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觀察日記

第3章

江奶奶試探着做了幾種湯，再三琢磨之下，總算是明白了小孩的喜好。

只喜歡海鮮，其他一樣也不吃，而海鮮就不同了，不管是什麽都喜歡吃。江奶奶仔細觀察了一番，才發現他嘴巴裏的牙齒都已經長出來了，除了魚湯吃完，還可以吃一些固體食物。

幸好江市臨海，最不缺的就是海鮮，價格也不貴，她每天一大早就起來去碼頭上，問那些捕魚歸來的漁民們買一些魚蝦，回來煮了，剔幹淨刺，剝幹淨殼，把魚肉、蝦肉、蟹肉等做成肉糜喂給小水吃，食材本身就新鮮的很，剛從海裏捕上來，直到下鍋前都還是活蹦亂跳的，味道很是鮮美，每次都能讓小水吃得肚皮滾圓。

江奶奶的廚藝很好，每天變着花樣做出各種東西，讓小水再也不覺得自己新朋友不好了，每天最期待的事情都變成了吃飯。

奧，他在江奶奶家中待得久了，總算是明白過來，原來将他抱回來的不是新朋友，而是新的家人。

他從蛋裏面爬出來的時候，是孤零零的一個小怪物，周圍沒有和他長得一樣的，也沒有人認識他。那些小魚小蝦都有家人，兄弟姐妹成群結隊，可把小水羨慕壞了。

他對家人的所有了解，都是海裏的老龜告訴他的，老龜活了很多很多年，懂得東西也很多很多，在離開大海之前，小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聽他講話，連他的名字都是老龜取得。只是老龜的速度實在太慢，往往一個故事還沒講完，太陽已經從東邊落到了西邊，他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

小水當然知道江奶奶不是他的親奶奶，江奶奶頭頂沒有和他一樣的角，身後也沒有和他一樣的尾巴，可是……可是他還知道，世界上有一個稱呼，叫做養母呢！

江奶奶就是他的奶奶啦！是他的家人啦！

小水美滋滋的，每天見到江奶奶都是笑眯眯的模樣，高興的不得了。看見他的笑臉，江奶奶更是高興不已，每天也花費更多的心力去做好吃的，從早上開始，她的廚房裏就會傳出來誘人的香味，到了晚上都還沒有消散。

晏沉每天都能聞到從隔壁傳出來的香味，他和江奶奶的關系好，便時常過去蹭吃蹭喝，蹭的次數益多，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江奶奶，你最近心情怎麽這麽好？”剛出鍋的白煮大蝦是誘人的紅色，剝掉外殼，只稍稍蘸一下醬油，白嫩的蝦肉便染上了醬油的褐色，晏沉捏着大蝦的尾巴提了起來，一口将整只大蝦全部咬下，大蝦的鮮味便立刻盈滿口腔。他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做了那麽多，我們兩個人都吃不完呢。”

“不會的，吃的完。”江奶奶笑眯眯地道。她的小水最喜歡吃海鮮，一頓能吃好多，飯量比一個成年人吃的都多，就算她做再多也吃得下，一點兒也不浪費。

江奶奶手上動作利索地将魚刺剃幹淨，把魚肉放到碗的一邊，又給大蝦剝殼，填滿了小碗剩下的一半。

做完這些，她和晏沉說了一聲，便蹲着碗往樓上走去。

晏沉慢吞吞地将碗中的海鮮吃完了，又跑回家中，把碗洗幹淨，才跑回來從窗戶那放了回去。離開之前，他又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隐約從裏面聽到了江奶奶的笑聲，一塊兒傳來的，還有疑似嬰兒的聲音。

奇怪了。晏沉納悶地撓了撓頭，他可不記得江奶奶家裏有嬰兒呀。

江奶奶兒子早逝，這些年來一直是一個人過，他爸媽還經常叮囑他，讓他平時多幫江奶奶幹活，因此他們家和江奶奶的關系也很好，對方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也都清楚。要是江奶奶家裏忽然多了一個小孩，沒道理他不知道的。

晏沉一直将這個疑惑帶到了學校裏，又從學校帶回到了家中。

晚上，他伏在課桌上寫作業，房間裏的窗戶開着，在靜谧的夜裏，外面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嘩嘩的風聲，呱呱的蛙鳴聲，還有忽然出現的嬰兒的叫聲。晏沉擡頭朝窗外看去，他的房間對面就是江奶奶家的某個房間，如今，對面房間的燈大開着，只是窗簾緊閉，那嬰兒的聲音就是從那個房間裏傳出來的。

晏沉頓時沒有辦法再專心寫作業，他站起身來，上半身往外探去，努力的靠近對面房間，想要聽清裏面的聲音。

“啊啊！”

“小水喜歡吃這個螃蟹啊？好，奶奶明天再給你做。”

“啊！”

江奶奶的笑聲傳來，又慢慢低了下去。

晏沉往下一看，江家廚房的燈開了，江奶奶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窗後。他再擡頭看去，對面屋子的燈沒有關，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人。

晏沉随手拿起桌上的橡皮扔了過去。

小小的橡皮撞在對面的玻璃上，卻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至少廚房裏的江奶奶毫無所覺。晏沉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對面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他聽錯了？

晏沉困惑地坐了回去，他抓起筆，正要繼續寫作業，忽然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啊！”

晏沉：！

他立刻擡頭看去，就見對面的窗簾被拉開了一條小縫，一個小腦袋中間鑽了出來，趴在窗戶上，好奇地盯着他瞧，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對面的小孩立刻歡快地“啊啊”叫了出來。

泥嚎，我叫小水，你叫什麽呀？

晏沉倒吸一口涼氣，他雙手按着桌面，驚訝之下，竟然一口氣連人帶着椅子退後了一大步，椅子在磚石地面上劃出了刺耳的聲響，可晏沉顧不上，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這個小孩頭頂的小角吸引了過去。

小孩的頭頂光禿禿的，頭發還沒有長出來，所以也讓他看的十分清楚，那小角不是裝飾性的玩具，而是和頭皮相連，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角……角啊！

人類頭頂會長角嗎？

晏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平時看過的許多志怪小說，腦子裏也立刻給眼前的小怪物安上了各種可怕的身份。

他咕咚吞咽了一下，緊張得說話都打哆嗦：“你你你……你是什麽怪物？”

小水疑惑地歪頭：“嗷？”

晏沉慌慌張張地舉起了圓珠筆，把尖銳的那頭對準了對面，假裝手中拿着的是一樣武器，“你你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江奶奶的家裏？”

“嗷？”

“你你你……你會說話嗎？”

“嗷？”

晏沉的目光從他的頭頂掃過，最後落到了他的臉上。對面的小怪物除了頭頂的角之外，外表看起來就和人類一模一樣，小臉肉嘟嘟的，眼睛圓滾滾的，更是滿臉的茫然和無辜，看上去一點危險都沒有，讓晏沉也不知不覺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他遲疑了一下，試探着将手中的圓珠筆放了下來，舉起雙手表達自己的善意，輕聲地問道：“你是誰？”

“嗷！”我是小水呀！

小水激動地拍窗戶，整張臉都貼到了玻璃上，軟乎乎的肉被擠壓成了各種形狀，他想要到對面去，和對面的那個人類接觸一下。

小水已經有家人啦，就缺朋友啦！

老龜說了，交換完名字之後，就可以成為朋友啦。

我叫小水，你叫什麽呀？

晏沉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再舉起“武器”，他瞪着對面的小怪物看了半晌，不得不相信，對面長得奇怪的嬰兒并沒有相信他的意思，看那激動的模樣，似乎是在高興……

高興什麽？

晏沉想了想，想不出來。

小怪物不會說話，只會嗷嗷的叫，他只能自己介紹了一番：“我叫晏沉，是江奶奶的鄰居。你是江奶奶的孫子嗎？”

“嗷嗷！”

交換了名字，他們就是朋友啦。

小水激動地搖着尾巴，在窗簾的阻擋下，身後的尾巴幾乎搖出了重影。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晏沉，整個人都貼到了玻璃上，連臉上的表情都被擠壓成一團，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晏沉：“……”

晏沉正要再開口說什麽，江奶奶卻已經聽到了樓上的動靜，她還以為小水是在叫她，急急忙忙地上樓來。

“小水，你是在叫奶奶嗎？奶奶來了。”

晏沉立刻閉上了嘴巴，坐回到桌子後面，拿起筆裝作在認真的寫作業，可他仍然還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打量着對面。

小水聽到了江奶奶的聲音，也聞聲轉了過去，伸着手朝江奶奶爬了過去，他一轉身，身後的尾巴就徹底暴露，只是一閃而過，就被落下來的窗簾遮擋住了。

盡管只是一閃而過，可晏沉還是看見了。

他緊緊地盯着那個方向，滿臉淩亂。

那是尾巴吧……那絕對是尾巴吧？！

正常人會有尾巴嗎？

啊啊啊那果然是個怪物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晏沉：感受三觀的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