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VIP] 二十二
好像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但一切都變了。
那天晚上,他慢慢地送她回家,路上偶爾說兩句話。許念坐在自行車後座, 和上一次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微微側身看他, 還是悸動。
路過燒烤攤,陸巡問她:“要不要來幾串?”
大晚上吃太多不好, 但許念白天吃的不多, 确實有點餓,又不好意思說。陸巡見她猶豫,直接将車子停在路邊。
許念從車上下來, 四周看了一圈。
陸巡問她:“想吃什麽?”
許念正要說話,身後有一道聲音喊陸巡的名字, 她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裏有不安和無措。
陸巡低聲道:“沒事, 我過去招呼一下。”
許念點頭,依舊背着身, 卻在他往過走的時候,下意識地輕輕拉住他的衣角, 陸巡腳步一停,麗嘉 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指白皙纖長, 像她這個人, 面容清秀很耐看。他很少這樣定神看她,只覺得心裏都踏實了。
陸巡說:“在這等我,馬上回來。”
許念有些臉燙, 倏然松開手指。
陸巡走了過去。
小吃攤對面是網吧,剛好有人從樓上探出頭來, 一聽就是周有山的聲音:“還真是你啊,不是說不來嗎?”
陸巡給對面的哥們發了煙,擡頭。
周有山又往路邊一看,立刻心領神會,恨不得跳起來。陸巡咬着煙,頭微微偏了一下,做了個讓周有山進去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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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哥們說了兩句,回到許念身邊。
許念說:“要不你去和他們玩吧,我拐個彎就到家了。”
陸巡:“那不行。”
許念:“哪裏不行?”
陸巡:“哪裏都不行。”
許念轉過臉,嘴角一抿。
陸巡要了幾個串,讓她拿着,自己推着車子,兩個人并肩走着,許念問他吃不吃,他笑說你吃吧,不夠再買。
許念兩只手各拿兩串:“挺多的。”
陸巡說:“這還叫多?都不夠我塞牙縫。”
許念:“你是男生,不一樣。”
陸巡上下看她一眼:“你太瘦了。”
每次說到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陸巡總能接着挑起新的話題說下去,不會冷場,偶爾逗她兩句,動作那樣自然幹脆,倒讓許念難為情了,明明一個小時之前和他說話的時候,還挺有勇氣。
送她到巷子口,許念說:“就到這吧。”
陸巡往她家看過去,家裏燈亮着,便停了下來,試探的問了一句:“明天我來接你?”
許念心裏是高興的,但還是說:“不用,你家也不順路。”
陸巡一笑:“你怎麽知道我家不順路?”
許念沒想太多,道:“我記得你家在黃泉路,剛好是相反的方向,這怎麽能叫順路呢?”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從你身份證上看到的。”
陸巡凝視她片刻:“原來那時候你就打我主意了。”
許念蹭的臉紅:“誰打你主意了。”
她的聲音到後面都快聽不見了,陸巡說:“這麽緊張可不行,周有山他們都很想見你一面,等你準備好了我通知他們。”
許念脖子一梗:“都認識還見什麽面。”
陸巡說:“那不一樣。”
許念知道他說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低頭看了一眼腳尖,又開始緊張了,但還是輕聲說道:“早上我都是和姜荷一塊走。”
陸巡也不堅持:“行,那以後晚上我送你。”
許念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她只是好奇:“哎你家那條路怎麽叫黃泉路?”
陸巡:“…………………”
許念皺眉:“這名兒誰起的。”
陸巡笑:“快進去吧。”
許念“嗯”了一聲,推車離開。
陸巡看着她慢慢的走進巷子,直到進了家門才離去。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網吧,周有山和李寒都在那兒。他倆打完游戲,等在網吧門口,看見陸巡的人影,兩個人一臉八卦,搓搓小手。
周有山小跑着靠近:“送到家了?”
接着是李寒:“你和許念提過了嗎,咱什麽時候聚一場,我給她老人家敬茶,聽她差遣什麽都行。”
陸巡看着這倆貨,點了支煙。
周有山:“這算是确認關系了?”
陸巡沒說話。
李寒:“這不廢話嗎,都送人回家了,那要是梁冰問起我們怎麽說,她可沒消停着打聽你和許念。”
陸巡:“實話實說。”
“你不怕她鬧?”
陸巡垂眸,抽了口煙。這幾年梁冰的性子他都知道,當作是朋友也一直沒戳破,還真不好說會發生什麽事兒。
周有山嘆息一聲:“難講。”
他們三個站在網吧門口,馬路邊的燈光只照在他們的腳下,陸巡咬着煙,猛地吸了幾口,手抄兜說:“走了。”
江城的夜像一汪水,看似平靜,實則湍流。
許念晚上趴在床上,一遍遍的回想陸巡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仔細端詳重複,偶爾吃吃地笑出聲來,甚至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一直到困意席卷而來。
第二天去學校,精神抖擻。
姜荷開玩笑:“今天心情不錯?”
許念抿着嘴笑。
姜荷:“昨晚我可是看見了哦。”
許念頓時坐正了。
姜荷故作平靜,一邊整理書桌,一邊小聲道:“要是影響學習的話我可不會手軟,友情提醒。”
許念失笑。
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的關系會有今天的進展,那時候沒有想過太久遠的未來,只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可以見到他。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的戀愛,很多還是不懂,到底是陸巡有經驗,總是不需要她付出太多,但又是順其自然的樣子,由誰看也不像是在談戀愛。
姜荷會問她:“什麽感覺?”
許念說不出來。
他們基本上是一天見不了一兩面,但是每天晚上陸巡會送她回家。白天的時候,都待在各自的教室,陸巡會下樓打球,經過她們教室會給許念帶一瓶水或者一些零食,那是她覺得最溫暖的時刻。有時候晚上她去教學班聽課,他會在晚自習快下的時候過去等。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的情況。
晚修她和姜荷會一起去食堂吃飯,偶爾也會碰見他和周有山他們,也許是剛談不久,許念還不是那麽好意思和他打招呼,兩人都是空中對視一眼,各自落座。
星期五那天傍晚,她是一個人去的食堂。
陸巡像是剛打完球,穿着黑T,用衣角擦了擦臉,去食堂門口的水池那邊洗了把臉,一邊和周有山說着話,往食堂窗口走去。
許念去得早,已經低頭吃起來。
陸巡也打了飯菜,與周有山坐在邊上,他還沒有看見許念,只是咬了口饅頭,和周有山聊了一下游戲比賽的事情。
周有山說:“明天晚上你來早點啊。”
陸巡:“嗯。”
周有山又道:“什麽時候喝你和許念的喜酒?這李寒天天念叨,都快趕上連小雨了啰嗦的不行。”
陸巡擡頭。
周有山嬉笑:“請客請客。”
陸巡說:“等比賽打贏了再說。”
周有山:“我說咱也不是沒談過,你這感覺還像是一個人,許念也不是那種黏人的女生,你倆這相處模式很獨具一格。”
陸巡咬了口菜:“吃你的飯。”
他說完眼神一偏,就看到了許念。
周有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呦,正說曹操。”
陸巡猶豫了片刻,将饅頭咬在嘴裏,端起盤子走了過去,許念還沒有擡頭,只是看到一個身影落座,然後自己的盤子多了一個雞腿。
許念愣了一下,擡頭。
陸巡笑問:“想什麽呢?”
許念實話道:“今天下午班長問了我一道數學題,有點難度,現在還沒有想出來答案。”
陸巡:“你們班那個大高個?”
許念故作嗔怒,拿筷子敲他的碗。
陸巡:“哪道題,說出來聽聽。”
許念還真的說了,敘述的幾乎一字不差,說完一邊思考,一邊等待陸巡的回答和反應。
但真的等她說完,陸巡低笑。
許念:“你笑什麽?”
陸巡:“你還真敢說。”
許念:“你不是問我?”
陸巡“嗯”了一聲:“一個敢問,一個敢說。”
許念又敲了一下他的碗,在那個霎那之間,她忽然想起了一種解題方案,興奮的差點叫出聲來:“我知道怎麽做了,這道題我見過,不過出題的方式不一樣,哎我回頭做好筆記你記得看,一定要多做幾遍,絕對會考到。”
陸巡忍住抽煙的沖動,問她:“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陸巡笑笑:“這麽聰明。”
許念好像這一刻才從剛才的難題裏回過神來,往四周看了一下,大家都在低頭吃飯。陸巡就這樣坦坦蕩蕩的坐在她面前,也不遮遮掩掩,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陸巡:“快吃,菜都涼了。”
許念低下了頭,專心吃飯。
過了會兒,陸巡說:“明天星期六,下午我有點事,就不去莊嚴家了,你幫我帶個話。”
許念:“嗯,回頭你看我筆記。”
陸巡說:“你也不問問我什麽事兒?”
許念擡眼。
陸巡無奈道:“明天晚上我有個比賽,就在小吃街的網吧,你要是補完課可以過來,要是沒時間就算了。”
許念對那個不是很懂:“游戲比賽?”
陸巡說:“就那麽回事。”
許念點頭:“一會兒你還打球去嗎?”
陸巡:“再說吧。”
許念咬着雞腿,想了想說:“我和姜荷約好了去背書,你要不要一起去?可以叫上周有山。”
陸巡:“………………”
後來肯定是沒去,陸巡只要在她面前,那是沒什麽太多心思能背下書的,周有山那貨更別提了。晚上放學去樓下等她,許念真的拿了自己的筆記本給他,說這裏面都是經典錯題,讓他好好背。那兩天陸巡的心思都在比賽上,周六下午一放學就和周有山走了。
許念去了莊嚴家補課。
莊桦問起陸巡,她給他請了假。這話一出,莊嚴就知道陸巡已經把許念拿下了,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姜荷,這個女生正在低頭耕耘。
許念看了他倆一眼,岔開話題:“莊老師,這道題還有別的解法嗎?”
姜荷說:“第二種我知道。”
這些知識許念大多都知道,她那會兒心裏惦記着陸巡,補完課就借口先走了。江城街道的路燈慢慢亮起來,天又黑了。
許念到網吧樓下,剛好聽到一陣歡呼。
她沒進去過,把自行車鎖好,在樓下徘徊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沿着又窄又暗的樓梯走了上去。這裏面真是別有洞天,樓上視野寬闊,明亮通透。
聽到周有山喊:“我先過去,你跟上。”
她在人群裏找。
晚上來看比賽的人很多,許念擠不進去,一直站在最外圈,半天都聽不到陸巡的聲音,便去了對面網吧的露臺,那是專門讓他們抽煙的地方。
半個小時之後,游戲結束。
所有人還沒有回過神來,都在琢磨陸巡的最後一招偷天換日,他已經拿下耳機,站了起來,只是從人群中看了一眼。
許念歪頭,對他笑了笑。
陸巡那一刻顯得無比平靜,即使追上她,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好像距離她的心很近,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遙遠,但他已經确信,他想和她一起念大學,一起工作,然後結婚。
有人喊:“贏了請客啊。”
陸巡看着她:“随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