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微風拂過, 樹影搖動, 梧桐花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枝桠,飄飄乎乎地落在地上。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粉色的梧桐花, 因為沈皇後喜歡這花的香氣, 往年花落的時候,她都不許宮女打掃, 就讓它們這樣留在樹下。今年沈皇後中了毒, 沒有顧上管這花的事,不過,張嬷嬷還是特意叮囑了宮女把這落花留下。
一縷花香順着窗縫進了屋,沈皇後的眼睛睜開, 看到一旁坐着的苾棠, “棠棠進來了, 怎麽不叫醒姨母?”
“我又沒事,不過是陪姨母坐坐罷了。”苾棠的手伸進了沈皇後身上蓋着的薄毯下, 握住了她的手。細膩柔滑,卻寒涼如冰, 苾棠心頭一跳,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明明已經有了初夏的熱氣,苾棠都已經換上了輕薄的绫裙,可沈皇後在軟榻上小憩蓋着薄毯,手卻還是這樣涼。中毒的事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在大殿上苾棠也聽得清楚,太醫明明說沒有大礙的, 可沈皇後的身體依舊沒有恢複。
這幾天坤寧宮變得冷清多了,沈皇後身體不适,六宮事務全部推了出去,昭文帝又全都交給了德妃打理,往日來來往往的女官都去了德妃宮中。
苾棠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沈皇後的臉,中毒之前,沈皇後就臉色不太好,不過那時是蒼白,略有些憔悴,稍微施上一層脂粉也就遮掩過去了。自從中毒之後,那蒼白中竟然帶上了淡淡的青色。
不是說姨母服用的并不是真的信石嗎,只是替代品,脈相與服用信石中毒一樣,可于身體卻是無礙的。苾棠心裏起了疑惑,既然于身體無礙,為什麽姨母的身體越來越差,到像是真的中毒了似的?
自從及笄宴之後,沈皇後和沈諾岚給苾棠灌輸了不少後宮中女子害人的手段,這下毒就是最常見的。她思來想去,會不會真的有人給姨母下了毒?
沈皇後擡眸,看她專注地盯着自己,長長的睫毛一眨不眨,像是停住的蝴蝶翅膀,粉紅的唇瓣微微抿着,顯然是在思索什麽。沈皇後也不打擾她,有小丫頭陪在自己身邊,就是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她都是滿足的,可惜,她陪不了小丫頭多久了。原本她是希望能看到棠棠的孩子出生,可害死了視自己如珠如寶的親生父母,她實在是沒有顏面繼續茍活在這個世上了。等到心肝寶貝出嫁了,她就去給父母和侄兒賠罪。
苾棠細細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扭身看看,屋裏除了張嬷嬷,還有兩個垂手侍立的宮女。“張嬷嬷,你們都下去吧,我有悄悄話要跟姨母說。”
因為沈皇後和她說起假借中毒算計惠妃之事時,把張嬷嬷也打發出去了,這次苾棠也特意點了張嬷嬷的名,讓她和兩個宮女一起避開。
張嬷嬷看了沈皇後一眼,見她只是看着苾棠,也就沒說什麽,屈身一禮,和兩個宮女一起退下了。
“棠棠要和我說什麽,是不是關于婚事的?”沈皇後臉色浮起一絲笑意,小丫頭要說悄悄話,應該是害羞了吧。
“姨母。”苾棠表情嚴肅地俯身,在沈皇後耳邊低聲道:“你的臉色還是不好,會不會真的中了毒?”
沈皇後眉毛一挑,詫異地看了苾棠一眼,小丫頭向來呆呆憨憨的,這次怎麽如此敏銳?
苾棠以為她不相信,輕輕搖了搖她的手,“姨母,你想想,也許真的有人借着這次惠妃的事給姨母下毒呢?反正姨母已經中了毒,她悄悄地另外給姨母加一味毒,神不知鬼不覺,連太醫也只道姨母中了毒,卻不知道是兩種毒?”
見沈皇後只是看着自己不說話,苾棠有些着急,“姨母,你覺得德妃有沒有可能?”
沈皇後有些奇怪,小丫頭怎麽懷疑起德妃來了?
苾棠煞有其事地分析一通:“姨母,你想想,德妃和你一直都不太對付,這次扳倒了惠妃,她要是借機把姨母害得起不來,那不就可以掌管六宮了。你看,皇上還真就把後宮的宮務都交給她了。”
沈皇後的嘴角一抽,看來這些天沒白教,小丫頭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啊。就是有點過頭,倒像是驚弓之鳥了。她坐起來一些,苾棠連忙把大迎枕墊在她的身後,又殷勤地給她倒了杯茶過來。
沈皇後就着苾棠的手喝了兩口,“棠棠懷疑得有道理。只是德妃這個人我知道,她是不會為了掌管後宮給我下毒的。”想起當年和德妃姐妹情深的時光,她微微有些走神,要是她能早點面對現實,也就不會和德妃鬧了這麽多年的別扭了。
“哦,那別人有沒有可能給姨母下毒?”苾棠有些疑惑沈皇後對德妃的态度,又一時想不出除了德妃還有誰會來害沈皇後。
沈皇後正想借機再教一教小丫頭,就聽見外面張嬷嬷的聲音,“參見陛下。”
自從沈皇後中毒,昭文帝每天都過來看望,一般是和太醫一起,正好聽一聽太醫怎麽說。苾棠每次都避開了昭文帝,這次她卻是故意留下來的,因為她也想聽一聽太醫的話,好了解沈皇後為什麽還沒好起來。
昭文帝進來後直奔沈皇後歇息的軟榻,苾棠行了禮就悄悄地退後,站到了一旁不礙事的地方。
“阿雲的手怎麽還是這麽涼!”昭文帝怒視跟在身後進來的太醫,“不是說幾天就好了嗎?你要是再看不好皇後,朕要你腦袋搬家!”
沈皇後淡然道:“年紀大了,身體也變差了,中了毒幾天好不了也正常,再說,人本來就體質各異,很難說得準的。”
“皇後娘娘說的是。”太醫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上前戰戰兢兢地給沈皇後扶脈,他也很是奇怪,按理說當日在大殿上已經催吐過了,只要再服上幾天藥就該好了,沈皇後這怎麽一直沒好起來呢?
“微臣再開上個方子,皇後娘娘一定要按時服用,才能好起來啊。”太醫有些懷疑沈皇後根本就沒吃藥,所以才一直不好,可他不敢質疑皇後。
苾棠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太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姨母根本就沒中毒,為什麽臉色越來越差?難道母親尋來的替代品終究對身體還是有礙?那樣的話,太醫開的藥也許是有用的,姨母就應該服用才行。不行,從今日起,她要親眼看着姨母服藥才行。
……
歇過午覺起來,沈諾岚進宮來了。她聽說沈皇後一直沒好,連宮務都轉給了德妃,心中疑惑,特意來了坤寧宮。
苾棠剛剛親手給沈皇後喂了藥,又服侍着她漱口,見母親來了,很是高興。
沈諾岚一看小幾上擺着的空藥碗,眉頭就皺起來了,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交給沈皇後的藥絕對與身體無礙,為什麽沈皇後還需要服藥呢?
“姐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看屋裏沒有別人,沈諾岚坐在沈皇後的軟榻邊,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姐姐,那天的藥你是不是弄錯了?”看沈皇後的樣子,倒像是真的中了信石之毒。
沈諾岚一來,沈皇後就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棠棠,你先回偏殿去。”她不想讓小丫頭擔心。
可一向乖巧的苾棠這次不肯聽話,“姨母,我也要聽。”她眼巴巴地瞅着沈皇後,細白的手指勾着她的衣袖,“姨母,你到底怎麽了,我也要知道。”
心肝寶貝對自己撒嬌,沈皇後硬不下心腸趕她出去,嘆了口氣,“我想來想去,用假藥太過冒險,萬一遇高明的太醫,診了出來……”
“嘶——”沈諾岚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服用了真的、真的信石?!”
苾棠的臉唰一下就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姨母臉色越來越差,原來她是真的中了毒!
沈諾岚又驚又怒,臉色也白了,她霍然起身,“姐姐,你難道不信我,我策劃的事情,怎麽可能會出這麽大的纰漏,要是被太醫診出來,就成了姐姐故意陷害惠妃,我怎麽可能會讓姐姐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
“阿岚,莫要生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沈皇後也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眼裏是不揉沙子的,她溫言勸着,手伸過去,想要拉住沈諾岚。
沈諾岚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手,她搖搖頭,一臉的痛心,“姐姐,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惠妃是進了冷宮,可姐姐也中了毒,我沒覺得咱們贏了。要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肯定不會這麽做的。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為什麽要連帶着害姐姐?私通、巫蠱、謀逆……哪樣不能把惠妃拍死?”
沈皇後早就預料到她是這個反應,也不着急,“阿岚,你不是聽太醫說了嗎,我只要吐了就好了,再吃上幾天藥,身體不會有事的,放心,死不了的。”
“我監督姨母用藥!”苾棠用力地點點頭,從今天開始,她一定要盯好姨母,不讓她有機會把藥偷偷倒掉。
沈諾岚漂亮的眼睛裏浮上了一層水霧,又被她硬給憋了回去,“姐姐就算身體無礙,難道不痛嗎?誰說死不了就不算什麽大事的,身體不舒服、肚子絞痛、惡心欲吐、姐姐難過……這些就不算事嗎?!更何況,更何況姐姐你的臉色明明這麽差,顯然是毒素尚未完全去除!”
她越說越氣,“棠棠,照顧好你姨母!”丢下這一句,她大步出了坤寧宮,回四明街去了。
……
梧桐樹下的殘花越積越多,微風一吹,梧桐花的香氣就順着風飄散開來。
沈諾岚站在梧桐樹旁,仰頭看着飄落的花朵,微微出神。姐姐比她大了整整十歲,姐姐出嫁時,她才還懵懵懂懂。不過她知道,姐姐的院子裏就有這樣一棵梧桐樹,那個時候,姐姐就喜歡讓這殘花留在樹下,不許侍女打掃。
她輕輕嘆了口氣,就算生氣了,可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不過兩三天,又來了這坤寧宮。
有了苾棠盯着,沈皇後的藥都沒機會倒掉,幾天下來,臉色已經好了很多。見沈諾岚來了,溫言笑道:“阿岚,莫要再生氣了。”她之所以喝下真的信石之毒,不過是為了懲罰自己,可不是為了和自己的妹妹置氣的。她的時日不多,可不想在最後的日子裏和親人弄得不愉快。
沈諾岚仔細看了看沈皇後的臉色,見确實有了好轉,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那種淡淡的青色已經不見了。知道是太醫的藥起了作用,她的心也安了。
“姐姐,你和皇上……沒鬧別扭吧?”沈諾岚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回去後想了很久,姐姐非要用那真的信石,難保是因為有什麽事刺激了她。想到前些天棠棠遇襲的事,雖然她沒有明确的證據,能證明是皇上想要殺寶貝女兒,可姐姐就在皇上身邊,會不會是她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和皇上鬧了別扭?
沈皇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可是寵冠六宮的,皇上怎麽會和我鬧別扭?”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擺過臉色,從來都是溫情脈脈的。
沈諾岚看了苾棠一眼,見女兒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平靜,看來皇上和姐姐沒有吵架,不然寶貝女兒至少是知道的。她沒再提這個話頭,轉而說起了過幾天的浴蘭節。
沈皇後笑着看了苾棠一眼,“今年我也躲個懶,這宮裏的事都交給了德妃打理,短時間內我也不想收回來了,忙了這麽多年我也歇一歇,這浴蘭節就讓德妃去忙活吧。聽說臨平湖上有龍舟賽,到時候讓老三陪着棠棠去看吧。”
“不去。”苾棠連連搖頭,“我要陪着姨母。”沈皇後的身體還沒有大好,她哪也不想去。
“傻丫頭,你只管守着我可不行,這夫妻的感情也是要經營的,老三護着你對你好,你也要有所表示才是。”沈皇後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這毒都已經解了,今天你不是也聽太醫說了嗎,我連藥都不用吃了,只要慢慢調養即可,不用棠棠一直守着。”既然只有老三才能護住她,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相敬如賓,苾棠都不能太冷漠了。
沈諾岚也道:“既然已經定了親,棠棠也不要太拘謹了,肅王那裏也要多多走動才是,他是大忙人,你卻清閑,要主動些,這是你們定親後第一個節日,要是肅王有時間的話,你就去陪他一起過吧,嗯?”肅王對寶貝女兒上心,可要是總得不到回應,難免會心寒,女兒懵懂還不明白夫妻如何相處,她雖然沒有多少經驗,至少也得把自己知道的多跟女兒說一說。
見姨母和母親都這麽說,苾棠點了頭,等送了母親出宮回來,她坐在涼亭裏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招招手讓顏奕過來,“你說,肅王殿下喜歡玉石還是金銀?或者他喜歡珍珠?”他是肅王送來的,原本是在肅王府的,那他應該知道蕭昱琛的喜好吧?說起來,她和蕭昱琛自幼相處,還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顏奕既然會被蕭昱琛在那麽多內侍中選出來送到苾棠身邊,除了身手不錯,能在皇宮裏面保護苾棠,自然也是十分機靈的。他一聽就明白了,小姑娘這是要給自家王爺送禮物呢,這可是好事,他笑眯眯地答道:“只要是姑娘送的,王爺肯定都喜歡。”
……問了等于沒問,苾棠白了他一眼,手指頭扣着涼亭裏的石桌想了半天,她從來沒見蕭昱琛戴過什麽金銀或者珍珠飾物,倒是男子常見的玉佩玉冠他都戴,那還是送玉石的好了。
想定了,苾棠回了自己住的偏殿,讓宮女把各色絲線和自己放珠子的匣子取來。她的首飾太多,都是分門別類放置的,頭上戴的發釵發簪華勝什麽的放一起,手上戴的镯子放一起,耳朵上用的耳墜耳铛放一起,要是一整套的頭面就單獨放一起,此外還有沒做成首飾的玉石珍珠金銀珠子什麽的。
很快,宮女就把她要的絲線和一匣子各種珠子送了過來。
苾棠的女紅說不上頂好,至少也是拿得出手的,編五色縷這麽簡單的事也難不倒她。
她給母親和姨母都編了墜着珍珠的,給蕭昱琛和姚世南編了墜玉石的。看看天色還早,幹脆多編了幾條,準備送給表哥表姐和蕭玉靈。
……
眼見着沈皇後身體大好,苾棠在浴蘭節的前一天離開了坤寧宮,準備回四明街去,她已經讓人給蕭昱琛送了信,約他明天一起去臨平湖游玩。
沒想到剛從坤寧宮出來,就遇上了蕭昱琛。
他應該是剛剛下了早朝,身上穿的是绛紅色親王服,兩肩上繡着威風凜凜的四爪金龍,他迎着陽光走來,那金龍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仿佛活了一般。
別說他人生得高大冷肅,手中的權勢滔天,光是這身親王服就能震懾人了。苾棠停下腳步,待他走到跟前,屈身褔禮。
只是她剛剛做了個蹲身的動作,就被蕭昱琛握住了胳膊,“棠棠,我說過,在我面前,不要多禮。”
他的大掌火熱,隔着薄薄的衣衫,苾棠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熱度。她扭了下胳膊,蕭昱琛也不勉強,順勢放開了她。苾棠低着頭,“可是,你是親王,我理應——”
“要是棠棠下次不聽話,我就要——”蕭昱琛截斷了她的話,自己的話卻也只說了一半。
苾棠不由得擡起頭來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好奇,他要怎樣?難道要因為自己給他行禮而懲罰自己?要怎麽懲罰?
蕭昱琛上前一步,他離得太近,足尖幾乎頂到了苾棠的繡鞋,苾棠吓了一跳,連忙後退,蕭昱琛的大手及時地攬在了她的腰上,阻止了她。
“你你你你要做什麽?”苾棠被他吓得都結巴了,緊張地左右看看,好在這附近沒有人,只有顏奕站在不遠處,低着頭好像在認真地研究地上的螞蟻。
“棠棠以為我要做什麽?”蕭昱琛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好似深情,又好似帶了一絲戲谑,他薄薄的唇角勾了起來,一點一點的,他的頭越來越低。
“嘶——”苾棠倒吸了一口涼氣,兩手飛快地擡起來,頂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推着盡量離自己遠些,“不、不行!”這裏可不是他的卧房,也不是坤寧宮裏安靜的一角,随時都有人會過來,要是讓人看到蕭昱琛親她,她可就沒臉見人了。
看她緊張成這樣,蕭昱琛的黑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他身材高大,就算苾棠推着他,他還是能低下頭來,湊到苾棠耳邊,輕聲道:“棠棠,要是下次你再這麽客套地行禮,我就要親你。你在下人面前行禮,我就在下人面前親你,你在父母面前行禮,我就在父母面前親你。咱們說好了哦。”他慢條斯理地說着,還故意歪着頭對着苾棠的耳朵,她的耳朵小巧可愛,白玉般的耳垂上挂着翡翠耳墜,青翠欲滴。
“誰誰誰誰跟你說好了?!”苾棠渾身緊繃,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熱熱地噴灑在耳朵上,讓她的耳垂飛快地紅了起來。初夏衣衫輕薄,她的手按在他的胸上,手下肌肉強健,帶着蓬勃的熱氣,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帶起的輕微震動。慢慢地,她細白的手指也輕輕地顫動起來。
眼看着那白玉玲珑的小耳垂變得紅嫩,蕭昱琛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的手托在她的後腰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的手下,纖細柔韌,兩人靠得太近,她身上的幽幽香氣萦繞在鼻端,讓他想起了那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吻了她,真正的吻……
蕭昱琛暗暗嘆了口氣,這個暧昧的姿勢,真不知道是在吓唬她還是在折磨自己,當然,最折磨的應該是藏在那假山後面的蕭昱霖。他知道蕭昱霖喜歡小丫頭,也知道蕭昱霖常常偷看她,但是現在,小丫頭終歸成了他的未婚妻。
他靠得更近了些,“棠棠是不相信我做得出來?”他終歸沒忍住,唇瓣在那緋紅的小耳垂上擦了一下。
假山後傳來輕微的“咔嚓”聲,苾棠沒有聽見,蕭昱琛和顏奕卻聽得清清楚楚,兩人卻都沒動聲色。
苾棠脊背挺直,寒毛直豎,“信了信了,你、你快退後些!”
蕭昱琛沒有退後,他輕笑一聲:“那棠棠以後還跟我客套不了?”
“不、不客套了!”苾棠都快被他急哭了,世上還有這麽不講理的人,她按規矩行的禮,還要被他懲罰,偏偏這不講理的人還是她剛剛定親的未婚夫。
見她服了軟,蕭昱琛直起身,大手從她後腰上放開,遺憾地後退了一步,小丫頭太膽小了,怎麽不多犟一會兒呢?他還沒欺負夠呢。
他站開了,被他攏住的壓力也散了,苾棠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心裏暗道:“真是個無賴!怎麽以前就覺得他是個冷肅威嚴之人,沒發現他這麽無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