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公主蕭玉彤打馬球時墜馬, 竟然小産了。
淑妃聽聞, 傷心得要死,她的兒媳婦慶王妃有孕, 要是女兒也有孕, 一前一後生下第一個皇孫和第一個外孫,該是多好, 偏偏女兒不懂事, 有了身子都不知道,還非要去打馬球。
最痛苦的莫過于秦英壽了。他和蕭玉彤成親是為了攀附權貴,可對孩子的期盼卻是真心實意的,經過戰場上的刀光劍影, 他急切地盼望着膝下有幾個孩子來延續血脈。
他也留意了蕭玉彤的癸水日子, 可蕭玉彤輕易不讓他近身, 十天半月才得一次,他真沒摸準她的日子, 自然也不知道她可能有了身孕,早知如此, 他是絕對不會讓她上場擊球的。
同時,他心裏還有些疑惑,蕭玉彤的樣子也是很熟悉馬球的,怎麽會背對着七寶毬呢?
不管如何,現在不是懷疑猜忌的時候, 蕭玉彤是被他打出的毬擊中後背掉下馬的,她本來就看他不順眼, 沒準會借着這件事鬧起什麽風波來。
秦英壽自覺地跪在了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着自己的過錯,他不該讓二公主上場,不該給她傳球。
蕭昱衡不明白,蕭昱霖和蕭昱琛卻将二公主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她明明是先看見了七寶毬過來,才故意被擊中的,兩人不用想就明白了蕭玉彤的用意。
蕭昱衡道:“父皇,這事不怪秦驸馬,打馬球就是如此,難免會有碰撞。”
蕭昱霖道:“父皇,秦驸馬不是有意的。”
蕭昱琛道:“父皇,二妹妹本該自己小心的。”
昭文帝一臉陰沉,老四說的沒錯,打馬球就是會有碰撞。可老大和老三一起為秦英壽求情,再加上蕭玉彤先前死活不肯嫁給秦英壽,他難免就想多了,蕭玉彤不會是故意的吧?老四看不出來,老大和老三卻不好糊弄。
“父皇,你要為兒臣做主!”蕭玉彤披頭散發地從內室沖了出來,她臉色慘白,嘴唇也失了血色,“他是故意的,故意把兒臣打落馬下!父皇,兒臣要跟他和離!”
“住口!”昭文帝怒斥:“你看看你,還有個公主的樣子嗎?給朕進去!”
蕭玉彤氣鼓鼓地進了內室,昭文帝冷冷地瞥了秦英壽一眼,“公主确實該自己小心,驸馬擊球時也太過大意,秦驸馬就在這裏跪到天黑吧。”
說完,他拂袖而去。就算蕭玉彤是故意的,秦英壽完全無辜,可現在女兒小産,他終歸是心疼的,秦英壽畢竟是剛剛立了戰功的将軍,他不能順着女兒的意讓他們和離,也不能懲罰秦英壽,至少,讓他多跪一會兒,也算給女兒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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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皇子也走了。
蕭玉彤聽到外面沒了動靜,赤着腳沖了出來,對着跪在地上的秦英壽又踢又打,父皇只讓他跪倒天黑,顯然是沒有別的懲罰了,也不會讓自己和離。
“公主先把鞋子穿上,小心着涼了。”秦英壽只護着自己的臉,身上皮粗肉厚任她踢打,“我該打,只是先把這頓打記着,等公主身子養好了再打不遲,你現在剛剛小産,身子正弱,要小心休養才是,可別落下病根了。”
“我偏要光着腳,要你管!”蕭玉彤見秦英壽一臉沉痛地看着自己,反而更來勁了,光着腳在地上走了幾圈。現在正值寒冬,屋裏雖然生着炭盆,可地上還是冰冷的,不一會兒,她就覺得從腳到腰都涼透了。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秦英壽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冷哼一聲回了內室。
秦英壽默默地跪在地上,蕭玉彤實在是太蠢,原本他想着只要成了親,夫妻一體,她總會幫自己的。可現在看來,她只要不禍害自己就夠好的了,還談什麽幫忙?
他雖然有戰功,又尚了公主,可日子也過得心驚膽顫。陷害郭淵的那件事,他覺得很多人都不肯相信,姚世南就想用軍功換郭淵一案重審。郭星銳在逃,至今也沒找到。而且,他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調查跟蹤自己。
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得盡快尋到靠山。
秦英壽低着頭,其實他已經盤算過很久了,四個皇子裏面,二皇子慶王雖然關系上同他最親近,可慶王纨绔享樂,根本不管朝堂之事。四皇子懷王年紀尚小,對即位奪嫡之事根本就無知無覺。
剩下的就是大皇子成王和三皇子肅王。這兩人可謂是旗鼓相當,成王卻多了一個優勢,那就是居長。
只是成王蕭昱霖卻不是那麽好攀上的,他從回到京都,就一直向成王示好,可惜成王卻不置可否。
好在,他終于發現了成王的一個弱點,一樣他拒絕不了的東西。
……
二公主墜馬,苾棠和蕭玉靈被吓了一跳,幾個人跟着到了蕭玉彤原來住的宮殿,聽太醫說她小産了,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後皇上過來,把她們幾個都趕走了。
苾棠回了坤寧宮,把事情跟沈皇後講了一遍。沈諾雲早就收到消息了,她不在乎蕭玉彤弄什麽鬼,只要沒吓到自己的寶貝就行。
畢竟正是過年期間,苾棠在坤寧宮住了兩天就又回了白府,這些天母親正忙着搬家的事,她也想回去幫忙。
回到白府才知道母親去了四明街的新宅子,那邊基本已經布置好了,母親過去再檢查一番。苾棠歇了會兒,想着也過去看看。
坐上馬車經過珍寶閣,苾棠讓車夫停一下,她聽說珍寶閣最近有一批很好的面具,價格雖然貴些,卻做得極為精致,想着買三個,一個送給蕭玉靈,一個送給沈書嫣,一個自己上元節的時候戴。
她也是珍寶閣的常客了,一進門就被迎到了雅間,看着一桌子的面具,苾棠個個都愛不釋手,最後好容易挑好三個。
美滋滋地拿着面具出了門,苾棠一進馬車就感覺到後頸被人擊了一下,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了馬車裏,手中握着的三枚面具也散落在車廂。
馬車七拐八拐,進了個廢棄的宅子。
苾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屋中滿是灰塵,只有一把三條腿的椅子和一個豁了個大口子的木盆,顯然是個荒廢的地方。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身子歪靠在牆上,就算墊着自己的鬥篷,也能感覺到陣陣寒氣,她很懷疑自己剛才就是被凍醒的。
掙紮着想要坐起來,苾棠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反剪着綁在背後。她稍稍動了下胳膊,可能扭得時間長了些,胳膊傳來一陣酸麻,手腕上也是陣陣刺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知道是誰把自己綁來的,更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默默地念了兩聲“娘、姨母”,擡起頭,把快要湧出來的眼淚硬生生地逼回去,她小心地翻身,先是跪在地上,再慢慢地站起身來,摒着呼吸走到窗口朝外面看了一眼。
這是個破敗的小院,除了她待的這屋子,兩側還有廂房,隐約能看到廂房裏有人在走動,似乎還有人說話。這些人估計就是看守她的,見她是個弱女子,就綁起來扔到地上,也沒派人盯着。
苾棠緩慢地蹲低身子,從窗口移開。她試着掙了掙手腕,腕上的繩子綁得很緊,沒掙脫開,倒是把皮膚磨得一陣發疼。
苾棠咬咬牙,仔細地打量着房間。她沿着牆壁慢慢地走着,小心地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有。
不死心,她的目光又落在那把破椅子上面。
輕手輕腳地挪了過去,蹲下|身子細細地看着,椅子斷了的腿不是很整齊,有些尖利的木茬。
她轉過身,背對着椅子,摸索着把手腕湊到那些木茬上。“嘶——”一不小心,柔嫩的手背被木茬戳了一下,疼得她差點叫出聲來。死死地咬着嘴唇,把痛呼和眼淚都憋了回去。
緩了口氣,她又試探着把手伸過去,這次終于找對了方向,把綁着手腕的繩子蹭到了木茬上。
因為雙手是反剪的,不好用力,只磨了幾下她就覺得胳膊疼,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咬了咬牙,繼續磨着那繩子,很快,白淨的腦門上就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直到胳膊又酸又疼,那繩子也沒斷開。苾棠跪到地上,胳膊放松地垂到身後,等這酸疼的感覺稍稍緩解一些,又默念了兩聲“娘、姨母”,繼續湊過去磨那繩子。
她一邊磨,一邊提心吊膽地聽着院子裏的動靜,好在這些看守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始終沒有人過來檢查,院子裏也沒有人走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苾棠的手指摸索了一下,覺得那繩子越來越細,她的心“怦怦”直跳,試着掙了掙,猛地一用力,那繩子竟然斷開了。
苾棠高興地險些哭出來,她一直蹲着,腿也麻了,此時全身松懈下來,才覺得支撐不住。她跪在地上,兩條胳膊酸痛得簡直不能動彈,緩緩地從背後移到身前,低頭一看,手背破了,手腕紅腫一片,被繩子勒過的地方高高地鼓了起來。
她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那紅腫處,一股鑽心地疼痛。
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她剛想站起身,卻聽見那門扉“吱扭”一聲輕響,一個人影飛快地閃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