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GAME 1（修）
這是艾俪第一次來美國。
事實上，她從小到大活了十五年——差幾天十五年——除了十歲的時候舉家出游遠行至英國，還從未出過遠門，更別提離開父母獨自來到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
美國。
紐約。
她忍不住伸出手掌貼住玻璃，窗外的景色流水般從手中滑過。
皇後區的黃昏相當美，電車從郊區開進城，層層疊疊的晚霞便仿佛追逐着它的輪胎印一般，哼哧哼哧地往這邊的天空爬。
這裏是……父親的家鄉。
父親從不肯主動提起有關爺爺奶奶的事情，這似乎是一個禁忌，每次談及都會觸碰到他內心深處的傷口，艾俪并不願意看到向來如太陽一般溫暖的父親露出黯然的神情，于是也從不發問。
若不是從英國傳來的消息過于令人恐慌，普裏阿摩斯是說什麽也不會同意将女兒送往美國的。
而恩霍蘭的邀請來得恰到好處。
在他們急需一個艾俪的藏身之處，又無信任之人可托付的時刻。
對于他們所恐懼的那個危機，艾俪心裏并沒有太多實感，她相信上一輩人的判斷，也明白父母這絕不是大題小做，更深知……沒有天賦的自己将會成為累贅，所以盡管她再怎麽不想離開父母，不想離開中國，不想一個人去那遙遠的大洋彼岸生活，她也只能點頭。
那确實會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她沒有別的選擇。
暑假接近末尾，艾俪擁抱了所有的家人，踏上飛機，前往那個熱鬧但不屬于她的國家。
窗外的景物停止了倒退，是電車到站停下了，艾俪回過神來，匆忙将背包肩帶一挎，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奔出車門。
紐約對于艾俪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她所了解的紐約，是一個既熱情又冷漠的城市，是電影電視劇中的繁華都市，是超級英雄滿天飛的自由國度，是新聞報紙中總是面臨危機的重災區，她一直以為它離自己很遠，沒想到會有親自踏進這的一天。
艾俪一邊抓緊了行李箱，一邊靠到路邊打開手機中的地圖開始找路。
“下午好，艾俪。”
剛插上耳機便聽到了熟悉的溫柔女聲，這多少緩解了一點初到異地的緊張感，艾俪的嘴角微微地彎起來：“下午好，卡倫。”
“有什麽我能幫您的嗎？”卡倫的聲音溫和如水。
“給我帶個路，昨天我設置了地址。”艾俪按了按耳機，拖動提箱繼續往前走。
“好的。”話音剛落，手機屏幕上便跳出了一張路線圖，一個紅色的小人代表艾俪目前的位置，加粗的紅線從這裏出發，彎彎繞繞，一路延伸到最後的目的地。
艾俪看了一眼目的地顯示無誤，便用雙指滑動放大界面對準紅線的前半段，紅色的小人一閃一閃的，艾俪往前走，它也向前一閃一閃地移動。
她便盯着這個小人，跟着紅線所指左轉右轉。
下車的站牌距離地址上的小區還是有些遠的，艾俪還拖着那個有她一半高的行李箱，走得有些艱難，一路上有不少好心人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都被她禮貌地回絕了。
紐約的居民确實挺熱情的……艾俪默默地想。難道是因為超級英雄的存在嗎？
艾俪想起初中那位一板一眼的政治課老師曾認真地與他們探讨過這個問題，關于超級英雄的出現對社會帶來的影響，以及中國是否需要這樣的超級英雄。
她記得老師一番激昂的演講只換來了學生們不感興趣的随意附和，當時的她也是沒有認真聽的一員，并不是對超級英雄有什麽偏見——事實上，那位自稱鋼鐵俠的托尼·斯塔克還可以稱作是她的偶像——她只是，不甚關心罷了。
超級英雄也好超級惡棍也好，與她這樣的一般民衆都沒有太大關系，有時間思考這個，還不如多做幾道數學題。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艾俪又想，她停下腳步回頭遠眺了一下，從這裏都能看見複仇者大廈那分外顯眼的标志，俨然已成為自由女神像之外的紐約新地标。現在她人已經身在這個超級英雄紮堆的城市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回過頭準備繼續趕路——
面前站了三個人。
也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她不過回頭了十幾秒鐘而已，這幾個人就忽然擋在了她面前，連酷炫的出場姿勢都擺好了。
這麽說是特意等在這裏的？艾俪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将手伸進斜挎在腰間的小包。那就極有可能是搶劫的了。
“把錢交出來！”莫西幹頭的少年開門見山，一開口便證實了艾俪的猜測。
見她沒有任何害怕的反應，也沒有要掏錢的趨勢，染了一頭綠毛的少年便沉不住了:“喂！你沒聽見他說的話嗎？！還是說你這個黃種人聽不懂英語？？”
艾俪依舊沒動，她還在盯着那個莫西幹頭，這個發型在中國街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也不知道要用多少發膠。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過露骨了，莫西幹頭被她盯得發毛，一下脾氣上來，抄起腳邊的的棒球棍就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點教訓。
艾俪盯着他，莫西幹與綠毛雖然發型前衛，本人看上去還是沒脫離高中生的稚氣，但是另一個人就完全不是高中生的身形了，足以稱得上是彪形大漢，如果挨了他一擊，她怕是剛到美國的第一月就要在醫院裏度過了。
她躲開了莫西幹揮下的第一棒，大腦一邊飛速運轉着，思考如果彪形大漢動手她該如何躲閃。
“露西！”身後忽然有個人大喊，一時之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不良少年的注意力，他似乎是朝這邊跑過來了，聲音裏還帶着刻意的喜悅，“原來你在這啊！”三個高中生都是一臉警惕地盯着他的動作，艾俪看準時機掏出包裏的小瓶子，剛想往他們眼睛上胡亂掃射一番，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等你好久了——”
艾俪吓得差點把防狼噴霧塞到身後人嘴裏去，但是那邊三人的目光又轉移到了她身上，為了不暴露這個秘密武器，她飛快地又将小瓶子塞回了包裏。
“不好意思……”她身後的那個人對三個高中生哈哈陪着笑，按住她的肩膀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她剛來美國，聽不懂英語！”
看在他像是想幫助自己的樣子，艾俪默許了他拉住自己，只不過面前的人都不怎麽領情，莫西幹把棒球棒架在脖子上，一臉挑釁地揚了揚下巴。艾俪挺想朝那下巴來上一拳的，但也只是想想，考慮到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事實，她沒說話裝作聽不懂英語的樣子。
“……抱歉。”卻只等來這樣輕飄飄的一句，“你還是給他們過路費吧…這樣會少很多麻煩……”她聽見少年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地勸導她。
“……”
艾俪回過頭，入目的是一張年輕的、善意的、挺幹淨的男孩子的臉，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看着她的眼神軟軟的，像是某種動物，小狗或者小鹿，毫無攻擊性的那種。
艾俪朝他笑了笑，他有些呆愣地下意識也回以笑容，迎接他的是噗呲一聲噴出的水霧。
少年慘叫着蹲下去。
對面的三個人都因為這像是親友反目的一幕看愣了，艾俪的動作卻片刻不停，手持防狼噴霧一個轉身便掃完了他們三個人六只眼睛，三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來自眼球的劇烈刺痛已經剝奪了他們的視力，接着便只能瘋狂揉着眼睛大喊大叫。
艾俪後退了幾步，以免他們睜不開眼睛時的群魔亂舞誤傷到自己，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子，咽了咽口水将它好好放回包裏。
這瓶防狼噴霧是她的姐姐送給她的遠行禮物，內容物由她親手特制，說是出門在外一個女孩子太不安全，有這樣一個能夠用來防衛的武器會安心許多，艾俪受到禮物時還對它表示了嫌棄——哪有人送防狼噴霧的？并對它的功效表示懷疑——哪有防狼噴霧是散發着清新的青草香氣的？臨走之前雖然遭到了姐姐的強烈反對，艾俪還是往裏面撒了一大把辣椒粉。
艾俪看見那三個混混幾乎要痛到在地上打滾了，不由得也有些驚訝，這防狼噴霧的效力如此之強，也不知是得益于姐姐的調合還是那一把辣椒粉。
“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身旁少年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他捂着火辣辣的眼睛絮叨個不停，“你怎麽能對幫助你的人使用防狼噴霧呢！……見鬼你放了些什麽在裏面？！有辣椒粉嗎？絕對有辣椒粉吧！我感覺我的眼睛要瞎了！”
“得了吧，”艾俪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戴着眼鏡嗎。”
“我戴的又不是泳鏡！”因為眼睛受了刺激他已經淚流滿面，嘴上卻不忘反駁。
艾俪轉身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有點心虛地退了回來，“……我往你腦門上噴的啊。”
“噴霧那麽發散當然會有一點殘餘落進我的眼睛啊！”少年看起來确實是眼睛不舒服的樣子，雖然沒有直接受到眼部攻擊的那三個人嚴重，卻也阻礙了視線，“早知道我就不沖出來救你，你自己就能搞定那三個人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表情看起來也挺委屈，“你出手之前也不提前知會我一聲！給我個眼色也成啊！毫無征兆地就往我眼睛上噴，我真是要吓死了……”
“抱歉……”這确實是她的疏忽，沒有顧及到身邊無辜的人，還讓他因此受了傷……
“……等等，”少年話頭一頓，眨着淚流不止的眼睛看過來，“原來你會說英文啊？”
他這樣看起來實在有些滑稽，艾俪又覺得抱歉又覺得好笑，最後化作一聲輕咳掩藏在了湊至唇邊的拳頭裏:“馬馬虎虎。”
作者有話要說： 室友都睡熟了——
2017.9.7
我竟然忘了Peter這時戴眼鏡……
下午就能看小蜘蛛啦！這之前我不會看評論請盡情劇透吧2333
2017.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