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徹底撕裂
初秋的風還帶着盛夏的餘熱，天空藍得像被水洗過，一朵白雲都沒有，四周翠竹深深，秋風拂過，沙沙作響，愈發顯出一個人的寂寥。
她穿着一襲長裙坐在樓下花園裏發呆，近來，她什麽都寫不出來，索性什麽不寫了。
一個月，他悄無聲息地走了一個月，如果不是她心煩去暮雲會所打發時間，她還不知道他已經回美國洛杉矶了，就這樣走了，只言片語沒有留下。
難不成這就是他分手的方式？他把她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然後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連一通跨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好，真好。
她的目光投向湛藍如洗的天空，眼中卻一絲光亮都無，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良好的心态，最好的朋友，纏綿的戀人……她不明白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岚岚……”
身後傳來那樣輕緩而熟悉的呼喚，是做夢嗎？是又出現幻覺了嗎？她像木頭人一樣僵硬地一點一點回頭望向身後，陽光穿過繁茂的樹葉灑下碎金子一般的光點，那個白馬王子一樣風流倜傥的男人臨風立在樹下，身上落滿斑駁光暈，他清瘦了許多，可是眼中的溫情卻一絲都沒有少過，他靜靜望着她，唇角勾起一如從前的潇灑笑意，好像他們沒有分別長達半年多的時間，而是僅僅分別了幾天，他慢慢張開雙臂，語聲溫柔依舊：“我回來了。”
她頃刻間淚雨磅礴，起身猛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寧曉……”
她不知道應該跟他說什麽，又覺得他們之間根本不用說什麽，只是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像似要把所有的難過辛酸愧疚委屈思念，種種種種情緒，通通都哭給他聽，全部都哭給他聽。
他緊緊抱住她，像抱着生命裏最重要的珍寶，唇邊始終噙着笑，眼角卻悄無聲息淌下一滴淚，似乎把深埋心底的萬千情緒都凝結在了那一滴淚中，鄭重而小心翼翼地融化在了她的身上。
她終于覺得心裏好受許多了，擡頭看他，眼中的淚還在大顆滴落，哽咽着問：“你都去哪裏了？”
他笑着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去了很多地方。”
她的淚越滾越多，又問：“還走嗎？”
他搖搖頭：“不走了。”目光定在她被淚水淹沒的眼眸裏：“哪裏都不如這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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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參加宴會了，有寧曉在，她覺得玩得特別盡興，拉着寧曉跳了好幾支舞，然後跑到角落裏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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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了一眼不遠處圍在一起聊天偶爾眼光瞟向這邊的名媛們，笑嘻嘻地舉着酒杯碰了一下寧曉的酒杯：“你猜猜她們都在聊些什麽？”
寧曉不以為意瞥了她們一眼：“管她們呢！”
她一臉不懷好意地問：“那幾個美女，有幾個曾經是你的女朋友？”
他潇灑挑了挑眉：“記不清了。”
她抓起桌上一朵鮮花砸在他頭上：“我都要被她們的眼神給殺了。”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發型，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我很注重形象的好不好？”
不遠處，高大英俊的董建摟着一位沉魚落雁走了過來，那位沉魚落雁似乎想去衛生間補妝，柔柔給他抛了個媚眼兒，婀娜多姿地走了，董建目送了一段距離，轉而向他們這邊走來。
她舉着紅酒笑意盎然地看着董建：“蛇蠍美人這麽快就被淘汰了？”
董建一臉難看，看了寧曉一眼，又怯怯看向她：“夏大小姐，您這不是打我臉嗎？真是誤會，把你們關系搞這麽僵，我都想以死賠罪了。”
她把面前的空杯子倒滿酒：“死就不用了，罰酒三杯如何？”
董建當真像被赦了死罪似的眉開眼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夏大小姐發話了，董某哪敢不從啊。”
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我陪你。”
他們各自喝了三杯，寧曉靜靜看着，什麽都沒說。
董建喝完了酒，沉魚落雁也補妝回來了，随後兩人便轉向舞池跳舞去了。
寧曉問：“就因為這個和淩鬧翻了？”
她狠狠喝了口酒：“我這麽無聊嗎？”
他閑閑靠向沙發靠背：“那是因為什麽？”
她又喝了口酒，沒說話。
他挑眉：“跟我也不能說？”
她要把杯子蓄滿酒，他伸手擋住杯口：“你不能再喝了。”
她把他的手慢慢挪開，語氣淡淡的，卻透着十分的依賴信任：“有你在我怕什麽。”
他卻澀然一笑：“我真希望你能把我當一個正常男人，而不是你的閨蜜。”
她閉了閉眼睛，還不如繼續前一個話題呢，把杯子一點一點蓄滿酒：“他那個死去的女友，你了解多少？”
寧曉愣了愣：“都死了，有什麽好了解的。”
她喝了口酒，木然搖頭：“你們可能都認為我神經質，可是，我就是覺得他始終放不下她，我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的。他竟然要帶我遷居美國，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在逃避什麽？總覺得一定跟那個女人有關，可是他不說，他要離開，我要留下，我們堅持己見。”
寧曉目光幽深，定定看着她：“僅僅因為這個？”
她擡頭看他：“還有……”垂下眼眸：“我始終放不下心裏的那個人。”
寧曉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你終于承認了，你終于承認了，我還以為淩有多大力量，可以讓你徹底放下這麽多年的執念，這回我心裏平衡多了。”
她狠狠灌下一杯酒，把寧曉拉了起來：“我們不談這些了，我們去跳舞好不好？”
寧曉扶住她站都站不穩的身子，語氣輕柔地勸慰：“岚岚，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有些事情不要太斤斤計較了，糊塗一些有什麽不好的。”
她搖頭：“我不是沒想過，我做不到，我和他都太強勢，就像現在，一個月，一個月沒有聯系彼此，有情侶吵架這個樣子的嗎？他不肯退步，我也不肯退步，這樣真的好沒勁啊，還不如分手算了。”
她還想拉着寧曉去跳舞，寧曉卻突然望向她身後愣住了，她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腳下一時不穩險些站不住，寧曉下意識把她摟在懷裏。
角落裏的氣氛瞬間變得異常詭異，旁邊的賓客唯恐殃及池魚，悄無聲息散開了。
蕭寒淩一襲黑色晚禮服安安靜靜立在不遠處，目光淡淡落在他們身上，眼睛裏深沉得像漆黑夜色，一絲情緒都找不到。
四周的空氣越來越冷，他突然緩步上前輕輕把她從寧曉懷裏拉了出來，慢慢攬過她的身子，語氣平靜：“你喝醉了，我們回家。”
她不想跟他在大庭廣衆之下鬧出不愉快，順從地随他離開，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寧曉略帶擔憂的聲音：“淩……”
蕭寒淩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不會有事。”
車子是朝着他的別墅方向開去的，因為別墅和她自己家是兩個方向，她雖然醉得厲害，卻還是可以通過路邊建築物勉強判斷出方向的。
她揉了揉額頭：“送我回我自己家。”
車子勻速，他像似沒聽到，沒有任何反應，她又說了一遍：“送我回我自己家。”
他依然沒有反應，她知道這樣說根本沒用，想了想：“我想吐，停車。”
他看她一眼，終于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她解開安全帶，推門走出去，晃晃悠悠到車後去打車。
他随後下車把她拉到懷裏：“別鬧了，我們回家。”
她怎麽掙紮都掙脫不開，眼看他又要把她拉上車子了，狠狠一把推開他：“蕭寒淩，我們分手吧。”
他嘆了口氣：“你喝多了。”
他要伸手去扶她，她用力拂開他的手臂：“就算我喝多了，我也知道，我要跟你分手。”
他上前抱住她：“好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是男人，我應該主動一些，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不聲不響離開這麽久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低低笑了：“我們的問題何止這些呢？”醉眼朦胧地擡頭看他：“你有你解不開的心結，我有我解不開的心結，這樣勉強在一起有意義嗎？”
他低頭默默看着她不說話，她一點一點掙開他，退了幾步靠向身後的樹幹：“是你不想承認？還是不敢承認？今天我們把所有問題都攤開好不好？”
她一步一步上前，手指抓住他的領帶，踮起腳尖看着他的眼睛：“把你那個死去的前女友的事情說給我聽，你們如何相識的？如何相戀的？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她美好到什麽程度？縱然死去仍然讓你苦守九年潔身自好。然而，為什麽遇到我，你突然就改變了堅守的信念？為什麽要帶我去美國？告訴我，現在告訴我。”
午夜的秋風帶了絲絲涼意，四周寂靜得吓人，偶有車輛飛馳而過，帶起的烈風蕩起她白色的裙裾，揚起他黑色的衣袂，他始終低垂着眼眸看她，眼中的痛苦悲哀像翻滾的巨浪瘋狂肆虐，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她突然笑了，笑得嘲諷又無奈，一點一點松開他，踉跄着後退一步，眼中有淚水要湧出，又被她仰起頭狠狠逼了回去：“蕭寒淩，我給了你機會，是你不肯把握，怪不得我。”
眼中的淚意慢慢變成了狠絕：“你不是一直想問我，我的心裏是不是有另外一個人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是的，我的心裏是有另外一個男人，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個男人！”
他猛然擡頭，眼睛裏帶着猙獰的戾氣，上前一把握緊她肩頭，像要捏碎她一樣，發瘋似的低吼：“夏岚，你一定要這樣撕裂我心裏才舒服嗎！”
她痛得用力掙紮：“你放開我！蕭寒淩你放開我！”
他卻更加用力地握緊她，眼中的怒火像要噴薄而出一樣：“我不會放開你！我死都不會放開你！”
遠處兩道刺眼的燈光閃過，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車子險險停在了蕭寒淩車子後面，寧曉風馳電掣地跳下車子，沖過來狠狠拉住蕭寒淩：“淩，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岚岚？”
蕭寒淩一把推開寧曉：“她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來管！”狠狠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拽向車子：“我們回家再說！”
她拼命掙紮：“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我說過我跟你分手了！我們沒有關系了！”
寧曉沖過來去掙蕭寒淩的手腕：“淩，你冷靜一些，你不能這樣對岚岚！”
蕭寒淩像似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爆發，揮起一拳砸在寧曉臉上：“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不用你來管！”
“寧曉——”
她狠狠咬在蕭寒淩的手腕上，趁着他痛得瑟縮的時候，用力掙開他，沖過去抱住寧曉，看到寧曉鼻孔鮮血直流，唇角也溢出血絲，淚水滾滾滑落下來，握緊手包狠狠砸向蕭寒淩：“蕭寒淩，你給我滾！我們結束了！徹徹底底結束了！”
蕭寒淩不躲不閃任手包砸在身上，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眼中翻滾的情緒一絲一絲隐退下去，又變成一片漆黑的夜，他極慢地點了點頭：“好，我滾，我現在就滾。”轉身上了車子，車子咆哮着消失在了深夜裏。
她伸手輕柔擦拭寧曉唇角的鮮血，淚水越滾越多：“寧曉，對不起……”
寧曉心疼地看着她，只是慢慢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