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苾棠看看心虛的韓從瑾和慌亂的白芳桐,不知怎麽就想到了蕭玉靈說的“趁着送他出去在花園裏卿卿我我”,她又看看左右,竟然真的一個仆從都沒有,“怎麽,沒人送韓世子出去嗎?”什麽時候白府的人這麽不通禮儀,讓上門的客人自行離開了?
韓從瑾忙解釋道:“本來是有的,正巧遇到了白二姑娘,她也要去二門處,就順便送我了。”
“哦?”白苾棠的唇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這麽巧啊?”如果真是碰巧順路同行,又怎麽會把丫鬟都打發掉呢,比如自己就是想私下裏和韓從瑾商議退親一事,不想讓別人知道,才故意不上白露秋霜跟着過來,那白芳桐又是為了什麽才打發了衆人和韓從瑾單獨說話呢?
聽着她輕聲地反問,看着她唇角的弧度,韓從瑾的怒火又冒了出來,她這是什麽态度,一看就不相信自己所說,她和皇子們整日厮混在一起,怎麽不知道避嫌了?自己不過是碰巧遇到了白芳桐,她就陰陽怪氣的。
白芳桐臉色雪白,雙眸含淚,顫顫巍巍地深深褔了一禮,“姐姐,你別生氣,我和世子真的是碰巧遇到而已,姐姐,你、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打我兩下出出氣好了。”她纖細的身子彎着,低着頭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謙卑而柔弱,就像一只受傷的天鵝,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她做出如此姿态,是想反襯自己是個兇惡之人嗎?苾棠半晌沒有說話,她終于知道前世白芳桐為什麽要在成親那天刺傷她了,原來白芳桐一直不肯議親,是因為韓從瑾。那韓從瑾呢,他又是什麽想法?
苾棠沒有開口,白芳桐也不起身,她蹲得久了,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韓從瑾眉頭輕皺,她果然是蠻橫跋扈,怪不得白芳桐平時提起她,都是一副戰戰兢兢被吓壞了的樣子,想必是從小到大,一直被她欺負來着。
他大手一伸,将白芳桐拉了起來。
苾棠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白芳桐的手腕處,難道他也是有意白芳桐的?
白芳桐輕輕掙紮起來,“不,姐姐不原諒我,我就不起身。”
“你做錯了什麽,要這樣求她原諒?!”韓從瑾玉面緊繃,神情不悅,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要是白芳桐錯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也錯了?
“不,世子,你、你不知道……”白芳桐眼中的淚終于掉了下來,晶瑩的淚珠順着雪白的臉頰而下,挂在尖細的下巴上,欲掉不掉,她的身子輕輕搖晃了兩下,眼睛一閉,身體後仰,竟然暈了過去。
韓從瑾大驚,忙一把拉住她,待要喊個婆子過來背她回去,這才發現左右竟然一個仆從都沒有,他看看苾棠,顯然,她是背不動白芳桐的。
韓從瑾雙手扶着白芳桐,胳膊伸得直直的,不肯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哎,你醒醒啊!”他搖晃了兩下,白芳桐腦袋低垂,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苾棠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精彩啊,自己妹妹這演技,真比那臺上的戲子還厲害。她們兩個同齡,白芳桐只比她小了幾個月,做姐妹這麽多年,她早就知道白芳桐擅長把自己表現的柔弱溫順,沒想到她這眼淚能說來就來,這裝暈的本事也很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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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門上的汗冒了出來,韓從瑾窘迫地看了一眼苾棠,才發現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他氣得直咬牙,“棠棠,快想想辦法!”他一着急,也不喊“白姑娘”了。
“我有什麽辦法?”苾棠兩只白嫩的小手一攤,頗為無奈地說道:“總不能讓我把她抱回去吧,我可沒那麽大力氣。”
韓從瑾自然知道她抱不動,急得直跺腳,不知為什麽,他就是不想在苾棠面前抱着別的女子,“棠棠,我扶着她,你快去找個婆子來背她。”
苾棠點點頭,“好吧,那你等會兒啊。”她慢悠悠地沿着花園小路走了,拐了個彎卻停了下來,韓從瑾不愧是京都有名的俊俏公子啊,喜歡他的人還真多。其實這樣也好,如果白芳桐喜歡韓從瑾,她願意讓賢,既然婚姻是結兩姓之好,那換成白芳桐也一樣,只是母親那裏要慢慢說服才行。
她躲在路邊的花木後,偷看遠處的韓從瑾和白芳桐。韓從瑾的胳膊依舊筆直,穩穩地扶着白芳桐,卻只碰到她的胳膊。
磨蹭了好一會兒,見那兩人的姿勢始終不動,苾棠又慢悠悠地轉回來了。
“人呢?”韓從瑾一看只有苾棠一個,并沒有婆子跟在她後面,不由得有些氣急。
苾棠的眼睛無辜地眨巴了兩下,“今天不知怎麽了,我在這花園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個人影。”眼看着韓從瑾要發急,苾棠又道:“我倒是想起個法子來,說是用簪子用力刺人中的話,可能會讓昏迷的人醒過來。”
“有這樣的法子?”韓從瑾狐疑地看着她,他倒是聽說可以掐人中,什麽時候變成用簪子刺了?
“有啊,我前些天不是昏迷了兩天嗎,就是被刺醒的。”苾棠的表情很是認真,“咱們試試就知道了,就用我頭上的簪子好了。”
她說着話,靠近了白芳桐,卻見她的睫毛微微扇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茫然地說道:“我、我這是怎麽了?”
苾棠嫣紅的嘴唇一抿,高興地拍拍手,“看,這法子果然見效!”
既然人已經醒了,韓從瑾連忙松開了手,他看看感激地望着自己的白芳桐,又看看笑得眉眼彎彎的白苾棠,怎麽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
團圓節這天,苾棠換了件櫻粉色的褙子,坐着馬車去了天香樓。秋狩時肅王蕭昱琛說是有事讓她幫忙,可在皇宮裏又不說什麽事,非要約到天香樓見面。
推開頂層雅間的門,中間的圓桌上擺着整齊的茶具,靠牆有書案,筆墨紙硯俱全,一盆瑤臺玉鳳開得正好,潔白如玉的花瓣微微卷曲着,像是一位嬌羞純潔的少女。一旁四扇的大屏風上繪的也是菊花,正好也有這瑤臺玉鳳,看起來和桌上這盆很是相似。
苾棠纖細的手指在花瓣上輕輕撫過,低頭嗅了一下香氣,淡淡的幽香襲來。她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支着下巴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知為什麽,對于和蕭昱琛見面,她有些緊張。
“棠棠緊張什麽?”低沉的聲音傳來。
“啊!”苾棠吓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卻見蕭昱琛站在屏風旁邊,長身玉立,一身簡單的玄色錦袍,挺拔俊逸,本來寬敞明亮的雅間因為他的出現而顯得狹□□仄起來。她還以為這屋裏沒人,想來他先到了,就在屏風後面的軟榻上歇息呢,苾棠的手按在撲通亂跳的胸口,平息了一下,褔了一禮,“肅王殿下。”
“不必多禮。”蕭昱琛大步走到她剛才坐的位置正對面,坐了下來,堅毅的下巴點了一下,“坐。”
苾棠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表情平靜,顯然沒有因為跪了兩日要為難她的意思,那就是真的有事讓她幫忙了?苾棠有些忐忑,他堂堂一個親王,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兒子,有什麽事情辦不到,還需要她來幫忙。要是他提出來,自己也做不到,該怎麽辦呢?
蕭昱琛修長如玉的大手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推到苾棠面前。
苾棠握住茶杯,細白的手指在杯身上無意識地摩挲着,“殿下,你要我——”
“篤篤”,雅間的門被敲了兩下,随即一陣飯菜的香氣傳來,幾個大托盤被送了進來,很快,桌上就擺滿了各式菜肴,苾棠掃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她愛吃的,也有她從小就不喜歡的,比如青菜。
上菜的夥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雅間的門也被關上了,屋裏靜悄悄的。
苾棠站了起來,“我服侍殿下用膳吧。”她說着話,執起他面前的酒壺,将裏面的瓊漿玉液倒了一小杯。
“坐下一起用。”蕭昱琛飲了半杯酒,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握着酒壺的手上,手指細長,瑩潤如玉,前不久他還握過一次,細嫩柔膩,他的手指輕輕撚了撚,似乎那感覺仍在指端,“你知道我從不要人布菜的。”
苾棠自然知道他的習慣,也不再堅持,坐回他對面,捏起了筷子。天香樓的飯菜自然無可挑剔,苾棠卻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蕭昱琛會對自己提什麽要求,擔心自己不能讓他滿意。
一片青菜突然送了過來,落在她的小碗裏。苾棠愣了一下,擡頭看蕭昱琛。
他的俊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地道:“棠棠多吃些青菜,會長高的。”
苾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低頭盯着那青菜幾息,默默地嘆了口氣,夾起來吃了。天知道她從小到大最讨厭青菜了,一口咬不斷,要整片塞到嘴裏,每次吃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只啃食青草的羊。
蕭昱琛黑漆漆的眸子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他似乎十分愉悅,連薄薄的唇角都翹起來一點兒。
他自然知道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她還是個小團子的時候,每次家宴,皇後總給她夾青菜,她端着自己的小碗,跑到他的身邊來,說是“要和三表哥一起坐”,然後趁着皇後不注意的時候,把她小碗裏的青菜飛快地夾到自己的碗裏,鼓着白嫩嫩的小臉蛋,低聲威脅他:“吃了青菜能長高的,三表哥,你不想将來長成個小矮子吧?阿靈說了,要是太矮的話,可沒有姑娘喜歡你哦。”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得意】:棠棠欺負我的事,我都記在小本本上了,從現在開始,一樣一樣的報複回去。
棠棠【生氣】:你個小氣鬼!
肅王【向往】:那年棠棠騎在我身上,小拳頭在我胸口捶了幾十下……
棠棠【驚恐】: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