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季節裏,山上自然生長的野菜已經過了最口感最佳的時候。江廖音去找村子裏的人買了些曬好的存貨, 回去前帶季韶在林邊散步。
“我仔細想了想, 還是打算把我媽/的墓遷過去了。”
江廖音低頭踢着小石子, 語氣似漫不經心, “她可能更想跟村裏那些親戚朋友們住在一起吧。我很久才來看她一次,老這麽讓她自己躺野地裏确實有點不像話。”
“這樣也好。”
季韶颔首, 頗以為然, “如果有要我幫忙的地方, 盡管開口。”
“那倒不至于。不算什麽大事, 我自己也能搞定。”
江廖音說,“你就專心致志地把剩下幾個周期快點攻克。等到明年五月徹底出實驗室以後,我有個驚喜要給你。”
“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江廖音語氣神神秘秘, 打定了主意要保密。為了不讓他繼續追問,拉着他蹲在地上一指, “你猜這個坑裏填的是什麽。”
季韶撿起根小樹枝扒拉幾下,只有泥土而已。那就肯定不是什麽常規答案了, “是什麽?”
“這個坑裏裝了我抱怨你的壞話。”
江廖音說着, 自己先笑了起來, “我那時候以為你不喜歡我。就覺得你眼光不行, 居然連我這樣的優秀青年都看不上。”
“後來才知道,是太喜歡我了不好意思承認。”
季韶聽着他把自閉吹成高傲, 卻也并不點破,笑道,“那就是說, 我眼光還算不錯?”
“相當不錯。”
江廖音揚着嘴角,從他手機接過小樹枝,在地上劃出一串字符——“freedom&forever”,他在“forever”上畫了個圈,“希望以後也能一直保持。”
收尾時小樹枝向外一撇,斜斜劃出一道。和“r”連在一起,酷似海鷗飛翔的剪影。
季韶心念一動,憧憬道,“要是明年五月份能按時出實驗室,剛好可以趕上去海島上看候鳥遷徙吧。”
江廖音“嗯”了一聲,将他從地上拉起來拂去衣襟上幾不可見的浮灰,擁着他往外走回車上,“為什麽一直想去看鳥?”
“照片上很壯觀。”
每年的春秋兩季,海灘上候鳥群飛,整座島上空都被展翅翺翔的鳥兒占據,潔白的羽翼掠過水面,是放任天性的自由姿勢,也是遮天蔽日的壯麗景象。
季韶更羨慕它們能有個固定的歸宿。一個那怕途中會遭遇再多危險,也一定要去的地方。
他曾經質疑自己繼續存在的意義。在放下了長達十年的重擔後不知所措,甚至無處可去。
現在卻有了确定的目标,想好好地生活。不管以什麽身份都好,只要是跟他能夠确信的歸宿一起。
他問,“江廖音,你有沒有想過恢複Alpha的身份?”
“沒想過。”
江廖音說,“畢竟我都已經這麽優秀了,萬一被發現還是個Alpha,到時候江董逼着我回去繼承家業可怎麽辦。”
更何況江子翼他媽可還是一直惦記着他的。現在他還是個沒多大威脅的廢物都要被冷嘲熱諷,到時候估計更會想盡辦法找他的茬。應付起來太麻煩了。
要是放在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大不了就一走了之。可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季韶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容城,總不能要求他跟自己一起去浪跡天涯四處游蕩。
季韶卻說,“你是不是怕自己心軟,萬一被他們苦苦求着回去會不忍心拒絕?”
“那不能夠。我是誰啊,一個沒有良心的狠人。老江家倒閉了我都無所謂。”
“真的能那麽狠心?”
“……真的狠。”
季韶笑而不語。
這個人總是喜歡說自己冷漠自私。可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朋友,卻沒做過一件讓人寒心的事。即使是說起來分外嫌棄的家人,隔段時間也還是會回去江宅一起吃頓飯。
真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候,未必真的能撒手不管。
江廖音只覺心思仿佛被他看穿,“你別這麽看着我……給我留點面子行麽。”
季韶聞言反而起了興致,故意揶揄地盯着他看。江廖音惱羞成怒,伸手戳他癢癢肉洩憤。兩人在車裏一陣打鬧,肢體觸碰漸漸變了味。
“你以後……想要叫停的時候,不要那樣含着眼淚看着我。也不要用那種帶着哭腔的嗓子求我。會适得其反。”
“那我要,怎樣?”
“要不你就直接罵我一頓?好像也不行。”
江廖音埋頭在他頸間深深吸氣,笑得打顫,“那樣也讓人有點興奮。”
“……”
你的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什麽。
季韶想,自己總是任他這樣索求無度,好像真如季憬所說,是有些過分慣着了。
但那又有什麽不行呢。
反正在可以望見的未來裏,他也只慣着這麽一個人而已。
**
這個暑假結束的時候,江廖音回過一趟江宅。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招江子翼母子待見。只是随着季韶和江董那次談話的傳播,整個圈子裏都在傳他手段高超釣到了季韶,冷嘲熱諷的內容便有了更新。
樓梯上狹路相逢,江子翼瞥他一眼,“牛逼啊,連季韶的床你都爬得上去。”
江廖音矜持地笑了笑。
“我也覺得我很牛逼。”
“……”
想謙虛,奈何實力不太允許。
這個夏天的尾巴裏,紀寒景那部戲終于順利在濟園開機了。
季韶在家裏待得有些倦懶,嫌天氣炎熱總不想出門,一直拖到現在才想到要跟紀寒景吃頓飯。祁燃也被拉過來一起。
這天吃的是浙菜,店裏裝潢雅觀精致,前廳櫃臺邊有只橘貓,體型也非常可觀。眯着眼舔毛的樣子酷似他們曾去過的石板巷裏替小店引客那只。
江廖音随手逗了兩下,感慨,“這家的飯菜一定很好吃。”
季韶望着他自然地笑起來。
祁燃瞄到兩人牽纏在一起的手,暗搓搓激動地轉過頭去,發出了目擊到證據的聲音,“他們兩個果然在談戀愛!”
紀寒景:“……”
哥你可真行。
祁燃并不知道紀寒景為促成這件事做了多大的努力,只以為是單純借場地拍攝,跟他一起來表示謝意。半途被助理拉出去,回來告別後就提前離開了。
留下的三人,可聊的話題就深入起來。
江廖音從小到大就這麽一個信得過的朋友。季韶也信任他,能讓他動用承諾的人一定是非常看重的人,于是兩個人的事,連同“性征變異”的情況,都向紀寒景做了解釋。
紀寒景聽得目瞪口呆。
“你們倆這事兒也太……都能寫一劇本了。”
上次在學校旁邊老街遇見的時候他就聞到些不對來,江廖音說回頭細聊,轉眼就把他給忘了。直到今天才聽到原委,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那季韶……你應該知道他是個假的Omega吧?”
“知道有幾個月了。”
季韶有條不紊地品嘗面前的龍井蝦仁,并評價,“肉質嫩滑,茶香爽口,好吃。”
“我也能做。”
江廖音不磕絆地接上,“回家給你做一更好吃的版本。肯定不比這個差。”
“……你們倆,真是。”
紀寒景憋了半天,“真是天作之合。”
吃好臨走時,季韶先去了洗手間。江廖音留下和紀寒景說幾句話。
順便把要給季韶準備驚喜的事兒透給了他。也是自己有些拿不準方案,罕見地想征求下朋友的意見。
紀寒景聽完只覺得不可思議,“不再考慮考慮?你們認識到現在這也才……半年吧?”
“還有什麽可考慮的。”
江廖音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第二個他了。”
也不會再遇到像他這樣,認識半年像認識了半輩子的人。仿佛量身定制般契合得完美無缺。
他現在這深陷其中的模樣,真有些像人們說的,好像是在信息素的指引下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紀寒景也不再多說,唯有一句,“祝賀你。”
江廖音:“這話留着等婚禮上再說也不遲。”
“行。到時候有什麽活兒要我幹的盡管開口。”
紀寒景笑起來,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背,“話說回來,談戀愛到底什麽感覺啊。我現在還任重道遠,找個詞給我形容一下。”
“形容不了吧。”
江廖音看似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這事兒主要是得體會。用身心體會。用心,還得用身……”
“你差不多得了啊。再嘚瑟給我滾蛋!”
“本來也要滾了,怕你?”
江廖音低頭抿了抿嘴唇,“真要用什麽詞來形容……幸福?”
往後餘生裏的山與海,風與月,都要與他一起去看。光是想想就覺得圓滿。
兩人說完話季韶也還沒回來。江廖音問了走廊裏的服務生,說他嫌店裏空氣太悶,先出去等他們了。
可是在店門口也沒找到他。問起來門口的侍者也是語焉不詳,江廖音聽得心裏焦躁,轉頭對紀寒景道,“我給他打個電話。”
“哦……等會兒。”
紀寒景難得見他犯傻,“他手機不是就在你手裏呢麽。”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帶着搞事的氣息
最近短小
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早點睡
明後兩天瘋狂更新
安排上!
大家晚安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