裏這幾個村子往來大輿鎮的人多, 又是臨近換崗的時候,鎮外的士卒稍稍掃了一眼車夫便放行了。

陸追早早準備好的說辭便也沒派上用場, 這也松了口氣, 待到牛車停下的時候躍将下來, 站在原地等阮瀾。

他見阮瀾走到車板旁, 手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 想要扶她一把。

可大抵是猶豫了一瞬,晚了,阮瀾已經拎着裙裳從牛車上跳了下來, 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反而顯得伸到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收也不是, 不收也不是,僵在那裏。

劉珠在阮瀾後面下車, 看見陸追的手伸在那裏,抿了下嘴唇,低聲說道:“多謝郎君。”

她以為陸追是個彬彬有禮的小公子, 這便是要攙自己下車。誰知道手剛伸到一半,眼看着兩只手就要碰上了, 陸追卻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劉珠愣了一下,裝作無事的下了車。她偷偷看了陸追一眼,看着陸追只盯着阮瀾,旁的一概都不放在心上。而阮瀾早就被大輿鎮吸引了, 哪裏管後面兩個人的尴尬。

阮瀾深吸一口氣,此刻正是各色酒館做生意的時候,又是尋常人家做飯的時候,空氣中彌漫着飯菜的香氣,勾的她肚子裏空蕩蕩的。

之前就沒來得及逛過大輿鎮,這可是古時候的城鎮啊!

她習慣了什麽事情都往好處想,就算身上沒多少銀子,也覺得光飽飽眼福就夠本了。

于衡在後面看着阮瀾這幅模樣,心裏哼了一聲——這丫頭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對外面的向往全都寫在臉上了,這種丫頭更容易被三兩句好話騙走。

他心裏有了計較,這便又湊到阮瀾身旁,裝出一副大方爽朗的模樣說道:“阮家妹子,你來大輿鎮住哪兒啊?若是沒地方住,不若去我那兒?我如今在陳富戶家裏當差,有個自己的小院,風景可好,那都是在村子裏見不着的。陳家的那院子大的,就算是走一上午都走不完呢。裏面假山假水的,做的可好看了。去瞅瞅不?”

阮瀾看了他一眼,心裏想着:你當我是弱智嗎?你就是個打手,哪兒來的院子?即便是有,也是和一群打手雜役共用的。本人文化水平一般,宅鬥文看的可不少,你随便帶個人就能進主院?還逛?逛你個狗頭的逛!

不管是什麽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

阮瀾搖了搖頭,拉着陸追的袖子。陸追也不說什麽,就像牽了只小狗似的,領着阮瀾從于衡的身旁走過阮瀾連忙回頭沖劉珠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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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方走沒多遠,劉珠也要去自己租住的房子,卻被于衡擋住。

于衡低聲問道:“那丫頭是你們村的?”

說起于衡,劉珠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當日她被人騙賣給讨債的,那來讨債的便是于衡,于衡本就愛色,有這等好事自然按捺不住,搞了幾次。事後又拿這個威脅劉珠,饞了便時不時來強她。

至于為何被宣揚出去,自然是于衡繼續讨債,權當劉珠是白白送上門的。但那人不敢惹于衡,只單抓着劉珠一個人到處罵。

如今劉珠被于衡這麽一堵,又厭惡又害怕,但還得裝作與于衡不熟的模樣。

“問你話呢!”于衡低喝一聲,劉珠身子便不由地打了個抖。

阮瀾再怎麽好,也和她只是一面之緣罷了。想想自己家中仍有人要養活,她便不能給自己添麻煩,這便點了點頭。

于衡冷笑一聲,舔了下嘴唇:“她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做什麽的?”

劉珠低着頭,小聲答道:“她原本就是住在大輿鎮的,阮家瓷窯你難道不知?”

于衡聞言一愣,姓阮的本就不多,說起造瓷的阮家可不就只有那麽一家!想他方才還和人家炫耀陳富戶家的院子,陳富戶雖有錢,但也比不上曾經的阮家大宅啊,人家見過的好東西知道的後宅事情可比自己多多了。自己嘴裏跑話想要糊弄人,結果碰上明白人了。

這麽想着,于衡臉上有絲火辣辣的。

但他轉念一想,阮家啊。最近阮家瓷窯走火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就算心不在此也多多少少聽了許多。如今已經是落草的鳳凰不如雞,被迫着搬去劉家村生活,往常的千金小姐哪能過得了這種日子?又哪能和自己這樣的人碰上?可不就是給自己鑽空子的機會!

于衡心裏別提多歡喜了,想着就算自己真做了什麽,就憑現在的阮家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不成?他愈發想愈發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千金小姐啊那可是,幹起來得是什麽滋味?

“你去問問,看看他們今晚住在哪兒?”于衡沉聲說道。

劉珠低頭不語。

眼看着阮瀾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快要看不見了,于衡便不耐煩了:“去不去?!今後你還想來大輿鎮賣藥材嗎?!還是你家裏的兩個弟弟胳膊腿長的太齊全了?我又不是要你做什麽,只是問問她今晚住在哪兒罷了!連這你都做不了嗎?!是你嫌被入的少了?!那下次我多找幾個一起?!讓大輿鎮和劉家村的人都看看你劉珠就是條母狗!”

于衡平日耍橫是真的,被他這麽一說劉珠吓得心頭一顫,咬了下牙,轉身朝着阮瀾跑去,一邊在後面喊道:“阮家妹子,阮家妹子等等我。”

阮瀾聽見劉珠的叫聲,停下腳步,轉頭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劉珠跑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她吞了下口水,說道:“阮家妹子,你是第一次來大輿鎮吧,可有住處?”

阮瀾搖了搖頭,她和阿追之前說好了,找家便宜點的客棧住一晚便行,之前秦逸給的那個定金碎銀子方好能用上。

劉珠小心翼翼的說道:“因我時常來大輿鎮,找了一處便宜的院落裏。旁邊的那家人方才搬走,若是阮家妹子不嫌棄,今夜去住一晚也成,我幫你同東家說項說項,應當比在外面住便宜許多。”如此一來她也能早些給阮瀾示警。

阮瀾看了陸追一眼,陸追正眼睛錯也不錯的看着劉珠。

劉珠自然知道陸追是在看自己的,她其實年紀同阮瀾差不多,陸追生的好看,身上又帶着些村裏人沒有的貴氣,她這便有些臉紅。

陸追像是聽見了什麽有意思的事兒,慢悠悠的說道:“若是便宜那自然是最好,但……”

劉珠聽他松動,連忙說道:“幹淨也是幹淨的,就是地方有些偏,不過離送信兒的驿館要近。我還有些做好的腌菜,方才見阮家妹子喜歡吃,今夜不如就去我那兒吃些便飯。”

阮瀾一聽便宜,還有吃的,眼睛都亮了,連忙拉了拉陸追的袖子。

陸追朝着牛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于衡正朝這邊張望,見他看過來連忙一縮脖子藏在了牛車後面。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劉姑娘了。”陸追淡淡說道。

同劉珠一路走去的路上,阮瀾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看什麽都新鮮。劉珠知道她以前是千金小姐甚少出門,便為她一一講解。路過衙門的時候,劉珠特地說了好幾遍衙門就在此處,離着并不遠。

待到訓了房東這才知道劉珠那隔壁房子今日被人定出去了,便不好租給阮瀾陸追。夜已黑了,劉珠又怕兩人出去碰上于衡,一咬牙說道:“我租的那小院仍有一處空着,只住一夜也不礙事的,我也不收租金,若是你們不嫌棄……”

阮瀾一聽能省錢,立刻就同意了。

陸追和阮瀾定然是不能睡在一處的,劉珠便和阮瀾住一間,陸追睡另外一間。三人吃了晚飯沒多久,大輿鎮便宵禁不便再出門走動了,阮瀾颠了一天,随便洗了把臉就睡下了。

二更天,小院裏只有初夏的蟲鳴,一片安寧卻被突然而至的敲門聲打破。

劉珠的房門沒一會兒就開了,隐隐約約的走出來個人影。腳步聲很輕,但陸追就是能聽出來,這不是阮瀾的腳步聲。她大大咧咧的,就算是晚上在外面盡量小聲,也總不會這般蹑手蹑腳。

既然不是阮瀾,那必然就是劉珠了。

劉珠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小屋,她仍然是在猶豫,這畢竟是要把個清白的姑娘推到火堆裏的行徑,她沒辦法就這麽輕易的成了幫兇。

劉珠停在院子裏片刻,那木門又敲了幾聲,急促的像是不耐煩了似的。

劉珠一咬牙,沖進陸追在的房間,急匆匆的說道:“快起來,你還記得如何去衙門嗎?這處有個後門,你快些去報官,那于衡看上阮瀾妹子要闖進來,快去。”

她說着,火急火燎的帶着陸追去了後門,将他往外一塞,自己翻身靠在後門上,只聽見于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竭力壓着聲,但仍是一副粗聲粗氣的模樣:“劉珠!我聽見你出來了,你這個臭娘們今天要是不開門,明晚這裏伺候我的就是你!還是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聽了這話,劉珠臉色瞬間蒼白。她并非不知廉恥,只是怕,又怕又恨,可自己畢竟是個女子,打也打不過于衡,平白受辱卻又不敢說。這事兒說出去,自己就真沒臉再活了。

于衡繼續罵道:“他娘的別老子給你臉不要臉,個沒人要的破鞋!”

劉珠顫顫巍巍地走到大門旁,手伸了出去,搭在門闩上。

逼仄的小巷當中陸追揚起了頭,今夜月光清亮,但也顯得陰影更黑邪崇更甚。這與他之前的猜測無差。

按着陸追的性子,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意将自己卷入這種紛亂當中,招人耳目,更何況是去官衙報官,對他來說無異于自投羅網。

阮瀾是什麽人?不過是個小山村裏不知世事的丫頭罷了。若再要說的确切點,那也就是個可憐的丫頭。可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多少人一朝翻身?還不是整日在俗世當中沉浮?

和陸追又有什麽關系?

可他一想到這事兒,便想到那日嫡姐在男人身下的反應,那聲音、那姿态、那哭着叫着的模樣。

若是阮瀾被于衡……

陸追深吸了一口氣,他不願意想。

若她……那日後,她還能笑出來嗎?

陸追斂眸,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他如今是在阮瀾家中暫避,難能遇到願意讓他住下的人,雖然也要做些苦工,但并沒有其他的什麽不好,又是一個人獨住一屋,之後再躲去其他的地方也未見得比這裏更好。

他如今需要的是修養,需要的是養精蓄銳,而阮瀾那裏确實是他此刻最好的選擇。

陸追輕輕地舔了下嘴唇——阮瀾是一塊好用的擋箭牌,甚至還不能說話。

她是自己的擋箭牌,那也只有自己才能讓她哭,讓她笑。

夜深之巷,孤鬼漫步。

“咔噠”一聲,木門被打開了,于衡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先是一巴掌将劉珠扇倒在地,又踹了她一腳,低聲恐吓道:“敢大聲叫就再也別想來大輿鎮!人呢?!”

劉珠捂着臉,側身挪到一旁,指了指自己住的房間。

陸追看見她這副模樣,嘴角輕輕的勾起——是啊,人都是為了自己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又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呢?

于衡拽了下自己的衣裳,挺了下胸膛,朝着劉珠的房間去了。

陸追繞了一圈,從前門走了進來。

劉珠見他獨自回來,驚道:“你怎麽……”

陸追掃了一眼劉珠,面無表情。

這興許是最讓人難堪的表情了。沒有鄙夷,沒有唾棄,就像劉珠根本不值得一看一般。

劉珠臉由白轉紅,她雖是也做了好心,但仍是不能否認放了于衡進來。她嘴唇嚅動了兩下,小聲說道:“你別去,這于衡打起人來不長眼的,專挑人死穴打。”

陸追理也不理她,只說道:“關門,在這等着。”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但卻不容置疑。劉珠愣了一下,倒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氣力,蹒跚爬了起來,将木門掩上了。

待她再回頭,陸追已經進了房間。

屋子裏,于衡看着床上的阮瀾。她睡得正沉,臉上的神情無憂無慮,像是夢見了什麽似的,還有一絲甜美的笑意,倒顯得有些嬌美。

劉珠給她找了自己的亵衣,但劉珠比她身姿要豐滿許多,這衣服撐不住,露出長長的脖頸,纖細玲珑。

于衡吞了下口水,他嘗過不少女人,但真的千金小姐還是頭一遭,他單單看着阮瀾,氣兒都喘得粗了起來。一只手伸到腰上,就要解帶子,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走了進來。

陸追的腳步聲很輕,他以前在陸府裏也學過拳腳功夫,和單憑蠻力的于衡自然是不同。

他的指尖輕輕的掠過袖中藏着的短刃,這刀他帶了許久,從京城一路跟着他。後來落在了水邊,還是前幾日他找回來的。

他握緊了皮革寬帶包裹的刀柄,臉上一片寧靜。

在夢裏他殺過很多人,那些真實的夢境就像是在教導他如何殺人一般。

從什麽地方入刃這人會死的快一點,要怎麽刺入才能讓人備受折磨、深感屈辱,怎樣一招斃命,怎樣像逗弄老鼠一樣,他都知道。甚至不同冰刃紮入皮肉的聲音、感覺,他都知道。

這夢境太真實,真實的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幹淨的人。

即便今日沒有發生,也總有一日,自己會是一個殺人狂。

他緩緩的舉起短刃,下一刻,臉上濺滿了鮮血。

溫潤的,甚至有些燙的鮮血。

鮮血從于衡的後心處濺射出來,陸追下手很準,于衡幾乎毫無反應便跌了下去,龐大的身軀軟癱在一旁。

陸追舉起手臂,一下,一下的捅進那具早已經不會掙紮、不會動彈的身體。

鮮血濺的到處都是,床上、地上、物件上,陸追感覺不到手臂上的麻木。

都要死,不管是誰,都要死。

他心裏的聲音輕聲說着,像是轟然盛大的劇場裏鬼祟的旁白回聲,卻一字一句的清晰入耳。

阮瀾做了個夢,夢見下了一場落魚的夢,腥氣滿天都是,小小的魚苗拍在她的臉上。

她還在夢裏想:太好了!今天有魚湯喝了!這幾條魚炸了,嘎嘣脆香!那幾條腌了,以後拌飯吃!邊上這什麽聲音?怎麽這就有人開始殺豬了?

這讓她有些不安,怎麽殺豬也不告訴自己一聲?

哦,對了,自己家裏沒有養豬,日後要是掙了銀子可得買幾頭豬回來。

等下!在自己邊上殺豬,見者有份!

她這麽想着,便竭力的轉頭,想看仔細到底是誰在殺豬。

大抵是想看的欲望太強烈,阮瀾從夢裏醒了過來。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就看見眼前的陸追滿身是血的,正在……殺人……

眼前的陸追似是不知疲倦,身下的人都快被捅成篩子了。

阮瀾:……

我不過就是夢見殺豬,還算是個正常的農家女做的美夢,但你這個顯然有點問題吧。

阮瀾沉默一秒鐘,撩起被子蒙住腦袋,接着又躺了下去。

也不怪她有這樣的反應,在阮瀾心裏陸追就是個小學生,就算會做飯會揉面會幹活偶爾中二期爆發也還是個小學生。

好吧,暫時算他是個中學生吧,排隊的時候站第一排的那種。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電視上天天有,父母上班辛苦,五歲孩童自己做飯的新聞。更別提這是古代了,不掌握一門手藝能娶到媳婦嗎?

阮瀾打心眼裏就不相信陸追會做這種事兒。比起這鮮血四濺的場景,她更願意相信自己是做了個夢中夢。盜夢空間在自己身上真實發生了!

可她躺下去沒多久,非但沒有覺得睡意上湧,反而愈發清醒了。剛才匆匆一瞥,那場面實在是太過觸目驚心,吓的她現在太陽穴還突突的跳。

但人都有個應激反應,阮瀾性格往好了說叫大氣,什麽都不放在心裏,往不好了說就叫做稀裏糊塗。

她一般遇見自己害怕的事兒,比如鬼,都是采用我不相信你存在的自我說服法。

之前上學的時候,同學之間流行講鬼故事啊玩筆仙啊什麽的,她都是一臉正氣的拒絕。美其名曰妖魔鬼怪都是唯心論的玩意兒,自己是個端正的唯物主義者!

其實是只要一旦承認這些東西有可能存在,她就能吓個半死。

于是,面對被子外面那麽兇殘的場面,阮瀾的想法就是——一定是夢!睡一覺就好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選擇也沒錯,若是她當場吓得放聲尖叫,可能就不會這麽安然躺在這裏了。

一瞬間,阮瀾的腦海裏又掠過了幾個想法,比如什麽入夢啊、幻境啊、妖術啊,不怪別的,只怪她之前看網絡小說太多。

吃飯的時候拿着手機看,等燒窯的時候拿着手機看,就算上廁所的時候也得看上兩眼。

精通百家文,涉獵頗廣。

可她也知道,自己穿的這個時代好似是沒有什麽妖怪法術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古代社會。

如果這是個夢中夢,那就不用管它,睡一覺醒了就行。但問題就在于,如果是真的呢???

阮瀾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再掀開被子出去看看?

阿追好像挺忙的,不知道會不會嫌自己打擾他了。

隔着一床被子,外面捅肉的聲音“噗嗤噗嗤”的,仔細聽聽還挺有節奏感,幾秒鐘一下。

就這樣持續了一會兒,阮瀾沉默的、無聲的,睡着了。

這不能怪她,實在是這節奏太催眠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就這樣敗給了睡意。

小小的房間裏,阮瀾蓋着被子睡着覺,陸追在地上捅人,倒有種莫名的詭異。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被子裏實在太悶了,阮瀾一個翻身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大腿壓在被子上,睡得香甜。

陸追似是被這一聲驚醒,他猛地擡頭,眼中蘊含這那抹若有若無的绀色,臉頰上濺的都是血。他像是從地府裏爬出來的修羅一般,漆黑的長發被鮮血沾染在了面龐上,白的愈發美豔,漂亮的驚心動魄。

陸追緩慢的站起身,他提着短刃走到阮瀾身旁。

他靠的越來越近,手臂緩緩地舉起。

阮瀾背朝着外面,迷迷糊糊當中聽見有什麽東西上床的聲音。随後,有東西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別鬧……”阮瀾轉過身,眼睛也沒睜,一臉無奈的摟過陸追的雙腿,拉的他一個踉跄,就這麽跪下去。

“好了好了,好好睡覺,說好了,不能睡到胸上來,壓都壓平了。”阮瀾含混不清的說了這麽一段話,又伸手撈了一把,摸到陸追的腦袋之後按在了自己的肩旁,還順手揉了下頭發,又拿指尖勾了勾陸追的下巴。

那手勢,一看就是經年累月練習而成,熟練的不行。

陸追就這樣被她摟着,手上握着短匕不自覺地動了動,感覺到被窩裏的溫暖之後,竟沉默的停了片刻,然後不自覺的,輕輕地聞了聞。

面前是一股青草的芬芳,和血氣卷在一起,好似被玷污了一般。

陸追擡手,手按在阮瀾的脖子上。好細,細的只要輕輕一掐便會折斷。

他此刻已經有一半的意識清醒過來,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也不由得惆悵了起來。不是因為殺了人,而是因為弄成了這麽不好收拾的樣子。原本只是想一擊斃命,然後再解決劉珠的。院子裏有口井,正好将兩人的屍體扔進去。

翌日醒來,阮瀾若是問起就說劉珠早早出門了。

她這麽好騙。

現在倒是可惜,阮瀾定然也是看見了的,即便是沒看見,只要她一醒便能看到房間裏的模樣。

那些夢,心裏的叫嚣,讓他躲過了很多東西,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也打破了他的計劃。

而且,這東西明明像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但卻沒辦法完全控制。他不能一次一次的失去理智,不能在需要保持清醒的時候混亂。

他想要控制這一切。

倘若連自己都控制不了,又何談其他?

陸追看着眼前的阮瀾,少女睡的迷糊,嘴巴還砸吧了兩下,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伸手給她輕撫了下耳邊淩亂的碎發,抹去她臉上濺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好似她便是動不得的瓷,經不起一絲風雨。

若不是自己來了,這朵小野花還不知道此刻是什麽模樣呢。

倘若她現在就在睡夢中死了,也算是幹幹淨淨的去死的。

自己會下手很快,不會讓她太痛苦,也算是感謝她這段時日的照顧。

至于外面的劉珠,至少那樣的性子,她不敢走也不敢多說。

陸追沉默片刻,擡手剛要将短刃舉起,阮瀾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又按了下陸追的身子,将他像個抱枕似的摟在懷裏。

好巧不巧,陸追的臉正對着她那微張的領口最下方。

阮瀾這幅身子發育的早,已經不平了啊!

陸追感覺到臉上的柔軟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連着那舉起來的手臂也微微的抖了兩下。

這是……

什麽情況?

阮瀾有些無奈的說道:“別鬧了,讓我抱抱,不然就把你趕出去。”

陸追:什麽?為什麽不讓她抱就要被趕出去?她是夢見了什麽?還是以前經歷了什麽?

陸追臉色都變青了,因着羞愧難當,心裏的那團戾氣也全都消失的幹幹淨淨。臉色漲的通紅,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阮瀾已經沒有做夢了,但她在現代的家裏養了只布偶貓,名字叫豆芽菜,那毛摸起來軟的。冬天一來,她摟着貓睡覺,簡直是站在了冬日取暖界的頂端。

唯一有個問題就是,這只貓喜歡趴在她胸口睡覺。

阮瀾平着躺,那貓趴在她胸上,能壓的她喘不上氣兒;阮瀾側着躺,那貓就非得鑽到她胸前,依偎在她懷裏。實打實的貓中色/鬼。

如今她睡的糊塗,就是把陸追當做這只布偶貓了,不然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摟着個剛殺了人的人睡覺,還把人家腦袋往自己胸上按。

陸追掙紮着又動了一下,試圖從阮瀾的懷裏出來。

阮瀾被動的有點煩了,冒出來一句:“再動就把你送去閹了!讓你嘗嘗沒了蛋的空虛滋味!”

陸追:???!!!之前怎麽就沒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她究竟要閹了誰?是誰被她抱在懷裏還能被這麽威脅?是不是個男人?!

阮瀾仍沒放過他,最後含混不清的說了句:“就你這根豆芽菜……到時候……”她話沒說完,就再沒了聲響。

陸追已經完全醒了,他不自覺的低頭看了下自己的下半身,确認了一下自己不是豆芽菜。再擡頭看阮瀾的時候就多了意思審視的味道。

豆芽菜?

她喜歡豆芽菜?

呵,品味還真獨特呢。

就是不知道她要怎麽先判斷別人是豆芽菜的。

等下。

她對自己一開始就很好,莫不是……

陸追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不會吧,不能啊,自己不是啊。

再聯想到阮瀾一開始捆他的姿勢,陸追臉上露出一絲不堪的神色——不能吧,她才多大?就已經玩這些了?

他又擡頭看阮瀾,軟軟嫩嫩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睡的正酣的紅暈。

她個頭比同齡女子要高一些,身上軟綿綿的像團棉花。她給人的感覺大抵也是這樣,像那種白白軟軟的小動物。

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有這種嗜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陸追,不停的陷入人生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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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

    穿越重生 已完結 453.4萬字
  7.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

    穿越重生 已完結 316.0萬字
  8. 重生九零年:軍嫂,有點甜

    重生九零年:軍嫂,有點甜

    木葉重生回到了1998年,前世她是21世紀的天才美少女,得獎無數,目空一切,潇灑惬意,可是最後卻慘被抛棄。
    這一世,老天爺給她開了一個玩笑,不光光相貌平平,而且還提前為她安排了一枚便宜丈夫。
    丈夫是什麽鬼?能用嗎?好吃嗎?
    時間一長,這個貌美顏好易推倒的兵哥哥,入了她的眼,動了她的心,二話不說直接“收”了他!

    穿越重生 已完結 199.8萬字
  9. 六零俏媳婦

    六零俏媳婦

    前世遭人戀人算計,含冤入獄二十載,弄的家破人亡,一朝重生回遭遇變故的那一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第一次偶然相遇,她狼狽的趴在他的腳下
    第二次偶然相遇,審訊室內,她與人對質
    ……
    N次相遇後,“我娶你,寵你一輩子。”
    呃……嫁與不嫁是個問題。

    穿越重生 已完結 395.6萬字
  10. 歡樂田園小萌妻

    歡樂田園小萌妻

    “舍己救人”的秦小若臨死前以為自己這次怎麽也該得到表彰了,哪知在斷氣前幾秒才聽明白這場“醫鬧”根本就是一桃色糾紛事件,一下被氣活過來,只是悲催的活到了另一個朝代,好在憑白多出了個萬能空間兼收獲面冷心熱夫君一枚。
    穿成一農家女,婆母慈祥,小叔妯娌一團和氣,連小姑子都甚是可愛,秦小若表示這太不科學。
    為了将“家和萬事興”精神貫徹到底,秦小若緊跟冷面夫君腳步,攜着空間,領着一大家子奔向康莊大道......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99.9萬字
  11. 七零甜妻撩夫記

    七零甜妻撩夫記

    顧泠泠前世被惺惺作态的繼母繼妹耍的團團轉, 失去了父愛,也造就了自己不幸的婚姻。
    沒想到竟然重生回到了十六歲,她還是花一樣的年紀,不逆襲對不起自己!
    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她雙手叉腰小得意:咱可是十八般手藝樣樣精通,不信撩不到你!
    某男狡黠一笑:媳婦,才嘗過八般手藝,還有十般沒試過,來,繼續繼續……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97.7萬字
  12. 傾世神祇:嬌寵廢材小姐

    傾世神祇:嬌寵廢材小姐

    哥,我餓1九曦眨着水漉漉的紫眸,甚是委屈。
    “想吃嗎?”某男勾起嘴角,妖嬈魅惑。
    九曦重重點頭,然而送到她眼前的卻是一張放大的妖孽面孔……
    她,21世紀古武天才,再睜眼,是穿越異世,還是魂歸故裏?
    他,輪回幾世的千古獸帝,神秘莫測、邪魅弑殺,俊美如神祇。
    傳聞她紫發紫眸,被人诟病,殊不知這正是這天地間最尊貴的血脈!
    傳聞她廢材武修,嘲笑謾罵,殊不知她乃這萬年來唯一的混沌靈體!
    一眼淪陷,看他們攜手傲視九霄!
    PS:推薦我的新書《傾世神祇:荒古妖主,太魔性7,寶貝兒們我們新書再會!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24.3萬字
  13. 九零奮鬥甜嬌妻

    九零奮鬥甜嬌妻

    【新書上傳求收藏:九零對照組我不當了》
    又名《重生九零佛系女配》
    又名《重生後才發現我不是女主角》
    又名《所有人都帶金手指唯我沒有》
    相識并守望十二年,再錯過十年,終究沒有等到他,卻等來他犧牲的消息與親筆遺書。
    再睜眼,重回十六歲剛高考完的第二天,自己還未被早嫁成為全縣人口中唾棄的不孝的人,也還沒有遇見他,一切悲慘的命運還未開始……
    重生的她決定,光明正大的追求他并表白,不再錯過彼此時光;更是要完成前世一直的夢想——成為故事大王!!
    【沒有空間,沒有異能,女主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擁有夢想,并一直在堅持且有一個姐控的弟弟和一個愛她如命的男人】小說關鍵詞:九零奮鬥甜嬌妻無彈窗,九零奮鬥甜嬌妻,九零奮鬥甜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穿越重生 已完結 147.8萬字
  14. 攝政王的醫品狂妃

    攝政王的醫品狂妃

    特工軍醫穿越為相府嫡女,受父親與庶母迫害,嫁與攝政王,種種陷阱,處處陷害,憑着一身的醫術,她在府中鬥争與深宮之争中游刃有餘,誅太子,救梁王,除瘟疫,從一個畏畏縮縮的相府小姐蛻變成可以與他并肩而立的堅毅女子。“你再偷跑出去,本王打斷你的小短腿,有哪個王妃懷着身孕還四處跑?”“江東鬧瘟疫,我身為官民署的大夫,自然是要去的,你再攔我,疫症都要傳到京都了。”鐵臂一伸,橫抱起那絮絮叨叨的女人,攝政王大步回去,哼,官民署的大夫多着呢,要你一個孕婦出馬?還真把自己當菩薩了?也不想想自己當年的手段是何等狠辣刁毒。"--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攝政王的醫品狂妃無彈窗,攝政王的醫品狂妃,攝政王的醫品狂妃最新章節閱讀

    穿越重生 已完結 324.9萬字
  15.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重生 連載中 784.2萬字
  16. 毒妃休夫:腹黑王爺請走開

    毒妃休夫:腹黑王爺請走開

    她,一朝穿越,淪為相國府容貌醜陋的庶女,虐渣男,毒小妾。
    他,一國的皇子,人前裝病裝弱,人後腹黑無匹,不近女色。
    但唯獨對她,想要摸她手,親她嘴,占她身。
    某女一臉傲嬌,嫌棄道:“王爺,你不是我的菜,請你走開。”
    某爺甩了甩手上的契,笑的奸詐無比。
    某女咬牙,既然躲不過,那就嫁他,禍害他一生一世!

    穿越重生 已完結 132.7萬字
  17. 天賜農妻之福運連連

    天賜農妻之福運連連

    木雕師蘇可方穿越成豐果村一農女,醒來時已是有夫之婦,面對無理小叔,冷淡的婆婆與二叔,外加一枚腹黑丈夫,蘇可方表示無所适從,幸好有空間在手,幫她掃清一切障礙,夫唱婦随奔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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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季霜穿書了,穿到一本架空年代虐文,成了命運坎坷的女主角。
    父母對白蓮花視若親生掏心掏肺,卻沒想到養大了這白眼狼的胃口,反而愈發貪心一再陷害原主。
    學霸原主因為白蓮花女配退學,讓老師和鄉親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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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仲宇發現那個以前總喜歡粘着他,只用行動表達對他的情誼的小丫頭變了,變得滿嘴跑火車,嘴上說着喜歡他,身體卻很誠實。
    終于有一天,顧仲宇揪住了小丫頭的狐貍尾巴:結婚報告已打,領證去!小說關鍵詞:天賜農妻之福運連連無彈窗,天賜農妻之福運連連,天賜農妻之福運連連最新章節閱讀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32.2萬字
  18. 八零辣媽飒爆了

    八零辣媽飒爆了

    林麥重生了,重生在大婚的當天。渣男還是那個渣男,渣姐還是那個渣姐,他們還想把她當炮灰。別做夢了,小姐姐我只用一根小指頭就能把你們全弄死,就問你們爽不爽?本來只想買幾棟樓,做個快樂的收租婆,怎麽一不小心就登上了人生巅峰?前世,他未能參與她的人生,這一世他是她的守護神,抱着小蘿莉,緊緊粘住她!

    穿越重生 已完結 336.4萬字
  19. 爐鼎重生:姑娘我是合歡派

    爐鼎重生:姑娘我是合歡派

    蘿莉外表禦姐的心,腳踩白蓮花、拳打綠茶婊、虐渣男、戲纨绔。撲倒妖孽男人,霸道占有毫不留情,從愛情到造娃一次完成!“想要成親?那先表表真心吧!”“寵妻三大綱領,1、無論老婆是對還是錯,抛棄節操,老婆永遠都是對的。2、床我暖,娃我帶,怪我打,渣我虐,一切服從領導指揮。3、無論老婆和誰掉進坑裏,先救老婆絕對無疑義。虐情敵五大招:1、将桃花掐在花骨朵時期。2、掐不斷就揍。3、再揍。4、使勁揍。5、揍死為止。”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43.0萬字
  20. 異能重生:少女陰陽師

    異能重生:少女陰陽師

    (男主全程打醬油,但是絕對的寵文。)
    歡迎大家收藏馨雨新書《陰陽輪回:閻王,別撩》這本書是屬于寶寶的。
    此書天馬行空,妖魔鬼怪,神仙六界無所不有。
    先都市後神鬼,先搞笑靈異再玄幻仙魔。
    不喜請勿入坑,入坑請勿噴……

    穿越重生 已完結 265.4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