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媽媽!你看!我給她編了兩個麻花辮!”
一個穿着白底紅色波點連衣裙的小女孩手裏拿着芭比娃娃,朝坐在棕色真皮沙發上手裏打着毛衣穿着陰藍色翻領連衣裙、梳着一絲不茍盤發的婦人跑去。
屋內的裝潢滿是民國複古的風韻,每一件紅木家具更是被打理得油亮,那光澤一看便知有定期用蜂蠟上漿的保養。
聽聞女孩的聲音,婦人快速地收好手裏毛線平針的針腳,剛放下手裏打到一半的毛線針。
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一旁在沙發上讀着報紙的中年男人将遮住上半身的報紙對折疊起,露出了他身上灰色板正的中山裝。
男人表情嚴肅地看向她們,“噓!小聲點!別吵到你小姑姑睡覺!”
婦人有些不滿地看着對面沙發上的男人,但沒有開口反駁只是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聲音小聲嘀咕了句,“她又不是順風耳,二樓房間關着能聽到什麽。”
男人雖聽不清自家妻子嘀咕了什麽,但心裏清楚她肯定又在抱怨小妹。
他面露微愠,嘴唇微動想要再說些什麽,随後又瞥了眼已經趴在妻子大腿上的女兒,最後還是硬生生閉上了嘴。
婦人看自家丈夫那張沉下的臉,自然也沒什麽好氣,但也沒有起争執,直接扭過頭不理他,低頭看向自家小臉粉撲撲的女兒。
可一看女兒手裏穿着粉色洋裝的金發芭比,卻頂着一高一低的麻花辮,只覺那兩個麻花辮土得紮眼,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一時幹笑着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仔細整理小姑娘額前的碎發。
男人看着消停下來的妻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睛順着不遠處的木質樓梯看向了二樓最裏面房間緊閉的木門。
那二樓房間裏,一個模樣标志的少女正閉着雙眼躺在那宮廷樣式支着紗幔的紅木大床上。
可少女娥眉微蹙,明顯睡得并不安穩。
也不知是那透光的白色蕾絲窗簾擋不住窗外陽光,還是樓下說話聲音的擾了這少女的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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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少女纖長濃密的睫毛輕動了幾下後。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被子被她壓在了身下,露出了她那純白娃娃領還帶着一圈蕾絲的睡裙,緩慢且舒展地伸了個懶腰後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少女醒來後明顯帶着沒有睡醒的懵,她微睜着好看的眼睛側身躺在床上,手習慣性地往枕頭下摸索着,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摸索了半天,一無所獲。
她那眉頭又輕皺在了一起,起身準備掀開那礙事的枕頭,但是起身的瞬間,她那微眯着的眼睛完全睜開,突然愣住。
待她反應過來後,緩緩審視着房間裏的一切,老式唱片機、歐式紅木梳妝臺、墨綠色蠶絲床品、角落還有一架立式鋼琴……
随後又迅速倒在了安眠思的柔軟床墊上,少女看着床幔嘆了口長氣,她眼睛裏剛剛睡醒的慵懶妩媚緩緩消散。
這是丁書涵穿越的第三天,她那杏眼裏還殘留着剛睡醒的霧氣,很明顯她還沒有習慣起床不刷手機。
是的,丁書涵她穿書了,穿到的還是艱苦樸素的六十年代。
從原本只要動動嘴皮子哄好渣爹輕松要錢的拆二代嬌小姐穿成了年代文裏成分不好、還老纏着男主的無腦花瓶女配。
而且她穿越後還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要不是她記憶力好、反應快還有些運氣,換做別人穿越可能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意識到自己活在一本書裏。
意識到自己穿成無腦女配後,丁書涵就開始分析自己所處的局勢,最後發現原主除了留給自己一張姣好的臉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外,剩下的都沒眼看。
六十年代、原主的身份還是個資本家小姐,光是這兩樣,縱使自己擁有一身本領沒個十年半載的根本翻不了身。
不過丁書涵得知這一切後,并沒有兩眼一黑。
畢竟這原主家之前是二十年代海外歸鄉的華僑,一歸國便開始涉足進出口貿易和房地産,家底殷實。
現在除了成分不好遭人白眼外,原主家生活條件勉強還能達到丁書涵的及格線,這點讓穿越成無腦女配的她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雖不比了她之前的生活,但是至少衣食無憂,甚至還能喝上口咖啡、聽聽黑膠唱片。
生活環境、物質條件能說是那個年代的大戶人家,吃喝穿的不少都是在香港、國外親戚朋友們捎帶的新奇、時髦玩意兒。
很多都是東山市的獨一份。
而且這原主房間裏堆放的各種國外原版小說還有那架鋼琴,都彰顯出原主家精神條件的富足。
在這吃飯都不一定能吃飽的年代,原主家能有如此精神條件可想而知家底有多厚。
可原主身為堂堂資本家小姐卻跟沒見過世面一般,追着個男人死纏爛打、敗壞好感。
如此一副牌換成丁書涵來打,如何都不會打成如今這差勁局面——小說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原主已經因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嫁給了男主陸文璟的弟弟陸文曜。
一周前,兩人領了證、散了喜糖,還在婚房擺了一桌酒招待兩家長輩。
很明顯她雖為穿書者,但根本沒有手拿逆天改命劇本。
而且對于這段在書中名存實亡、只為做男女主對照組的婚姻,丁書涵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別說結婚了,她原本就是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獨身主義。
而這陸文曜娶原主完全出于迫不得已,只因陰差陽錯中了原主的圈套,不得不娶了這個滿心滿眼只有他哥的女人,心裏不知有多少厭惡。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新婚當晚擺完酒,找了個不知道真假的借口就跑回了部隊。
他這一跑,便是整整三天。
原主也因此成了軍區家屬樓那些個無事就聚在一起嚼舌根軍屬嫂子、嬸子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沒人護着,原主的跋扈和跳腳更是成了無能狂怒,引得更多人圍觀這場免費又精彩的鬧劇。
而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對着原主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自己要被調配到西北建設兵團的通知。
沒有任何鋪墊。
已經落為笑柄的原主聽到這話,自然和他大鬧一通後,直接跑回大哥家鬧着要和他離婚。
現在是原主跑回了她大哥家的第五天,也是她穿來的第三天。
陸文曜那邊沒有一點動靜,也完全在丁書涵意料之中。
這段劇情書裏也只說原主一氣之下跑回了娘家,在娘家待了快一個月,也沒有見到陸文曜的人影,最後只能灰溜溜地跑回軍區家屬院。
可原主沒被門衛的認出來不讓進不說,還好死不死地正巧碰到從供銷社買麥芽糖回來的男女主,靠男主的一句“這是我弟妹”才解得圍。
如此一來徹徹底底成了軍區家屬院的笑話。
只是丁書涵沒想明白,陸文曜他如此不喜原主,卻不在原主提出要離婚時順坡下驢,着實古怪。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只覺得是作者故意安排為之,畢竟她才不想回什麽軍區家屬院,她現在只想着如何在原主大哥家多住些日子。
就算住滿一個月,她都嫌不夠。
反正書裏原主這婚是沒離成的,那再怎麽不濟高低也是個軍官太太。
她現在回去求和,就是上趕着當那和男女主同住在軍區家屬院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看着他們秀恩愛卻無能狂怒的滑稽冤種女配。
原主傻,她可不傻!
想到這裏,丁書涵剛剛還有些昏沉的大腦也徹底清醒。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穿好拖鞋後,拿起一架上挂着的白色蕾絲薄紗披好後,推開了房間門準備洗漱。
原主大哥丁嘉年看到她醒了,在她還沒來得及踏出房間就趕緊關心道:“書涵,剛剛是不是琪琪把你吵醒了?”
丁書涵稍稍一愣,穿越過來這兩日她還沒完全适應這原主大哥對這個妹妹的過分寵溺。
上一世母親在自己四歲時去世後,就被南下從商的父親送到了全寄宿幼兒園,從未被親人這般高度關注過。
現在自己的一舉一動卻全被丁嘉年看在眼裏,生怕有個一星半點的磕碰。
如此天差地別,确實一時半會兒很難适應過來。
她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我正巧剛睡醒。”
雖然反應慢了半拍,但正巧是剛睡醒,倒也不奇怪。
聽到自家小妹這話,又看她臉上沒有勉強的起床氣,丁嘉年這才放下心來。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一旁的大嫂陳穎先開口了。
“小妹啊,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叫吳媽先去準備,你洗漱好下來正好能吃上熱乎的,還不用等。”
雖然自家丈夫關心他那小妹多過她和女兒,但此時陳穎的臉上根本沒有剛剛的不滿,反而笑意堆滿了臉。
丁書涵看着大嫂臉上谄媚的笑意,也沒有客氣,“一杯咖啡……再來一個煎蛋吧。”
“只要煎蛋嗎?你最喜歡的牛奶吐司要不要用黃油煎上一片?”大嫂關心得很是殷勤周到。
畢竟這兩日小妹這丫頭終于肯吃飯了,也沒再嚷嚷着要和離婚的事情了,明顯态度沒那麽強硬,自己自然要好生待着。
她心裏正盤算着如何忽悠着小妹改變主意願意去西北随軍,如此一來那陸文曜這個靠山才算穩了!
完全不知書裏就沒有原主要去西北随軍這麽一回事。
丁書涵早上并沒有攝入碳水化合物的習慣,也沒有過多解釋直接擺了擺手,擡腳轉身便去了二樓的衛生間,準備刷牙洗漱。
而她這般,原主哥嫂也見怪不怪,畢竟以原主的性情一天三個變都還算少的。
她對着鏡子邊刷牙邊認真審視着鏡子裏的自己,原主甜美無害的嬌憨長相再配上她眼睛裏藏不住的妩媚神态,很是勾人。
丁書涵看着自己這張新面孔,只覺得頂着這張臉即便再如何作天作地,只要不是太出格、觸碰原則的問題,稍稍撒嬌、說幾句軟話都會讓人忍不住原諒。
只可惜原主太過蠢笨根本沒有利用好她這唯一的優點。
“小姑姑!小姑姑!小姑父來了!”
樓下小侄女丁美琪突然爆發出了滿是興奮勁兒的巨大分貝,打斷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