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GAME 12
彼得是被敲擊窗玻璃的聲音吵醒的。
一開始他并不想理會，今天是聖誕節，難得的能夠睡到自然醒的假期，他可不願意被不重要的事情打擾——何況這個聲音是從對面的恩霍蘭家傳來的。
大概這次來送信的又是那只無視信箱存在一定要交到人手裏的蠢貓頭鷹吧。彼得迷迷糊糊地想，翻了個身扯高被子捂住腦袋。就算艾俪沒醒過來，卡倫也會幫她收好信的。
然而那惱人的聲音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樣的噪聲下彼得實在無法接着睡個回籠覺，受不了地從床上爬起來，他打着哈欠披上大衣拉開窗簾，果不其然看見一只灰棕色的貓頭鷹，撲騰着翅膀拿腦袋哐哐撞着艾俪家客廳的窗戶。
這貓頭鷹一定會越撞越傻……它肯定是不撞到艾俪出來應門不會罷休的，彼得嘆了口氣，拉緊了衣服出卧室門噔噔噔下樓了。
打開屋門冷風灌進來的一瞬間可真是不得了，彼得縮着脖子硬着頭皮迎風邁出步子，去按艾俪家的門鈴。
卡倫很快給他開了門，大概是拉上了所有的窗簾，屋子裏一片漆黑，彼得探頭進來喊了一聲艾俪，沒有人應答。
彼得有些奇怪:“卡倫，艾莉人呢？”
“她就在裏面。”卡倫說。
彼得又喊了幾聲，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冷得直跺腳，終于還是不請自進并帶上了門。
“艾莉？”彼得按下電燈開關，整個屋子一瞬間亮堂起來，他看見送報口下方的地上有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與地址都是空白，只有封蠟上的火漆印顯示一個“X”，彼得皺了下眉，這看上去不像是一封普通的信，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将它撿起來，揣進大衣口袋。
“艾莉！”他一邊高聲喚着艾俪的名字一邊四下張望着往裏走，心髒莫名跳得很快，“你在哪裏——？”
他拐進客廳，艾俪了無生氣地躺在地板上，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一動不動，彼得腳下一軟差點站不穩摔倒在地，他直接撲到艾俪身邊，扳過她的肩膀，看見她蒼白的臉:“艾…莉……？”他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可抑止地在顫抖，扶住艾俪的一雙手也是，幾乎要承受不住她身體的重量。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艾莉怎麽了？她還活着嗎？他現在該怎麽辦？彼得感覺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他把艾俪托進懷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艾俪就在這時突然睜開眼睛。
神經緊張的彼得被她吓得一甩手直接跳了起來，原本抱在懷裏的艾俪就被他抛在了地上，後腦勺着地磕出“咚”的一聲悶響。
“呃啊……”短暫的懵然之後艾俪痛得臉都皺成了一團，抱着腦袋縮起身子在地板上來回翻滾，彼得不知所措地伸着手，卻找不到一個将她扶起來的時機，最終還是艾俪等最初那陣疼痛過去，一路滾到沙發底下，借着力自己爬了起來。
“你想把我撞傻嗎？”艾俪揉着自己的後腦勺，“這次期末考試我也沒搶走你的第一啊？”
還會開玩笑，看來是正常的艾莉……彼得松了口氣，賠着笑給她搭了把手：“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聖誕節一大早你躺在地上裝什麽屍體，也不怕着涼……”
聽見“屍體”一詞艾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似乎顧忌着什麽沒有拉住彼得的手，伏在沙發上伸長手臂夠到了羽絨服外套，哆哆嗦嗦地将自己裹起來，一邊狀似不經意地提問：“你怎麽進來的？”
“卡倫讓我進來的，”卡倫已經擅自給他開過很多次門了——雖然他一般都會等到邀請再進來，但艾俪也應該知道而不會多問……彼得有些奇怪地看了她幾眼，“……你還好嗎？”
“我很好。”艾俪的回答太過果斷幹脆，反而令人起疑，她的臉色相比之前衣着單薄躺在地板上時要紅潤了一些，但看起來還是有些神情恍惚，“…當然。”她又低聲補了一句，像是在安慰自己。
彼得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窗戶突然“砰砰砰”響了起來，彼得只好先把疑問放到一邊，向發愣的艾俪解釋道：“是那只貓頭鷹，已經鬧了半個小時了。”他看見艾俪恍然地點點頭，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将貓頭鷹放進來，“你真的一點沒聽到聲響？”彼得忍不住又問。
艾俪拿到信件，熟練地拆開飛快掃了幾眼又折起來塞回去，然後才擡頭沖彼得笑了笑：“可能我睡死了。”說着她摸了摸貓頭鷹的腦袋，折返回到茶幾邊，貓頭鷹也一跳一跳地跟過來，停在茶幾邊緣，睜着大大的眼睛看她翻了翻上面的東西，又往廚房走過去。
彼得看了一眼艾俪，小心地朝那小家夥靠近，他還是第一次離貓頭鷹這麽近……天哪它的眼睛可真大，被盯着看的時候讓人心裏發毛。
彼得咽了咽口水，往旁邊一挪步子，碰掉了茶幾上的什麽東西，驚得貓頭鷹尖聲長嘯，一扇翅膀直撲他的面門，彼得被糊了一臉羽毛，重心不穩地摔坐到地上。
“班薩羅斯！”艾俪喝了一聲，貓頭鷹立刻飛開了，彼得抹了把臉，看見它停在艾俪的手臂上，享用着喂給它的牛肉。
“難怪它不見到你不罷休，原來是為了加餐。”彼得慶幸它沒用爪子招呼他，不然怕是要見血了，“它叫做班薩羅斯？”
艾俪愣了一下，似乎剛才并沒有聽見他說話：“啊…是的。”
彼得忍不住皺起了眉，他盡量用嬉笑的語氣試探着問：“給它起名的人是不是沉迷《星際争霸》……？”
艾俪笑了笑，又給班薩羅斯喂了一塊牛肉，向他點點頭。
彼得不說話了，班薩羅斯是《魔獸世界》中一個貓頭鷹狀的靈魂獸的名字，而《星際争霸》是暴雪公司的另外一款游戲，兩者差別很大，經常玩游戲的艾俪不可能分不清它們。
艾俪絕對隐瞞了什麽事情。
彼得又擔心又好奇，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探知別人的隐私……“你怎麽還坐在地上？”他擡起頭來，發現艾俪已經放走了班薩羅斯，站在茶幾旁邊好笑地看着他被卡在茶幾與沙發的空隙裏。
彼得揚了揚嘴角準備爬起來，右手卻摸到了一支筆，這大概就是剛才被他碰掉并吓到了班薩羅斯的東西，他将鋼筆放回茶幾上，目光又被一疊便簽吸引了去。
“車、雪、槍……”
他還沒來得及看完，便簽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艾俪的笑容還挂在臉上，可微微眯起的眼睛顯露出了她的緊張，她屈起手指将便簽本拿起來放進了口袋，在彼得皺着眉的注視下加深了唇角的弧度：“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回去吧，彼得。”
這是個逐客令，卡倫控制着那個他送給她的小機器人過來趕他，彼得沒說話，握住她伸到眼前的手借力站起身，簡單道別之後，他被卡倫一路“護送”到門口。
門關上的前一秒艾俪還在看他，眼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的悲傷。
彼得在門口的寒風中站了一會兒，手伸進大衣口袋，摸到了那封标記着“X”的信，他又想起那張寫着零碎單詞的标簽，最下方那個單詞是大寫，下筆很重，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DEATH”。
彼得短短閉了下眼睛，将信從門下方的送報口重新塞了進去，轉身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見風聲中夾雜了一句輕輕的“對不起”，是艾俪的聲音。
聖誕假期的接下來幾天兩人都很有默契地選擇不提那張便簽與那封信，他們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相處愉快，外面很冷，大多數時間他們都窩在艾俪家的地下實驗室裏，琢磨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兒。
比如，彼得最近對中國一種名叫袖裏劍的武器很感興趣，而艾俪則忙着加強她的“放電紐扣”的威力。
彼得感到非常吃驚:“你還要改進？它現在的電壓已經足夠電死一頭牛了！”
“要知道現在的超級惡棍個個比牛還壯，”艾俪頭也沒擡繼續手上的作業，“我這是以備不時之需。”
彼得想了想，覺得她說的非常有道理，又埋頭研究袖裏劍的運作原理。
短暫的聖誕假期很快結束，枯燥的學校生活又開始了，開學之後肯定不能再成天成天地泡在實驗室裏，學校雖然也有實驗室，但一直有老師盯着，而周末艾俪又得去斯塔克實習……唯一能讓人期待一點的就是去帝國大學的戶外實習，帝國大學可是擁有許多頂尖人才與正在研究的實驗項目的學校，就連在斯塔克企業呆久了的艾俪都十分興奮。
“看你們倆高興的，”梅嬸正在幫本叔整理領帶，一面忍不住笑着對門口的兩個孩子說，“真難得你們興趣相投。”
本叔也笑，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拿起鞋櫃上車鑰匙準備出門:“是啊，也就只有艾莉了，彼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感興趣的書我就看不懂了。”
“哪有那麽誇張……”彼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下意識去看艾俪，她已經站在院子裏了，仰頭望着天空。
彼得也擡起頭，一點白色落在他的鼻子上。
……下雪了。
“哇噢，”本叔也出來了，拂走了彼得發間的雪粒，“還以為今年不會下雪了呢。”梅嬸從屋裏翻出了頂帽子給彼得戴上，又關心地問艾俪冷不冷，艾俪笑着搖了搖頭，戴上了羽絨服的兜帽，本叔已經到了車前，靠在打開的車門上朝這邊招手，“嘿孩子們，需要我捎你們一程嗎？”
彼得聽見艾俪在問梅嬸關于車保險的問題，心裏忽然有點不祥的預感:“本叔，”他小跑過去，擔心地皺着眉，“下雪天就別開車了吧。”
本叔有些意外，接着笑起來隔着絨帽拍了拍彼得的腦袋:“不錯，學會關心別人了。”
“本叔！”艾俪也跟了過來，她似乎有話要說，本叔稍微彎下腰去以平視她的眼睛。
艾俪的臉模糊在哈出的白氣裏，她一把搶過本叔手裏的車鑰匙，兩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一跨步一低頭直接縮進了駕駛座，車門關上之前，她朝這邊笑了笑，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艾莉——？！！！”
在彼得驚恐的大喊中，艾俪熟練地轉動車鑰匙、挂擋、拉手剎，猛一踩油門車便沖了出去。
——徑直朝屋子對面的一棵大樹撞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學校安排了實習，咱們可能有緣再見了（不是
感謝Radium小天使扔的地雷！給你比一個大大的心！
2017.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