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GAME 4
“早安，艾俪。”
艾俪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房子裏都回蕩着狂放的重金屬搖滾音樂，而她整個人倒挂在沙發上，腦袋差一厘米碰到地板。
卡倫空靈的聲音跟着那個架在簡易帶輪機器底座的機械臂逐步靠近，彎折關節托住了她的後腦勺:“現在是紐約時間上午七點三十分，你擁有充足的一個小時來完成洗漱與吃早餐。”聲音又飄遠去，與那搖滾的背景音合為一體，“今天是你開學第一天，理應好好打扮自己。”
“噢……”艾俪借着機械臂的力道翻身坐起來，只覺得脖子酸痛得厲害，她一邊揉捏後頸和肩膀，一邊扭動脖子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拉伸，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怎麽感覺你換了英文音源之後就變得啰嗦起來了？”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卻皺着眉露出了無可忍受的表情，“拜托…把這個音樂關小一點……吵得我太陽穴直突突……”
卡倫靜了一秒:“檢測到您的語音為中文，需要我切換語種嗎？”不過背景音樂倒是立刻被調小了。
“不用了——跟你對話的時候我也能練練英語——”艾俪的聲音被舒展身體的動作拖得老長，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赤腳踩着地毯往前走了兩步，又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被她踢得淩亂的薄毯，“我什麽時候睡着的…竟然還蓋了被子……”
她抓了抓腦後的頭發，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剛閉上眼睛稍微眯了一小會兒，那首被當做鬧鈴的搖滾樂就被放大到了震耳欲聾的音量。
艾俪猛然一個激靈，差點被地毯絆住栽倒在地:“卡倫！”扶着牆壁穩住身子之後，她對着天花板上的吊燈怒目而視，“不是讓你把音樂關掉嗎！”
“十分抱歉，”卡倫不緊不慢的聲音在此刻聽來分外讓人火大，“程序出了一點小小的錯誤。”她終于把背景音樂徹底關掉了。
艾俪翻着巨大的白眼嘆了巨大的一口氣，無比後悔昨晚入睡之前将鬧鐘這一職務輸進了卡倫的程序，不過托此的福，這下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艾俪大邁步地跨進洗手間，呼嚕嚕刷完了牙，唰啦啦洗完了臉，她撐着洗臉池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熬夜的頭痛和睡相不佳導致的渾身酸痛還在轟炸着她的神經，這讓她擺不出任何的好臉色來，而眼底那兩道淡淡的青痕又使她的眼神看起來更兇惡了，她撇了撇嘴，伸手拽過毛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她又大邁步地跨進廚房，冰箱裏有開了封的半盒牛奶，和堆成小山的雞蛋火腿三明治，都是兩天前多拉買來的屯糧，艾俪把牛奶拿出來放在餐桌上，又拿盤子裝了兩個三明治準備放微波爐裏加熱一下，冰箱門都還沒關上，就聽見門鈴響了起來。
她用膝蓋頂上冰箱門，剛轉過身，腳都還沒擡起來，卡倫已經自行給那人開了門:“歡迎來到恩霍蘭家。”
“…卡倫？？”艾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已對訪客進行了面部掃描，來人是已登記的彼得·帕克。”卡倫的回答倒是有理有據。
艾俪扶了扶額頭，也沒再計較這個，都來不及将裝三明治的托盤放下，直接捧在手上就迎了出去。
彼得在門口躊躇，沒有主人的邀請他還是不太好意思進門，艾俪光着腳噠噠噠地就跑了出來，甚至連睡衣都沒換，彼得害羞得都不敢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四處胡亂瞟，手上的小動作也不停。
艾俪看他一眼，扯了扯自己的睡衣下擺使它看上去稍微體面一些，咳嗽了一聲:“有什麽事嗎？”
“呃……”彼得還是不敢看她，說話也吞吞吐吐的，艾俪一度懷疑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噢！梅嬸得知你一個人住，讓我來問問你……嗯…願不願意來我們家吃早餐……”他終于忍不住瞥了一眼艾俪手上的托盤，“噢…噢——看來你的早餐已經有着落了……”
艾俪剛回頭看了一下客廳牆上的挂鐘——分針指在“9”與“10”之間——聽到他的話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盤，那兩塊三明治還靜靜躺在上面，冒着剛從冰箱裏取出來的絲絲涼氣，艾俪下意識把盤子往自己背後藏，擡頭朝彼得揚了揚嘴角:“五分鐘。”
彼得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門已經嘭地一聲在他面前關上。
彼得愣了好幾秒才想明白艾俪那句話是答應了他的提案，又開始猶豫是否應該等她出來，感覺也就過了一分鐘，門就被打開了，穿着簡單白T恤牛仔熱褲的艾俪單腳跳着在穿鞋。
“你——”彼得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你這樣就準備出門了？”他這句話換來艾俪系鞋帶的動作頓住擡頭看他的若有所思的一個眼神，接着她恍然大悟一般單腳跳進屋子裏，招呼着卡倫操控機械臂幫她拿了一根橡皮筋出來，她随手把自己及肩的黑發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又蹲下身去穿另一只帆布鞋。
彼得開始懷疑自己對女生的認知是不是出了問題，梅嬸每天出門前都要在自己臉上抹一層又一層的化妝品，艾俪這個年紀的女生竟然裸着皮膚就出門？
見艾俪已經穿好了一雙鞋提了包準備出來了，彼得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你不用——呃…打扮一下自己？”
艾俪愣了一下:“打扮？”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又奇怪地看着他，“難道我們不是去上學的？”
“不我的意思是……”在她直勾勾的目光注視下彼得開始後悔多了這個嘴，“……你都不化妝的嗎？”艾俪的表情開始變得費解，彼得簡直手忙腳亂起來，想要給自己的多嘴打個圓場，“其實你這樣也非常好看！…呃我是說你本來就很好看……但是我看見其他的女生每天都會化妝！所以有點奇怪！”
那些令彼得更為窘迫的口不擇言完全被艾俪略了過去，她只抓住了一個重點:“這個年紀的女生都會化妝嗎？難道我們不是高中生？”
彼得在這時才想起來她的異國人身份:“中國的高中生不化妝嗎？”
“反正我沒見過，”艾俪随口答道，挎上包出門來，“可能這就是文化差異吧。”她把屋裏的燈關了，鎖上門，頓了頓，回頭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彼得，“你怎麽這麽關心化妝的問題……”
彼得一下慌了，總不能說他因為好奇還特意在網上找了不少資料、還偷偷順了一點梅嬸的化妝品做實驗吧:“我只是…班上的女生都有化妝……！”
“哦那你還挺悶騷的。”艾俪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怎麽感興趣，她随口打斷了他的解釋，“我們能去你家了嗎我要餓死了——”
聽見艾俪對自己的評價，彼得恨不得一蹿鑽進地底去。
早餐的時間還是過得很愉快的，在長輩面前艾俪都盡量表現得禮數周全，帕克夫婦看上去都對這個伶俐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聊天的氛圍十分融洽，而彼得在餐桌上竭盡所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當做梅嬸談話的主題。
然而，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躲不過的終究躲不過，眼看這場愉快的早餐進入尾聲，梅嬸終于還是把話題引到了彼得身上。
“艾莉跟彼得是同一個高中吧？以後在學校也互相有個照應。”梅說得很委婉了，事實上，彼得在學校是經常被欺負的那一個。
“嗯，”艾俪點頭點得很幹脆，“我初來乍到，很多美國的事情都不了解，還得靠彼得多照顧我呢。”
艾俪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幹淨得很，沒有半點客套與敷衍的意思，彼得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明朗起來。
然而這份好心情還沒維持多久就被一個老熟人打破了。
“嘿！看看我們的屁颠兒·帕克！”這個嘲諷的聲音與那個難聽的外號都是彼得再熟悉不過的——弗萊舍·湯普森，一個無緣無故就愛給別人找不痛快、尤其喜歡針對彼得的麻煩家夥，只要他一出現，彼得準不能好過，“他竟然找了一個小女朋友——！”
彼得只覺得頭疼，弗萊舍與他的幾個好兄弟勾肩搭背地跟在後面，還不停吹着口哨，他想跟艾俪拉開點距離，這樣她好歹不會變成弗萊舍他們的靶子。
“你去哪？”他剛表露出一點想分開的念頭，就被艾俪一把抓住了手臂，一瞬間口哨聲與喝倒彩聲此起彼伏，她卻充耳不聞，固執地将他拉了回來，“我不認識路。”
看來她那句靠他照顧還真不是客套而已，彼得有點哭笑不得。
似乎是為了防止他再跑開，艾俪的手挽着他沒有收回去，弗萊舍依然大聲地說着一些挑釁的話，但這次彼得沒有半點想要逃跑的打算，他看着貼得很近的少女的側臉，她戴着耳機，嘴巴無聲地張合，面無表情目不斜視，仿佛全世界都與她沒有關系。
——但她拉着他的手。
這讓彼得抑制不住地想要露出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今天…呃昨天心情不好，勉強甜一甜。
2017.9.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