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标記

第30章

因為有那一天，乘着山巅上的風在雲霧中漂游, 鳥瞰河川草木, 激起他心底對自由的向往。從未有過的強烈。

江廖音臨時起意的那趟行程安排, 歪打正着地在他心裏放下了最有分量的一枚籌碼, 讓他先前的茫然和猶豫都化為了堅定。讓他篤信，如果是為了擁抱這樣的自由, 即使戒斷中會承受未知的風險和考驗, 也是值得的。

“也多虧你的照顧, 我休息得很好。進實驗室都多了些底氣。”

季韶頓了頓, 語氣有些動容，“我原本以為要等到戒斷成功後才能正式地向你道謝的，沒想到會這麽早再見面。坦白地說, 在你直接找到實驗室之前，我沒有想過這件事會被你那麽放在心上。”

一直以來, 他都瞞得小心翼翼。連季憬都只知道他在服用抑制類的藥物來改變信息素，對他不得不提早選擇退任的真正原因并不知曉。突然得到如此的關注——不因為公司或其他原因, 只是對他這個人的身心狀況的關切, 心裏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能得到你的關心, 我很高興。所以也想讓你知道, 你對我而言，同樣意義非凡。”

所以搬來了這裏。

他不太想說“你什麽時候需要人陪就來找我”這樣的話, 不想被誤會自己是在給予憐憫或施舍。但卻确确實實地覺得兩人相處得很融洽。

如果江廖音感到孤獨，他很願意花些時間陪伴。

“我最近都處于戒斷期裏，平時都很清閑, 應該也不怎麽出門。”

季韶誠懇地說，“如果你想來找我，我就在這裏。”

江廖音只幹巴巴地望着他。平時貧起來叭叭的，這會兒半個字都蹦不出來。直到聽他說完，都覺得自己可能是活在夢裏。

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有什麽誤解。

“我是不是燒糊塗了。”

江廖音說，“為什麽你今天說話這麽好聽？”

“……”

季韶眨了眨眼，“那我再說一遍？”

“那倒也不必。”

江廖音揉着發燙的臉，搖頭笑起來。

“留着以後……慢慢說吧。”

要是每天都能聽到這樣的話，以後每天都燒得暈暈騰騰他也願意。

過去幾天裏的失望和沮喪一掃而空，吃飽喝足後他也不想再回自己那兒了，雖然就幾步路的距離，“時間還早着，找部電影看？正好你這兒有一堆零食。”

也行。

正好客廳裏裝了投影儀，很适合悠悠閑閑地窩在沙發裏，吃個零食看個電影之類的。季韶去把鍋碗瓢盆洗幹淨，順手切了些草莓橙子拼個果盤。這麽會兒功夫回來，見這人居然已經就這麽蜷在沙發上睡着了。

季韶放下果盤，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沒急着直接将他叫起來。

季韶很少生病。偶爾有這樣的時候，都會有私人醫生在旁邊二十四小時待命。主要是因為生病耗時耗力，會影響工作效率。在巨大的群體利益面前，個人感受顯得并不那麽重要。

想到江廖音說不要緊睡一覺起來就能好，或許也是讨厭去醫院看醫生的人，季韶去找了張小毯子出來蓋在他身上，依舊沒有吵醒他。心想要是明天還沒有好轉，再去督促他便也罷了。

江廖音側着身子躺在沙發上繼續睡。身上的熱度煨得臉頰泛紅，眉心微皺，雙睫不時顫動，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季韶看了看，按照自己以往的經驗，找了只抱枕塞進他懷裏以示安撫。

夜裏閑來無事，季韶還不太困，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就自己找了部老電影。關燈關音量，抱着果盤安靜地看。等待廣告的那幾十秒裏，又去瞄江廖音熟睡的臉打發時間。

紀寒景有一點沒說錯，他真像個孩子似的。聽到以後可以常過來玩時，嘴上沒說什麽，眼裏那個高興勁兒卻藏都藏不住。

越瞄越覺着有些可愛，季韶一時沒忍住，悄悄伸出手去，指尖在他又密又長的睫毛上輕輕一繞。

江廖音似有所覺。皺了皺鼻子，卻沒躲開，反倒揚臉閉着眼往上蹭，嘴唇從他手心裏擦過，像一個無意識的吻。

掌心裏的觸感柔軟溫熱。季韶一怔，條件反射般收回手。不知怎的，想到了許松延的警告。

許松延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要麽就徹底和江廖音斷了聯系，要麽就幹脆接受信息素的牽引，借由他的永久标記來抵抗藥瘾。

但這兩條路，季韶哪一個都沒有選。到現在為止，都在跟江廖音不溫不火地相處。只像尋常朋友一樣。

只有許松延知道，他這麽做的背後藏着怎樣不服和倔強——他不相信，也不願意将自己的人生交由信息素控制。決意要靠自己把戒斷過程扛下來，不依賴于任何人的标記。

如果對象是江廖音，那就尤其不可能。

季韶考慮過。即使不提他的想法，江廖音那樣熱愛自由的人，也斷然不會接受自己和誰永久性地綁定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開了口，向江廖音索要标記，無論有沒有被答應下來，都一定會對兩人的關系造成破壞。再也不能像這樣自然地相處了。

胡思亂想一陣，再回過神時，電影已經開始了。

這是部年代久遠的文藝片。兩個男主角出身貧寒的小鎮，自小一起長大，情愫暗生。後來其中一個分化成了Alpha，考上了外面的大學後決定外出求學。而另一個分化成了Beta，因為要照顧家中年邁的老人和幼小的弟弟妹妹，決定放棄繼續學習的機會繼續留在鎮上。

兩人分別前一晚，夜深人靜時約會于舊草棚。血氣方剛的少年信息素碰撞交織，在難分難舍的時刻互相占有，像是要把彼此深深地烙刻在心底留作念想。

那個分化成Beta的清秀少年，雙眼噙着淚，低聲說“不要忘了我”。

幾個特寫鏡頭給的恰到好處，敘事細膩又窩心。季韶看得很有些感動。

但電影演到後半段，那個外出求學的Alpha在一望無際的新世界中盡情奔跑，享受聞所未聞的精彩人生，還認識了另一個男孩——一個與他信息素無比匹配的，他命中注定的Omega。

兩個人幾乎是一見鐘情。

季韶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在後半段的電影劇情裏面，這個Alpha搖擺于舊愛和新歡之間，一邊放不下感情深厚的竹馬Beta，一邊又對信息素令人着迷的Omega無法自拔。

直到看見屏幕上的兩人肢體交纏，Alpha尖利的犬牙終于還是刺進了Omega纖細的肩膀，季韶突然一陣來氣，鄭重地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草莓。

然後抄起手邊的抱枕，不由分說地往這兩人身上一砸。

“……”

幕布晃了晃。江廖音突然被搶了抱枕，在迷茫中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望向屏幕上還在繼續的暧//昧畫面。

以及坐在他身邊望着屏幕一臉憤怒的……季韶？

作者有話要說：  江：大半夜的背着我看小/黃/片怎麽還把自己看生氣了

來晚遼

今天又是短小的一天

明天就是除夕啦

等我醞釀一哈

碼個新春小番外當加更嗷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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